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綰煙坐在床上,想著昨日那家伙瘋狂想掐死她之事,自己被掐暈了,醒來已回到府里,那送她回來的人還交代朱寶,今日讓她休息一日,不用上墨王府去照顧小世子。
突然得了一日閑,她盯著自己的食指看,想不透自己指頭上怎會出現一個小點,這傷哪來的,又是什麼時候弄傷的?
想著想著,她失神了,因為記起一個名字——瀝歌。這是她昏過去之前喊的名字,不知為什麼,現在想起這個名字,心中會有酸澀的痛感,這個瀝歌是自己的誰嗎?
她疑惑的不只這個,昨日墨王怎麼了?為何像變了個人,不僅認不出她,還對她動手?偏偏自己非但沒感到後怕,還覺得莫名心疼悲傷,就像當初在茶樓第一次見到他時的那股道不明的悲愴,很多事都莫名其妙,令她心里亂槽糟的,不知如何是好。
發生了昨天那樣的事,他甚至差點殺了她,如此,她明天還能若無其事的去王府嗎?見了他又要說什麼?能質問他為何發瘋嗎?
她煩惱不已。
「小姐,大事不好了!」朱寶急驚風的由外跑進來。
思緒被打斷,魏綰煙蹙起了眉。「什麼大事不好了?」
朱寶又是搖頭又是跺腳的,「王爺……王爺……」
「王爺怎麼了?」
「王爺來了!」
「他來了?做什麼又來了?」這會兒她也緊張了,上回是自己打傷了他,興師問罪來著,害得她得乖乖去幫他帶孩子,今日他又為什麼來?
「王爺來跟老爺與老太太說……說您是他的女人!」
「你說什麼?!」驚嚇過度,魏綰煙整個人跳了起來。
「小姐,這到底怎麼回事,您真跟王爺怎麼了嗎?」朱寶問。
「我哪里跟他怎麼了,我等他是清白的。」她極力否認。
「可他怎麼說小世子是您跟他生的孩子?」
「這家伙吃錯藥了,敢這樣毀我清白?」她張目結舌,莫非那家伙昨日病胡涂了,今日醒來胡言亂語?
「是吃錯藥嗎?王爺可是說得言之鑿鑿——啊,小姐,您上哪去?若是要找王爺,他不在大廳,在魏氏祠堂。」
正奔出去的人听到這話踉蹌了一下,愕然的回過頭來看著朱寶,「你說那家伙在哪?」
「在祠堂,這會兒正當著所有宗親的面說您是如何和他生孩子的……」
魏綰煙腦袋發熱,一陣昏眩,自己上輩子是這家伙的殺父仇人嗎?他要這樣毀了她!
魏氏祠堂座無虛席,魏究選與魏老太太也在其中,今日本就是每月初一固定于祠堂祭祖的日子,魏氏宗親幾乎全到齊了。
眾人目瞪口呆的听著坐在正中央那個穿著深紫色華服,腿上抱了個粉妝玉琢孩子的墨王,身邊的奴才五戒代主娓娓道來是如何遭到魏家女兒魏綰煙誘拐後生下孩子的。
「三年前,我家主子只身上紫南山,偶遇魏家女兒魏綰煙,當時魏小姐並未說出自己的來歷,主子也不言明身分,初見時,主子只知魏小姐獨自跑上山抓兔子,不小心跌落主子設下的獵狐陷阱,因此受了點小傷,讓主子救了上來,這之後……」
「這之後怎麼了?」有人急問。
「之後魏小姐對主子一見鐘情,一路纏著主子談情說愛,主子礙于禮教並未理會,可魏小姐來全套的。」五戒不苟言實,正經八百的說著。
