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妻楚楚 第四章 成為廚娘兼丫鬟

作者 ︰ 陽光晴子

楚心恬沒有太多時間去印證那一點,因為船行駛不到一天即在臨江的晨州靠岸。

臨江處還停泊著不少大小船只,上下船干活的船工甚至在岸上走動的老百姓,見到這一艘豪華非凡的大船緩緩停靠時,個個都一臉好奇,停下腳步觀看,但在船身停靠後,眾人一看到甲板上散亂的尸首殘肢,不僅臉色大變驚呼出聲,更是騷動起來,有的跑,有的躲,有的不知所措。

而在船上放下梯板時,只見幾名身形高大、神情冷峻的侍衛佇立在那兒,讓一些膽大的人也不敢靠近。

其實福王早已讓人通知晨州的地方官,因此等不到半炷香時間,地方官徐善就乘坐馬車,帶著一群騎馬的衙役匆匆趕至。

害怕又想看看到底怎麼回事的老百姓竊竊私語地在岸上圍觀,一見這群官兵,主動的讓開一條通道。

徐善下了車,領著一行人快步的拾階登船,驚見一片染血甲板上或機或仰的眾多尸首,那干涸血漬及撲鼻難聞的氣味,讓每個人都面色慘白,徐善除了惡心欲嘔外,更是心驚膽顫,他忍不住抬起長袖遮住鼻子,皺著眉頭,急急吩咐手下處理尸首及清潔船身。

「徐大人,福王在里面。」

船上一名侍從向他示意,他點點頭,跟著他走,卻也忍不住念了該名侍從,「怎麼不處理那些尸首?」

「王爺交代,待徐大人上船後才處置。」該名侍從恭敬回答。

徐善只能撇撇嘴,當他雙腳踩在沾染血漬的甲板上時,心里覺得很不舒服,只能時不時的憋著氣兒,忍受難聞的氣味,一路往上直到最上層的艙房。

這間精致豪奢的艙房顯然沒被血染過,一切看來整齊有序,空氣中還有著沉香味。

徐善迅速打量房間,一邊往里走,一眼就見到半躺在床榻上的年輕男子,不由得一愣,他早听聞閑散福王俊逸非凡,窕容風華,看來傳言不假。

斂下心中的驚艷,他上前拱手行禮,「微臣徐善參見王爺。」

「徐大人來了啊,」魏蘭舟虛弱的半躺在床上,臉上可見余悸猶存,唇色也微微發白,但這一點也不損他出色的容貌,「本王見到大人,心里這才真的定了,昨日水寇突然上船,敵我對戰,死傷甚多,連權尚書也慘死,若非還有一些舍身護住本王的侍衛,本王此刻早已……真是嚇死本王了。」他白修長的手輕輕的拍撫胸口。

楚心恬安靜的站在床前一側,另一側則站著蓮子、何子及根子,因三小廝頭低低的,她看不到他們的表情,但她努力讓自己的表情平靜無波,只是……

她的目光悄悄的飄到魏蘭舟那張似陷于驚惶的俊顏,這家伙要是活在現代,絕對可以輕輕松松的摘下一座奧斯卡獎,真會裝呢!

徐善大約三十多歲,長相魁梧,比較像武人,乍見一個美男子如女子般柔弱,竟看得怔愣,忘了說話。

「徐大人?」魏蘭舟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的狡意。

徐善這才回了神,「呃,下官己听王爺派來的人說明狀況,也已派人去追查,只是,此江域多年平靜,下官真不知是何方來的水肆虐,不僅驚擾王爺,連權尚書也遭橫禍。」

「此事,你派人好好查查,事關水域安全,不得輕忽,另外,也替本王寫封信派快馬送到京城。」

魏蘭舟見他點頭,想了想又道,「本王要在你的官邸休憩幾日,你派人將船上修繕打點一番,再添些人隨船干活兒,本王還有出使的重要任務,不能擔擱太久。」

「王爺派來的人,已經說明王爺的需求,所以下官都已準備好了,王爺現在就可以離船,隨下官回官衙。」徐善恭恭敬敬的拱手道。

魏蘭舟滿意的點點頭,在床榻坐起,看了一旁的楚心恬一眼。

她愣了愣,他眯著眼瞪她一眼,再看了一眼擺放在床下的鞋襪。

她這才明白,連忙走上前,在床榻前蹲下,重了擺放在鞋上的抹子,看著他那雙潔淨的大腳丫,認命的替他套上襪子,再幫他穿好鞋,這才起身退到一旁。

魏蘭舟微微一笑,伸手拍拍她的頭,「做得不錯。」

又拍她的頭,她想翻白眼,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在看到徐善好奇的目光看向她時,她連忙將頭垂得更低。

