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她才不要當侍妾。
她堂堂一個大黃山山寨的未來寨主，當人家小妾，這傳出去，她的威名何立？
「你別說笑了。」徐暄嵐單手杈腰，神色是堅決的反對，「誰听過山寨寨主淪落去當人小妾的？將來我手下可有數百人，若知道我去當小妾，誰還會服我？」
不及巴掌大的芙顏顯露著傲氣，挺得直直的身板，讓嬌小的她看起來幾乎要與他同高。
左騰允心想這女孩面貌可真多，那裝可憐的、那耍可愛的、那單純無辜的、那氣勢萬鈞詰問的……到底哪一個才是她的真面目？
或許通通都是。
「那你可知男人都是三妻四妾，既不在乎多你一個，也不在乎少你一個？」他的語氣帶著些許輕蔑。
「等你愛上我，你就不會這麼說了。」像爹爹可沒動過納妾的念頭，這都是因為他只愛娘親的關系。
「你憑什麼讓我愛上你？」左騰允雙手環胸，想知道這姑娘有啥本事。
「走著瞧啊。」徐暄嵐嘟著嘴輕哼，又回復那個可愛的小泵娘模樣。
「若我愛上你，那我原來的妻子怎辦？」
「呃？」她完全沒有想到這個問題。
「我結發妻賢淑溫婉、貌美端莊，你要叫我跟她離緣，逐她歸家？」
「這……」這听來，硬是要綁他當壓寨相公，不就害了另一個女人？大大不妥啊。
「娘，您怎麼沒有打听清楚相公的婚姻關系啊！」徐暄嵐氣惱的咬牙。「這樣女兒不是白跑一趟了？」
徐暄嵐的抱怨，左騰允听得一清二楚。
是的，你注定要「白跑」一趟了。
「好……」徐暄嵐咬了咬唇瓣，下定決心毅然抬頭道︰「我明白了，我退出，不找你當壓寨相公了。我祝你跟你的妻子百年好合、永浴愛河、早生貴子……」說不定孩子早生好幾個了，哪需要她的祝福！
她覺得難受的低下頭去，別讓對面的男人看到浮在眼眶中的淚珠。
但眼力甚好的左騰允看見了，他非但不覺得同情，反而欣悅她這樣的決定。
注意到自己嘴角忍不住揚起的微笑，他倏忽明白自己為啥要刻意「離間」她跟弟弟的原因，稍稍一愣後，嘴角彎揚的弧度更大。
他在笑什麼？
收拾起難過情緒準備下樓的徐暄嵐一抬首，就看到他的笑容。
他看起來挺開心的，好像是她決定離開稱了他的意。
啊……她恍然大悟。
原來這個人真的不喜歡她啊。
所以他百般贊美發妻，其實是在諷刺她不賢淑不溫婉、不貌美不端莊……這點她要抗議的，她至少是貌美的，只是……只是力氣大了點。
左騰允腦子一轉，道︰「我有個哥哥，尚未成親。」
他哥哥未成親干她什麼事？
徐暄嵐靈光一閃。
「你這是要把我推給你哥哥？」她氣急敗壞的低嚷。
她又不是皮球，可以讓人這樣踢來踢去的？
「我哥哥，外表跟我差不多，但少了我的溫文氣質，爾雅俊逸，多了點邪佞之氣。」
「什麼你哥哥，你說得根本是你自己！」縴指怒指向他的鼻尖，「你休想戲弄我！」徐暄嵐被他氣得頭都要昏了。「我要下去用早膳了。」
她都決定放棄了，為何還要這樣戲弄她？
這人心眼真的很壞耶！
徐暄嵐踩著氣呼呼的腳步走下樓梯。
這人已經成親了，家中有結發妻一名……說不定亦早有侍妾，他剛不是說了，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這三加四等于七，說不準房中都塞了七個女人了，加她進去剛好八仙報喜，她除了侍奉公公婆婆，還要大姊二姊三姊……的一路請安去，七個姊姊輪一回，恐怕都晌午啦，哼，她腦子壞了才去擠這個門。