「何謂全套的?」大家十分好奇的問。
「魏小姐告訴主子,自古男追女融層山,女追男隔層紗,她看中主子了,先借著自己因主子設的陷阱而受傷的理由,要求主子近身照顧,待傷稍好,便邀主子去桃花林,白天賞花、晚上飲酒,朝起踏青夜里戲水,拉著主子做足風花雪月之事。」
五戒口沫橫飛的描述。
「王爺怎好放任奴才毀謗卑職的女兒,她三年前並未去過紫南山,何來與王爺談情說愛這事?」魏究選怒而起身,當場質問道。
一旁魏老太太表情復雜,不知該憂還是喜了。
皇文諾面無表情,閑閑坐著,小諾興許是風寒才好,精神未完全恢復,難得坐在他腿上乖巧的沒怎麼胡鬧,只覺得無聊得打起瞌睡來。
「魏丞相將女兒送去常州岳家後,興許公務太過繁忙,不清楚女兒的去向,本王建議丞相不妨問問岳老爺子或是問問自己的女兒也成,就知道她去過紫南山了沒有。」皇文諾說。
被指出連自己女兒行蹤都不知,分明有失父職,魏究選臉色漲紅, 「綰煙人不在這,卑職暫時無法問,待回去——」
「回去問不如將人叫來,當著宗親的面把話說清楚,若她真沒去過紫南山,表示是王爺說謊,若她去了,那咱們魏氏的臉也讓她丟盡了。」
說話的是魏究選的堂兄魏高演,官拜三品,也算朝中大官,可這官運始終差魏究選一點,總在他之下,因此明明年紀比較大,卻仍得听魏究選的,早積蓄不滿,如今魏綰煙出了這等丑事,就想當笑話看,讓魏究選當著宗親面前抬不起頭來。
魏究選甚為難堪。「小女……身體不舒服,不便——」
「不便來還是不敢來?照我看,堂堂王爺何好說謊,這毀的也是自己的名譽,綰煙那丫頭不來就當她沒臉見人了口王爺,還請您將事情說清楚,三年前你們除了做些風花雪月、談情說愛之事外,可還做了別的?」
皇文諾瞥了一眼五戒,五戒輕咳後接著說「之後啊,魏小姐趁著月色明媚,假借酒醉,這便撲向主子——」
「王爺,您讓這奴才公開說這些話,是不想讓小女活了嗎?」魏究選怒極打斷五戒的話,憤問皇文諾。
皇文諾笑得高深莫測。「本王與你女兒連兒子都有了,這還會想害她嗎?」
「你就是想害我,五戒說的這些事何曾發生過?且孩子怎會是我與你生的,你這是睜眼說瞎話。」魏綰煙心急火燎的趕來了。
魏究選見她出現,神情沉下,他並不希望女兒在宗親面前丟臉。「誰讓你來的?還不回去!」他馬上斥聲道。
「究選,她來了不正好,能直接與王爺對質,若有假,也正好要澄清。魏高演馬上冷笑說道。
魏究選哪里不知堂哥想看這場熱鬧,想來今日若沒個交代是完結不了的,他雖憤怒也只得喝問女兒道︰「綰煙,你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魏綰煙一臉委屈。「父親,女兒三年前確實隨外公去紫南山訪友過,可女兒並未遇見過王爺,何來之後的談情說愛?」
「三年前你真沒見過王爺?若有可別欺瞞你爹和祖母。」魏老太太也不知基于什麼心思,之前沒維護孫女一句,這會兒終于出聲了,可這口氣居然是質疑孫女說謊?