「走吧,徐大人。」

魏蘭舟率先步出艙房,徐善連忙跟上,三小廝接著隨行,在楚心恬仍在想著要不要同行時,魏蘭舟象是腦後也長了眼,頭也不回地開口,「楚丫頭,還不跟上來。」

她一愣,連忙快步跟在三小廝的身後走。

徐善的確已經做了安排,有些人留在船上,有些人則跟著魏蘭舟前往他的官衙,而他顯然也很清楚福王的喜好,光是來接人的那輛金燦燦的馬車,差點就沒閃瞎楚心恬的眼楮。

圍觀的群眾仍然不少,顯然這些老百姓們已經知道這船的主子就是狼藉聲名的福王,于是,當他們現身甲板上,四周就出現不少竊竊私語。

「那是福王,天啊,俊得像神。」

「他真好看啊。」

「他的運氣好啊,連權尚書也死了,但由他出使尼丹國,會不會出事啊?」

嘰嘰喳喳議論聲不斷,魏蘭舟只是笑眼眯眯的率先下船,步向馬車,徐善一行人仍跟在身後。

在魏蘭舟上馬車後,徐善也要提腳上車,卻見他挑高眉,揮了揮手,徐善尷尬的退後,車簾垂下,沒想到,魏蘭舟又掀開車簾,指了指楚心恬,「上來。」

她一愣,見他又朝她勾勾手。

好吧,有這樣的主子她也算擁有特權,這貼身丫鬟的身分竟比地方官還大,她困宭的向徐善行個禮,才快步的上了車。

徐善只能無奈的上了馬背,這個閑散王爺他是打心底看不起,但皇族的身分擺在那里,他不虛偽應付一番也不成。

他一揮手,策馬而行,馬車也跟著動了,蓮子等三小廝及幾名隨侍則很認分的步行跟上。

車內,魏蘭舟跟楚心恬面對面坐著,車內寬敞,壁面貼了精致的絲繡彰顯貴氣,軟硬適中的座位上還擺放著幾個軟墊,得以塞在腰後,魏蘭舟就塞了幾個,坐沒坐相的,嘴角微勾,邪魅的看著她。

她正襟危坐,刻意低頭避開他的視線。

過了一陣子,馬車里一片靜悄悄的,她偷偷的抬頭,這才發視他雙瞼有點黑,睫毛下的陰影,讓他看糴潘了點疲夤。

他好像真的很累,想到他曾說的,他忙了整整一天……這個人,她是真的看不清。馬車行駛了好一陣,終于停下來,在車停的剎那,魏蘭舟睜開了眼楮,

看到的是楚心恬靠著窗,似乎在沉思。

「王爺,官邸到了,請下車吧。」

徐善的聲音響起,同時,車簾讓人掀起。

楚心恬看向魏蘭舟,他權朝她一笑,示意她先行下車,她只得先行,日央入眼簾就是徐善及他身後一片黑壓壓的人頭眾

接著魏蘭舟下車,一見徐善帶領衙役婢僕俯首低眉歡迎他的浩大排場,讓他不由自主的霜出一個顛倒眾生的笑容。

這一笑,可謂光芒萬丈,眾人不禁看傻了眼,魏蘭舟還邪魅的頻放電,含笑的掃過一誰臉紅心跳的丫頭。

這家伙一定要這麼張揚嗎?楚心恬真的很無言。

魏蘭舟也不是沒有注意到她努力想忍住翻白眼的表情,對她這些可愛的神態,他其實還挺喜歡,甚至是享受的,所以,他站定原地不動,黑眸藏著幾分的興致盎然,伸出一根手指頭,往徐善勾了勾,示意他靠近自己。

