秋分這一日,珍饌居挑著吉時放了一長串的炮仗之後,揭開大紅綢緞,開張了。
玉玦等幾個丫鬟圍成一圈坐在里間吃玉珪做出來的精致小點,舒婆娑則很有閑情逸致地邊吃邊看八卦。
「郡主,黃掌櫃說都到飯點了,才來三組客人,會不會太少了?」
舒婆娑拍了拍身上的糕點碎屑,才道︰「我對玉珪的廚藝有信心,難道你們這些姊妹們都沒有?」玉珪做的點心實在太合她的胃口了,她不小心就吃了好幾塊。
「怎麼會沒有,婢子只是覺得應該多讓那些伙計、跑堂四處替咱們珍饌居宣傳,好讓更多人知道有咱們這麼一家鋪子。」
「這倒不必,所謂樹大招風,再說我們做的是吃食,要的是口碑,吃得好、住得舒適,客人自然會上門。」舒婆娑一點都不急。
玉玦雖然不是很明白,但是郡主說的話、做的事向來不會出錯,郡主要她等著看,她等著就是了。
「貼出公告,從明日開始,來珍饌居吃飯要先預約,沒有預約,恕不招待。」
舒婆娑突然向黃良說道。
「那若是沒有預約,來了散客,郡主,這接嗎?」黃良心里有些沒底,這家鋪子是他頭一回獨挑大梁,他一定要做出成果給爸和郡主看才行。
「不接,既然決定要走預約這一塊,就不要左右擺。」以她現在的家底,就算三個月一個客人也沒有,她也擋得下去,既然撐得下去,就要堅持住。
之後,黃良把舒婆娑的命令執行得很徹底,你再有錢、名聲再顯赫,要是沒有事先預約,對不住,一概不接客。
只是當他看見伙計和店小二閑得猛 桌椅,自己則因為沒有收入,無帳可算的時候,心里還是有那麼點不確定。
到了第三天,還是連只蚊子都不見,玉珪也慌了,弄得她都食不下咽。
兩人就是再沉得住氣也不由得心慌意黃良心急火燎地讓人帶信給舒婆娑,她把信看完,讓送信的人回去告訴他,才三天而已,沉住氣。
黃良煩惱得睡不著覺,黃三將他的樣子看在聯里,把他叫到房中,問了個究竟,這才知曉珍饌居的客人少得可憐。
父子倆商量了一宿,一早起來,各自帶著黑眼圈去了鋪子。
這是沒想出什麼好辦法啊。
直到第四天,來了回頭客,預約兩日後要宴請江南來的友人。
黃良十分感激,作主給他優惠,只算他八成的價格。
那些去過珍饌居的客人,對里頭精致的園林風格以及令人再三回味的飯棻印象深刻,幾乎贊不絕口。
他們都想著,自己要是宴客,也要到這蘆來。
這麼一來,原本門可羅雀的酒樓變得炎手可熱。
舒婆娑這預約制度算是投了那些世家大族和富貴人家的脾胃,這些人平常就要端著,吃的、用的、穿的都要互相比較,你好,我還要更好,東風壓過西風,西風自然也要想盡辦法再壓倒東風。
如今新開了這麼一家品味卓著,清靜優雅,飯菜好吃得讓人想把舌頭一塊吞進去的酒樓,沒嘗過鮮的怎能落人後?嘗過味道的,只盼著下回有機會一定要再去一趟不可,縱使包下珍饌居的雅間所費不貲,他們也甘之如飴。
如今珍饌居一天只接十組客人,畢竟玉珪只有一個,就算有好幾個徒弟打下手,可為了要求品質,想多做仍不行。
當第一個月的帳冊送到舒婆娑面前時,她光看來送帳冊的黃良嘴角快喇到後腦杓的表情,就知道珍饌居的成繢肯定不差要知道,她院子里如今新提拔上來的廚娘,雖然飯菜煮得不差,但就是少了那麼一點味兒,她可是舍了一個廚娘才造就今日這麼個好局面的。
