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點,成勛奇站在「One Day」門口,再看了手機一眼,確定方柏珍還是沒回復簡訊之後,將手機放回褲子後方口袋里。
他這兩星期總共傳過三次簡訊給她,除了第一次之外,她都沒回復,態度已經很明確了。
他不是那種死纏爛打的人,一切到此為止了;只是覺得有點可惜罷了。
還是工作比較實際。那天為方柏珍調的蛋酒,或許該放在酒單里溫暖別人的心,不再只是她的專屬。反正,她也不稀罕。
哈,瞧他這種酸溜溜的想法,當真是半點也不灑月兌。成勛奇自嘲地勾起唇角,拿出一根煙叼著,覺得如今這般心情倒挺新鮮。從來都是別人記掛他多,幾時他居然也會這樣想著一個人了。
年輕時候或許有過吧,那種恨不得24小時都想看到對方、電話熱線幾小時都是廢話也心甘情願的甜蜜日子。
因為今天的一根煙配額早就用完了,成勛奇于是繼續叼著沒點燃的煙往前走。
遠遠地,他看見一對擁吻的情侶正如膠似漆著。附近幾條街都是酒吧,這種情況不算特別引人注目;只是,這對男女都是模特兒身材,穿著也像時尚雜志造型,加上又站在路邊,不看上一眼都覺得對不起他們。
所以,他看見了紀薇。
她揪著男人胸前衣襟,激情地吮吻著。
該不會又在測試對方是不是真的喜歡她吧?成勛奇決定轉身繞路而行。
紀薇有顆驕傲的玻璃心,禁不起太多打擊,不像方柏珍。
方柏珍每天和生死打交道,沒有強大意志力是無法抵抗的。可惜了,他原本想將她寵上天的。
成勛奇拿出打火機點燃香煙,決定吞雲吐霧完這一根後,就要戒煙了。
方柏珍不喜歡煙,而這是他所能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了,雖然,她不會知情。不過煙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是吧!
他長長吐出一口煙,只能說愈不健康的東西愈讓人難忘;愈得不到的人,愈讓人思念。果然是千古名言。
這樣吧,如果戒煙成功,他就再追方柏珍一次——最後一次。
「薇,去我那。」
紀薇感覺杰生的鼻尖輕拂過她的頸子,她輕顫了下,身子還在方才激吻的動情狀況中。
杰生是情場斑手,兩人之前的短暫交往,說是戀愛,倒不如說是xing愛分享。那是她第一次知道性和愛可以分開,也是第一次知道xing愛上癮的感覺。杰生懂得許多花樣,願意花心思在她身上,他們曾經整整兩天都沒出過飯店,放縱彼此到極致。
可xing愛多了久了,感官會麻痹,心頭會空虛,所以她走出了那段關系。但,她現在完全不想理會自己的情緒,而xing愛會是一種用來遺忘其它事情的很好方式。所以,剛才在酒吧遇到杰生時,她沒拒絕他放在她肩膀上的手。
選在「One Day」附近喝酒,是因為不想去那里看到成勛奇,讓他覺得她特意糾纏;可若她在附近,或許還有機會與成勛奇不期而遇。
「去我那里。」杰生以為她沒听見,又問了一次,大掌覆在她頸後揉捏著。
紀薇閉上眼,舒服地長嘆了口氣。
「不怕你女友發現?她短發,我長發。」她知道杰生的現任女友——一個小有名氣的車模。
「都是我去她那里。而且,我跟她說過我姊北上偶爾會去住我那,有長發也不為怪。」杰生邪笑著。
「你很賊。」她捏了下他的臉頰。
「所以你喜歡。」杰生攬著她的腰,起身往前走。
紀薇走了一步,身子卻微地一僵——
成勛奇就在不遠處!
他剛才看見她和杰生了嗎?
