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早晨七點，盡避沒有熟悉的鬧鐘聲響起，身體的生理鐘還是讓黎越準時醒來。
睜開眼，黎越難得地恍了一下神，房間里無論是擺設還是氣味都是有點陌生的，他想了一下才意識到這是客房。
昨晚一時心軟，讓季佳佳睡了他的房間，他原本還想著湊合睡一夜沙發，第二天直接把季佳佳送到飯店，讓他的生活恢復平靜。誰知大半夜躺在寬大、舒適，躺起來並不難受的沙發上許久竟然沒有辦法睡去，腦子里充滿無數亂七八糟的念頭。
最終黎越還是被他的習慣打敗，大半夜找到新的棉被到了客房，睡到了床上。幸好隔天來的打掃阿姨每次都會記得打掃這個房間，不髒亂，他不習慣了一會，最後還是睡著了。
坐起身看著窗外天色，黎越隨意抓了抓頭發，想到睡在隔壁，鳩佔鵲巢的罪魁禍首，心情復雜起來。如果不是那丫頭突然到來，他怎麼可能睡在客房？更不解的是，他為什麼要心軟？應該讓她睡沙發。
季佳佳從小就很懶，一定會直接睡在沙發上，絕不會半夜收拾客房。這樣想一下，黎越更覺得兩人不適合住在一起，比起麻煩，他更喜歡精致點的生活品質，不打算給一個小表當保姆。
簡單地收拾了床，黎越走出客房。
「哈羅，早安。」季佳佳似乎是在看電視，對他大聲打招呼。
習慣了家里的安靜，又以為她在睡懶覺，黎越被突然的招呼聲嚇了一跳，臉色一黑，看到是一身露骨打扮的她，「這麼大聲做什麼？」
看黎越黑著臉，後知後覺的季佳佳捂住嘴巴，搞怪地點頭，「我錯了，忘了問你是不是有起床氣，我小聲一點。」
「我沒有。」他冷淡地開口道。
「好吧。」季佳佳的情緒一點不受他惡劣的態度影響，「早餐在桌上，你先去洗漱再去吃。」
打算去洗手間的黎越目光落在餐桌上，果然上面擺了些東西。他也不說話，淡淡看了眼整個人窩在沙發上的季佳佳，忍住了想讓她乖乖地坐正的沖動。等之後她走了，他打算讓打掃阿姨把家里的每個角落清理一遍。
黎越去洗漱，季佳佳跟著過去，站在門口看著黎越，「我看到你鬧鐘定時，還擔心你醒不了，要不要喊你起床。」
黎越沒回應，可這並不能影響她的好心情，「昨晚睡在你房間好舒服啊，我還以為你會睡沙發，怎麼去客房了？大概是你睡不習慣沙發，早知道我來睡。」
听身後她喋喋不休的羅嗦的聲音，黎越沉著臉洗漱完，走出洗手間的時候冷冷地看她一眼，「你很羅嗦。」
「有嗎？」季佳佳不以為意，突然想到什麼，笑起來，快走兩步拉著他的手臂，「快來吃早餐，這是我辛苦買來的。」
被她抱住手臂，黎越的身體僵了一下，最後還是忍耐住推開她的沖動，「什麼早餐？」
「我買來的早餐呀，昨晚你讓我睡床，買早餐給你算是感謝，不知道你愛吃什麼，就買來三份，小籠包、豆漿加油條，還有煎餃，怎麼樣，很豐富吧？」
看著擺滿了大半張桌子的早餐，黎越愣了一下。雖然他對生活比一般單身男人還講究品質，可他在飲食上並沒有格外要求，來到這個城市五年，每天的早餐都只是吐司和牛女乃。看著還散發熱氣的早餐，他有些意外，「你去買來的？」
「對啊，都是附近很有名氣的店，是樓下的阿姨告訴我地方，我就跑去排隊買了。」季佳佳很坦然，「本來我想自己做給你吃比較健康、美味，可是你的冰箱里根本沒有菜。對了，冰箱上的便利貼上寫的東西是要買的嗎？晚些時候我去幫你買來，你那麼忙，肯定沒時間吧。」
