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小倆口並沒有在和郡侯府用午膳,馮萬里很是心疼那桌山珍海味,卻也沒有辦法。
見馬車走遠了,他急急回頭問管事,「那些回門禮呢?」
老管事拱手答,「稟侯爺,共有兩輛主,奴才看了,裝得滿滿的——」
他眼楮一亮,「放到哪里去了?庫房?」
「沒啊,小姐吩咐車夫沒她的話,不許下…所以,剛剛又整車子載回去了……」
馮萬里簡直氣到槌心肝,瞪著早已不見車影的街道,無聲的在心里痛罵一番。
而遠去的馬車內,馮雨璇的臉色也很難看,感覺到賀喬殷凝睇的目光,她做了個深呼吸,「抱歉,讓你看我這張臭臉,但再給我一點兒時間。」
她其實又生氣又心疼,岳氏不願跟她走,她明白岳氏是不想她因為自己而遭外人非議,讓賀家上下看不起她,所以,寧願守著侯府的小院子,悲慘的過日子。
雖然不是她的親生母親,但她還是忍不住想哭,她佔用原身的身子,卻幫不了原身的母親,好廢哦! 「對不起,你的懷抱借我一下。」熱淚奪眶而出,她撲進他的懷里痛哭出聲。
一股心疼涌上心坎,賀喬殷雙手將她緊緊環抱。
隨著馬車晃動,他感受到她柔軟的窩在自己懷里的嬌軀,听著那壓抑的哭聲,他伸手在她的後腦杓輕柔地撫著,「不哭了,我會派人送些藥膏跟補身湯藥去,也會另外派人暗中替你守著你娘親跟妹妹,再有狀況,我會想辦法,讓她們離開侯府的,你別傷心了。」
她用力點點頭,她知道他有能耐,而且,也相信他會說到做到。
她哭了會兒,心情平復些後,才抬頭看他,哽咽開口,「謝謝,你放心,你這麼對我,我也會加倍對你好的,真的,我以我的生命發誓。」
他凝睇著她布滿淚痕的臉龐,含淚的雙眸閃動著堅定光芒。
她怎麼會如此讓他心動?他拿起帕子,動作輕柔的 拭她臉上的淚珠,「我相信你,我呢,就等著看你怎麼加倍對我好。 」
「嗯,一言為定,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她大哭一場,此刻放下心後,昨夜沒睡好的濃濃困意跟著襲來,她打個呵欠,安心的窩在他懷里睡了。
微微低頭,听著她均勻的呼吸聲,仍有淚痕的睡顏,他心疼又不舍的輕輕以手為她拭去。
接下來的日子,馮雨璇開始擔起賀家當家主母的責任,賀家人除了賀敬哲外,其他人倒挺有同仇敵愾的團結之心,等著看她笑話,若是她有什麼事向翁氏請教,翁氏就裝生病不見。
看清這一家人的鳥樣,她也不介意,賀府極大,大小事情多,外頭的店鋪也不少,半個月的時間,她進出賀府,仔細觀察,從府里及店鋪中找了幾個年輕但有管理資質的男女來府里,當培訓干部。
她很清楚的跟賀喬殷說,半年後,她會離開,他也不可能永遠待在皇城,南方還有他的事業,所以,栽培些自己的心月復來打理賀府,才能一勞永逸。
不過,那些干部與賀府沒血緣,賀家人又難搞,她只能栽培他們管事的能力,但如何讓賀家人不敢動他們,還得听他們的話,那就得看他的了。
賀喬殷听明白了,這不就是兩人簽定合作契約里的其幾條嗎? 能讓人听話的藥粉外,還有隱衛等等。
「藥粉使用過了嗎?」他問。
「用過了。」她笑得很開心,「配合隱衛一起使用的。」
她巧笑倩兮的告訴他,賀喬書在外又招惹了良家婦女,人家求償一百兩,他偷拿家中古董賤賣,她讓隱衛給他喂了顆癢癢藥,手癢嘛,愛偷模姑娘,手癢嘛,愛偷東西,讓他癢個十天半個月的,看他的反省態度來決定要不要再喂下一顆。
至于賀怡秀則是另一個蠢到無藥醫的黑心女,竟命人在她的點心里放瀉藥,隱衛發觀,她就讓隱衛加了雙倍的瀉藥放到她的茶水里,害人害己,讓她親身感受嘍。
他微微一笑,在他撥了另外兩名侍衛給她後,他就沒讓越瓦納跟秦劍繼續暗中保護她,也讓兩人回去南方,幫忙那些管事打理航運等事,除此之外,還有更重要的一件事——他要為馮雨璇的離開鋪路,一段讓她圓夢的路。
他始終記得皎皎月光下,那一個俏皮的坐在老松樹下,笑意盈盈的望著遠方,說著她要遠離皇城、慶州這兩個太多人知道她的地方,帶著她的親娘、妹妹開間買賣商品的店鋪,快樂過日子的姑娘。
秦劍跟越瓦納雖然知道自己肩負的住務,但還是有些依依不舍,覺得賀府的好戲看不到,實在是扼腕。
賀喬殷收斂思緒,目光回到馮雨璇身上,「對了,你早上去找父親說話?」
她用力點點賀家人也只有父親還願意見我,我跟他說了些話,有點重,他听了不太高興。
「你說了什麼?」他很好奇。
「你真的是個父親嗎?怎麼半點擔當都沒有?你其實也才四十出頭,正值壯年,你卻辜負了你的年歲,這輩子就這麼醉生夢死的過……」
她邊說邊回想賀敬哲鐵青著臉的模樣,「我替他惋惜,覺得他可憐,外面說起他都是負評,人死留名啊,他還活著,還有機會扭轉形象,怎麼就不所握?」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你在激怒他。」
