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千華指著自己的頰。「小時候,四哥不是最喜歡親我的臉頰?」她記得,他從雎城回來後,就不再親近她了。
華逸垂睫低低笑著,輕彈著她的額。「你長大了,還想象個孩子?」
是啊,她多希望他們可以一直停在東寧園那段最快樂的時光里。「那麼……我親四哥吧,四哥可還記得承諾過我,只要我親四哥一下,就允我一件事?」
華逸揚笑將酒壺里剩下的酒全都喝盡,又彈了下她的額。「怎麼這事你還記得?」
「記得,說好的,你不能耍賴。」她干脆坐到他腿上,雙手捧著他的臉。
他看著她的眉眼她的唇,看著她愈靠愈近,他眉頭一皺,強迫自己將她從腿上抱下,隨即起身。
「四哥,你生氣了?」華千華趕忙抓著他。
「……不是,四哥只是累了,得早點回去歇息。」他快要控制不了自己,他是個男人,深愛著她的男人,她的靠近只會讓他前功盡棄。
「不要,四哥,別走,再陪陪我……我不鬧你了、不鬧你……」是她貪心,在出閣前的所有時間只想與他相處;是她太貪心,想要佯醉向他索吻。
華逸看著飛雪,狠狠吸入冰冷的空氣,強迫自己冷靜,才讓自己坐下,揚笑往她鼻頭一掐。「臭丫頭,敢鬧你四哥!」
華千華跟著笑露貝齒,動手掐著他的臉。
寒凍的雪夜里,兩人在屋外的錦榻上玩鬧著,不知道是誰先停了手,兩人依偎著,看著雪花飄落,听著雪花沙沙堆疊的聲響,靜靜的,等待著。
猶如行刑前的寧靜,誰也沒有開口,不知道過了多久,華千華才輕聲喚道︰「四哥,你該回主屋了。」然而,身旁的人卻沒有回應她,她一抬頭,見他彷佛已經睡著。
這麼冷的天,在這兒睡著還得了?
她起身想喚醒他,然而看著他的睡臉,她的貪念又起,想竊取一些回憶,于是她緩緩靠近,唇輕輕地貼上他的。
輕輕的,感覺他的氣息拂著臉,暖著她有些冰冷的唇,一再親吻著,直到淚水落下,啞聲低喃,「四哥,對不起……我不該喜歡你……」
她痛苦地皺起眉,起身回過頭抹去淚,看著不停歇的風雪,多希望這場雪繼續下,阻攔範恩的迎親隊伍。她壓根沒察覺身後的華逸緩緩張開了殷紅的眸,眨也不眨地看著她的身影。
他的胸口揪著,無聲問著,為何直到現在才讓他知曉?如果再早一點,再早一點……他會忘了母妃的囑咐,帶她遠走高飛。
現在,遲了,誰也走不了了……
門開,落入眼簾的是她燦笑如花的嬌艷面容,粉雕玉琢的玉人兒,教他跟著輕揚笑意,然而她一身刺眼的紅,卻教他不禁痛縮著眼。
「四哥。」華千華笑喚著。
「吉時都快到了,怎麼還差人將四哥找來?」他啞聲問。
「我想要四哥幫我蓋上紅蓋頭。」
華逸垂眼看著她手上的紅蓋頭,腦袋一片空白。
「公主,都說了這紅蓋頭由王妃來蓋就成了,讓王爺蓋于禮不合。」青齡在一旁叨念著。
「你不懂。」華千華笑罵著,拉著華逸在房內榻上坐下,隨即往他面前一跪。「四哥,父皇與母妃都不在了,你是我唯一的家人,這些年都是你照應著我,我要出閣了,理該拜別四哥。」
「公主……」青齡一愣,才知公主是要王爺代替皇上蓋紅蓋頭,于是讓滿屋子的丫鬟婆子全都退出房外。
華逸靜靜地瞅著她慎重地跪拜著,待她起身時,才拉著她坐到身旁,拿起她手中的紅蓋頭,從後頭慢慢地蓋上,眼看著要覆去她的面容,便瞧她笑中帶淚地道︰「四哥,你要保重。」