徐善不明所以的走近他,他側過身,在他耳畔交代幾旬話。

徐善先是一愣,這才連忙點頭,叫了府中總管過來,低聲交代著。

總管立即退下,找了兩名壯丁苞他快步的進入官邸。

不過一會兒,楚心恬就看到一種她在韓劇還是古裝劇里看過的小型人力抬轎。

而偉大又懶得走的福王就坐上那玩意兒,讓兩名高大男丁啊晃的,手中還搧著他不知打哪兒拿出來的金邊折扇,啊的,招無比的進入官邸。

徐善將魏蘭舟一行人安置在官衙的一個精致別院,不管亭台樓閣、假山流水、庭園花卉,都可看出是出自名家之手,而花廳與內室更是布置得美輪美奐,擺設的家飾與家具看來皆很昂貴。

此時,魏蘭舟已舒服的躺臥在床榻上,內室的左右兩邊同樣是三小廝與楚心恬排排站。早在一刻鐘前,他讓蓮子、訶子及梔子同楚心恬自我介紹,因此她現在知道這三個十歲少年除了侍候福王之外,也真的向福王拜師習醫,但僅在私下相處時才會稱福王「師父」。

然而又多知道一個秘密的她,再一次的被魏蘭舟警告,飯可以多吃,話就得斟酌著點說。

楚心恬只是點頭,沒說出口的是,他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她其實並不怎麼相信他的醫術會高明到可以收徒的程度,想想,一個日日沉溺在溫柔鄉,沒傳出做過什麼正經事的閑散王爺會有什麼逆天醫術?誤人子弟比較可能。

不過,他的確診斷出她的陳年寒毒啊,她心里又冒出另一個聲音。

所以,這個人藏得很深,一想到他在甲板上那陰戾的神情,她不由得又吞咽了一口口水,這種人也許是精神分裂患者,她最好還是戰戰兢兢的,免得誤踩地雷。

魏蘭舟邊休息邊瞅著楚心恬,她那雙會說話的眼楮清楚傳遞著她思緒的種種變化,有趣得很,讓閑閑沒事干的他起了逗弄之心,「丫頭,你在想什麼?」

室內只有她一個女的,楚心恬一愣,馬上繃緊神經,畢恭畢敬的躬身回答,「沒有,沒想什麼。」

他挑起濃眉,「不敢說?怕本王?」

「是她不想撒謊。

他呵呵笑了出來,「這可不好,本王很享受你的沒大沒小苞暢所欲言哪。」

你享受,我又不想找死!她沒好氣的在心里嘀咕。

「別怕,你說真話,本王保證不罰你。」他又說。

她哪敢說真話,他以為她真的笨嗎?她頭閉嘴不說。

他坐起身來,像在招呼小狽似的,伸手朝她揮了揮,迫得她不得不走近,他再一探,她心不甘情不願的再走近,直到雙腳都抵到床邊了,他才滿意的開口,「你說直話,我不罰外,再給一兩銀,這也是你日後可以重到薪俸的唯一方法。」

她眼楮倏地一亮。

主子那麼大方的人,竟然只給一小錠銀?三小廝迅速的交換詫異的目光。

不過楚心恬一向不貪心,何況動動嘴皮也沒花多少力,只是有些話得先說清楚,「實話都是不好听的,而口說無憑,請王爺白紙黑字立個約,喔,我可是識字的,王爺別想糊弄我。」

三小廝詫異的瞪大眼,這丫頭腦子沒壞吧?竟敢做出這樣的要求,但更令他們錯愕的是,王爺還真笑著應了,讓他們取來文房四寶,下了床有模有樣的寫了一張真話無罪,還有一錠銀可拿的字據,最後寫上今天的日期才交給她。

魏蘭舟笑容滿面的坐在椅子上,瞧她極為慎重的看了那張保命符,再吹了吹墨汁,然後寶貝萬分的折好,揣進袖子里。

「真的看得懂?你不懂可以問。」他待她就是特別好。

但她不覺得,只認為他瞧不起她,「我知道很多人都以為當奴才的沒機會識字,但我就不同,我可是利用各種機會,暗暗的自學。」這也是她對外的一貫說詞,不然,質疑她為何識字的大有人在。