季佳佳真是黎越見過最隨便的女孩，偏偏她這種熱情還不讓人討厭。原本他還想著一大早就說清楚讓她離開的事情，可看著眼前的早餐，到嘴邊的話也都咽下去。他面無表情地坐著吃了一些，「你不吃嗎？」
「我吃過了。」季佳佳笑，「昨晚就忘記吃晚餐，可又累又困，不想爬起來，一大早就被餓醒，所以沒等你一起吃早餐。」
「嗯。」
「你待會要去上班嗎？」雖然吃過了，季佳佳還是坐在桌子對面陪著他，「黎阿姨有沒有告訴你我也進了明正工作？很艱難才考進去。听說里面規矩很多，你身為前輩，能不能給我一點建議呢？」
「做好自己的事情。」黎越回答得干脆、利落。他沒忘記被他趕走的助理，如果連自己的本職工作都沒辦法完成，每天想著有的沒的，只會讓人厭惡。
「只有這樣嗎？」
睨她一眼，黎越沒有多說什麼，不急不慢地吃完了早餐，這才開口道︰「工作是一個緩慢積累經驗的過程，你自己去嘗試，現在我們談另外一件事，我只有半個小時給你。」
「另外一件事，什麼事？」對他有些冷酷的態度並不介意，季佳佳很認真地看著他，「是要讓我做什麼事情嗎？」
季佳佳眨眨眼，完全是信賴他的目光，黎越看著她，嘴邊的話要說出來有些艱難，可看看只收留她一夜就變得讓他不習慣的房間，最終還是開口道︰「上午你可以繼續留在這里，我會讓人幫你預訂飯店，下午就去那里住。」
季佳佳楞了一下，「去飯店做什麼？」
「你想住在我這里？」
「阿姨沒有告訴你嗎？就是這麼安排的，我可以付房租。」
「不需要。」黎越的口氣冷淡，「我不打算讓別的人住在我這里。」
「可是你已經答應過阿姨。」季佳佳看著他，一臉無辜，「答應的事情怎麼能隨意更改？」
「我從沒答應過。」
「我听到的答案不是這個。」
沒想到她這樣堅持，黎越一臉嚴肅，「你住在這里不方便。」
「哪里不方便？」
「各個方面都不方便。」黎越不知道他為什麼還沒發火，明明他耐心不是很好，遇到這種死纏爛打的人總會不耐煩。可看著季佳
佳認真的眼神，他奇異的沒有發火的沖動，可這也不代表他願意和她同住。
黎越的目光落在季佳佳雙肩畢露的背心上，他眸光一沉，更加堅定眼前的女孩是個麻煩，他沒打算考驗自己。
季佳佳的眼楮一眨也不眨地盯著黎越，自然沒錯過那個眼神，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了然，「是因為我的穿著，你是怕自己把持不住犯錯嗎？放心吧，我是成年人，又不是小孩子。」說著頓了一下，又壞笑起來，「就算發生了什麼，反正你長得很帥氣，我們都不吃虧，不會怪你的。」
她大膽的話讓黎越難得宭迫了一下。他的臉色奇怪，不想讓這丫頭太得意，「你太高估自己。」
「有嗎？我覺得自己長得還不錯呀。」
「自以為是。」
季佳佳滿臉不認同黎越的看法，她站起來，扭動身體擺出時尚雜志上看到的模特兒姿勢，她笑道︰「是不是還不錯？」
「如果你真的想做律師，最好懂得該做些什麼、穿些什麼。」
「我當然知道。」
眸光在她曝露在外的雪白肌膚上停留一秒，黎越不想討論這個話題，直接打斷，「不要打斷我說話。」
「那你說呀。」
「你不能住在我這里，沒有理由，就是不可以。」
「真的不行嗎？」可憐巴巴地看著他，季佳佳沒裝多久就笑了，「半個小時過去了，你還不去上班嗎？」
黎越沒想到時間過得這樣快，他竟然就和她亂扯些有的沒的。他有些無奈，季佳佳死纏爛打的工夫無人可比，他拿她居然也沒辦法，「我說了這是我的原則。」
