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星期天晚上,何家人便過來一起聚餐,何父、何母都是健談的人,氣氛也不錯,喬西西則坐在齊先生和喬母的身邊,齊白則是在樓上工作。
到了飯點,齊白才從樓上下來,翩翩公子般跟何父、何母打招呼,親切地對何先生笑道「何先生看起來很年輕。」
何先生笑了笑,「我和西西同歲。」
齊白眼里閃過一道幽暗的光芒,笑著點頭,「嗯。」
接著幾人便在飯桌邊坐下,喬西西正好坐在齊白和喬母的中間,對面坐著的人正好是何先生。
兩家人其樂融融地聊天,喬西西時不時地搭上一句,更多時候她低著頭吃飯,飯碗旁突然多出一盤魚,她微怔。
「這魚已經剔刺了。」齊白溫和地說。
喬西西總覺得這魚彷佛被下毒了,她不敢吃,可眾目睽睽之下,她不得不吃,「謝謝。」一頓,「哥。」
何先生一臉好奇地說「西西,你不喜歡吃魚?」
喬西西還來不及說話,齊白好心情地替她解釋,「她不是不喜歡吃魚,只是覺得有魚刺很麻煩,懶豬。海鮮也是,她很喜歡吃糖醋蝦,可糖醋蝦剝起來很麻煩,她喜歡吃又懶得剝。」
何家人早知道齊白和喬西西沒有血緣關系,也是最近才成了名義上的兄妹,可听齊白寵溺的語氣,如妹控一樣,看起來很疼喬西西啊。
何先生心里覺得有些古怪,可又說不出口,「齊大哥真是疼西西。」
他不疼她,疼誰呢。齊白笑著頷首,沒有過多的解釋。
喬西西听得耳根生紅,恨不得堵住齊白的嘴。她這些破習慣其實很早就有了,那時候齊白追她的時候,每回他們一起吃飯,齊白都很熱衷給她剔魚刺、剝海鮮,她也樂在其中。但現在他們不是男女朋友關系啊,他這樣做,她很心虛,而且很不安啊。
喬母笑著說「阿白對西西很好,西西也很依賴阿白,前幾天她租的公寓出了問題,立刻就打電話給阿白求助。」
喬西西在心里悲傷了,她哪里依賴齊白了?她吃了吃那魚肉,魚肉鮮美、好吃,她又吃了一口。雖然她討厭齊白,可她不能討厭食物,浪費食物是可恥的。看喬西西將魚吃完了,何先生前面正好有鹽焗烤蝦,想適時地表達一下他的善解人意,于是他剝了幾只蝦放在干淨的瓷盤里,遞到喬西西的面前。
「西西,吃蝦。」何先生神情歡愉地說,就像一個等待夸獎的孩子。
喬西西的臉色僵硬,何先生啊,為什麼要給她吃鹽焗烤蝦啊?
「西西不能吃鹽焗的食物,過敏。」齊白忽然善解人意地說。
一旁的喬母驚訝了,齊白非常地了解她女兒,簡直比她這個媽還了解,心想齊白一定做了很多任務夫,想令她女兒甘願認下他這個哥哥。她臉上露出笑,「西西什麼都好,就挑食,沒听說過鹽焗食物會過敏,她偏偏就會,她小時候不小心吃了一次,我沒及時發現,結果她差點過敏窒息,真是嚇了我一跳。」
何先生自責自己沒有找對時機,沒有好好了解喬西西,連忙說「那不要吃,我……」自己吃。
「沒關系,我吃吧。」修長的指尖端起那盤鹽焗烤蝦放在面前,齊白紳士地道謝,「謝謝。」
何先生先是一怔,隨即想到,沒關系,喬西西沒吃到,他未來的大舅子吃了,也算是討好,于是他不在意地說「不會,齊大哥想吃就盡情吃。」
齊白笑了,那笑里意味不明,恰好被喬西西看到了,她瞬間遍體通寒,為什麼齊白的態度會這麼友好?
他想跟她復合,甚至想讓她沒時間相親,他不僅加重她的工作量,他還讓她搬到了齊家住,他簡直將變態兩個字發揮的淋灕盡致。這樣一個人,怎麼會把何先生這個情敵放在眼里呢?特別是他的態度跟春風般溫曖,這樣的他看上去更加的變態了。
喬西西瞬間吃不下飯了,她為什麼有一種吃鴻門宴的感覺?
