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柯剛要點頭答應,走廊那邊遠遠傳來嘈雜聲,比人先到的是一男一女的大聲嚷嚷。
「是誰害我們寶貝兒子受傷住院的?哪個人?給我出來!」
一對年近中旬的夫婦氣勢洶洶地過來,一眼就看到了病房門前的他們。
「我接到醫院電話說是個女人送來的,就是你吧?是你把我們兒子害進醫院的?」那個婦人沖著劉澄鈺喊。
劉澄鈺一听對方是那少年的父母,忙寬慰道︰「你們放心,醫生說他沒什麼事,只是外傷而已。而且為了保險起見,暫時讓他住院,接受更詳細的檢查,當然,檢查的費用都由我來出。」
由誰來出?禾柯瞥了眼她。
听到自己兒子沒事,兩人稍微出了口氣,馬上又是一副凶神惡煞的臉,更比剛才高了幾個音,「你出是應該的啊,不只醫藥費、檢查費,包括後續的餐費、精神損失賠償都要你來出!我們兒子還在上學,大學畢不了業,找不到好工作怎麼辦?」
劉澄鈺連連點頭道︰「好的、好的。」
好的什麼啊?禾柯把她拉到了身後,上前一步擋在那對夫婦面前,用冷冰冰的眼楮望著他們,看得他們有點頭皮發麻,不禁向後退了一小步。
「怎樣啦,我們在跟肇事者說話,你是誰啊?」
「肇事者?肇事者不是正在里面接受檢查嗎?」禾柯掃了眼那道房門,再看他們,「找不到工作的人,即使二十四小時都在讀書也還是找不到。如果真那麼怕耽誤成績,就去學校啊,又沒人攔著。反正都只是擦傷而已,佔著病房也是厚臉皮的行為。」
「什麼?你這人哪冒出來的,你是這小姐的什麼人,有你什麼事啊?」
劉澄鈺也在偷偷拉禾柯的衣角,希望他能少說兩句。可他憑什麼要听她的,叫他來的人不正是她嗎,「我現在是她的金主,不要看她這副樣子,早就不是什麼小姐了。」
那夫婦看了他一眼,又掃了他身後的劉澄鈺一眼,露出了鄙視的神情,「哼,難怪看著就不像什麼正經人。有靠山了不起嗎?弄傷人的是你們,想不賠償是不可能的。」
天啊,他們是不是誤會了什麼?不,是他那種說法,不是很讓人誤會嗎?劉澄鈺抱著頭,不願再去看那對夫婦的眼神。
而禾柯則完全不在乎的樣子,挺直腰桿,一字一句地說︰「賠償當然是可以,不賠償也是應當,這取決于你們是關心孩子,還是想藉此大賺一筆。」
那夫婦倆臉紅了下,瞬間爆怒,又是一頓劈頭蓋臉的瞎嚷嚷,無非是說他們傷了人不承認,還要誹謗,跟他們沒完之類沒營養的話。
見那對夫婦惱羞成怒的樣子,禾柯不緊不慢地將手抱在胸前,冷漠地看他們演戲。完了,他這個樣子。劉澄鈺只能嘆氣,正義英雄的化身出現了。都怪那對夫婦,好好說話不行嗎,非擺出那副貪婪的嘴臉,惹怒了某位眼里不容沙子的強迫癥患者。
等夫婦倆嚷嚷完了,禾柯才悠悠地開口道︰「關于你們兒子是別人弄傷的,還是自己把自己弄成那樣的,有兩個方法證明。一是你們現在直接進去問他本人,二是調動路邊監視器看記錄。當然我個人傾向于查看記錄,必要時請警方出面不覺得更有安全感嗎?省得你們覺得被佔了便宜似的。」
「那又怎麼?即使是那樣……」
「沒錯,即使是那樣,我們家這塊石頭站的地方也有問題才導致了這場事故。所以結論是,幫你們是出于人道之心,不幫的話,是我心情不好。選擇權在我,而不在你們。」石頭?他說她是石頭?竟然還沒人反對嗎?劉澄鈺偷偷地看了看,沒人理她。
那對夫婦的臉色很不好看,像是憋了一肚子話,強忍著把嘴閉上,不讓那些話跑出來。