她看了帳冊後十分滿意,笑道︰「他們做得不錯,這個月月錢加倍,讓他們也都沾沾喜氣。另外,只要維持半年都是預約客滿的情況,到了年底,我絕對會給他們非常滿意的年終賞銀和花紅。」
黃良回去自然是如實把話傳了下去,所有人听完後紛紛卯足了勁干活。
眼看手里的兩家鋪子漸漸上了紈道,舒婆娑放下心來,成日只吃飽、睡覺,離在院子里足不出戶,與豬無異。
日子像流水一樣過去,到了十一月,先是下了場鹽粒子般的小雪,隔沒兩日就變成大雪,京城一夜之間白了頭。
天氣變冷後,舒婆娑就更不出門了。
她之前落水時落下的毛病雖說看似痊愈了,可湯藥仍舊一天一回,持續調養著如今天氣冷得讓人牙齒打顫,她大氅不離身,只要人在屋里,四個角落總擺著炭盆,燒著上好的銀霜炭,一點煙絲也無,室內溫暖如春。
每每要離開院子,她都會拿著小手爐,穿上連帽貂皮大氅、厚厚的大毛,加上她自己找來毛線勾的大圍巾、手套,簡真是一粒會動的粽子。
長公主看到她像顆球似的模樣,心里說沒有愧疚是騙人的,那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身為母親,誰會希望孩子變成個病殃殃的藥罐子?
因為心里那份歉疚,寧馨長公主對舒婆娑的管束自然放寬,對她出門的行徑睜只眼閉只眼,每回出門,總把自己防護得嚴嚴實實,甚至棄長公主府的大馬車不搭,就搭平頭黑漆小馬車,這樣一來,誰還能對她指指點點,揣測她的身分?著實是替長公主府顧全面子。
她都做到這樣了,唉,想出門就出門吧。
寧馨長公主哪里知道,舒婆娑對名聲這種事情看得很淡,全副武裝出門,為的是避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一次遭劫就令她畢生難忘,雖然說除非走霉運,否則再次偶上的機會很小,但這種事還是扼殺在籃里比較好。
隆冬時節,萬物看似簫條,但因為年關漸近,京城比往日熱鬧三分,進京述職的、上門送禮的,再加上釆辦年貨的,人潮一波波來來去去,六陳鋪子和珍饌居的生意忙得不可開交。
這種冷颼颼的日子,舒婆娑不出門,卻有人上門指名要見她。
潘嬤嬤說道︰「他們說,只要老奴向郡主說榮蕙和榮戎來了,郡主一定會見他們的。」從父親那里挖出來的邸報都看完了,舒婆娑正覺得無聊,想不到榮家兄妹竟然上門了。
「是他們!快點讓他們進來。」她一邊說,一邊讓人去知會母親有人來作客,想著雖是外男,但當初在小屯山都同住一個屋檐了,現下也懶得避諱那麼多。
舒婆娑每個月都能接到雞排鋪子的帳冊,也知道雞排生意一開始就火紅得不得了,人手早已經是她離開時的翻倍又翻倍,在這勢不可擋的情況下,難排鋪子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內開遍州府。
誰能想到一個看似不起眼的少年,能有這般能耐?