喬西西放慢了吃飯的速度,食不知味地吃著。忽然她的大腿被一只大掌覆住,她驚得快要喊出來了,她及時抑制,忙不迭地吃了一口飯壓壓驚。
她再仔細感覺,那大掌很大,五指張開便霸佔了她的大腿,令她忍不住會想從椅子上跳起來,但她不敢。
那只大掌軟弱無骨似的在她的大腿上攀爬,更令她心驚的是他彷佛彈鋼琴一樣點著她的大腿,甚至有了滑向她大腿內側的趨勢,她慌得夾緊了大腿,好巧不巧地將他的手也夾了進去。
她的臉微紅,頭低得低低,幾乎要埋進飯碗里了。她一手不動聲色地伸手到桌子下面,想將那大掌給移開,可惜她的如意算盤被打亂,他一個反手將她的手握在了手里。
他的指尖誘惑人似的在她的掌心里輕輕滑動,她怕癢地想逃,卻逃不開。她急得額上冒汗,深怕被人發現他們在桌子下的「游戲」行為。
「西西,你怎麼了?」何先生第一時間發現她的不對勁。
「沒什麼,有點熱。」喬西西趁齊白放手之際連忙將手縮了回來,拿衛生紙擦了擦汗。
何先生頷首。
一旁的喬母看何先生對她女兒特別上心,于是道「西西,飯吃得差不多了,你陪何先生去逛逛吧。」
喬西西恨不得立刻離開,立刻點頭,「好。」
「我也一起吧。」齊白笑著說。
何先生心想,果真是個妹控啊,面上卻一派自然,「當然可以。」
三個人逛起了齊家,一開始三個人並排走,喬西西走在中間,兩個男人走在她的兩側,她總覺得很怪異,便走快了幾步,讓他們兩個男人走在了一起。
她松了一口氣,因此沒有注意到齊白眼里閃過的詭異。齊白側頭看向何先生,「听說何先生從事IT行業?」
「是的。」
「何先生之前有和別的女生交往過嗎?」齊白又問。大
何先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模了模頭,「有,不過因為性格不合就分開了。」
齊白頷首,表示理解,「我之前也談過一段感情,因為誤會分開了。」
何先生傻眼,齊白怎麼好端端地跟他說起了感情的事情,「是、是嗎?」
「嗯,現在又重新遇到了她,不過跟她的關系又有些復雜。」齊白微惱地說。
「如果齊大哥你還喜歡她,應該去追求她。」何先生出謀劃策。
齊白兩眼一亮,「你也這麼覺得?」
「對、對啊。」何先生頷首。
齊白輕笑,「謝謝你。」
「不客氣。」何先生心中為自己在未來大舅子前面刷了好感而偷偷樂著。 齊白抿了一下唇角,笑意冷卻,「我也是這麼認為。如果有人阻擋的話,我一定不會客氣。」
一股殺意撲面而來,何先生擦了擦冷汗,「那位女生一定很幸運。」
「你也認識那位女生。」
何先生順著齊白深情的眼神落在了喬西西的身上,他晴天霹靂,震驚到無法言喻。
何先生終于明白了,瞬間明白剛才的怪異感是什麼了,統統來自于偽兄妹,齊白和喬西西身上。他們明明不是親兄妹,卻太過了解對方了。
原來他們曾經是一對情侶,而齊白打算重新追回喬西西。何先生看著走在前方的喬西西,絕望不已,他的愛情還沒開始就調謝了,真的是太慘了。
等何家人離開之後,喬西西看向了齊白,眯著眼楮,壓低了聲音,「你剛剛跟何先生說什麼?」喬西西一直覺得何先生剛才的目光很奇怪,之前何先生看她可不是那樣的眼神。
齊白勾出惡魔的笑容,「你想知道?」
喬西西忽然不想知道了,可是她心里好像有一只小蟲子在蠕動,撓呀撓的,好癢啊,好想知道,她壓著嗓音,「是什麼?」
「我跟他說……」齊白微頓,「你跟我之前談過戀愛。」
喬西西的臉立刻黑成了炭,「你……」
「怎麼?想因為一個外人凶我?」齊白眼一沉,頗為威嚴地看著她。
喬西西心里唉聲嘆氣,乖覺地閉上嘴巴不說話了。他又補充道「我們打算舊情復燃。」
她的眼珠子幾乎因為吃驚而要掉出去了,她簡直無法相信她听到了什麼話,齊白在何先生面前說了這些話?天吶,他是不是真的瘋了?
「齊白,什麼舊情復燃?復合這些話可是你說的,我從來沒有答應,你這樣壞我桃花,害我不能談戀愛,你是不是太可惡了?」喬西西即使壓抑了怒火,聲音仍舊泄了幾分怒意。
「西西,你為什麼這麼抗拒我呢?」
她才沒有抗拒他,她是不屑,不屑跟他復合。她冷笑了,「你別告訴我,你還喜歡著我。」
齊白神色嚴肅地說「你不該認為我不喜歡你,我喜歡你,喬西西,一直沒有變過。」
喬西西的眼楮倏地紅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悲傷,「你喜歡我?一直沒有變過?那麼當初你誤會我甩了你,你那時候為什麼沒想過要聯系我!」
「你原來的手機號碼打不通,發給你的郵件永遠不回,找我們共同朋友他們也不知道你的近況,喬西西,你告訴我,你這樣避著我,我能不相信你確實移情別戀了嗎?」齊白一字一句咬得格外清晰,恨不得咬死她。
喬西西張了張嘴,忽然發現他們在骨子里有著相似的倔強和自以為是。
她眨了眨眼,「你一直喜歡我,可齊白,我不喜歡你了,也不想跟你在一起。」
她丟下這麼句話,慌慌張張地跑到了二樓去,沒有注意齊白微縮的瞳孔里帶著堅決。
喬西西進了房門,坐在床邊,雙手捧著臉頰,情不自禁地低呼道「該死的!美國沒女人嗎,他居然都沒有談戀愛?公司里漂亮的女生也很多啊,他干嘛認定了我?」
她想不通,她不是妄自菲薄,她只是覺得太不可思議了,她無法讓自己去相信齊白這麼多年來沒有變過,因為她都不敢肯定地說,她從來沒有變。她和以前不一樣了,如果他是想找回當初的戀愛,絕對不可能了,所以她不願意再跟他在一起,難道要等他發現真的不一樣了,他們再分一次手?
理智啊理智,他們的爸媽結婚了,他們真的要在爸媽面前說他們曾經談戀愛過,現在要復合,等發現不合適又分開,以後真的能繼續當一家人嗎?
光是想想這樣的畫面,喬西西都覺得頭痛欲裂,比世界末日還要可怕。喬母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晚年的幸福,遇到了優秀、體貼的齊先生,她絕對不會去破壞這個家。
齊白的想法,她實在無法配合,連試一試的想法都不敢有,只因稍有不慎,他們的生活會為此付出代價,勢如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