魏蘭舟面露贊賞,「不錯,你很上進,現在你要的到手了,可以說說剛剛心里在想什麼了吧?」

「那個,我剛剛在想,王爺的醫術好像還行而已,卻收了蓮子、詞子、梔子在身邊,根本教授醫術是假,侍候差遣是真。」她吞咽了一口口水,直視著臉上含笑的魏蘭舟,這是鼓勵她繼續說下去?

「然後,我想到我身上的寒毒,王爺卻診斷出來了,可見也有三兩下功夫,只是,我又想到王爺讓手下殺人也不眨眼,就可以知道……爺這個人藏得很深,日後,我得小心翼翼的侍候,免得一不小心得罪了,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三小廝眨了眨眼,這丫頭也太實誠了,要她說真話就真的全都說了?

魏蘭舟倒是忍住笑意,對她這一席話並不意外,「還有呢?」

他再看了梔子一眼,梔子先愣了一下,隨即明白的從懷里拿出一銀袋,從里面拿出一兩銀交給她。

她眼楮含笑的收下,放入袖內的暗袋,「我是覺得王爺人也不是太壞,如果真有逆天醫術,就大方的讓外面的人都知道你有這樣的能力,你可以懸壺濟世,去給需要的老百姓看病,也可以扭轉外界對你的壞印象。」

「本王身分夠高,日子過得那麼逍遙自在,何必紆尊降貴的去懸壺濟世?光想就累人,何況,本王壓根不在乎外面的想法。」

她笑意一收。

他臉上笑容卻更大,「再坦白點的說,本王的醫術也的確如你所言,只是學個幾招玩玩,偶而唬唬你這種笨蛋而已,為人生添點樂趣,又瞎貓遇上死老鼠,寒毒這病情正好有學到。」

她難以置信的瞪著他。

「只是,老說你是笨蛋好像也不對,你猜中了我收蓮子他們為徒,除了過過當師父的癮之外,也真的是留他們在身旁侍候。」他神情莞爾。

她眼中隱隱冒出怒火,再氣呼呼的看著三小廝,「你們听到沒有,你們不生氣嗎?他坦白了。」

三小廝頭,不明白有什麼好生氣的,若沒有王爺,他們三人應該還在外頭沒街乞討過活。

「你們——」她氣急敗壞的又看向魏蘭舟,「你不覺得愧疚嗎?」見他無辜的頭,她更火大了,「王爺!蓮子他們將未來托付給王爺啊,王爺就有責任有義務要教好他們,可是你既然沒有能力,就不該耽誤他們。」

魏蘭舟撫撫下巴,「他們是自願留在我這個身分高貴的主子身邊,跟著過好日子,哪里不好?」

「當然不好,人不是過好日子就好,要過得有意義啊,醉生夢死算好嗎?再說了,王爺身分高貴又如何?還不是兩個眼楮,一個鼻子,一個嘴巴,跟我們有什麼兩樣,三頭六臂了嗎?說白了,不過是投胎投的好罷了。」瞧他這滿不在乎的樣子,她連珠炮的吼了一大串話。

瞬間,室內靜悄悄。

三小廝目瞪口呆的看著她,魏蘭舟也挑高濃眉睨著她。

完了!她是白痴嗎?怎麼就是管不好自己的嘴……她懊惱輕拍自己的嘴巴,閉上眼楮,準備受死了。

「你說的其實也有點道理,不過——」魏蘭舟突然輕吹一聲哨音。

她甫張開眼,就見四名蒙面黑衣影衛瞬間掠窗而入,一字排開的站在魏蘭舟面前,她頓時杏眼圓睜。

他眼中含笑,重復她的話道︰「身分高貴又如何?」他又張揚的連吹兩次哨音。

她眨了眼,又再眨個眼,屋里已經四個、八個、十二個黑衣人悄然而立。

她呆若木雞,瞧著笑看自己的福王,突然間明白,他這是在告訴自己,身分高貴也沒如何,只不過多了三頭六臂,不,能多好幾頭好幾臂。

一個閑散王爺身邊的暗衛陣仗居然這麼大,他該不會如一些極少數的京城百姓所說,真的有什麼叛逆謀反的大陰謀吧?