魏綰煙氣惱,祖母想什麼她猜也猜得出,祖母巴不得她真與墨王胡來,這樣就能順利攀高枝了,哪管她的名聲是否因此跌落谷底,教人瞧不起了。
「孫女沒瞞什麼,三年前應該沒見過王爺。」她含怒說。
「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何來應該之說?」魏老太太挑她話中語病問。
祖母這一質問,她驀然露出心虛的表情了。「這……其實孫女去紫南山那段時間的記憶是模糊的,記不太清楚在紫南山做了些什麼。」
「你說這什麼話,去過的地方、做過的事怎會不記得?」魏究選愕然。
「丞相有所不知,她這麼說是有原因的。」皇文諾插話道。
「王爺曉得我記憶模糊的原因?」魏綰煙驚訝他竟會知道自己的事。
「嗯,當日本王與你在紫南山狩獵時不慎一起墜崔,本王重傷昏迷,讓人連夜送回京域療養,而你雖然也被救起,但旁人不知你的身分,便將你留在紫南山,等本王清醒後讓人回紫南山尋你,你已不知去向,直到日前才再見到你,但發現你根本不識得本王,猜測你定是把與本王那段忘得一干二淨了。」
一旁的五戒點點頭,主子說的這些大多是事實,只除一點,主子自己也不記得與他在案南山一起墜崖的到庭是不是魏小姐,不過今日的重點不在此,主子說這些是另有目的的。
「王爺是說咱們分開後,我便失去了與您在紫南山的記憶?」魏綰煙很是吃驚,盡避這些話還不知真假。
「沒錯,正是如此。」
「有何證據?」她震驚不信。
「黑幕就是證據,黑幕乃陛下賜給卒王的,三年前出生時由本王親自接生,而當時你也在一側,赤兔馬只認出生時第一眼見到的人為主子,你與本王同時出現在他面前,所以他也認得你,這才會在三年後遇見你時興奮的跑走找上你,與你同走。」
她越听越驚愕。「所以茶樓前他不是驚跑消失,而是因為再次見到我,太過高興控制不住跑了一圈慶祝,然後再找上我相認的?」
「嗯,赤兔馬之所以珍罕,就是因為他一旦認定了主子,不管相隔多久不見,他終其一生都不會忘記。」
「綰煙,你可是真不記得這些事?」魏究選難以置信的問。
她搖首。「我確實不記得……可就算三年前我與王爺真見過,那孩子也不可能是女兒所生,盡避落崖後女兒記憶喪失,懷孕也需十月懷胎,女兒怎麼可能不知?」
「沒錯,你若生子,這樣的大事你外公怎麼可能不對我提?王爺又怎能確定這孩子就是等你所生的?」魏究選找出疑點。
「本王只能猜測她失憶的時間或許超過一年,才會連生子也不知,且畢竟是未婚生子,岳老爺子維護外孫女,隱瞞不說也是情有可原的,至于本王則是見了小諾才知她為本王生下兒子,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與孩子相處親如母子,全無隔閡不是嗎?」
眾人點頭,他分析得極有道理,再瞧瞧在他腿上睡著的娃兒,這娃兒除了像極王爺,仔細看似乎也與魏綰煙有幾分神似。
五戒暗自低笑,主子這招高啊,孩子雖非人家的,但硬栽贓的話對方也百口莫辯了吧?
「不,這還有問題,我記得茶樓初見王爺時,王爺並沒有表現出認出我的樣子啊,之後更是對我百般刁難,這又怎麼說?」魏綰煙並未就此相信,仍是充滿疑惑的。
「本王哪里認不出你來,這是惱你消失,平白讓本王久尋不到人……本王雖怨責你,可也對你關懷著,若不又怎會曉得你的喜好備食贈衣呢?還有丞相起復之事,若非因你的關系,本王又怎會插手?」
眾人見墨王含情帶怨的模樣,便知他是由愛生恨,才會幾番折磨人家,但事後還是對她百般呵護的。
五戒瞄見主子那傷懷模樣,胖胖的臉忍不住抽動了兩下,強忍住笑,主子平日正經八百的,想不到戲演得如此到位,簡直絲絲入扣啊!