他的手一頓,驀地將她摟進懷里。
「四哥?」她詫道。
好久了,四哥不曾有過越矩的舉措。
華逸不能言語,一旦開口,他就會露出破綻。今日,賓客中必定有皇上的眼線,他不能教任何人看穿自己的心思,不允許皇上得到任何確切的證據,傷害千華半分,所以今日……他只能是個過分溺愛妹子的兄長。
「王爺,範大人的迎親隊到了,正要撞門。」外頭傳來青齡的喚聲。
華逸閉了閉眼,再張眼時,臉上是無懈可擊的笑,將華千華推開,拉整她的紅蓋頭,慢慢地覆去她的面容,欲將她送到另一個男人手中。
這是他的選擇,怨不了人。
「千華,在這兒待會兒,我去前頭瞧瞧。」他噙笑說著,出了房門要青齡等人進房伴著華千華,便快步朝王府大門而去。
然而,在二進門時,見範恩一身刺眼的紅來到面前。
他多久沒見過表哥了?在軍務上,往來連系是有的,但他已經許久不曾正眼瞧過他了。「豫王爺要擋門嗎?」範恩問著,目光直盯著他。
華逸笑著,走到他的面前,裹著笑意道︰「千華就交給你了。」
範恩定定地瞪著他,內心五味雜陳。在他眼里,這一對兄妹早已超越了兄妹情分,可他們是兄妹呀,怎能在一塊?
就讓他充當黑臉吧。「我範恩對你起誓,必定會待千華好。」
「謝了,我的大哥。」
看著他的笑臉,範恩濃眉攢起。「華逸,你……不要緊吧?」
華逸笑咧嘴道︰「什麼要緊不要緊?今兒個是千華的大日子,我開心都來不及了,走吧。」
他著手籌辦千華的婚禮,甚至主導著婚禮進行,在公主府里迎接上門的賓客,扮演著任誰看都知曉的好兄長。
他笑眯了眼,看著最愛的女人和他的兄長拜堂,送進洞房,回頭他吆喝著賓客們入席,一一招呼著。
連他都不敢相信,他竟還能與人談笑風生,他表現得遠比自己想象得還要好,好到他都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快要瘋了。
手中的酒,一杯敬過一杯,他周旋在眾人之間,撥點心神注意著眾人,想確認誰是皇上派來的眼線,想確認自己是否被看穿,他笑著鬧著,大口喝酒與人喧嘩嬉鬧,伴著絲竹聲,在大雪紛飛的夜色里,笑語如珠。
直到筵終人散,他跟蹌著腳步回豫王府,走得又快又急,甚至將守妃伶丟到一旁,完全忘了她的存在。
「查慶,將窖里的那壇江南曲拿來。」踏進千華園時,他如此吩咐。
一直跟在身後的查慶面有難色地道︰「王爺,你今兒個已經喝了不少,再喝江南曲,這……會醉的。」
華逸回頭笑睨著他。「還要我說第二次?」
查慶無聲嘆了口氣,隨即領命而去。
華逸獨自一人坐在房外的錦榻上,雪還在下,昨兒個還依偎著他的人兒,現在已經在其他男人懷里。
他哼笑了聲,告訴自己可以忍,只要千華能好好的,他沒什麼不能忍。
皇位,他不爭;兵權,他可以給;撤軍務,他不在乎,就算他最終變成了有餃無職的王爺也無妨,盡避對他開刀,只求放過千華。
「王爺,別喝多了。」查慶將一壇江南曲擱在榻幾上。
「今兒個你也忙了一天,下去吧。」華逸抓起酒壇,直接就口喝著。
查慶見狀,忙道︰「王爺,要不要奴才讓幾個丫鬟過來這頭候著?畢竟這千華園的丫鬟全都跟著公主陪嫁了。」
「查慶,你當我這般不濟?」華逸呷了一大口酒,笑罵著。「還不走,是等著我灌醉你?