魏蘭舟一個眼神再加個手勢,黑衣人便如同鬼魅般咻咻咻的消失在室內,只留一開始站立的四名黑衣人。

她咬著下唇,看著魏蘭舟的表情已經不同。

魏蘭舟卻要四名黑衣人拉下面巾,再要她移動步伐,走到四人面前。

她硬著頭皮照做,發現自己的高度都只到這四名高大威武男子的胸口。

「丫頭,把他們的面容看楚,這四個是本王最倚賴的暗衛,更是高手中的高手,從今而後,他們四人會輪流的隱藏在暗處監視你。」

見她難以置信的回頭瞪向他,魏蘭舟輕笑,「你沒听錯,所以日後你得切記謹言慎行,只要『對外』說了一句不該說的話,或做了不該做的事,他們就會替我取了你的小命。」

她心驚膽顫的緩緩回頭,一一打量四名暗衛,他們個個面貌不太友善,有殺氣呢。

魏蘭舟瞧她一臉忐忑,突然笑咪咪的問︰「你覺得我帶著這四大暗衛回國後,百姓們會相信我是無優閣閣主嗎?」

她愣愣的又回頭看他,他話題大跳躍,她還沒回魂呢。

「若是剛剛那樣的陣仗還不夠,本王另外也養了不少江湖人當下屬,若是讓他們一起現身,算算也有上百人。」他一臉認真的看著她,「你覺得人數夠嗎?反正,京城早就傳得沸沸揚揚,雖然相信的人少,如你說的,可能不到十個人,但你剛剛那一臉驚嚇的樣子,若是全京城百姓也同樣以那表情看著本王,肯定好玩啊,本王真的很想過過當無優閣閣主的癮。」

這一席話,讓三小廝驚訝的頻頻交換目光,就連一向嚴謹的四大暗衛都面露詫異,但很快恢復原來的面無表情。

楚心恬看著福王像個稚氣的孩子,一副期待等著聖誕節到來,想拿聖誕老人禮物的渴望神情,她只覺得頭上烏鴉滿天飛。

當然,她也听懂這一席話的另一個意思,也就是他不是無優閣的閣主。

然而有那麼一刻,她竟懷疑他是扮豬吃老虎,是真的閣主……她頭腦昏昏,看著他雙眸灼亮的看著她,等著她的回答,只好開口道︰「從來沒人見過無優閣閣主,王爺想冒名頂替當然成。」反正,還是不會有多少人相信的,但這句話她就不說了。

「你說的是真心話?若是真的,我再來就有事做了,想想怎麼一鳴驚人。」

瞧他笑得眼彎彎,她忍不住又道︰「但王爺真的想要那麼做嗎?無優閣樹敵不少,會不會王爺還沒過完癮,命就丟了?」

魏蘭舟抿緊唇,皺眉道︰「听來是有點不太好。」

反應極快的梔子立即上前拱手,「王爺,楚姑娘這話說的倒實在,王爺不也特別派人打听過無優閣嗎?他們殺的全是十惡不赦的江湖惡徒,也殺了朝中一些重要大臣,是朝廷跟江湖人的眼中刺啊。」

「是啊,無優閣閣主根本無人見過,雖然莫名其妙的傳出王爺就是其主,但王爺不也查出來了,丟出這些流言的就是當朝的太後跟聶相那一派的人。」

她詫異的看向一一站出來說話的三小廝,這事誅及宮斗?不對!她馬上捂住耳朵,老天啊,她真的不想再听到任何秘辛,因為知道得愈多,死得也愈快!