「原來王爺是個情種啊。」眾人立馬贊道。
「不對啊,王爺若是對綰煙丫頭有意,當初陛下賜婚時,王爺又怎會拒婚?」魏高演先前听女追男,覺得可笑,存心讓魏究選難堪,可听到後頭也有點听胡涂了。
「先前本王並不知丞相千金魏綰煙即是紫南山那位,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拒婚,對此本王也很懊惱。」
「懊惱?那王爺是後悔拒婚,想再重提迎娶之事了?」魏老太太氣惱眾人不斷質疑,心急自己攀不上皇親,這時听出王爺話中意思分明有意娶孫女,當下眉開眼笑起來,但隨即也想起先前才答應長公主與齊王世子的婚事,不過話說回來,孫女與墨王連孩子都有了,還能嫁別人嗎?還是先抓緊墨王這頭再說。
「本王——」皇文諾正要點頭之際,祠堂外頭傳來王秀勝尖細的嗓門聲了。
「魏丞相與老太太不在府里原來來了祠堂,難怪咱家找不到人。」王秀勝步入祠堂內。
到虎是皇帝身邊的總管太監,魏究選當即親自迎了過去。「王公公怎麼來了?」
王秀勝剛入內,視線便教魏究選傍擋了,一時沒看見端坐的墨王,朝魏究選笑嘻嘻的道︰「咱家報喜來著。」
「王公公報什麼喜呢?」皇文諾冷冷的聲調響起。
「咱家報的當然是——」王秀勝驀然認出這聲音的主人是誰,表情半僵,趕緊側身看去,見到確是墨王,快步上前道︰「老奴不知王爺在此,未先給王爺請安,還請王爺饒恕。」他暗叫不妙。
「王公公沒見到本王也無妨,本王不會因這點小事怪罪,只是,王公公報的是何喜?」皇文諾冷笑再問一次。
「老奴帶陛下的聖旨過來……」王秀勝聲音不復宏亮了。
「喔?聖旨內容是什麼?」皇文諾的笑容更冷上幾分。
「陛……陛下將魏小姐指給……齊王世子皇粵。」王秀勝咽了咽口水,硬著頭皮說出。
報喜通常是人人搶著干的美差,可這回他卻是背脊發涼,這墨王不知哪根筋不對,之前明明不娶魏綰煙的,怎麼突然又要了?
偏偏陛下認為虧欠魏綰煙,非得給她個好夫婿做補償,剛巧世子不肯去邊疆守疆,陛下便想讓他先成家。
王爺阻止不了這事,竟往魏家這里來了,但魏綰煙指給齊王世子已是板上釘釘的事,不知王爺究竟想做什麼?此刻自己負責宣這道指婚聖旨,著實擔驚受怕,就怕被王爺遷怒了。
魏禿太太目瞪口呆,才想著孫女與齊王世子的婚事長公主那尚未有消息,當還沒定案,不料這會兒聖旨就到了,自己這到底該高興還是愁了?
魏綰煙也傻眼了,祖母告訴過她長公主有意撮合她與皇粵,想不到事情成真了。
「陛下將綰煙丫頭指給齊王世子,這怎麼成?」魏高演驚道。
「怎麼不成了?」以為魏氏族人嫌棄皇粵,王秀勝不悅的反問回去,齊王一脈雖受打壓,但手上有兵權是不爭的事實,魏綰煙嫁齊王世子並不委屈。
「王公公,您有所不知,方才墨王爺說,綰煙丫頭是小世子的娘,若是如此,還怎麼能嫁給世子?」魏高演道,表情還帶些幸災樂禍,本想魏綰煙若跟了墨王,魏究選這房移定再得勢,自己那勢利眼的嬸娘豈不會更目中無人,為此正嘔著,殊不知還有變教,陛下居然將魏綰煙指給皇粵,那皇粵倘若得知魏綰煙婚前失節未嫁生子,這婚後還能善待她嗎?她不得寵,皇粵又怎麼會幫助魏究選什麼,到頭來魏究選與他娘還是空歡喜一場的。
「什麼?咱家只知王爺認了一子,不知小世子的娘竟是魏小姐,那……那這事可怎麼辦好?」王秀勝張口結舌,吃驚不已。
「爹爹腿硬硬,小諾不舒服,要娘親親抱抱,娘親親胸軟乎乎,抱抱,抱抱。」
諾像是專門來找魏綰煙麻煩的,總能掐準時機的讓她好看,什麼時候不醒,這時候睡醒了,睜著一雙又圓又大的眼楮,骨碌碌地轉著,伸著短胖小手要魏綰煙抱,墨王手一松,小家伙立刻跳下爹爹的腿,直撲魏綰煙身上,死死黏住不放。
魏綰煙臉都綠了,娃兒親熱的幾聲娘親親以及撲抱,自己還如何能狡辯孩子不是她生的?魏究選與魏老太太見狀,也尷尬得不知說什麼好了。
王秀勝愣了愣。「這事若是真的,那這道聖旨……」聖旨還能頒出來亂點鴛鴦譜,讓陛下顏面掃地嗎?他手中的聖旨瞬間成燙手山芋了。
「王公公,聖旨您還沒正式宣讀,就不算公布,要不您先帶著聖旨回去,向陛下稟報這事,請陛下決斷這事該怎麼辦。」五戒上前笑著提醒他。
這立馬令王秀勝明白王爺來魏家做什麼了,這是想搶在他宣讀聖旨之前先對眾人說了他與魏綰煙的事,好阻止聖旨一頒下,再收回場面就難看的事發生。
「五戒說的對,咱家這就先將聖旨帶回去,諸位就當咱家沒來過,這就……告辭了。」
王秀勝雖知墨王故意,但也無可奈何,只能匆匆再帶著聖旨離去。
眾人瞠目結舌,聖旨送來還能不宣讀就又拿回去的?