查慶知曉他的性情,知道他是言出必行,立刻腳底抹油。
待查慶一走,華逸喝著酒,靜靜地看著飄落的雪花,千華園里的大紅燈籠已卸下,今晚的雪花變得蒼白又冰冷。
園子里的花草全都埋在霜雪里,唯有銀杏樹還是精神抖擻地矗立一方。
他提著酒壇來到銀杏樹前,撫著粗糙的樹皮。「听說銀杏是佛陀前的聖樹,能夠趨吉避凶,就連邪魔都不能靠近,那麼……請保護千華,如果有天我不在了,請代我保護她吧。」
能給的,他都給了,就連千華都交出去了,他死守著對母妃的承諾,就盼一切苦難可以到此為止。
抬頭將酒壇里剩余的酒飲盡,他將酒壇一丟,踉蹌倒進雪堆里。
終于可以不用笑了……
他吁了口氣,笑聲卻不斷破碎地逸出,直到淚水滑落,瞬間化為冰霜,一點一滴地覆著他的臉。
讓他大醉一場,讓他暫時忘卻一切,讓那纏入骨血里的痛楚暫時消停,他累了,真的累了。
「……確定沒有染上風寒?」
隱約中,他彷佛听見了千華的聲音,想張眼,可他實在是太累,累得怎麼也張不開眼,轉眼就失去了意識。
「公主,已經差御醫診治過了,確實只是醉了。」查慶苦著臉,滿臉愧疚。「就跟王爺說會醉的,他還是要喝,要不是奴才擔心,回頭候著,才教奴才發現王爺竟睡在圔子里,要等到早上才發現,那就……」
華千華皺緊了眉,而她身後的範恩已經氣得怒聲低罵,「都多大的人了,難道他會不知道這種天候在外頭睡著了,是會……」後頭的話嫌晦氣,他惱得不想說。
「駙馬。」華千華輕聲勸著。
「御醫可有說他何時會醒?」範恩沉著臉問。
「御醫說,最遲明兒個就會醒,不打緊的。」查慶覷著擔憂不已的華千華,低聲道︰「公主,王爺倒在千華園里,所以奴才就近差人將他給抬進寢房里,公主該是不會介意吧。」
「說哪的話,這兒是豫王府,哪有四哥不能待的地方。」華千華沒好氣地道,直盯著華逸稍嫌蒼白的臉。
這樣算來,打從她出閣至今,他等于是醉了兩天兩夜了,明知道江南曲會教人醉個三天三夜,怎麼他還喝了一壇?難道她出閣真教他這般歡喜?
「不過,看王爺還睡得這麼沉,今兒個肯定是不會醒了,不如公主和駙馬先到主屋那頭用膳,王妃都已經備好飯菜了。」
「不了,查慶,你去跟四嫂說我不吃了,我留在這兒照料四哥。」
「公主,這怎麼好?王爺有王妃照料就成了,您今兒個是歸寧,時候已經不早了……」查慶說著,偷覷範恩的反應。
這才新婚啊,豈有將夫婿丟到一邊的說法。
「我要留下。」華千華話一出口,想起自己已出閣,連忙回頭詢問範恩。「駙馬,我可以留……」
「你要留就留下吧,不過王妃要是想照料他,你也就別打擾人家。」範恩擺了擺手道。
「我留下,剛好能讓四嫂休息,方才瞧她那臉色,肯定這兩天沒好好睡。」華千華說著,不禁輕嘆著。
「由你吧。」
在一旁觀望的查慶听至此,啟口問︰「既是公主如此打算,那麼奴才去告知王妃一聲。」
「我跟你一道走吧。」範恩說著,跟著查慶一道離開。
華千華在床畔坐下,輕撫著華逸依舊發涼的頰,惱道︰「四哥,你為何什麼都不跟我說?」
她今兒個歸寧,依禮是回宮,由華逸和華透一道招待她回門的,可誰知道進了宮卻只見到華透,听華透說他大醉了一場。
她在宮里吃了頓索然無味的飯菜後,就急著趕回豫王府,果真見他醉得不省人事,她真不敢想象要是查慶沒回頭,他怕是要凍死在園子里了。
「四哥,皇上刁難你,你怎麼都不說?」她輕嘆著,對他是心疼又不舍。
成親後,範恩提起了軍務,她才知道華逸手中的兵權早就被華透收回,就連軍務都不讓他參與,卻要他帶兵操演,甚至還指派他去查貪瀆,那全都是吃力不討好的事,分明是故意要讓他樹敵的。
皴著眉仔細將他看過一遍,不禁暗惱自己竟沒發現他瘦了,明明連頰都瘦沒了,為何日日相處,她卻沒發覺?
