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選嬌妻 第十七章 善惡終有報

作者 ︰ 簡瓔

開春之後,京城果然迎來了百年大水患,幸而陵王為這件事籌劃許久,防災準備做得十足,縱然一連三日夜暴雨如注,也未有太大傷亡,皇上因而又高看了陵王幾分,在朝廷上對他的果斷睿智贊不絕口。

入秋,傳來容王誣告韓大將軍謀窖太子,皇上震怒,容王當下咬出了幕後主使是千允懷,他雖然沒有證據證明自己是受到千允懷的指使才會到御前告狀,且千允懷又極力否認,說自己身上一半的血是韓家的,怎麼可能陷害韓大將軍,可韓大將軍已信了十成十,再也不許他和韓氏踏入韓家一步,甚至還把韓家二房都一並掃地出門,韓氏的爹娘兄嫂等人只好也住到夏依嬛置辦的那處宅子里,他們全都對韓氏怨聲載道,指責若不是她教子無方,他們也不會落得如此境地。

不久,適逢宣老夫人七十大壽,宣靜霞帶著雙生子返家省親賀壽,浩浩蕩蕩的排場略過不提,和家人敘舊之後,便和夏依寧姑嫂兩人關在房里聊了一個時辰。

「接到你的信後我便轉呈給王爺,王爺定然知曉他外祖父做的這件事,雖然驚訝千允懷竟然會知道,但也立即去見了韓大將軍密商此事,十日後,他告訴我,所有證據、證人都湮滅了,千允懷到時會找到的證據都是假的,都是要刻意讓他找到的,所有證人也會在庭上翻供,任何一個太醫都診不出太子體內有毒。

「想當然耳,狀告此事的容王,被皇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狠狠斥責,說他只好,無所作為便罷,還道听涂說、誤信小人,誣陷國家棟梁,並將他關到寒山反省,且永遠不許再踏入京城一步。」

那寒山是大齊最冷的地方,且寸草不生,向來是重犯流放之地,他去那里,恐怕熬不過一、兩年就會病死。

夏依寧笑道︰「真是痛快!我真想看看那場面,他是罪有應得,不知奪了多少女子的清白,害了多少女子的一生。」

「我也是。」宣靜霞的表情十分復雜,猶有憤慨和不甘。「我听王爺轉述時,心中也是無比痛快,前世他將我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活著每一刻都是受罪,我真恨不得將他碎尸萬段,即便他去了寒山,也難消我心頭之很。」

夏依寧握住了她的手。「都過去了,他永遠不可能再加害于你了,你也將那些痛苦的回憶都忘了吧,好好跟陵王過日子。」

她沒有說出懷疑千允懷也是重生之事,反正他現在已形同一個手無寸鐵的人,即便他重生而來,知道前世之事又如何?他也近不了陵王的身,也改變不了什麼,他是徹底敗了。

此時他定然會覺得疑惑吧,明明知曉未來,卻步步皆輸,像是有人暗中在與他作對似的,不過任他想破了頭,定也想不到她也是重生而來,不過是借了別人的身子,這才能好好對付他。

「你也是。」宣靜霞反手握住她的手,握得很用力。「如今千允懷已成過街老鼠,不需要再擔心他害宣家了,縱然因為容王拿不出受他指使的證據而定不了他的罪,可他也無臉面再在京城行走,如今他們一大家子都靠夏依嬛的私房過日子,听聞卓家覺得臉上無光,一直要卓容臻和千允懷和離,他們之間也沒個孩子,我瞧著和離應是早晚的事。」

宣老夫人的大壽過去不久,程氏便找上門來,夏依寧對于有養育之恩的程氏還是很敬重的,見她來了,連忙相迎到里間。

不等她開口,程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豆大的淚珠就涌了出來。「寧兒,你跟我去看看嬛兒,求求你了!」

夏依寧看程氏的樣子,心也突突的跳了起來,她連忙摁著程氏坐下,給她斟了杯茶。

「母親,您先別急,喝口茶,順順氣,慢慢說。」

程氏哪里喝得下水,她泣道︰「我听說嬛兒犯了錯,叫千二爺關起來了。」

夏依寧暗暗吃了一驚,千允懷如今還有什麼本事,竟然把夏依嬛關起來?