魏老太太則是喜上眉梢,看來孫女嫁定墨王了,究選有墨王這個女婿當靠山,就能穩坐丞相一位,自己亦能繼續風光下去。
她一掃之前的難堪,這會兒橫視起魏高演等人,「我家綰煙丫頭命好,得陛下疼愛,總想給她擇個上等良婿,卻陰錯陽差讓她的婚事一波多折,而今綰煙得王爺青睞,這是咱們整個魏無之福,大家說是不是?」
老太婆硬將自己孫女的婚事提升為全族之幸,好似她兒子一脈成器就能代表整個魏氏的前途。
眾人怎不知魏老太太又開始不可一世起來,但有什麼辦法,墨王連皇帝都敢得罪,擺明要定魏綰煙,老太太有墨王這個孫女婿的勢力當依靠,能不得意洋洋嗎?
伙兒也只能笑著稱是,那魏高演不禁氣到內傷,只是礙于墨王的面不敢多言什麼,恨恨低頭跟著陪笑便是。
一干人在祠堂散了後,魏究選立即再將墨王請回府中,屏退不相關人等閉門說話。
「王爺今日所說與小女之事,咱們不能只听一面之詞,這事還得再查證。」魏究選嚴肅的說,沒打算就這樣將女兒送給人家。
「究選,你這是什麼話,王爺有必要對咱們說謊嗎?他看中綰煙,連寶貝小世子都給生下了,這還能有錯嗎?照我說,眼下要緊的是陛下的態度,王爺得說服陛下讓他們兩人盡早完婚,才能杜絕外頭的流言,挽回綰煙的名聲。」
魏老太太巴不得孫女馬上嫁進墨王府,他們好成為皇親國威,怪自己兒子胡涂,這時居然還把上好女婿給往外推。
皇文諾頷首。「陛下既知本王的心意,早晚會將綰煙給本王的。」
他自信的說,今日在祠堂的這一出,相信王秀勝會趕緊回報陛下,陛下即便惱自己讓他沒面子,但念在孩子分上,必會讓他和魏綰煙完婚的。
「這就好,這就好。」魏老太太已笑得闔不攏嘴,瞥見墨王正盯著一旁抱著孩子不發一語的魏綰煙看,這丫頭也不知在想什麼,兀自神游,就是懷里的孩子把玩她的頭發,捏她的臉頰,也都無動于衷。
她瞧著有氣,惱這丫頭與她爹一樣笨,這時候發什麼呆,不知好好把握抓住王爺的心,「綰煙,祖母與你爹都在操心你的婚事,可你這是什麼態度,就不能拿出點得體的樣子來嗎?」
魏綰煙被教訓,回過神來了。「祖母,對不起,孫女想點事,所以——」
「想什麼事可以冷落王爺?平日里我是怎麼教導你的,規矩都到哪里去了?」
「我——」
「娘,別責怪綰煙了,今日得知孩子一事,兒子也一驚一乍的,更何況是她。綰煙,你自己說說,有什麼打算?」魏究選嘆氣的問。
魏綰煙抓下正在自己耳朵上搞怪娃兒的手,再往娃兒的鼻子一捏,娃兒本來想哭的,可瞧見她對自己狠瞪,脖子一縮,嘴巴闔上,乖乖不敢哭出來了。
魏老太太見她竟敢當著王爺的面虐待孩子,嚇得張大了嘴巴,魏究選亦是有些吃驚,但瞧墨王面無表情,毫無動怒的跡象,這才稍稍放下心。
魏綰煙搞定好頑皮的娃兒後,望向魏究選,沒理會她爹見她教訓孩子後不太自然的表情,心里想的是自己一下被指婚給墨王,一下被退貨,之後又跟皇粵送作堆,聖旨來了未頒又拿回去了,這過程如何都好像與她無關,她無權過問,只能任人安排,這會兒總算有人問她的意見了。
「如爹所言,女兒與王爺問的事還待查證,不能就這樣認定下來,所以女兒打算去一趟常州找外公求證,也正好順道喝岳寧表哥的喜酒。」
