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花不好養 第十六章

作者 ︰ 朱輕

第九章

心情欠佳的鄭英杰離開之後,直接去了查亦的酒吧。

有些日子沒來了,這里依然燈紅酒綠、絢爛迷亂。鄭英杰在吧台前坐下,點了啤酒。

不多時,查亦就被服務生叫來。他穿著修身的白色襯衫,扎著黑領結,腰間系著黑色的圍裙。簡約的黑白兩色,將他整個人襯得又瘦又高。

這時候,鄭英杰的一杯啤酒已經喝光。

查亦換走了當班的服務生,拿過鄭英杰面前的啤酒杯,湊到酒桶前的龍頭下,又盛滿了一杯,再重新放回到他的面前。

查亦打量著滿臉晦氣的好友,他心情甚好地打趣,「這才吃了幾天的素,臉怎麼都綠了?」

據他所知,鄭英杰近期都沒交女朋友,大約有三個月了?鄭警官居然三個月沒開葷?哇,老天是不是真的要下紅雨了?

鄭英杰沒好氣地翻他一眼,用腳趾頭也能猜到這家伙心里在吐搰什麼,「我的臉色差就一定是吃素的原因?我有那麼精蟲上腦嗎?我是警察欸,平時除了睡女人,就沒事做?」

「當然不是。」查亦義正詞嚴地搖頭,「睡女人只是你的副業而已。」

「滾!」真是令人火大。

查亦笑起來,「到底是誰惹了你?」他端詳鄭英杰幾眼,揣測道︰「上次在這里遇到的那位小姐嗎?」

鄭英杰腮幫處的紋路微凸。

看來他猜對了。查亦又看了他一會,繼續猜,「怎麼,沒睡到?」

鄭英杰瞪他一眼。

又對了。查亦笑得越發愉快,「我該改行看相的對不對?」

「對你個頭!」鄭英杰把手頭的啤酒再度喝光,將杯子用力往前一推,「倒酒。」

查亦輕松接住,一派悠然的樣子。

兩人有一搭、無一搭地說話。

鄭英杰一邊喝酒,一邊和查亦斗嘴,本想著藉此轉移一下注意力,好驅散心頭的郁結,卻不料沒過一小時,查亦就因為有事匆匆離開了。

沒了好友相伴,鄭英杰的心情變得更差。喝酒,有時可以解,但要是一個人的悶酒,卻是越喝越郁悶。

直到鄭英杰不知道喝到第多少杯啤酒的時候,一股子香水味從身側飄來,緊接著,一雙繪著精美指甲的手,輕輕按在他握杯的手上,「怎麼一個人在這喝悶酒?」

鄭英杰已經喝酒喝得兩眼渙散,他喘了喘粗氣,暴躁地把手抽開,「滾。」

女人道︰「這麼大火氣啊?」

鄭英杰不理會旁邊的女人,兀自將啤酒杯朝服務生推去。

「給我也來一杯啤酒。」女人朝服務生說。

「嘖。」鄭英杰不耐地側頭望去,卻見到一張熟悉的臉,那句罵人的話便梗在喉間沒滾出來。

他的視野有些模糊,看著女人的臉微微模糊,搖搖晃晃的,但勉強卻可以看清楚五官輪廓,她在看著他笑。

「自己喝酒多無聊呀。我陪你?」

鄭英杰擰眉瞪著她,「怎麼是你啊?」

和鄭英杰搭訕的女人叫任歡歡,就是三個多月以前,在查亦的酒吧被他甩掉的那個女人。

當時她往他的臉上潑了啤酒後,離去的時候,鄭英杰還不舍地多看了幾眼他最喜歡的縴腰、翹臀。

沒想到時隔數月,兩人又在這相遇。

其實任歡歡從倒是常來酒吧,只是一直沒見到鄭英杰。如今再一見面,連吧台後的服務生都跟著心里緊張,要知道他們當初可不是和平分手啊。

那天也是這個服務生也有當班,他清楚地記得當時任歡歡是怎麼把那滿滿一杯的冰啤酒潑到鄭英杰臉上的。今天仇人見面,會不會重演當時的情景?