她這個掩耳動作瞬間逗樂了魏蘭舟,她真的太好玩了。

說她笨嘛,有時反應也挺快,不過,她不想听下去,他怎麼會讓她如願,他可是辛苦的鋪梗鋪到現在呢。

他刻意凝聚內力,讓他要說的話順暢的傳入她耳朵,「太後一黨放出這流言就是要陷害本王的,為的是讓皇上以為我居心不良,安個罪名除之。沒想到,本王聲名浪蕩,相信的人寥寥無幾,讓太後一黨恨之入骨。」

楚心恬嚇得下巴都要掉了,太奇怪了,她明明緊緊捂住耳朵了,怎麼福王的聲音卻這麼清楚?她呆呆的眨眨眼,困惑的看向坐在椅上,笑看著她的魏蘭舟。

三小廝跟四大暗衛都有點搞不清楚主子在想什麼,他們以為是楚心恬看到王爺殘酷的另一面,所才故意混淆視听,讓她跟外界一樣,誤認他就是個扶不起的阿斗,但為何王爺又讓她听到太後、懸相與他互斗的內幕?王爺這麼信任這個丫頭嗎?

「不想听嗎丫頭,那下去吧。」魏蘭舟像趕狗似的,朝她揮揮手。

楚心恬困惑的看著他,她還是很清楚的听到他的聲音,為什麼?

她放下捂耳的雙手,神情復雜的向他行個禮,退了出去。

楚心恬一離開,魏蘭舟便見三小廝及四大暗衛面帶疑問的看著自己。

魏蘭舟心情甚佳的喝了口茶,眼中含笑,「你們不覺得她很有趣嗎?」

他們大概明白了,這是王爺的惡趣味,拿楚心恬當此次遠行的休閑娛樂呢。

魏蘭舟讓三小廝退下,他還有正事要交代四大暗衛去辦。

他先指定其中的南昱去盯著看來心事重重的楚心恬,其它三名暗衛長卿、遠志、決明得帶著其它暗衛潛伏在這宅院四周,除了提高警覺,還得盯著徐善的一舉一動。

他交代完畢後,再看向長卿,「京城的老妖婆踉聶相在忙什麼?」

主子能叫太後老妖婆,但他可沒那膽子,「稟王爺,太後替皇上的後宮又挑選了十名美人,其中三人封為妃嬪,都是太後娘家的後輩。」

「老妖婆這一招用不膩,對本王如此,皇上也是如此,一來是怕我們身邊的耳目太少,二來,就希望我跟皇帝醉臥美人膝、日日思yin欲,我成了浪蕩之徒,少帝再博個yin亂不思朝政之名,老妖婆臨朝听政可就名正言順了。」魏蘭舟嗤之以鼻道。

不過,他隨即笑得十分愉悅,老妖婆及聶相從來不知他不是個任人欺負的主兒,這半年來,他可是暗中讓人送了禮物到老妖婆的寢宮,而且是神不知鬼不覺的。

「聶相為討太後歡心,也在王爺離京後,私下引進三名相貌極佳的年輕男子,他們偽裝成太監,專門侍候太後。」長卿繼續拱手報告。

「太後思yin欲,聶相投其所好,這兩人還真合。」魏蘭舟撫著下巴,陷入沉思。

長卿、遠志、決明靜立一旁,不敢擾其思緒。

半晌後,魏蘭舟才笑著下決定,「好,派人通知讓咱們的人先停藥。」

三人不由得一愣,太後生性冷情重權勢,在情yu上放縱不太可能,但若有外力相助,便成了可能。

于是,在半年前,主子即交代宮中耳目,在太後這宮的飲食加入少量會引發女子情yu的藥,這款藥還是主子自行研發會讓人提高情yu的chun藥,依太後所吃的量,累積個十日,即會讓她高漲,由于吃的量少,盡避天天有太醫把平安脈,也把不出任何異樣。

此計,是主子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等類似藥物,在主子府第內總有美人兒想方設法的要主子吃下,讓主子日日沉溺欲海,而主子雖識破此計,也不得不配合演出。

但主子卻要他們的人停藥?雖然不解,但他們唯命是從,拱手稱是。

魏蘭舟在處理完這些事後,短暫小睡片刻,徐善即派人過來詢問,可要用晚膳?