「你去一趟常州求證也好,只是近來去江南的路並不安全,常有盜匪出沒,你自己走爹不放心,想來爹也好久沒去給岳父請安了,再加上岳寧下個月成親,不如爹就陪你去一趟常州。」
「這怎麼成,你剛起復,這時候怎能離京?還有綰煙也是,你一走小世子誰照顧?要我說,也不必去常州求證什麼,只等著王爺來迎娶就好。」魏無太太就怕婚事生變,與墨王做不成親家,不許他們父女離開。
「祖母,事關重大,孫女不能不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就糊里胡涂嫁人做娘。」魏綰煙沉著臉道。
祖母根本不在乎真相,一心只想借著婚事攀高枝找靠山,但她做不到,她想厘清當年自己在案南山究竟發生什麼事?自己失去的記憶到底是什麼?
「你這丫頭,敢不听祖母的話?」魏老太太怒道。
「不過祖母說的沒錯,父親剛起復確實不便離京,對陛下也無法交代,所以我自己去就好,路上會一切小心,爹與祖母大可放心。」
她不管魏老太太臉色多難看,仍堅持要去。
「你這個——」
「老太太不用動怒,既然她非走這一趟不可,魏丞相又不便同行,那不如由本王護送,如此她的安全無虞,而本王也正好藉此行拜會岳老爺子。」皇文諾說。
「王爺願意與綰煙一起去常州?」魏老太太訝異。
「嗯,能親自看一下綰煙這幾年在常州的生活也是好的。」他感興趣的點頭。 魏綰煙僵著臉,她可不願意了,自己是去調查真相的,他若在一旁礙手礙腳怎好辦事?
「王爺與小女孤男寡女,一路同去常州,豈不又遭人非議?卑職覺得不妥。」魏究選反對。
「這次去江南不只本王去,小諾也去,一家三口出門,實屬正常,沒什麼好議論的。」他淡淡說。
這話听進魏老太太耳里開心得很,孫女還沒過門,王爺已當她是妻子,真是好極了。
「說的是,王爺一家出門,哪里有閑話可說!」
這事情到最後,「一家三口」真的出發去常州了。
「娘親親,小諾要吃吃。」
「娘親親,咱們要上哪兒去玩玩?」
馬車里,小毛頭左一句娘親親,右一句娘親親,叫得魏綰煙頭皮發麻。
「告訴過你了,先別喊娘。」魏綰煙頭痛的說。
「為什麼不要先喊娘親親呢?」
「因為我還沒確定是不是你娘。」
「喔,可是爹爹說你是娘親親。」
「你爹說的不算數,要外公說的才算數。」
「娘親親說的外公是誰?」
「是我外公,不是你外公。」
「是娘親親的外公,不是小諾的外公嗎?娘親親。」
她翻了個白眼,快抓狂了。
「娘親親——」娃兒再喊後領已讓人拎住。
同車的皇文諾也受不了了,喊停馬車,將娃兒交給五戒,「五戒,將這小子帶過去,別再煩他娘了。」
五戒忍著笑將孩子接過去,小心抱著到另一輛馬車,由朱寶照顧。
諾不吵了,魏綰煙松了一口氣,頭一扭瞧見皇文諾薄薄的唇角竟有抹笑意,「王爺笑什麼?」她疑惑的問。
「本王有妻有兒,原來就是這副吵鬧光景,本王覺得有趣。」
她忍不住一把火都生起來了。「誰是你的妻子!」
他眼中閃著令人捉模不定的詭笑。「你會是的。」
「王爺能否老實告訴我,您說的話到底是真話還是二人的假話?」硬的不行,她謙卑的尋求一個解答。
他深黑雙瞳睨視著她。「本王說的幾乎全是真話,只有一點是假。」
「哪一點是假?」在他凝視下,她的心怦怦然的問。
「發生在紫南山的所有事是真,唯一假的是不確定那相遇的人可就是你。」