「四哥……你總是什麼都不跟我說。」雖說她使不上力,但他心里苦悶要是不找個人傾訴,這日子要怎麼過?
輕撫著他依舊冰涼的頰,覺得這房里根本不夠暖,打算等會查慶回來,要他再添個火爐。她起身關窗,瞧外頭的雪像是永遠不會消停,凍得教人無處可躲,而他傻得躺在千華園里大半個時辰,真是一點事皆無?
坐在床畔,她靜靜地伴著他,縴指畫過他濃飛的眉,滑落他挺直的鼻,停在他厚薄適中的唇上。
她注視著,緩緩地俯身輕吻。
她到底能怎麼幫他?到底要怎麼做,才能不再讓華透刁難他?華透根本就是個小人,壓根沒有帝王氣度,當初要不是朝中有人將他調離京城,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人不會是華透。
華逸是天生帝王相,他才是該坐在皇位上的君王,他……正忖著,卻見他張開雙眼,燦若星子的眸眨也不眨地瞅著她,她心間一抖,隨即坐直身子,還來不及想出借口搪塞,已經被他一把扯進懷里。
「千華。」他啞聲喃著,輕捧起她的臉。
「……四哥。」她羞澀又惶恐。
被發現了,她要怎麼說,華逸才會相信她不過是在玩鬧?
「千華。」他笑著,黑眸如月生輝,輕柔地吻上她的頰。
「四哥?」華千華呆住,任由他不住地在她頰上親著,就像小時候他鬧她時,親得她滿臉口水。
「嗯?」
「……你還沒醒吧。」華逸已經很久很久沒這樣親她了。
「我醒了。」
「你根本還在醉吧。」她不信他是清醒的。
華逸像是止不住笑意,一把將她壓在身下,在她臉上胡亂地親著。
「四哥!」她閃躲著,躲不過只能笑罵他,「夠了,四哥!」
原來他一醉起來就會像是當年的孩子般?
「不夠。」華逸低低笑著,止住了狂吻,卻煞有其事地親吻她的額、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
華千華倒抽口氣。「四哥,你真的還醉著呢。」要不怎會親吻她的唇?
「我沒醉。」他的唇貼覆著她的。
「四哥,你根本是……」
「我再清醒不過,我很清楚,我一直很想這麼做。」他粗啞打斷她未竟的話,趁著她張口的當頭,鑽入她的唇腔里,勾纏著她的舌,含吮她的唇,挾帶著濃厚的情|欲向她索求。
華千華瞬間亂了心緒,就連呼吸都亂了,她快要不能呼吸,唇舌被他纏得發痛,壓根沒機會制止他,教她心頭一窒。
「四哥……四哥……」她破碎低喃著,可他纏著她,不放過她,大手粗魯地扯開她的衣襟,扯斷她抹胸的系繩,半|luo的胴體展露在冰冷的空氣里,她羞澀地遮住,不敢相信他酒後竟會亂性。
華逸胸口劇烈起伏著,親吻著她的手。「千華……」他一聲聲地低喃著,不斷地呼喚她的名字,喚得她心都軟了。
「四哥喜歡我嗎?」她啞聲問著。
天底下不會有人這樣喚她的名字,這樣一聲喚過一聲,欣喜的、雀躍的、悲傷的、痛苦的……難道,他懷抱著和她一樣的情愫?