其實服務生完全想錯了,現在的任歡歡,不僅不生氣,反而還有些得意。

她和查亦一樣,听聞鄭英杰自和她分手以後,就再沒和其它女人交往過,這代表了什麼?代表著他放不下她呢。

任歡歡還听說鄭英杰那天執行任務,不但差點沒抓住嫌犯,還害得自己傷了眼楮。

這可是以前從未有過的事,畢竟這麼小的鎮子,能出多大的案子?鄭英杰一向手到擒來,怎麼就那天失手了呢?

這肯定是因為還沒從分手的陰影里走出來呢。再來是今天,他孤零零地坐在這喝悶酒,可不就是借酒澆情愁的樣子嗎?

任歡歡越想越肯定,雖說當初是鄭英杰莫名其妙提出地分手,但現在回想起來,他肯定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吧?眼看著這個情場浪子為自己買醉,她又怎麼把持得住?當即便湊了過來搭訕。

而搭訕的後果就是……

兩人喝了幾杯酒,然後就跑去旁邊的飯店開房了。

一進屋,任歡歡就纏到了鄭英杰身上。

……

她一抬頭,莫名地看著他,「怎麼了?」

和剛才唐唯一臨時叫停時,鄭英杰問她的話一樣。怎麼了?鄭英杰翻身下床,「我臨時想起來警察局里還有些事要處理。」

任歡歡可不是傻瓜,才不會相信這種爛借口。但出于對女性自尊,她勉強笑了笑,跪在床上去拉鄭英杰,嗔怒道︰「你是想玩點花樣嗎?」她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

鄭英杰無視掉那只搭在他手臂上的小手,自顧低頭撈起褲子穿上,接著不等系皮帶,就又拿起T恤穿好,「我真的有事,先走了。」

見他來真的,任歡歡直起腰,俏臉微變,「鄭英杰,你搞什麼?你要丟我一個人在這里?」

「我會去櫃台再付一天的房錢,明天隨你睡到什麼時候。」他說著邊系皮帶邊往外走。

任歡歡從床上跳下來,晃著一對大胸扯住他,「你不能走。」哪有人在這個節骨眼上提褲子走人的,「你這是什麼意思啊鄭英杰,你耍我啊?」

「都跟你說了我有事。」鄭英杰不耐地轉過身,但終歸還是沒下力氣把她的手甩開。他回頭,擰眉看向任歡歡。

任歡歡滿臉慍怒,眼底里寫滿了「你覺得我會信這個爛借口?」

兩人四目相對,片刻後,鄭英杰放緩了語氣,輕輕一嘆,「歡歡,我們已經結束了。」

結束?搞笑。任歡歡冷笑,「鄭英杰,怎麼就好意思和我說結束?我們剛才那樣,像是結束了嗎?」

「我們不該這樣。」鄭英杰搬出唐唯一的說辭。

任歡歡才不信。鄭英杰為了她一直沒再找女伴,為了她差點耽誤正事,為了她去酒吧買醉,怎麼就要和她結束呢?怎麼就不該這樣了?他們之前交往時,這不是很正常嗎?

任歡歡吸了口氣,走近些,「你是不是有什麼逼不得已的苦衷?是不是被逼無奈才和我分手的?你有苦衷你說啊,我……」

話說一半卻又頓住,腦子里閃過無數個狗血的電視橋段,心想他不會是得絕癥要死了吧?或者欠下了巨債?閃過這個念頭之後,她當即改口,「我可以理解的啊,分手沒關系,但大家還是朋友不是嗎?」