「什麼?您不確定我是不是那個女人?」她十分錯愕。
「抱歉,本王記得發生的事,卻想不起來是誰與本王相戀,因此,本王也想去見見岳老爺子,或許他能給本王答案。」
她綠了臉。「搞了半天你也失憶了!那你既不確定對象是誰,為何扯上我,就憑我也于三年前去過紫南山且又不幸記憶不清楚,以及黑幕喜歡我,就認定我就是那個女人?」
「本王夢中一直有個女人,本王看不清她的臉孔,模不到她的身子,可本王知道自己極度思念她,而那人是你吧?那個折磨本王三年的人是你吧?」他忽然抱住她道。
她的一切自己這般熟悉,與她每多接觸一刻,自己內心的波濤就多洶涌一分,他越來越強烈的感覺到她就是她!是他尋覓多年的那個人!
盡避滴血認親的結果她不是小諾的娘,可他覺得定是哪里出錯,他能深刻的感覺到他們三人血脈相連,確實是一家人不會錯。
「這個……可以先放開我嗎?」這算告白嗎?朱寶說他喜歡自己,或許是真的,在他懷里,她的臉龐緋紅了,發現他的胸膛很舒適,而自己好像曾經十分迷戀過……也許,也許他心中的那人就是自己……
他一嘆,松開了她,自己已如烙鐵,她卻未曾如自己一般熾熱,這點令他不滿,瞪著她像是在看個沒良心的人。
「告訴本王,你在想什麼?」他托起她的下顎,唯有看透她,才能得到她的心。
「我想……想齊王世子!」被他這麼充滿深意的盯住,她突然心慌意亂,張口隨便提了個人。
哪知道眼前的男人立即變了臉。「你想皇粵?」
她心中暗叫了聲糟,這家伙不會是吃醋了吧?「您別誤會……想他是因為……因為世子曉得陛下要將我指婚給他,可王公公將聖旨送來未宣讀又帶走,不知他做何感想?」瞧他準備翻臉的模樣,她急忙想個理由解釋。
他撇唇嗤笑,「那小子大概松了口氣吧!」
「也是,他大概也不想娶我,得知聖旨沒宣讀,應該放心了。」皇粵與她僅幾面之緣,且大多教的時候是見到她被墨王欺負,看她的眼神帶著同情憐憫居多,對她哪可能有任何情意,能不娶她當然是最好的。
他哼笑道︰「他現在是放心了,可也沒心思多想,得養傷。」
「他受傷啦?」她訝異。
「你關心他做什麼?」他的臉又臭了。
「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想他好端端怎麼會受傷?」就好奇問一下也不行嗎?她嘀咕。
他笑容更冷了,「他急著向本王發誓自己絕對不敢打皇嬸的主意,一不小心跌進宮外的護城河里去了。」
啊,居然還有這段?想來也是,這位王爺似乎醋勁頗大,自己才多問皇粵的事兩句,他就能橫眉豎目了,那皇粵可能娶她,他這不刮風打雷了,皇粵能不被他嚇死才怪。
「世子是不小心掉下護城河,還是……」她忍不住問出不該問的問題。
他眸光立即凌厲的掃過來。「本王會這麼沒格調對他動手嗎?不管如何,他也是本王的佷子,本王只是對他跌落護城河時視而不見,沒出手相救,任他多喝幾口水而已。」
「呃?喔……」沒出手相救不就是想淹死佷子?嘖,她突然發現,這家伙不僅是個陰晴不定又難以接近,還是個超級愛吃醋又會整人的幼稚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