她勾起嘴一笑,「當然,上梁不正,下梁歪啊,呃——你是例外,我是認真的,父親他沒有父親的樣子,不願承擔責任,下面的子女有樣學樣,我努力的觀察了半個月,都找不到半個可以來當你的接班人。」
「你有心了。」
「是很有心。」說到這個,她可自豪了,「謝謝你為我娘跟妹妹做的,七天就接她們來府里玩,這下子我爹可不敢對她們動手動了,所以,我不是說要加倍對你好嗎?這家里的人都不心疼你的付出,我來疼。」
賀喬殷瞧她如個女漢子柏拍自己的胸膛,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個月來,只要時間允許,她都盡可能的會與他一起用餐。
她坦承,嫁他之前,她就知道這個家人口多也不在吃飯,親情也淡薄,男子各自尋樂,女的呢?睡晚的,出門的都不少,旭日皇朝對女子的管束並不嚴,很是自由,她曾以為她成了大少女乃女乃,他們多少會假裝一下,至少一家人吃個飯,但沒有,她實在太高看他們了。
賀喬殷有時得到外面巡視商行,有時留在書齋處理事情,三餐極為不定,但她硬性規定,他跟她有三餐之約,除非彼此有什麼排不開的事,不然,兩人肯定要一起用餐。
就在一個時辰前,他們才在書齋里用了午膳。
原本他有重要書信得回,事關南方一筆大生意,他得先看完相關資料,所以原本要她先吃,沒想到,她竟然過來了,還主動喂食。
「你專心看資料,我喂你吃。」
他回想她說的話,想著她挾起熱菜,嘟嘴吹了吹,再送到他口中,一次一次的,他凝睇著她,心里暖暖的,眸中浮現溫柔笑意。
此時,兩人漫步院子消食,幾個奴僕丫鬟都被遣走。
夏蟬唧唧,綠蔭處處,賀喬殷覺得時間若就此停住,人生多麼美好。
兩人步出萬譽閣,一對麗人在午後陽光下漫步,立即引來不少奴僕們的目光。
至于各院的主子,近來可乖了,幾乎不踏出自家院子的。
「對了。」她想了一下,看著走在身旁的賀喬殷,「即使我們成親,只要夫君喜歡,仍是可以叫後院的幾名通房丫頭來侍候的。」
他勾起嘴角一笑,「你可真大度,不過,咱們才成親多久,一個不受寵的正室說的話,下人們豈會敬為當家主母?其它長輩們又會怎麼笑話你?」
他輕點一下她的額頭,很自然的就將她擁在懷里。
言之有理,但她怎麼有一種被陰了的感覺?而且,這時候擁抱對嗎?
明明她沒說話,但他卻像是她肚里的蛔蟲,在她耳畔低聲,「在人多的時候,表演一下情意綿綿,也是替你立威啊。」
他的氣息噴在她耳畔,她覺得麻麻癢癢的,忍不住稍微側了身,「不懂。」
他卻靠近過來,笑了笑,「我越在乎你,其它的賀家人就越不敢亂動你,奴才們更不敢小看你。」
經他這一說,她才終于明白某人的用心良苦,放眼望去,在這美景處處的大花園里,的確有不少奴僕在干活,即使都隔了段距離,不可能听到他們的對話,但絕對看得到他們之間的互動。
奴僕們眼楮都是雪亮的,這個家都是賀喬殷在扛,賀喬殷最在乎的是大少女乃女乃,再笨的也知道要服從、巴結誰嘍。
幾日後,賀喬殷讓石杰拿了一疊疊厚厚的帳本放到寢臥前廳的圓桌上,由于書齋為他私用,前廳則權充馮雨璇的臨時書房。
「這些帳待你有空時,你也可以看看他進一步的向她解釋,除了他自己建立的事業外,賀家這幾年來,如果不是他幾度來回皇城並往虧損的店鋪里撥款,填補周轉資金不足的大洞,賀家早就是個死局,要過得像今日如此風光,根本是奢望,而這些帳本,就是這三年多來,金錢進出的私帳。
「你要整治賀家,總得明白這家人是怎麼花用的。」語畢,他很自然的握握她的手,再輕吻她的額際一下,才笑著離開馮雨璇呆看自己的掌心,上面似乎還留有他的溫度,左手抬起,再模著額頭,上面也溫溫的,這家伙最近吃她豆腐吃得越來越上手,她怎麼好像也被吃得很習慣?
春黎、秋蓉噗嗤的嬌笑出聲,她才慢半拍的發覺自己這個姿勢不就像個笨蛋嗎?她臉紅心跳的連忙坐下來,打開帳本翻看,這不看不知道,看了真的會嚇很多跳「這家人很廢呀,好吃懶做,花錢如流水,真是太同戈戈了。」她很不屑。
「貝戈戈?」兩個丫鬟一臉問號。
「呃——沒事。」才怪,賤呀,這賀家人腦袋全裝豆腐?坐吃山空很容易,若不是有個太會賺的賀喬殷,這一大家子早該債台高築的去喝西北風了。
她翻看許久,心里OS不少,看到累了,她毫無形象的走到床邊,大字形的趴躺在床上,兩個丫鬟立即上前替她按縻起來「你們手累了,就自動歇了。」她舒服的閉著眼說。
「是。」兩人異口同聲。
說來,馮雨璇這個主子真的很好,沒什麼架子,在她們面前還會嘀咕些讓她們哭笑不得的話,吃東西時,見不錯吃,還要她們都靠近她,她一人喂上一口,累了,也會發牢騷。
兩人侍侯她原本就是應該的,她私下也不忘說聲謝謝,再跟她們解釋,在外就得做做樣子,她就不說謝謝了,還特意向她們解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