別問她,老實說,她這甩手掌櫃當初也沒想到狀況會這麼好。
榮戎兄妹由潘嬤嬤領著,從二門進了女以水院。
兄妹倆這些日子雖長了不少見識和眼界,但一踏進長公主府還是感到一陣驚奇,只覺得貴族之家就是不一樣,那些奇花異草在這樣的大冷天還能開得十分燦爛,更別提那些亭台樓閣有多麼金碧輝煌了。
不過兄妹倆很有分寸,瞥了一眼便開始眼觀鼻,鼻觀心,乖乖瞧著腳下的路。
領路的潘嬤嬤見狀贊賞地點了點頭。
舒婆娑坐在廳里,抱著小手爐,眼楮眨也不眨地看著外面。要不是玉玦顧得緊,連院門都不讓她出,她早就跑出去接人了。玉玦有些吃驚,她可沒見過郡主這麼急著要見人,心里不解,當即問了。
「榮蕙是我義妹,她哥是我的救命恩人。」
玉玦一听不得了,竟然是郡主的救命恩人,那也等同她們這些奴婢的恩人,就算不能給他們磕頭,她也要盡最大的誠意來待客。
榮蕙和榮戎一進屋只覺得噯氣撲來,撢了撢身上的寒氣,便看見一個女子笑吟吟地望著他們。
「姊姊!」榮蕙頓時眼楮一亮。
「郡主。」
「來,都坐著說話。」
三人落坐,丫鬟上了熱茶、糕點、瓜果,便退到一旁去。
榮蕙喜不自勝地看著許久未見的舒婆娑,只見她穿著一身銀藍底滿繡鳶尾花的裙子,配上一件籃緙絲緊袖小祆,頭發松松綰就,插著一根水頭極好、極綠的翡翠簪子。
舒婆娑也在打量榮蕙,想來是因為現在吃得飽,她長開了,氣色比以前好太多,一身松綠白花祆,戴著珍珠小耳環、一條細碎寶石手鏈、簪了兩朵絹花,清秀可人。
至于榮戎,穿著一襲墨綠色雁餃蘆花樣對襟錦袍,當初清的少年現下氣色紅潤,體格修長,臉上雖然帶著憨厚的笑容,但眼神隱隱透著掌櫃的圓潤和精明。
她問道︰「要來也不知會一聲,送個信也行,怎麼就這樣上來了?」
「榮蕙說想給郡主驚喜,且年節快到了,我正好趁機會把帳本和年禮送過來,另外還有要事和郡主討個主意。榮戎垂著頭,他從以前就不太敢看舒婆娑那粉妝玉琢的臉蛋,現在她是東家,更不敢了。
舒婆娑把冬梨和櫻桃推到榮蕙面前,「嘗嘗,味道還可以。」
榮蕙瞧著新奇,也不客氣,吃了一顆櫻桃覺得甜,給她哥抓了一小把。
榮戎拿在手里,有些尷尬,只好用袖子遮了。
「吃吧,櫻桃不經捏,掐壞了流出汁,味道就不好了。榮蕙要是喜歡,廚房還有一小簍,待會兒讓你帶回去。」
「謝謝姊姊。」榮戎還沒作聲,榮蕙就滿口道謝,顯然是歡喜得很。
榮戎見她那麼開心,寵溺地笑了笑,把手里的櫻桃吃了。
「你們打算待多久?要是日子長,我帶你到處轉轉,看是要去淮河坐畫舫,還是去西山的溫泉莊子泡溫泉、吃野味,就是有點路程。或者我們去吃上京小吃,豌豆黃、驢打滾、艾窩窩、面茶、 子麻花……護國寺這些小吃最多了。」
玉玦邊听邊搖頭,暗道,郡主,這都是您想去的地方吧!再說那淮河兩岸是什麼去處?青樓林立,可不是什麼正經姑娘的去處。郡主,您想歸想,萬萬不可沖動。
榮蕙正想應下,卻听榮戎道——
「郡主是什麼身分,哪能帶著你亂走,何況玩耍是其次,咱們來是有事要請郡主拿主意的。」他擺出了大哥的樣子訓斥榮蕙偷偷吐了吐小舌頭,就算被引誘得口水嘩啦嘩啦地流,也不敢作聲,拿了顆冬梨啃著出氣。
