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可否讓在不為您把把脈?」雖然知道請他來就是要看病的,但陸丞軒還是很有禮貌的詢問,讓王陳玉鳳對他增加了不少好感。
「大夫請。」她伸出虛弱的手讓他把脈,王巧巧則在一旁憂心的看著。
把完左手脈,再把右手脈,之後又看了看王陳玉鳳的舌頭、眼楮,雙手、雙足,然後叩叩肚子、敲敲背部。
陸丞軒一路面無表情,也不多說一句話,這讓王巧巧感到十分擔憂。
比起王巧巧的焦慮,王陳玉鳳則是很滿意——這個大夫十分細心,不像其他大夫問她哪里痛就看哪里,而是尢仔細的幫她診察全身。
「請問王夫人是否老是覺得筋骨酸痛、全身無力、了無食欲、月復痛難耐,並時常夜咳?」
「是啊、是啊!」王陳玉鳳都還沒來得及回答,王巧巧已搶先一步說。
這個大夫好厲害呀!連問都沒問,光是這里敲敲、那里敲敲,就已經知道她娘平常的癥狀,看來娘的病有希望了!
人果然是要多行善事,看看她昨晚才救了一個人,老天爺馬上就賞她一個神醫。
「王夫人這種情況持續多久了?」
「大概是最近半年才如此。」
「再請問王夫人,你娘家那兒的父母手足或是親戚中,可曾有人像你這樣的癥狀?」
王陳玉鳳想了想,開門說道︰「不瞞大夫,我母親之前也有此癥,偶爾全身酸痛,但不會月復痛難耐,卻是毫無食欲,一口飯也吃不下,最終不幸辭世;而我的兄長從小亦有月復痛之癥,每當發作時便月復痛難耐,疼痛緩解後還會持續三、四天的酸痛,而且食欲很差;至于嫁出去的姐妹們,我就不大清楚了。」
王巧巧听到這里,一張玉顏立刻垮下,方才還覺得有希望,轉眼間又落入無望深淵。
娘從沒跟她說過,沒想到外婆竟是這樣走的,就連大舅舅也飽受病痛。
「在下了解了,請王姑娘到大廳,在下會開張藥單讓你去抓藥,王夫人請歇息。」
「謝謝大夫。」王陳玉鳳笑了笑,也沒多問——她相信這個大夫。
比起王陳玉鳳的寬心,王巧巧則是急切的想發問。「大夫,我娘到底是……」
話才說到一半,就看到大夫朝她使了一記冷冽的眼神,嚇得她立刻住嘴;再看到大夫丟給她一記「出去再說」的眼神,她立即會意,馬上跟了出去。
一到大廳,王巧巧急切的問︰「大夫,我娘得的到底是什麼病?有得醫嗎?」
雖然急切,但她問得極小聲,深怕被房里的娘親听到。
「是一種罕見的疾病,我並不曉得病名。」陸丞軒不疾不徐的從包袱里拿出紙筆,寫下藥單。
「為什麼會這樣呢?」罕見疾病,那就表示很難醫治了。
「說不定是小潑婦造口業太多,你娘才會好不了。」他一邊寫下藥草名,一邊訕笑。
「你說什麼?」一听此話,她差點克制不了的揍人,但才舉起手就忍了回去,默默的放下。
她什麼時候造什麼口業了?這個無禮的男人,要不是他是她們母女倆的救命恩人,她肯定會揍扁他。
「听說有人一早遇到了天仙,就連西施再世都比不上。」說到這里,陸丞軒已忍不住炳哈大笑。
那個賣雞的田大娘若是天仙,那這世上就沒有丑女了。
像她這樣整天謊話連篇,不是造口業是什麼?
王巧巧听完,臉上出現了難得一見的潮紅。「那……那是……那哪是造口業啊!說好話就等于是做好事,我是在造福群眾,你懂不懂?」說完,她又得意起來。
「那造福群眾的小潑婦,藥單拿去,先去抓個五帖。每帖藥方加六碗水煎一個時辰,申寸、戌時、子時、寅時、卯時服用,不可間斷。」不理會她的得意,陸丞軒將寫好的藥單丟給她,自顧目的交代著。「懂嗎?」
「我懂、我懂。」煎藥這種小事可是難不倒她,反正她晚上睡不著,煎藥正好打發時間;倒是娘,今晚苦了她,睡到一半還得起來喝藥。
「那個……」拿到藥單的王巧巧突然想到此時是該給看診費了,可她不但沒錢付,就連抓藥的錢都沒有。「大大,我那個……」
「那麼明日辰時見。」說完,陸丞軒已轉身走人。
「喂!等等!」他就好人做到底,先借她些銀兩去抓藥啊!