時值夕陽西下,魏蘭舟點了頭,卻要垢子叫楚心恬端盆溫水進來侍候。

楚心恬住的房間與魏蘭舟只隔三間房,在見到自己換穿的衣物、魏蘭舟給的藥瓶,甚至努力存下的錢袋都好好的放置在房里時,她是驚訝的。

但在想到他都能在無聲無息下,派人擊殺權尚書等一船人,這些物品出現在這里便也不算什麼了。

方才在梔子來叫她以前,她也累得小睡一會兒,因此,這會兒端著銅盆走進來時精神好了些,只是頭發來不及整理,有些小亂。

在蓮子的提點下,她先侍候魏蘭舟洗臉,再踮高腳尖為僅著內衫的他套上一襲月白色袍服,但在他示意要她梳理他一頭披于後肩的長發時,她面露為難,她不知怎麼替古代男子束發啊。

在魏蘭舟一個眼神下,蓮子走過來,以口說教學,一個指令一個動作,讓楚心恬拿著烏木發梳,一綹一綹的梳理著主子的一頭黑亮長發,再以玉冠束發,一個絕倫出色的男人就出現在眾人眼前。

魏蘭舟滿意的看著她,「不錯,手挺靈巧的。」

她只能點點頭,心里提醒自己他是主,她是奴啊。

「呃……王爺你做什麼?我的頭發……」她也不知道他怎麼辦到的,大手在她頭上轉了幾下,她盤起的辮子就掉落下來,而且還瞬間如絲緞般散開。

魏蘭舟伸手拿起梳子,替她梳理幾下柔潤如緞的發絲,手一翻再一轉,不過三兩下,就將她拉到梳妝鏡前坐下,「我的丫鬟頭發不該像鳥巢。」

她看著鏡內的自己,仍是她習慣的盤發,方便她在廚房干活,但她自己是練了一年後才能快速盤好,這個身分高貴的男人怎麼會梳女子的發式?

她凝睇著笑容滿面的他,這個男人,她真的看不清,而梔子三人卻仍表情如常。

「王爺女人多,也識情趣,會替女人盤發,但我何德何能——噢!」

魏蘭舟沒讓她把話說完,直接拍了她的後腦杓一記,丟了一句,「笨蛋!」舉步就往外走。

訶子及梔子忍著笑意,匆匆跟上,蓮子落後一步,經過她身邊時,低聲道,「你腦子不好,眼楮也很不好,還不跟上。」

她揉揉後腦杓,誰腦子跟眼楮不好?魏蘭舟喜怒無常很難侍候呢!她嘀咕著,還是乖乖的追了上去。

星月交輝下,徐善設宴地點就在戶外,前有廊橋花園,後有假山流水,居中是精雕細琢的大亭台,四周園點上燈籠,還系著隨風飄揚的紗簾。

府里奴僕戰戰兢兢的站在徐善身後,恭迎福王。

待魏蘭舟坐定,三小廝與楚心恬站在身後,看著徐善笑眼眯眯的跟著落坐,身後奴僕立即上前為兩人的酒杯添酒,再退後站定。

眼前這桌熱騰騰的山珍海味,不管是盛盤的瓷器或碗筷茶杯,皆精致昂貴,可以看出為了招呼這名懂得享受也很敢享受的閑散王爺,徐善均以最高規格來招待。

但為了等這個貴客上桌,徐善早已饑腸轆轆,偏偏貴客始終不舉筷,先是看看眼前這入夜後的庭園燈光美景,又見在一旁待命的樂師及舞伶,他笑容滿面的要他們先奏一曲再舞一曲。

「王爺,邊看邊用餐吧。」徐善笑笑的拿起筷子。

「徐大人,本王認真想過了,襲擊本王的水寇肯定是提前得到捎息,而且目標就是為了殺本王……」

徐善神情一變,「王爺怎會如此想?」

「大人不知,存活的下屬說,有听到水寇說了句『福王一定不能活』,但本王就是有老天爺庇佑,這才活得好好的。」他拍拍胸脯,還雙手合十的向天拜了拜,再看向徐善,「不過,這船上幾十條人命,徐大人一定要想辦法找到那幫水,剿了他們的窩,這才能保障咱們王朝百姓在此條水運的安全。」