這就改口了?鄭英杰看穿她的心思,倒不生氣,只是覺得好笑。

任歡歡見他表情見緩,以為他是被她說動了,立刻又說︰「或者說,我們可以談一場沒有未來的戀愛啊。」

沒有未來的戀愛,不就是炮友了?鄭英杰不想再听下去了。

「英杰,我知道你還是愛我的,是不是?你還對我有感覺,不然你不會……」

鄭英杰側身閃開,「好了,任歡歡。」退開一步之後,他迅速地系好了皮帶。

「你還是要走?」任歡歡撤去可憐相。

「今晚我喝多了,對不起。」此刻的他,就像剛才臨陣月兌逃的唐唯一一樣。

「你、你……」

「抱歉。」鄭英杰說著,拉開房間的門走了出去。

只穿了條內褲的任歡歡被丟在原處,氣得跺腳,「鄭英杰,你……」話沒說完,房門就被砰的關上了。任歡歡氣白了臉,扭身從床上拿了個枕頭,狠狠地朝房門丟過去。

砰的一聲悶響,枕頭沿著房門緩緩地滑了下來。

真是混亂的一夜。

鄭英杰差點和唐唯一上床,也差點和任歡歡上床,但最後全以失敗告終。之前是唐唯一叫停,之後是他,只是不知道他們兩個叫停的原因是否一樣。

鄭英杰無法繼續,是因為滿腦子想的都是唐唯一,以致于他忽然對眼前這具皆經很能夠吸引他的女人失去了興趣。因為他無法忍受。

那她呢?她為什麼忽然叫停?也是因為無法忍受吧。畢竟她的兩次戀情都以男方出軌告終,她肯定很厭惡私生活糜爛的男人。而他……偏偏也是這種男人。

鄭英杰不否認自己是個爛人,他換女朋友比換內褲還勤快,他從沒有好好地談過一次戀愛,總是在一段戀情才剛有深入的苗頭時,就將其狠狠扼殺。所以唐唯一是嫌棄他了吧?

淪陷只是暫時的,當兩人真的做到了那一步,當她想起他說的那些話,臆想著他曾經睡過的那些女人,也就清醒了。終歸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鄭英杰有些憤怒,有些灰心,他猜得沒錯,那女人只是因為才剛失戀,心里太空虛才會對他產生好感的。那只是假象而已,在骨子里,她依然瞧不起他。

之前鄭英杰想到這個,便下定決定得和她劃清關條,兔得惹事,但今天他想到這個,卻忽然生出了不甘。

他不服氣啊,雖說他睡過的女人多了些,但那各個都是正經交往過的,他沒偷又沒搶,談個戀愛怎麼了?雖然不想結婚,雖然從不肯深入交往,但他可都是把丑話說在前頭的,誰不願意,他可從沒強迫過她們必須和他交往,所以這不怪他濫情。

如果真的有女人願意和他一直不以結婚為目的談戀愛,他也可以很長情的啊,只是那些女人不願意。所以憑什麼批判他?鎮子上其它人都看不慣他也就算了,唐唯一憑什麼?她給他惹了多少麻煩?

她有什麼資格用那種充滿敵意和警惕的眼神看他,好像他是個強|奸|犯一樣!

**犯。想到這三個字,難免又回憶起當年的事,鄭英杰更生氣了。他氣唐唯一總是不識好人心,更氣自己沒出息。

這口氣堵在鄭英杰心里,幾天都沒下去,他反反復復地琢磨著唐唯一這個女人,想著她的惹火他的時候,想著她吸引他的時候。但想得最多的,還是兩人接吻的那晚。

那天短暫的親吻與愛|撫,竟是在久經情場的鄭英杰心里烙下了印記,輕輕淺淺,總以為忘了,但卻又會在不經意間跳出來撩撥他。每每想起,總覺得心里癢癢的。

鄭英杰本以為是自己太長時間沒踫女人的緣故,所以試著去接觸了幾個女人,但卻奇跡般對誰都沒有興趣。真是奇了怪了,該不會是他私生活太爛,所以現在遭了報應

不然怎麼會對哪個女人都提不起勁來?

「學長、學長?」

「嗯?」鄭英杰回神,看到眼前站著的女盤,這才想起自己正和人家搭訕呢。這女警是今天新調來的,長得很不錯,所以鄭英杰想試著泡一下,結果搭訕搭到一半,居然走神了,他媽的。

「沒事了,你去忙吧。」鄭英杰掃興地擺擺手。

「哦。」小女警滿頭霧水地離開。

鄭英杰嘆氣,模出根煙點上,晃晃悠悠地在局里亂逛,逛到一半卻被屬下攔住,說是抓住了一個竊盜團伙。

「哪個團伙啊?」鄭英杰興致缺缺地吐了口煙圈。

「就是當初盜竊鎮南唐家的那伙人。」

唐唯一家?鄭英杰臉色微變,但卻硬是掩去口吻里的異常,鎮定地說︰「哦,東西都找回來了?」

「早都被賣了,轉了幾手,不容易找回。」

「嗯,那……」鄭英杰下意識地咬了咬煙,「通知失主來結案吧,我去看看那幾個混蛋。」

鄭英杰去了審訊室,下屬則是去通知唐唯一。

經過審訊可知,這伙人不是鎮上的原居民,一直在各處流竄作案,去年犯案之後,來到小鎮上避峰頭,結果無意間發現了獨居在郊外的唐唯一,見她一向獨來獨往,又住在公寓,這才起了賊心。案發後,他們又輾轉去了別處。