她定了定神,問道︰「母親可知道是為了何事?」

程氏拿著帕子拭淚,搖了頭。「我派大總管去了幾次都見不到嬛兒,我親自去了兩次也沒見到人,千二女乃女乃總說嬛兒病了,在休養,怕過了病氣給我,不能相見,我總不能硬闖,況且我也不知道嬛兒在哪里,是死是活……」

听到夏依嬛可能死了,夏依寧也是一驚。「我明白了,母親,我去跟婆婆和相公說一聲,這就陪您去京城。」

她走一趟,不是關心夏依嬛的死活,而是為了程氏,前世和今生,程氏都待她極好,就當還這份恩情。

宣景煜聞言,派了宣恭、宣暢同行,不說他根本不想踏進千府去見千允懷和夏依嬛,就是夏依寧也不想他去,縱然他記不得前世之事,她也不想他見到夏依嬛。

京城離寧州不遠,過午才出發,一路快馬加鞭,天色尚未擦黑便到了京城,程氏去過千府兩次了,車夫熟門熟路的就到了。

夏依寧是第一次到如今的千府來,雖是五進的院子,可規模和宣家、夏家實在差距太大了,自小錦衣玉食、叫人捧在手掌心長大的夏依嬛,竟淪落到住在這樣的宅子里,這恐怕已是對她最大的懲罰了吧?

叩了門,夏依寧報上家門,小廝一听是寧州宣家,哪里還有不知道的道理?同在京城,陵王府如今最得寵的宣側妃,娘家不就是那寧州城的宣家嗎?

他連忙把貴客迎了進去,跟著去通報主子。

夏依寧見廳里空蕩蕩的,來上茶的下人只有一個怯生生的小丫鬟,便知道如今千家的處境。

不一會兒,卓容臻出來了,夏依寧在陵王府見過她,是以認得她,倒是有些驚訝她還未與千允懷和離。

「宣少夫人怎麼會來?」卓容瑧驀地看到一旁的程氏,面色一冷,「夏夫人,你昨日才來過,今日又來,真把這兒當自個兒家在走了是吧?」

听她對程氏說話不客氣,夏依寧也來了氣。「千二女乃女乃,我母親三番兩次要見我姊姊都見不著,極是掛念我姊姊的安危,若今日再見不著,我只好去陵王府求見陵王,請他幫忙了。」

卓容瑧冷笑道︰「夏依嬛犯了錯,叫二爺關了起來,便是陵王來了,我們也站得住。」

夏依寧面籠寒霜,「既然如此,我這就去請陵王來此主持公道。」

千允懷要陷害大將軍,就等于要陷害陵王,她就不信卓容臻不怕她去驚動陵王過來。

卓容臻哼了聲。「你們想見,我就帶你們去見,見了不要後悔就是,到時沒臉的是你們。」

卓容臻抬高了頭走在前頭,一個丫鬟低頭跟著,夏依寧和程氏在後,後頭跟著常喜和玉梳,宣恭、宣暢和護送程氏來京城的夏福等人則在大門外候著。

夏依寧挽著程氏,發現她整個人在微微顫抖,顯然極是不安,她輕聲安慰道︰「母親,無事的,姊姊肯定好好的,您先不要自己嚇自己了。」

程氏神情旁徨,但還是點了點頭,口里喃喃地道︰「你說的對,嬛兒肯定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她們跟著卓容臻往後院走去,一路上景色蕭條,既無花也無草木,圍子像是沒人打掃過,進了個小跨院,就見到水蓮守在一間廂房門口。

「水蓮……」程氏的聲音都啞了。

水蓮見到她們也是驚訝,急忙起身奔了過去。「夫人!二姑女乃女乃!」

程氏急急問道︰「嬛兒呢?嬛兒在哪里?」

水蓮下意識看了卓容臻一眼,低下了頭,不敢講話。

卓容瑧高高在上的走了過來,命令道︰「去把房門打開。」

水蓮這才敢抬眼。「是!」說完,她急忙從衣襟里取出一把鑰匙去開鎖。

夏依寧這才注意到門上落了大鎖,心里一驚。夏依嬛究竟是犯了什麼錯,要這樣把人關起來?