王巧巧追了出去,可大夫已不見蹤影,她無奈的看了看藥單,不曉得又是什麼貴得嚇人的藥材。
「咦!」看了一下,揉揉眼,再看一下,她沒看錯,都是些她買得起的便宜藥材耶!
是夜,此時正是各戶人家好眠之時,而王家灶房里則有個女孩坐在板凳上,單手托著下巴,大眼直盯著煎藥壺,那人正是王巧巧。
「好悶哪……」掀開藥壺蓋看了一下才剛放下去煎的藥,然後合上。「已經是最後一帖了,應該沒問題。」
王巧巧坐在這里煎藥已經一整天,坐得她腰酸背痛,都快站不直身子,于是她決定再去大街上嚇人……不對,是透透氣。
她先去娘親的房里探望,看到床上的人正安穩的睡著。
早些時候拿藥單去抓藥時,她還一度懷疑那大夫開的藥是否真有療效——藥材便宜也就罷了,就連抓藥的掌櫃看了藥單後,也直說從沒見過這樣配藥的,讓她一度信心全失。
不過在王陳玉鳳吃過幾帖後,臉色便不再慘白,平常的夜咳也沒了,今晚睡得比往常好很多。
她欣慰的笑了,隨便拿了件外衣披上出門。
不如昨天的冷冽,今夜涼風徐吹,月色皎潔明亮,走在街上的王巧巧也感到很愉快。
此時此刻,天地萬物像是睡著似的,只有月娘與星兒醒著,王巧巧覺得自己就像是這片大地的主人——月光為她照射、星兒為她發光、花兒為她開放,杳無人煙的街道為她開道。
嘶……嘶嘶……
夜深人靜,任何聲音都會讓人听得特別清楚,此時王巧巧就听到不遠處的小樹林里傳來怪聲。
王巧巧向來認定,厲鬼不比窮鬼來得可怕,若真有鬼怪,她倒要瞧瞧是什麼模樣!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走向那片小樹林。
嘶……嘶嘶……嘶……
愈走近听得愈清楚,那並不像是動物的聲音,倒像是有人刻意在撥弄那些雜草。
小偷?不對,這樹林哪有什麼東西可偷?除非有人在地下埋了寶藏。
王巧巧走進樹林,雜草勾破了她的裙子和衣袖,污泥沾滿了她的裙擺,但她還是想看看到底是誰在半夜跟她一樣不睡覺,于是又往前走。
終于她看見一個人就在不遠處,她悄悄蹲下,藏身在雜草中,想看那人到底是在做什麼?
那人撥弄著雜草,好像是在找什麼似的。
突然那人轉身面向王巧巧,雖然那人仍是低頭在尋找東西的模樣,但巧巧還是馬上就認出了他。
「大夫!」
听到喊叫聲,陸丞軒抬頭看到她,然後繼續低頭尋找著,口中則道︰「你沒好好煎藥嗎?」
「正在煎,我出來透透氣。」
陸丞軒沒再搭理她,逕自轉到他處撥弄著那堆雜草。
看著他為了尋找東西,衣服多處被叢生的雜草勾破,又有多處沾了泥巴,讓王巧巧覺得十分熟悉,不過她更好奇他在做什麼?
「你在找什麼啊?」看他找得這麼認真,該不是掉了金子吧?
「我……」陸丞軒突然從眼角瞄到一株黑草,立刻噤聲。
「你……」
王巧巧正覺得奇怪,陸丞軒突然大手迎面而來,捂住她的嘴。「噓!」
王巧巧閉上嘴,睜大眼瞧著他。
陸丞軒放開她,緩緩從包袱里拿出一個盒子,再緩緩走向那一團黑東西,緩緩撥開礙眼的雜草。
一切都是這麼的緩慢且寂靜。
突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手抓住那團黑東西,塞進盒里再蓋上。
「那是什麼東西?」王巧巧走到他身旁問。
「我找到啦!我終于找到啦!炳哈哈。」陸丞軒像是沒听到她的話,一味沉浸在喜悅中。
「那到底是什麼?」不過是團黑麻麻的東西,有必要這麼歡喜嗎?
「哈哈哈哈……」
「喂,那到底是……」王巧巧伸手正想拍拍他的肩,以便問個清楚,誰知還沒踫到他人,就听「咚」的一聲,陸丞軒已筆直倒地不起。
「大夫,你怎麼了?大夫?」
王巧巧緊張的蹲看著他,只見他呼吸勻稱,胸前起伏規律。
「睡著了嗎?」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圓眼瞪大,他就是昨天那個「餓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