她大黃山的未來寨主只會有一個壓寨相公，而壓寨相公也只會有她一個寨主夫人，不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甚至第七個女人！
「娘說什麼溫文爾雅，根本是風流放蕩，貪好。應付這麼多的妻妾，他體力行嗎……」
「我體力挺好的。」
徐暄嵐一回身，左騰允竟跟在她身後下樓來。
「體力？」她鄙視一哼，「可贏得過我？」
「你不過是力氣大，不代表體力足。」
「要比？」
「行。」
「比啥？」
「你剛不是懷疑我應付不了眾多妻妾，那就床上來比。」
「好！」徐暄嵐豪氣干雲的應允，「我們就床上……」她一呆，「你剛說床上？」
「桌上也行。」
「桌、桌上？」
「椅上、地板上、樹上、石頭上，隨你挑。」
「等……什麼樹上、石頭上？」
她腦中的chun宮畫地點，頓時從床上改成了石頭上、樹上、椅上……
「你既然要嫁人，你娘沒教你男女之間床笫之事？」
「我、我當然知道……」這種隱密情事他竟然毫無遮掩的講出來，未經人事，空有知識無經驗的徐暄嵐難為情的俏顏生緋，「但是沒有……哪有那麼多奇怪的地點。」
而且他不是不想娶她嗎？現在又跟她說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是安什麼心眼？
左騰允俊顏湊近她，薄唇幾乎要貼上她的耳，「要輪番來一次？」
鼻尖幾乎要相觸的距離，徐暄嵐自那雙黝黑晶亮的墨瞳中看見無措的自己，也察覺到他眼底的戲謔。
「你又戲弄我！」徐暄嵐火大的用力推開他，卻忘了自己還站在狹窄的樓梯上，一個重心不穩，人往後摔了下去。
眼捷手快的左騰允抓著扶手，縱身躍出，在空中轉了一個華麗的彎，轉瞬間來到她身後，單臂將人托穩，那本該跌到一樓去的女孩結結實實的摔進他的懷中。
徐暄嵐才月兌口大叫，就被扶得穩穩，她張開驚悸猶存的眸，便望入他深幽似潭的鳳目，小心髒兒瞬間不听指揮，怦怦怦怦怦跳得亂七八糟。
「我該說美人入懷？還是怪女入懷？」
「什、什麼怪女？」他這一戲謔，徐暄嵐清醒了過來，慌張站直身，紅著小臉，徑自繞過他，快步下樓。「你才怪男。」
「怪什麼男？」
「怪……怪毛驢男。」
「怪毛驢是啥？」這名詞可鮮了。
「哼。」徐暄嵐回身，唱起歌兒來，「我有一只怪毛驢，就愛亂發情，數數母驢共有七，通通被他騎。」
她可是完全豁出去，不管什麼女孩家的矜持，反正就是要扳回顏面就是了。
她原本就是個古靈精怪的女孩，隨口編上一首亂七八糟的小調，易如反掌。
這個男人真是叫人惱恨，母親根本識人不清！
「哈！」左騰允忍俊不住捧月復大笑。
這個怪力女太有趣了，他一點都不想讓給弟弟。
「怪男！」都不知道她有多氣，還一直笑，笑死算了，反正家里都養了七個妻妾了，這個相公她確確實實不要了。
三番兩次被戲弄，佛也會發火，更何況她只是個普通人。
想到剛才還因此傷春悲秋呢，真是浪費眼淚！
謝杰與吳康兩人早就下來用膳，一鍋粥都快見底了，是故，左騰允與徐暄嵐在樓梯上「打情罵俏」的一幕，兩人均看在眼底，猜想該不會這兩人還當真有譜？
徐暄嵐在客棧大廳環顧一圈，很快的就尋到坐在角落的熟面孔，她一屁|股坐上謝杰旁邊的座位，左騰允亦在她左側落坐。
「再叫一鍋粥來。」左騰允看桌上小菜還足夠，便只加點了鍋粥。
「你們倆剛在樓梯那聊什麼？」謝杰好奇的問，「怎麼聊得差點出人命？」