卓容臻臉上閃過一絲看好戲的神情。「夏依嬛掐死了水嫣的女兒,又瘋瘋癲癲的,這才叫二爺關在這里,二爺說過,她想要走,隨時可以離開,我們也不想留著這麼一個時不時就癲狂的人,是她自己不走的,既然如此,為了不讓她再傷人,只好將她關起來。」

夏依寧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沒想到夏依嬛最終還是下手了,而且還是用這麼殘忍的手法……

門已經開了,程氏無心听卓容臻說風涼話,她連忙進去屋里,就見夏依嬛一臉呆滯的在哼歌,她身形削,披頭散發,身上的衣衫也不干淨,還沒穿鞋,程氏頓時大聲哭了出來,「嬛兒!」

程氏向來是優雅從容、極有分寸的,可她看見夏依嬛的模樣,竟是眼淚鼻涕齊流,夏依寧從未見程氏如此失態過。

「你走開!走開。」夏依嬛雙眼空洞,根本不認得人了。

「嬛兒,是娘啊!」程氏淚如雨下,心都碎了,她向前去,想抱住夏依嬛。

夏依嬛卻是防備十足。「我叫你走開沒听見嗎?」

「嬛兒……」見狀,程氏泣不成聲。

夏依寧一直站在屋外沒進去,但她明白夏依擴是真的瘋了,她心里沉甸甸的。

「夏夫人……」卓容臻進到屋里,勾起了一抹諷刺的笑。「人在這里,您要帶走便快帶走,也讓我們少點麻煩,保不定哪天又掐死了誰。」

水蓮忽然沖到程氏面前跪下。「夫人,您也帶奴婢走吧,奴婢不想留在這里。」說著,積聚在眼眶里的淚水就要掉下來。

「我掐死你。」夏依嬛面色忽地變得猙獰,她朝卓容臻沖過去,不由分說的掐住了她的頸子,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所有人都嚇傻了。

「救、救命……」卓容瑧臉色慘白,努力擠出聲音求救。

夏依嬛卻是死命掐住她不放,滿眼的恨意。

一會兒功夫,卓容臻已沒了氣息,夏依嬛一松手,她便軟軟地滑到了地上,雙眼睜大著,她的丫鬟這才回過神來,卻不敢進屋里去察看,站在屋外頻頻顫抖,水蓮同樣嚇傻了,一動也不動的。

夏依寧亦是驚魂未定,前世雖然看夏依嬛做了許多壞事,卻沒見過她殺人。

剛才她輕而易舉的把卓容臻掐死了,就像卓容臻只是個布偶,她怎麼能如此滿不在乎的殺人呢?

「嬛兒……」程氏面色慘白,渾身發抖。

這是她的女兒嗎?是她那個自小就獲得所有家人疼愛,只是偶爾有點小任性的女兒嗎?

「賤人!誰讓你害死我的孩兒,死有余辜!」夏依嬛狠狠踢了卓容臻的尸身好幾腳,又憤恨的朝她吐口水,接著她忽然驚慌地大叫道︰「孩兒?我的孩兒呢?」

她在屋里四處找著孩子,找不著,兩只手叉著腰,眼神凶狠地瞪著跌坐在地上的水蓮。「你說!我的孩兒呢?你把我的孩兒藏到哪里去了?還不快交出來!」

水蓮嚇得抖如篩糠,彷佛下一瞬就要厥過去。「小、小姐不記得了嗎?小、小姐……已經……滑胎了……」

「滑胎?」夏依嬛想了想,忽然仰天大笑。「是啊,我滑胎了,我沒能將孩子生下來……我真是沒用,竟然沒能將孩子生下來……孩子沒了,我還活著……我竟然還活著?!」

她左看右看,眼神定在院子里那口井上頭,忽然奔了過去,瞬間便跳了下去。

「嬛兒!」程氏撕心裂肺的大喊一聲,隨即昏了過去。

「夫人!」玉梳奔過去看程氏。

夏依寧胸口重重一震,也奔了過去,等把程氏送到醫館,她心中依然沉重。

前世害死宣靜宸和宣靜宸肚里胎兒的卓容臻死了,前世把宣靜霞推入容王府火坑的夏依嬛也死了,如今只剩千允懷了。

對于如今落魄的千允懷來說,活著才是對他最大的懲罰,就讓他好端端的活著,千萬不能讓他太早死,活著的每一天,對他都是析磨!