舒婆娑是真心實意喜歡這個義妹的,兩人好一段日子不見,自然有一肚子話要說,但見榮戎這麼嚴肅,她朝榮蕙眨眨眼,讓人把她一向用來甜舒牟然小嘴的冰淇淋糯米團送上來給榮蕙吃。
榮蕙這才想起來一事,叫道︰「我給姊姊帶了一盆腌蘿卜酸菜、一壇菜干,姊姊要不要都嘗嘗?我去拿。」
以前她腌的酸菜姊姊可愛吃了,在京里要吃這個應該不容易吧?所以她卯起勁來腌了不少,這會兒還抱在馬車里,早知道就裝上一點先帶進來讓姊姊嘗嘗。
「不急,既然都是要給我的,我當然要留著慢慢吃。」舒婆娑也不客氣。
榮蕙點頭,眉飛色舞地道;「除了蘿卜酸菜,我還把白菜、青菜用水燙過到外面哂干,來年用水泡發後,切成小塊就可以煮著吃,我統統都給姊姊帶來了,這樣姊姊就不怕冬天沒有菜吃了。」
「就跟你說不要帶那些東西,郡主想吃什麼會沒有?」榮戎無奈地對舒婆娑道︰「妹妹堅持要帶上,郡主莫怪。」
他可不覺得妹妹提的是什麼好主意,富貴人家什麼都有,就算冬日蔬菜不多,吃什麼也比吃了菜強,誰會看得上她這些東西?可她堅持要帶,他也沒辦法。
「怪什麼?妹妹的腌菜可好吃了。」
舒婆娑笑咪眯的。
榮蕙見她一點都不像哥哥說的那般嫌棄自己的腌菜,樂得牙都露了出來,想著早知道就把家里那些豇豆、腌辣椒也都給帶上才是。
她還在思忖,就看見小丫頭端了一盅甜品進來,眼楮頓時不動了,那些酸菜什麼的都閃到一邊去了。
在舒婆娑的示意下,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只覺得又冰又硬牙。隆冬吃冰淇淋,還烤著火爐,令她享受得眯起了眼楮「用這個哄孩子最好用,我家小弟也很愛吃。」舒婆娑對著榮戎笑,露出漂亮的八顆小牙。
榮戎見她笑得甜美,臉色漲紅,狠狠掐了大腿一把才冷靜下來,像背書似的向她道︰「我打算把雞排鋪子開到上京來,可京城我實在是不熟,想請示郡王可有適當的鋪子?」「你當初在其他地方開店的時候,可沒來問過我想法。」才多久時間,他已經把雞排鋪子開得滿地開花。
當初他要開分鋪時,可沒有這麼多顧慮,想當然耳,京城畢竟和其他州鎮不同,沒有實力和銀子作後盾,以及龐大的大靠山,誰敢輕易把鋪子開到京里來?一個不好,卷鋪蓋回去的機率可是很大的。
「我是想著雞排的生意好,一家鋪子吃不下那麼多客人,這才打鐵趁熱。郡主,您不知道,縣城里的人見我們賣這東西賺錢,一家一家跟雨後春筍般的冒出來,不過我也不怕,咱們的難排才是最好吃的。」一說起自家的鴻排,他一臉自豪。
「哥哥為了了解那些和我們拼生意的店家,把每一家的炸物都買來,吃了將近一月,聞到肉的味道就想吐。」榮蕙竹筒倒豆子似的把榮戎的英勇事跡給說了。
「我這不是想看看差別在哪嗎。」
舒婆娑覺得他這精神值得贊美。「干得不錯啊,所以你想趁咱們家的雞排還是最好吃的情況下,將分鋪一家家地開下去得到舒婆娑的夸獎,榮戎耳根子紅了,只是她後頭說的這些,是夸贊還是怪他鋪子開得太急了?
他訥訥道︰「我笨,郡主的意思是我拓展鋪子太急了嗎?」
雞排現在是獨一份的吃食,他這麼做沒錯,不先自己吃個肚飽滾圓,哪輪得到旁人分一杯羹?