「嗯……最喜歡千華了,四哥好想將你搶來……」他抬眼瞅著她,神情突地恍惚了起來,彷佛快要清醒。
華千華隨即主動地吻上他的唇,那一瞬間便教他沉淪,他渴求著,模索著,渾身像是著了火,尋求解月兌。
她羞澀地瞅著他褪去衣物,才看見他壯而不碩的身軀上竟布滿了大小不一的傷痕,她起身輕撫著,從不知道他身上藏了這麼多的傷。
「四哥,你總是什麼都不說,痛的苦的,你什麼都不告訴我……」他愛她一如她深愛著他,可是彼此的身分卻像劃斷緣分的鴻溝,這一點他倆都清楚,此生是絕無可能相守。
難怪,他總是避著她……
她不舍地環抱住他,半luo的身軀熨燙著彼此,她听見他悶哼了聲,隨即將她抱起,粗暴地拉扯著她的裙,像只毫不饜足的獸,要了一回又一回。
華千華拖著疼痛的身子下床,慶幸衣櫃里還放著幾件衣衫,穿妥整齊,回頭看著沉沉睡去的華逸。
淚水噙在眸底,輕柔地吻上他的唇,才拖著萬般不適的身子開了門,看著欲亮的天色,再看向守在門外,臉色鐵青的查慶。
「查慶,去整理一下,別讓四哥發現。」她噙著濃濃鼻音道。
她早猜到,送走範恩後,查慶必定會回千華園守著華逸的。
「公主……」查慶顫著聲,不知道該說什麼。
昨兒個送駙馬離開後,他回頭來到千華園,听見屋里頭兩人嬉鬧的聲音,正寬慰著王爺清醒了,兩人就像小時候那般玩鬧著,可後來聲音不對了,他想阻止卻不知道該怎麼阻止,只能站在門外干著急,直到最後他的心都快要停住了。
主子怎會犯下如此獸行?他們是兄妹……是兄妹啊!從小他倆就親近,可誰也沒多想,誰知道主子竟然會……
「動作要快,千萬別讓四哥發覺,你……別對外說這件事。」
「奴才怎會說,怎能說,可是主子他怎能……」
「別怪四哥,是我甘願的。」她低喃著,淚水不住滑落。「查慶,誰都不準說,四哥還
醉著,只要你趕緊打理好,他不會發現的。」
在華逸完事後伏在她身上睡沉時,她就知道,他肯定沒醒,他不過是在未清醒的狀態下要了她。
「可是公主你……」
「我沒事,我要回公主府了,你……一切拜托你了。」她知道查慶是最忠心的奴才,他是看著她和華逸長大的,定會幫著他們倆。
看著她離去的身影,查慶抱著頭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能趕緊進房收拾殘局,然而一進房,瞧見床上的血漬,他不禁呆住。
怎會如此?公主尚未和駙馬圓房?要是他日圓房時,駙馬豈不是會發覺公主非完璧之身?到時候……駙馬肯定會嫌棄公主的,而始作俑者此刻竟還昏睡著。
這事,要怎麼收拾?
這事他沒法子收拾啊!「王爺、王爺……」他推著華逸,試著將他叫醒。雖然公主再三交代不能讓主子知曉,可這事不能瞞著主子啊。
華逸輕吟了聲,半睜開眼,就見查慶一臉焦急,「發生什麼事了?」
「王爺真的壓根不記得?」真是醉得連自己干了什麼好事都沒記憶?
「說什麼?」華逸敲著額邊,緩緩爬坐起身,卻發覺自個兒竟是赤luo的,而床褥上有著血漬,他不禁頓住。「這是怎麼一回事?」
醒來前他作了場春夢,就像是他作了無數次的春夢,他在夢里要了千華一次又一次,可昨兒個的夢分外真實,彷佛他真的要了千華……
「查慶……現在是什麼時候?」他瞪著血漬,啞聲問。
「今兒個已經是十九了。」
「十九?我醉了三天?千華的歸寧……」
「公主昨晚來了。」
華逸猛地抬眼。「她……我……」難道他醉昏頭,以為是夢,所以強要了她?
查慶正要開口,門板突地被推開,華逸望去,對上守妃伶羞怯的笑臉。
守妃伶進了房,將熱茶一擱,壓根不敢多瞧他一眼,小臉紅透的朝他福了福身便退出房門外。
瞬地,華逸明白了,疲憊地倚在床柱上,痛苦地閉上眼。
「王爺,昨兒個公主與你……」
「夠了,不用說了,我明白了。」華逸不耐的打斷查慶未竟之話。
「王爺明白了?」那神情看起來壓根不明白呀。
「下去吧,我想再歇會。」
「王爺……」
「下去!」他微惱的吼著。
查慶只能乖順地退到門外。
華逸瞪著床褥上的血漬,不知道該松口氣還是失落。原以為是他迷糊中要了千華,如今看來許是他將妃伶當作千華了。
他不該踫她的……尤其不該在千華的房里要了她!