而今日,看著夏依嬛在她面前死掉,前世對夏依嬛的情仇,也就此灰飛煙滅,日後,她不會再想起這個人了。

宣靜宸和韓意希成親了,宣景煜原想為他們另外置辦宅子,不想讓韓意希有入贅女婿之感,是韓意希自己說要留在宣家,互相有個照應,他早早沒了家人,如今有了家人,他不想分開住。

因此他們成親之後還是住在宣府,只不過換了個大院子,生活並沒有什麼改變,平日里,他自己讀書,也督促宣景揚讀書,為來年的科舉做準備。

宣靜宸成親滿半年時,京里的宣靜霞又傳來有孕的消息,听說如今陵王很得皇上信任,陵王視宣靜霞為福星,且陵王這麼多妻妾,她是唯一生下陵王子嗣的人,因此陵王常說,她是他命中注定的天女,如今又懷胎了,蘭貴妃也十分看重,又特意搬到陵王府照看宣靜霞,讓府里那些個姨娘、通房不敢有小動作。

宣靜霞信里提到,陵王曾說要把府里的姨娘、通房都嫁出去,免得她們動心思,會對她做出什麼事來,是她阻止了。

她想,將來他是會有三宮六院的人,她也得習慣跟其它嬪妃勾心斗角,若是她連王府的姨娘通房都應付不了,將來如何在後宮立足?

陵王還以為她大度哩,且如今她算得上是專房獨寵,即便有了身子不便伺候,陵王也不會去別的姨娘房里,回了府,總會在她房里留宿,讓她感覺到陵王是真的很愛她,她沒什麼不滿足的了。

夏依寧每每看完宣靜霞的信,嘴角都會不由自主的上揚,感到十分安慰,宣靜霞如今會保護自己,她可以放心了。

風平浪靜,歲月靜好,眼下就等韓意希中舉,若宣靜宸也懷上孩子就好了,而她也想為齊哥兒添個妹妹,之前她對自己說好了,若先生了兒子,就再為宣景煜生個女兒,如今也是時候了。

可若再生個兒子,那該如何?也無妨,若再生個兒子,她就再接再厲的生,一直生下去,總會生到女兒吧?

想到自己一個又一個的生,母豬似的,她不禁噗哧一笑。

「在笑什麼?」宣景煜進房來,就見她獨自做著繡活,唇邊微微綻笑,穿了件海棠紅的衣裙,只挽了簡單的髻,斜斜插了一支珍珠玉蘭花簪,燭光好似環著她,她天生美貌,即便做了娘,還是這般令他心動,夜已深沉,下人都叫她遣去歇著了,見到房里只有她在等著他回來,他也露出了笑意,有人等門,總是令他感到踏實,他的妻子有著安定他的力量。

俗話說,娶妻娶賢,他真是娶了個賢妻,自從她進門之後,宣家一帆風順,靜霞嫁給陵王,成了側妃,靜宸和韓意希小夫妻倆很是甜蜜相愛,景揚上進苦讀,她還為他生了個大胖兒子,令他祖母老懷甚慰。她也把後宅打理得井井有條,讓他母親可以含飴弄孫,如今人人都說宣家是皇商了,也因為有她,他才會與陵王搭上線,更因為有她當初力薦他去邊關為陵王送糧草,他和陵王才有了共患難的情誼。

自己何德何能,竟能娶到這樣一個好妻子,如今想來,真真要感謝當年畫舫上誤射的煙火,這才與她結下了不解之緣。

「何時回來的?」夏依寧連忙擱下繡活起身,接過他解下的外衣。「今日怎麼這麼晚?」

「過幾日就要出海了,事情多。」等她把外衣掛到架上,他便把她拉進了懷里,把臉埋在她頸側,汲取她發上的馨香。

夏依寧極愛他對自己如此依戀,也摟住了他的腰,臉上帶著笑容問道︰「用過飯了沒有?」

宣景煜依然抱著她未松手,回道︰「和幾個大掌櫃一塊用的,他們至今還在為誰的貨物多爭吵不休。」

她寬慰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們也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幸好他們幾個都算本分,不會做不該做的事,你也無須與他們較真。」

前世,商行幾個大掌櫃雖然時常互不相讓,也會拌嘴,但一直盡忠職守,沒出過什麼亂子,她才敢這麼說。

宣景煜笑了笑。「我自然是知道他們為人,才會用了這麼久。」說完,他放開了她,從袖里拿出個東西,湊到她面前。

東西一拿出來,夏依寧就聞到了濃濃香氣,低眸一看,是個小巧精致的白玉盒子,盒蓋上雕了粉彩的並蒂蓮花,盒沒瓖嵌著蝶形寶石,十分貴童,她有些訝異。「是京城粉香樓的胭脂?你今天去了京城?」