不過畢竟都不是慣犯,算起來這也才是他們第三次作案,其實手法並不純熟,之前兩次沒有被抓到完全是因為僥幸。如今趕上鄭英杰閑得手癢,稍微認真些,就輕松破案了。

只可惜東西沒找回,不過估計唐唯一也不在乎,唐家不是很有錢嗎?反正他是懶得再管,那女人給他惹的麻煩夠多了,損失點錢也活該。

一會她來結案,一定給她點臉色看看,不然這女人真會以為他沒脾氣的。鄭英杰很恨地想,這回不論她怎麼裝可憐,他都不會掉入圈套的,一定不會!

門鈴響起時,唐唯一正在看電影。

正午時分,她卻把客廳里的窗簾都拉上,自己一個人蜷在布沙發上,抱著個抱枕,連手機螢幕亮了起來都沒注意。

唐唯一正看得入迷呢,門鈴卻驟然響起,被嚇了一跳的她連忙暫停電影,急急忙忙地穿上拖鞋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是外送員。

唐唯一接過外送,十分客氣地道謝,然後關門,接著再提著外送袋子重新折回客廳,將東西放到茶幾上,打開袋子,一一拿出來擺好。

燒烤、炸物和可樂。是不是很好奇一向崇尚健康生活的她怎麼忽然吃上垃圾食品了呢?這還要追溯到一小時前。

閑極無聊的唐唯一,隨便地選了部電影來打發時間,結果看了個開頭才發現是部愛情片,播放了不到半小時,唐唯一就差點被閃瞎了眼,真是到處都充斥著戀愛的酸臭味。

唐唯一又羨慕又嫉妒,而且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鄭英杰。

奇怪,身為一個才失戀的女人,不是應該很排斥這種愛情片嗎?就算是不排斥,那腦子里想的,也該是之前戀愛時的點點滴滴吧?可她卻想到了鄭英杰。相反的,那些與初戀和前任的戀愛細節,倒像是被人抹去了似的,變得模模糊糊起來,只剩下水管爆掉那晚的記憶。

唐唯一想起鄭英杰當時館含深意的炙熱限神,想起他熱切、激情到讓人無法招架的吻,想起他溫熱且帶著薄繭的修長大手。想著想著,原本黏在電影上的注意力就完全被牽走了。

其實唐唯一心里很清楚,她對鄭英杰是有些好感的,要不然也不會一直跟在他屁|股後頭,以致于讓他有了她是想和他上床的誤會。

但她本以為這種好感多半是源于失戀所帶來的空虛、寂寞。她太難過了,所以才會對幾次幫助自己的鄭英杰產生類似于移情與錯覺的好感。但經過上次的事,唐唯一又覺得並不是這樣。

雖然說不上具體是什麼感覺,但可以確定的是,她對鄭英杰的好感不是錯覺,也不是暫時性的,因為自那晚之後,素來有些保守的唐唯一,居然沒有因為她差點和一個算是陌生的男人上了床而覺得羞愧。相反,她很是後悔。

以前戀愛時,唐唯一不解風情、不懂得情趣,甚至有些無聊,但她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當男友以這個為理由責怪她時,唐唯一甚至覺得男友不尊重她。但這次唐唯一卻覺得很遺憾,她開始懊惱自己的不解風情,為什麼偏偏在那種時候想到了前男友們?明明氣氛那麼好,卻讓她搞砸了。

唐唯一想道歉,但又怕鄭英杰覺得煩,所以不敢主動去找。結果這都過去半個多月了,她不好意思湊過去,而鄭英杰也不出現。最可惡的是鎮子明明這麼小,他們住得又近,可卻連個偶遇的機會都沒有。難道是鄭英杰在躲著她?

哎……唐唯一越想越那悶,然後一時興起,她就點了曾和鄭英杰一起吃過的燒烤和可樂。她邊吃邊走神,邊走神邊郁悶,以致于被她丟在沙發上的手機亮了又滅,滅了又亮,直到因為沒電,她都沒有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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