至于殘羹剩飯,有本事的人就自己撿去吃唄。
她沉吟了下,倒是不反對榮戎的點子,沒回答他的問題,只道;「我改天介紹你和黃掌櫃認識一下,他對京城熟,想要什麼樣的鋪子,在什麼地方開店,你找他準沒錯,至于資金,我來負責。」
榮戎頻頻點頭。
「不過,如果想在京里拿下一席地位,雞排的口味還要再改進。」這她還得想想。
「有勞郡主了。」榮戎知道口味這事他沒辦法處理。
「不然蕙兒留下來住幾天吧,雞排的腌料你也清楚,既然要新口味、新方子,你也一起來,如何?」
听到舒婆娑的邀請,榮蕙歡天喜地的直點頭,只差沒拍手叫好。
「這太打擾郡主了。」榮戎沒想到舒婆娑會把妹妹留下,有些遲疑。
舒婆娑擺手,「無妨。」頓了頓,她道︰「當初我給你雞排鋪子的一成利潤,將來京里的鋪子要是也能維持一貫的水準,我給你這樣。」
她堅起三根白生生的指頭來。
榮戎不敢置信,以為自己眼花,差點失態地從椅子上滑下去。
拿著郡主給的那一成利潤,他和妹妹就已經不愁吃穿,過上舒坦的生活,之後拿三成,那得是多少的銀子啊?
他想都不敢想。
「既然你現在來了,年禮、花紅和大家的提成我就不再讓人送下去,你在上京這段時日就住在珍饌居吧,我會讓人給你整理一間清幽的院子來,你安心住下,然後好好把上京逛一逛,心里有個底之後,回縣城去過年,開了春再上來,到時候你就要準備在這里長住了。」她有條不紊的分配著,把鋪子開起來,等鋪子上軌道甚至賺錢,起碼兩年跑不掉,他自然得留在這。
「我知道,只是到時候妹妹得跟著我一塊上來。」他和妹妹相依為命,他在哪,妹妹也要在他看得到的地方,他才能安。
「那是當然,沒有她,難道你想親自下廚去炸雞排?」舒婆娑打趣著道。
榮戎不禁莞爾,「妹妹如今後面跟著幾個徒子徒孫,氣派著呢,哪用得著她親自下廚。」
榮蕙听了這話,連忙三兩口吃完冰淇淋糯米團。她再只顧著吃東西,哥哥不知道還會怎麼編排她。
她連嘴都沒擦就哇哇叫,「才沒有,也就收了幾個悟性高的,要不然我又不是長了八只手,縣城州城那麼多間店,我哪應付得了?哥哥不也是嗎,你是大掌櫃,多少人跟在後面侍侯你,你還說呢。」
舒婆娑笑眯眯地看著兄妹倆斗嘴,輕輕地拍了下手,「你們發達了,我瞧著也高興。」
「要是沒有郡主,我們哪來今日的風光?」榮戎倏然站起,畢恭畢敬地跪下,要給舒婆娑磕頭。
榮蕙見狀也隨之起身,不讓人阻止,當著丫頭們的面給舒婆娑磕了三個響亮的頭。
「夠了夠了,趕緊起來,你們再磕下去,我的壽都給你們折沒了。」舒婆娑趕緊叫他們起來,「今兒個午飯吃鍋子,你們趕得巧,那醬料可是我特調的。」
榮蕙歡呼,「沒想到能吃到姊姊的手藝,我作夢都想,想得都哭了。」
「別哭,待會兒多吃一些。」這丫頭就是個吃貨。
「會的會的,我早就餓得狠了。」說完,榮蕙的小肚子咕嚕了聲。
榮戎斜眼看著自家妹妹,「是誰一早吃了兩個大咸香包子,還喝了一碗豆腐腦的?」
「我吃了兩個包子,哥你吃了三個,還有一大碗紅油炒手,吃得會比我少嗎?這會兒你的肚子叫得比我還厲害。」榮蕙撇撇嘴,一副「你還敢說」的神情。
一時間,兄妹倆扯個沒完。
玉玦見自家郡主不僅不生氣,臉上愉悅的笑容始終掛在嘴角,心里更加確定自己要好好對待這兩位,以報救命之恩。
「問小廚房菜都備妥了沒,要是妥了就上菜吧,還有,一會兒你們四個也一起來。」舒婆娑看著玉玦。
「哪能,婢子得給郡主布菜。」
「吃鍋子還布什麼菜,想吃什麼就自己梂什麼。I舒婆娑睞了眼這一板一眼過頭的玉玦。
玉玦雖然面色平常,可壓不住眉梢的喜意,郡主的手藝,別說這位榮姑娘喜歡,她們幾個丫頭也愛得很,這會兒听說能一桌吃飯,便不推辭了。
榮蕙雖然出身鄉野,不過她知道富貴人家規矩多得很,是不能和下人同桌用飯的,舒婆娑這舉動讓她有點措愕又有點開心,這才是她大度隨興的好姊姊啊,雖然姊姊變成了郡主,但還是一樣和善。
先上桌的是幾道熱菜,有魚有肉,令人食指大動,一同呈上來的還有果子酒。
「來,嘗嘗這個,這叫飛龍鳥,妹妹听過榛雞嗎?八珍之一,就是這個。」舒婆娑挾了一塊沾滿濃郁醬汁的腿肉放到榮蕙碗里。
榮蕙頭,看這樣子,不就是雞嗎,有什麼特別的?