徐暄嵐摔下來的瞬間，謝杰驚得人都起身了，還好左騰允反應快，否則他就算速度如鷹隼，也做不著一個躺在地板的墊背。
徐暄嵐斜睨那已經舉箸吃菜的左騰允。
「聊他家里的七名妻妾。」她撇了下嘴。
「少爺不是尚未娶親，哪來的七個……哎喲！」吳康踢了他脛骨一腳，但已經來不及，嘴快的謝杰已經將左騰允的「底細」抖了出去。
「啥？」徐暄嵐瞪大眼，但望的是左騰允方向，「尚未娶親？」
「我是規劃有七名妻妾。」手指靈活的左騰允夾起花生毫不費力。
「我懂了。」徐暄嵐恍然大悟的點頭，「你是想看我意志夠不夠堅定，是否就算你養了十個小妾我也堅決要嫁給你？」原來說了那麼多的混帳話，都是在測試她？
「我是這麼想的嗎？」左騰允裝出一臉茫然，叫人看了更有氣。
「告訴你，」徐暄嵐字字鏗鏘有力，「你只要多娶一個，我就休了你！」
「還沒過門就犯了七出了。」左騰允輕笑，謝杰陪著干笑，吳康依然是面無表情。
謝杰雖不明白為何左騰允這麼愛逗弄這位可愛的姑娘，但瞧他似乎玩得挺開心的，也就不多嘴了。
況且他剛才還不小心泄了左騰允的底，該謹言慎行才是。
「什麼七出？」徐暄嵐一臉懵。
「過門的妻子只要符合無子、yin佚、不事舅姑、口舌、盜竊、妒忌、惡疾任一條件，丈夫就可以休了對方。」左騰允響應得十分順口。
「啊？」他講了一連串啥玩意兒？她都還沒听清楚呢。
「你剛犯了妒。」
「有這回事？」他把那七出背得也太清楚，是想隨時隨地休妻嗎？
「看樣子山大王不明律法呢。」左騰允低笑。
「這種無理的律法，本大王才不屑遵守。」這樣當人家的妻子根本毫無保障啊！
「小女子變大王了。」左騰允笑。
「小女子變大王也是被你逼的。」她也想從一而終的當個嬌弱小女子啊！
「真想念那楚楚可憐的小女子。」左騰允單手托腮，端凝著猶自氣呼呼的徐暄嵐。
「不吃了。」徐暄嵐惱怒的推開空碗。
「去哪？」左騰允問。
「歸家。」難不成還待在這讓他耍著玩嗎？
「找你娘再重新尋夫？」再找一個溫文爾雅、頂不住她的男人？
「與你無關。」管這麼多要干啥？
「我大哥不錯。」左騰允再次「毛遂自薦」。
「去死吧！」她終于惱怒的爆了粗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左騰允笑得超開懷。
「哼！」徐暄嵐火大起身。
「告訴你。」左騰允一把扣住她的左腕，將她拉回來。
「啥？」
「姑娘就該乖乖坐在家里等男人過去提親。」
「我娘說，未來的相公必須是自己喜歡的，我不過是過來、過來看看你是否得我喜歡而已。」
左騰允听出蹊蹺之處，「若不喜歡？」
「那我就另外找人啊！」
「你其實沒跟二公子訂親？」
「喜歡了就會訂了。」她忙聲明，「但我已經不喜歡你了。」
「已經啊……」他嘴角詭譎一笑，不小心泄漏出心意的徐暄嵐俏臉一紅。
「隨便你怎麼想啦！」她自暴自棄的低嚷。
「你真是浪費了我大把時間。」她跟弟弟根本八字沒一撇，虧他還處心積慮想「破壞」親事。
「你也浪費了我大把時間。」徐暄嵐沒好氣的反擊。
「乖乖回家吧，說不定過陣子就有人上門對柔弱的你提親了。」
「要你管！」徐暄嵐火大甩開扣住細腕的手，左騰允的手被甩到桌面，桌子當場裂了兩半，一桌的鍋盤全掉到地上去了。
瞬間，整間客棧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