粉香樓是京城最出名的胭脂香粉鋪,所出的胭脂水粉皆是天下第一,香粉香味持久,質地又格外細致,胭脂則是鎮店之寶,不但涂在唇上有香氣,顏色亦有二十多種,因不易暈花,深受京城各家小姐、夫人的喜旁。

宣景煜笑道︰「今日陵王做東,與我餞行,也還有事與我商議,後來我去看靜霞,見她妝台上的脂胭盒子十分漂亮,香氣又濃,便問她哪里買的,她說是粉香樓,回程我便也去了一趟,給你買了一盒胭脂,我選了朱紅脂膏,你看看喜不喜歡?」

夏依寧微微瞪大了眼。「只有買一盒嗎?」

他理所當然地道︰「當然只有買一盒。」

她沒好氣地瞪著他。「祖母、娘、靜宸的你沒買?」

宣景煜莞爾一笑。「我真沒想到她們。」

夏依寧頭。「不行,這香氣如此特殊,我若涂上了這絕品胭脂出去,她們必定看得出來,娘和靜宸還好說,若祖母知道你只買給我,定要惱你。」

他好笑地道︰「祖母如今都過七十了,還像小泵娘似的愛美,罷了,等我回來,再去粉香樓多買幾盒便是。」

她松了口氣。「那我就先收起來不用,免得祖母跟我吃味。」

「也只有你有這心思體貼祖母。」宣景煜又攬住她的腰,讓她靠在自己的胸前,滿臉的溫柔。

她喜愛四季桂,故而聚雲軒的院子里外種了好些四季桂,夏秋兩季芳香濃郁,春冬兩季微有香氣,四季開花,此時正值入夏,故而房里也飄來花香,聞著格外撩動人心。

夏依寧貼靠在他胸膛一會兒,眼眸看著他衣襟上繡的蒲桃紋,什麼也沒想,半晌才柔聲道︰「熱水都備好了,你也累了,去洗漱好歇下了。」

前世他像極了山頂上那孤高的雪,只可穿而不可及,如今他真真實實的屬干她,她有時會以為自己在作夢,深怕醒束她會是前世那個只能望著他的奴婢寧兒,還要捏一捏自己才能松口氣。

宣景煜箍住她的腰,點點頭,低頭輕輕吮吻了她的唇幾下才停下來,低沉又深情地道︰「听你的……不過你可不許先睡,等我。」

他擁住她的手臂緊了一緊,她猛地臉紅了,兩人都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激情在彼此之間流淌,這陣子他為海運而忙,幾乎都是早出晚歸,說起來,兩人也有十多日未親熱了。

夏依寧低柔地道︰「知道了。」

宣景煜笑了笑,在她額際親了親便快步去洗鍬了。

她連忙換上一襲水紅色的齊胸睡裙,外面罩了件乳白色的紗衣。這是西域進貢之物,是靜霞特意派人送來給她,說要增進他們的夫妻感情,說她自己也有一件,陵王愛得很,打從她穿了一次,便時不時要求她穿上,直到她又懷上孩子才消停了些。

她看了一眼銅鏡中的自己,羞得不敢再看第二眼,匆匆鑽進了被里,一時之間又臊得慌,耳根子都熱了起來,正想起身換掉,不想他卻繞過屏風進房來了。

他竟洗得這麼快?想到他的急迫是因為什麼,她的心跳得更快了,恨不得自己沒有鬼使神差的換上這身衣裳,若是他覺得她yin蕩該如何是好?

陵王喜歡這一味,不代表他也喜歡啊,她不該听信靜霞的話。

可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他正撩了紗帳進來,穿著里衣,她臉上更紅。

宣景煜見她艷似芙蓉,眸如春水,雖然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可是她以如此模樣在等他,他自然是喜歡的。

他上了床,見她將蠶絲錦被蓋到了頸處,不免覺得奇怪,此時值夏,屋里還放著冰消暑呢,她怎麼捂得如此嚴實?

「你不熱嗎?」

他掀開了錦被,整個人曲線畢露,他的呼吸頓時急促了起來。

與她想象的不同,他並沒有出言指責,相反的,他的一雙眼楮像著了火,燃著極為強烈的渴望,直直盯著她不放。

他把錦被整個掀開來,丟到了一旁……

滿室濃重的喘息聲,直到半夜才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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