看見了也好,他會知道她紀薇行情很好,不缺他一個男人。算了,他早知道她行情不錯,他只是對她不感興趣而已。紀薇緊握了下拳頭。
「怎麼了?」杰生也停下腳步。
「沒事。只是突然不想走路了。」她轉過身,把雙臂勾在杰生頸間。
若跟成勛奇的距離拉得近些,或者成勛奇突然回頭……不,她不想在這種狀況下跟他踫面。
「要我背嗎?」杰生對她眨眨眼。
「要你開車來載我。」她看著在她穿了五公分高跟鞋後只比她高一丁點的杰生,不認為他抱得起她。
「這麼傲嬌?」
「今晚我是女王。」她涂著紫色指甲油的手指往他胸前一捺。「得把精力都留在你家。」
「我拭目以待。現在就去開車。」杰生低頭咬了下她的唇。
紀薇朝杰生一揮手,笑容卻在他轉身的那一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依照瑜珈老師教的方法,用月復部呼吸法吸氣吐氣吸氣吐氣,發出與宇宙共振的OM音,可她的心跳卻是愈跳愈快、臉頰也愈來愈紅……
只要想到那天成勛奇用漠然的眼神看著她說︰「夠了嗎?」她就覺得自己很賤、一點價值都沒有。
三十歲的女人還在這邊為情傷風感冒,說出去真的很丟臉。所以,再想最後一次就好了,她和成勛奇不會再有交集的。且根據她對柏珍的了解,在她傳了那些模稜兩可的熱戀中句子之後,就算成勛奇對柏珍有所表示,
柏珍也會覺得他沒品。
柏珍是不會和死黨喜歡的男人在一起的,因為柏珍重義氣又夠朋友,不像她在得不到時,還會用心機也不讓別人得到。紀薇從口袋里拿出一根煙,很快地點燃後放進嘴里,長長地吸了一口,在心里忖道︰
柏珍,對不起了。如果你們在一起了,我會很痛苦。你不會希望我痛苦的,是吧?
方柏珍一直知道自己有走外科的天賦;她拿刀穩重、遇事不亂,加上外科這麼缺人,少了她這一個,就像斷了一只臂膀;但每次上完三十多小時的班之後,她還是會很想躲起來,再也不問世事。
只是,大飛學長離開在即,禽始皇的技術逢刀必出狀況,如果連她這種跟著收拾善後的人都走了,那病患真的很倒霉。
但,還是很累。方柏珍月兌下白袍,拖著腳步往前走。
「學妹。」涂大飛招手叫住她,指了指無人的角落。
她點頭,走了過去。
「怎麼了?你不是大後天要離開了嗎?」她一看學長臉色凝重,也皺起了眉。
「你還記得那天禽始皇扔下我去抱官員大腿,你來幫我開刀的那次嗎?」
「記得。」
「病人出事了。禽始皇後來縫合的地方裂開,導致病患月復膜炎,病人轉院,現在在加護病房。病人家屬影印了整本病歷,說要告禽始皇還有我。禽始皇避不見面,听說他們找了人在停車場堵他;禽始皇惱羞成怒,還把我叫去痛罵一頓。」涂大飛氣到全身發抖地說道。
方柏珍看著他,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等到她腦子終于轉過來時,她瞪大眼,揚高聲音說道︰
「你說什麼?!他罵你?!他憑什麼罵你?!」
「他罵我開刀不謹慎,不懂得全面應對。說他就是被我影響,因為要關照我,所以才會出狀況。反正千錯萬錯都是我錯。」涂大飛每個字都是從齒縫間磨出來的。
「我們可以說實話嗎?明明就是他沒處理好手術啊!他開的刀、他是什麼德性,我們都知道!這樣的人,我們還要包庇他,害死患者嗎?!」方柏珍氣到臉都脹紅了。
「如果我說出來,在醫界還要混嗎?除非轉科。」涂大飛聲音低沉地說道。
「你不是原本就想轉去整形外科嗎?」她抓著學長的手,只想替他討回公道。
「想轉是一回事,使命感又是一回事。你跟我是同類,你懂得那種救回一條命、看著病人在手術後走出醫院是多麼讓人感動的事……」
「我知道。可是,為什麼我們這樣盡力了,還要蒙受這樣的責難?」方柏珍深吸一口氣,努力平穩情緒。
涂大飛拍拍她肩膀。「對不起,讓你也不開心了。我只是需要一個人說說話,不然我怕自己會忍不住一拳把禽始皇打到外層空間……」
方柏珍也用力地回拍他的肩膀。「你先別把這事情告訴學嫂。你再忍三天就離職了,現在打他一拳,很不劃算。以後還要在法庭看到他,很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