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若雷一身冷汗自夢中驚醒,他起身打開床頭台燈,時間顯示現在是清晨五點。他忘了剛才的夢境是什麼,只知有種胸悶難受的感覺。
他打開抽屜,拿出一包未拆封的煙盒,他苦笑一聲,他居然連續幾天都想抽煙。游若雷光luo著上半身,下半身僅穿著一條棉質長褲,他走到窗邊,拉下百葉窗簾,吐了一口煙霧,看著窗外街燈,漸漸燈熄。
他的第六感很強,大略能預知未來即將面臨的重大改變。從樂悠悠消失到
現在,已過了十天,然而他卻一點頭緒也沒有,她的來歷是個謎,如大海撈針,他無從查起。
抽完一根煙,天際也亮了。
滿室的煙味,如同他此刻的心情。煙霧裊繞,似遠忽近,看不清未來方向。
他與高爾凡曾調來樂悠悠來愛普應征的面試資料,一個一個比對,沒一個是真的,他猜測,也許連名字都是假名。
詢問公司幾名和樂悠悠走得比較近的同事,她們同樣對她一無所知。
原來,從一開始,他愛上的是一個充滿謎團的女人……真不曉得是她技高一籌,還是她讓他太過信任?
游若雷不是沒有埋怨過,只是埋怨又能如何?他只能安慰自己,她一定有無法明言的苦衷,不是蓄意對他不告而別和欺瞞自己的真實身分。
原來愛上一個人,會拼命為對方找理由來說服自己……
愛,不問值不值得?愛只問,曾經與否的願不願意。
他願意相信她,他相信她來台灣尋找女乃女乃的故鄉是真,他相信她喜極而泣的眼淚是真。
他相信她,對他撒謊的真相背後,是言不由衷的無奈。
游若雷醒來後就沒再回去睡回籠覺,他梳洗打理完後,走到廚房為自己泡了一杯咖啡,父親游霆瑞也從外頭慢跑回來,手里拿了一份早報。
游霆瑞坐在沙發上,拿起遙控器收看晨間新聞,他瞄了一眼終日郁郁寡歡的兒子,一早就聞到他身上煙味頗重,不由得皺眉,「怎麼失戀一次就一蹶不振?」那天說要帶來給他們看看的女朋友,從那天之後未再提及,肯定是被甩了。
游若雷冷冷回道︰「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回事。」
「女方劈腿?」站在後方的秦淑芬拿著鍋鏟這麼問。
「都說不是了。」游若雷拉長臉。
「最近心情很不美麗,需要我們開導嗎?」
雙親的雞婆關心,游若雷被弄得心情更差,他拿起早報攤開,不發一語埋頭看,其實連一個字也沒讀進去。
見兒子來個看報相應不理,游家二老自討沒趣,一個繼續準備早餐,一個優閑收看晨間新聞。
游霆瑞轉了幾台新聞,發覺轉來轉去報導的都是日本前總理財務大臣嫁孫女的消息,他笑道︰「這就怪了,明明是台灣新聞,怎麼這幾台都在報導日本某大臣嫁孫女的消息?」
日本?游若雷抬頭,放下手中報紙,盯著電視螢幕。
螢幕里,只見記者們一陣推擠,麥克風一支支往前推,畫面混亂,新聞標題是︰營野義行最疼愛的孫女,悠子即將出閣!
畫面一轉,就看見被黑衣人,還有記者群團團包圍的女主角。游若雷一看到那名女主角,那大大的特寫鏡頭——他整個人都傻了!
游霆瑞看著電視畫面里的人,下了一般評語,「長得挺不錯的,很可愛。就是氣色憔悴了些。」他再仔細一看,居然還是SNG現場連線,「這高官女兒來頭真不小,是現場直播連線。」
新聞畫面上的女主角,有著一雙大大的漂亮眼楮,雖然有上薄妝遮住疲憊神態,仍能明顯看出她該是哭過的痕跡。
女主角對著鏡頭問了一個問題,日本線記者全部愣住。
「今天的新聞台灣看得見嗎?會不會回放,現場有沒有台灣駐日本特派記者?」
女主角問題問完後,便見駐日本的台灣特派記者興高采烈的拿著麥克風沖向前頭,只見女主角一把將麥克風拿過來,對著鏡頭大聲宣告︰「游若雷,你這個騙肖卒仔!」她講的不是日文,而是前中文後閩南語的驚人開場白。
全場記者的表情呈現驚嚇狀態,他們完全模不著頭緒。
女主角表情很生氣,接著抿了抿嘴,眼眶泛紅又顯委屈,淚水在眼底轉了好幾圈,拼命地強忍淚水,女主角對著鏡頭這麼說︰「……游若雷!你這只綠螭龜……一點guts也沒有……我失蹤的這十天,你都沒來找我……嗚嗚嗚……我不管啦,你用游的也要給我游過來……你、你再不來找我、我就要被強迫嫁人了——」
鏡頭上的女主角完全哭成了淚人兒,黑衣人上前圍住她,現場陷入瘋狂的騷動。