「醫藥費、檢查費,檢查出問題你們自己負責。但是想必你們心里也明白,這只是一次免費體檢的好機會,不會再有什麼後續。」
那對夫婦交換了眼楮,不情願地開口說︰「那好吧。」
「所有檢查項目的錢一次繳清,你們在這里等結果,我們回家。個人信息和聯系方式不予提供,祝令公子早日康復。」
劉澄鈺胡里胡涂地被禾柯帶出了醫院。
等上了車,她才小聲地嘀咕道︰「應該給他們一個聯系方式的啊,萬一那孩子真有什麼事怎麼辦?」
「真有事也與你無關,逆向行駛又騎太快的人是他。如果被那種人知道聯系方式,有沒有事都可能被纏上,不能月兌身了。」
「話是那麼說,但是他們的臉色真的很難看啊。你說,是不是我們說得太重了,人家其實沒有想太多啊?」
禾柯掃她一眼,「你是想說你,而不是我們吧。不然你自己回去,求著照顧他們兒子一生一世啊。」
雖然這麼說著,但他已經發動了車子,沒給她下車的機會。反正在她的眼里,他不是低俗、肉欲,不然就是太過為難別人,他真佩服自己竟然這麼快就習慣了。
像劉澄鈺這種世間少有的類型,能出門去個DVD出租店就順便出車禍,又怎麼不可能去趟醫院就把家門鑰匙丟了呢?
等禾柯把車開到她家時,劉澄鈺才發現鑰匙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猜想應該是送那人去醫院時太緊張,不知東西掉在哪了,找回來的希望渺茫。而折騰這麼久,天已經黑下來,叫鎖匠也來不及了。而他們順便在外面吃了晚飯,不然她若又突然暈倒,還要再去醫院,結果等他們進了他家家門,已經晚上九點多了。
劉澄鈺因為犯錯,跟在禾柯身後,低著頭,邁著小碎步,像個受氣的小媳婦。但剛進他的家,她立刻兩眼發光,瞬間拋棄了那副反省的姿態。
「禾柯,你家超大的啊。」劉澄鈺對這棟嶄新、寬敞的公寓住宅發出由衷的贊嘆,有兩個她家那麼大,而且隨便一個裝飾看上去都很高級的樣子。
「你自己住這麼大的房子,不怕鬧鬼嗎?」
禾柯將西裝外套隨意地丟在一邊,拒絕接收她傳來的信息,由著她在他的家大呼小叫,反正這邊隔音很好。
劉澄鈺這邊看看、那邊看看,不時發出類似「你家還有自動洗碗機啊,還有按摩浴白。天啊,太奢侈了吧」這樣的驚嘆。
不一會,她的腦袋從浴室里挪出來,臉上帶著羞澀,一看就沒什麼好事。
「那個,突然這麼說可能有點唐突。」劉澄鈺抿嘴一笑,「我能用你家的按摩浴白泡澡嗎?」
這人是不長記性嗎,她的記憶力該不會連金魚都不如吧?禾柯突然覺得會在意這些事的自己很愚蠢,「可以,但要我先泡完。」
見劉澄鈺高興得歡呼、跳躍,讓人懷疑她的身體其實很好吧,他都已經累得不想思考了。他錯過了下午的重要會議,積累了一堆工作。
等劉澄鈺洗完澡出來,正看到他在客廳查看計算機。他的側影看上去很認真,也很疲倦。對哦,因為她不用上班,所以總是忽略別人要工作的事。她是不是扯了他的後腿,給他添了很多麻煩啊?
「你可以去睡客房。」見她出來,禾柯的手指了指其中一間房門,「里面的床單之類的都是新的,會有阿姨一星期清洗一次,還有電視想看也可以看,但要小點聲,想吃什麼東西的話,去冰箱找就可以。」
「真是奢侈的有錢人。」劉澄鈺對他皺了皺鼻子,但沒再多說什麼,進了客房。本來是想再跟他多說點什麼的,她還沒有謝謝他呢。可是看他那個樣子,實在不好意思打擾了。這麼說來,他似乎幫過她很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