「我尊重你的原則，可是現在先去上班，晚上再說好了。」站起身收拾桌子，季佳佳突然伸手，「家里的備用鑰匙給我一份，我可能要出去，回來不方便。」
「在門口櫃子里。」發現自己下意識地指給她在哪里，黎越黑了臉。
「好啦，你先去上班，晚上聊。」季佳佳有些得意，「就知道你不是真心地要趕我走，還記得小時候被鄰居小孩子打，還是你幫了我好幾次，所以我相信你一直沒變，一定會幫我的。」
穿上外套，黎越回頭沒好氣說道︰「我記得是你打別人吧，每次都把那個男孩打得哭鼻子。」
「還說不記得我，這件事你都記得。」季佳佳喜形于色，得意得不行。
不想和她糾纏這個問題，他抬腿就走，「臥室床頭櫃里有一支備用手機，里面有我的號碼，你先拿去用。」
「好。」她的語氣十分歡欣。
送走了黎越，季佳佳就開始忙碌起來，先是打掃房間，然後準備出去。她來這邊工作帶的東西並不多，一些生活用品總要去購買，睡衣也要一套，就連衣服也需要，還有冰箱上便利貼寫的東西……想到那張便利貼上好看的字和讓人發笑的內容，她忍不住笑起來。
果然這個男人如同黎阿姨形容的那樣，看著冷漠，內心卻很細心，就連買什麼東西的牌子和數量都寫得清清楚楚，應該是給打掃阿姨的吧？季佳佳在心里想。
來到黎越這里之前，季佳佳就猜到這個男人不會輕易接受，會找各種麻煩、挑剔趕走她。可她也不會輕易放棄，只要找到能打動他的理由，她一定能留下來。黎越從小到大都是她的榜樣，就連她第一次喜歡的人都是他，只可惜那時候他上大學，搬了家。過了這些年，她好不容易來到他身邊，怎麼能輕易被趕走。
思考到未來可能發生的所有麻煩，季佳佳的心更加堅定，興致勃勃地進行大釆購，度過了忙碌而充實的一天。倒是一向冷靜的黎越有些神情恍惚，接連出了幾次小意外，讓事務所的同事大跌眼鏡。
要知道黎越自從來到事務所這五年的時間，別說大的錯誤，就連最微乎其微的意外都屈指可數，成為事務所的神話，今天居然連續幾次出神，雖然出錯的都是小事，還是震驚了所有人。
黎越的辦公室里，抱著資料進來的新助理開口道︰「黎律師，資料我拿來了。」
全神貫注地看著手里的東西，黎越語氣平靜，「什麼資料？」說著拿來一看，臉色就有些不痛快，「不是這一份。」
「你剛才說要這一份。」新助理一臉無辜。
如果是平時，黎越一定會堅持他沒有說錯，可是今天……一整天出了幾次錯的他難得尷尬起來，繃著臉沒什麼表情，淡淡開口道︰「哦，我看錯了，是這些資料，放在桌子上，你出去吧。」
直到新助理離開，黎越才徹底黑下臉來。他怎麼也想不到他也會有連續出錯的一天，簡直是一種諷刺。
想到惹得心神不寧的人就是此刻留在他家里的季佳佳，黎越更是惱怒。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她什麼也沒做，就是讓他的心情亂七八糟，總會時不時走神，胡思亂想，會想到她一定把家里弄得一團糟，也會突然思考該怎麼趕人，甚至連她被趕走，老媽來興師問罪都想到了。
在工作的時候想一些有的沒的，這對工作狂的黎越來說是絕無僅有的，就知道留下季佳佳不是個好主意，他一定要趕走她，也不必委婉，干脆一點最好。
想好了接下來該怎麼辦，黎越的工作總算順利起來，結束了惡夢似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