新聞轉回了棚內,游霆瑞看新聞的視線也轉到兒子身上,不甚確定地問︰「咳,兒子啊,借問一下,剛剛在電視上邊哭邊喊的女孩子是你的『前女友』嗎?」
游若雷愣傻了很久才回神,他轉頭看著父親,父子倆對望了許久,久到站在身後的秦淑芬都忍不住出聲提醒。
「兒子,你也該給個反應吧。」
「不是……前女友。」游若雷一時間還無法完全回過神。
「既然不是前女友,你還傻在這邊做什麼?人家女孩子都在電視上現場直播示愛了!」秦淑芬敲了兒子的頭一記。
「還不快去把女朋友搶回來,她都快被強迫出嫁了!」
游若雷這才驚醒,拿著車鑰匙就往外頭沖。
秦淑芬拉開窗戶大喊︰「護照拿去,老婆沒帶回來你不準給我回來!」
游若雷接住護照,比了一個勝利的V姿勢。
游霆瑞從身後環抱秦淑芬的腰,忽然感性說道︰「不過……為什麼那女孩說兒子是綠蠟龜呢?」
「對呀,兒子不是美人魚嗎?」
游若雷剛抵達桃圜國際機場,立刻就被一群黑衣人團團圍住。他看著眼前的陣仗,長眉一挑,謹慎看著眼前為首的男人。
「我是奉菅野義行的命令來接你的。」
「接我?」游若雷感到疑惑。
「沒錯,我是菅野悠子的遠房表哥,軒轅黑,幸會。」
「菅野悠子?軒轅黑……不就是D.T.B的……」
「多虧你帶悠子參加D.T.B的競標,我們才能找到悠子的行蹤。」
游若雷沉眉思索,將來龍去脈又順了一次,樂悠悠本名叫作菅野悠子,還與D.T.B集團高層人員有關系,這小妮子來頭還真不小。他開口問︰「菅野義行派你來接我,這一切都是你們事先安排好,難道新聞上的那一幕也是……?」
軒轅黑攤手,薄唇輕抿,從容答復︰「你的問題不在我此次任務範圍,恕我無法回答你的任何問題,我只負責將你安全送到菅野義行面前。」
「我懂了。」游若雷點頭,既然對方都主動找上門來了,也省去他在日本胡亂找人浪費時間。
「聰明人。」
「可惡,放我出去!」
樂悠悠用力敲打房門,焦躁發怒,若非真被逼急了,她也不想在全國放送下直接這樣宣告,因為這樣她又被關了一整天。
從在台灣被人抓回日本的那天算起,她已被軟禁了十多天,日子數過一天又一天,她從期盼、失望,到絕望、再到嚴重抓狂!怎麼等,怎麼盼就是等不到游若雷來找她。曾一度以為她是不是被他拋棄了,還是他另結新歡了?但她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哪里怪怪的,冷靜想了一遍後,她除了透露自己是來台灣尋
找女乃女乃的故鄉,其他背景訊息一概保密到家……單憑這一條薄弱線索,除非是名偵探江戶川柯南來辦,游若雷想找她是難如登天。
當她意識到這點,受困思緒才完全從需要被拯救的公主,轉變成大聲呼叫騎士的超級公主。
好不容易等到露面的機會,她當然要把握住,在全國連線上做出這樣大膽之舉;當然,爺爺得知她的膽大妄為之舉,又氣瘋了,立刻將她軟禁。
樂悠悠內心焦灼,在房間內不斷來回踱步。
拜托一定要讓游若雷看到這則新聞,她都連名帶姓的大聲指定了,就算日本這邊沒動作,台灣的媒體記者肯定也會來個地毯式查,游若雷究竟是何許人也。
可是,如果他根本沒看到新聞呢?
樂悠悠抓著自己的頭發,越想越擔心。
不……這不可能,她鬧得這麼大,應該會上台灣新聞頭條。
嗚哇哇,不行!
她還是不放心!
爺爺這麼強悍,游若雷只是一個平民百姓,怎麼斗得過參加過戰爭的爺爺。就算斗得過好了,也不是花個兩三天就能贏得勝利這麼簡單。
求人不如反諸求己!
樂悠悠眼里精光一閃,橫了心,她從房間的儲藏櫃中翻出備藏已久的萬能逃家工具。
她每次從菅野家偷溜出去,靠的就是這條「保證不摔人」的繩子!先將所有東西固定,她將繩頭綁在窗柱上,再將另一頭繩頭鉤上鐵環,她站定在小陽台邊緣,擺出西部牛仔甩鞭的姿勢,一副架勢十足的模樣。
目標,對準對面屋頂!
「上吧,你絕對辦得到的!」
她連講三次,彷佛給自己吃下三顆定心丸。
她一腳踩上欄桿,兩手抓穩繩子上的滾輪軸,吆喝一聲,從三樓的屋檐瘋狂大膽地滑行躍下。
正當她采取自救行動時,游若雷正好抵達菅野家大門……二十分鐘後,他得知樂悠悠做了空中飛人從菅野家逃走了。
「她跑掉了……?」游若雷聞言傻眼。
這是在上演哪一出動作片?
這小妮子就不能安安分分等人魚王子來拯救她嗎?
她就不能照著固定公式劇本配合演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