「天上龍肉,地上驢肉,這龍肉指的就是棒雞,總之,就是吃個巧。」
「原來是這樣,妹妹長見識了。」榮蕙說完,把肉放進嘴里,咀嚼了幾口,眼楮一亮,「嗯,好好吃呀!」
上完熱菜,接著有兩個粗壯的婆子抬著大銅火鍋上來,由濃濃骨頭湯做湯底的鍋子顯然燒了不少時間,湯已經滾開了,香氣四溢,誘得人直流口水。
日曖、春寒引著小丫頭把片得薄薄的各色野味及特制醬料——擺放上來。
「這些野味是莊子一早送過來的,兔子和獐子肥得很。」
在乳白的湯汁里湖上新鮮的野味,蘸上醬料,滋味令人回味無窮。
舒婆娑招呼幾個丫頭,「你們都別忙了,坐下吧。」
于是四個大丫頭和潘嬤嬤也坐下,恰好一桌滿滿的人。
酒過三巡,屋子里的氣氛如同沸騰的鍋子一樣熱烈。
女人就是話多,雖然講的都是些雞零狗碎的瑣事,卻能唧唧喳喳地聊個沒完,至于唯一的一根草榮戎,因為插不上話,只能猛挾菜吃,幾人吃到未時一刻才散舒婆娑讓潘嬤嬤送榮戎到珍饌居,出了二門,他卻頻頻回頭。
潘嬤嬤是過來人,哪里不知道他不放心自己的妹妹,安撫道︰「榮姑娘在郡主的院子里,大爺只管放心就是。」
「是我多慮了。」
「大爺對我家郡主有救命之恩,說起來老奴還得叩謝大爺才是。」
「不敢、不敢,救人只是舉手之勞,誰看見都會救的。」他謙虛了兩句,在他看來也的確是這樣,要不是那天他半夜去收陷阱里的獵物,也不會順手救了人,一切的一切只能歸因于緣分。
去珍饌居路上,榮戎都在琢磨,郡主始終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她先前那番話到底是覺得他把鋪子拓展得太快,躁進了,還是他運氣好,踫對了路子?
他還來不及想清楚,到了珍饌居,就被眼前清靜優雅的格調與精致細膩的裝潢給震懾住了。
這哪是他住得起的地方!
「嬤嬤,我們換個地方吧……」
「傻小子,這珍饌居的一切都出自我家郡主的手算,你盡避住下,不必拒心,我們要來之前先打過招呼了,院子已經打理好,就等你住進去。」
「這也是……郡主的?」他驚訝得連話都不會說了。
「是。」潘嬤嬤與有靠焉。
這時榮戎心中升起的是敬佩,一個女子有著比男人還要強行的能力和睿智,腦中還有無數新奇的點子,他著實佩服。
他決定這一輩子都要跟著郡主走,就算在她手中自己只是一個得用的棋子,只是一個小案櫃也行。
她走到哪,他跟到哪,她就是他人生的明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