這天過後,華逸幾乎都在外東奔西跑,查貪或操演,哪怕華透丟給他一件又一件刁難的任務,他依舊一一化解,甚至央求給得更多,最好是能忙得教他忘卻一切,可偏偏難得一回早點回府,便見守妃伶在書房里候著他。
「有事?」華逸習慣性地噙笑問。
「王爺,公主有喜了。」
華逸驀地一頓,腦袋一片空白,好一會才在案後坐下。
站在書房外的查慶一直愁著臉,過了太久,久到他都不敢再對王爺提起那晚的事,可如今傳出公主有喜……他到底要不要趁這當頭說?可今兒個一得知消息,他特地走了趟公主府恭賀,卻見駙馬喜笑顏開很是歡喜,他不禁想……也許駙馬壓根沒察覺,也許公主肚子里的孩子是駙馬的,所以這事不說還比較好,是不?
「听說已經快滿六個月了。」守妃伶壓根沒察覺他的異狀,逕自說著。「公主也真是的,一直瞞著這消息,連駙馬都沒說,是開始害喜了才教御醫診治發現的。」
華逸空乏的眼神看向窗外,忖著她有著快六個月的身孕,那豈不是一過門就有了……他的千華要為人母了,很好,這樣很好。
「王爺,你在想什麼?」
「嗯?」
「我方才說了那麼多,你都沒听見?敢情是要當舅舅了,太開心?」
華逸笑著垂斂長睫。「是啊。」
「咱們一道去探探公主吧。」
「……不了,你去,近來我公事繁忙,你去幫我探探她。」
「王爺,公主會很失望。」
「她會體諒我的,你……我寫幾張方子,你幫我帶去,讓駙馬問問御醫里頭可有不適合公主體質的,讓她補補身子。」
「也好。」守妃伶隨即幫他磨墨,瞧他準備著紙張,她不禁垂著首,輕聲道︰「要是我也能有孕就好了。」
華逸拎筆的動作一頓,隨即蘸墨寫著方子。「子嗣的事不急。」
「可是咱們也不能至今都沒有圓……」
華逸驀地拍桌怒斥了聲,打斷她未竟的話。「好了,你下去,一會方子我再讓查慶送去。」
守妃伶哪里見過華逸這般冷沉懾人的一面,委屈又驚懼地垂淚離去。
查慶見這一幕,不禁頭疼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結襪都幾年了,主子還是不肯圓房,以往不懂,可現在他都明白了,因為主子死心眼,心里裝著一個永遠不能踫觸的人。
華逸坐在案前,想了幾種藥膳可以減輕孕婦害喜的癥狀,一一詳細寫下,寫了一張不夠,又寫了第二張,就這樣一張寫過一張,直到他失控地砸了筆,發生的聲響教外頭的查慶趕緊入房。
「王爺?」
華逸深吸了口氣。「將方子送到公主府。」話落,隨即走到內室休憩。
查慶看著桌面寫得密密麻麻的方子,彷佛是王爺訴不出的相思,無聲的哀鳴。
十月底,華千華產下男嬰,母子均安。
華逸為此松了口氣,彷佛撐過了這一關,再沒有任何事能慌亂了他,就連眼前的南朝皇上都不能。
「四弟,听說千華產下男嬰了。」華透翻閱著奏折說著。
「是呀,母子均安。」他噙笑道。
「听說那孩子長得像母舅。」
「那不是天經地義?」他依舊笑著。他和範恩是表親,眉眼有幾分相似,所以那孩子也許會有幾分像自己,他也能將那孩子視為己出。
「倒是。」看完了奏折,華透才抬眼道︰「四弟,近來有一事教朕傷透腦筋,不知道四弟能否替朕分憂?」
「皇上盡避吩咐。」華逸噙著再完美不過的笑臉。
「那好,朕要你去駐守霧城,建好高牆之前都別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