「是是是,王爺說的是。」徐善只能尷尬點頭。

「但話再說回來,」魏蘭舟一雙迷人的桃花眼,在這裝飾得金碧輝煌的亭台轉了一圈,露出閃閃貪婪之光,端著酒杯的手指輕輕扣了扣杯身。

「本王在船上的地方被水搜括了,一匣子的銀票跟金子不翼而飛,這出使他國,很多事都得打點。」他笑咪眯的看著臉色再一變的徐善,「說來,這為皇上辦事,為朝廷出一分心力,也是一種光榮,待本王出使回來,一定會向皇上說清楚,是誰替皇上分憂解勞。」

這話說得誅心,意思是徐善若不拿出錢來,魏蘭舟同樣也會向皇上說他不願意為皇上分憂解勞,楚心恬覺得福王實在很賊。

徐善笑得極僵,「是,下官一定會準備的。」

魏蘭舟這才端起酒杯,豪爽的一飲而盡,當徐善身後的奴僕上前斟酒時,他揮了揮手,以眼角余光了身後的楚心恬一眼。

她認命的上前,為他的空杯倒滿酒後才退回原位,對四周打量自己的好奇目光,尤其是徐善的視而不見。

「徐大人,本王這一回出使,權尚書帶了不少侍妾同行,本王卻為了要展現對這次出使的看重,再加上府里近百侍妾也搞不定的狀況下,就一個也沒帶。」

魏蘭舟傾身向前,朝徐善眨了眨眼,「反正,外面的女人還會少嗎?呵呵呵……」

「呵呵呵……」徐善也只能跟著笑,但心里隱隱在冒火了。

「不過,本王不愛什麼良家婦女,有經驗的美人才好玩,大人同是男子,應該懂的。」他邪魅的挑眉。

「是是是,下官一定好好安排。」徐善表面客套,笑得和善,心里卻只想將他大卸八塊,又要錢又要女人,還得添些奴才上船去,他以為他是開善堂的?

楚心恬有點……不,是非常無言,福王就這麼大刺刺的跟徐善要女人來侍候?她過去真的把他想得太好,還他視為朋友,夜夜備消夜,如今看來,他根本是一個貪財又殺人不眨眼的大奸人。

陷于思緒的她,壓根沒發現音樂沒了,舞伶也沒跳了,更沒察覺自己成了眾所矚目的焦點,某人連喚她幾聲,她也沒听見。

還是梔子拉了她的袖子一把,她眨眨眼,看著他圓圓的臉向前方一轉,她也跟著一轉,視線就正對著不知何時回頭瞪她的福王。

「你這丫頭發什麼愣?你可是本王御用的點心大廚,還不快干活去!」

她眨了眨眼,她這是被點名了?可是那一整桌菜還不夠他吃嗎?他根本連動都沒動啊!徐善也面帶不解的掃過桌上的多色大拼盤、韭黃蝦球、腐乳鹵肉、酸辣醋魚、牛肘子、五梅雛鴿、紅燒鰻魚、四絲春卷等等佳肴,雖早已听聞福王日子過得奢靡無度,但他這一桌可也是下了重本。

他不得不起身拱手詢問,「下官惶恐,不知是否這桌子菜不合王爺胃口?」應該說入不了他的眼?根本連筷子也沒動!

魏蘭舟揮手示意他坐下,「不是的,徐大人,本王是受驚不輕,才胃口欠佳,尤其見到這道油膩的腐乳肉塊,就想到掉在甲板上糊糊的殘肢肉塊,還有,你看,這兩道酸辣醋角、紅燒鰻魚,醬汁紅通通的,就像那濺染到船板上,被一大片一大片淋灕鮮血泡著的尸體——嘔!」他說到後來,竟干嘔一聲,急急揮手,「撤撤撤!」

徐善也曾見識到那血腥畫面,這一听,他的胃部也開始翻攪,只能臉色慘白的讓下人快快將這一桌好菜全端下去。

瞬間,桌面除了酒之外,什麼也沒了。

真是暴殄天物啊,明明是一桌讓人垂涎三尺的豪華大餐,他卻只用幾句話就讓人聯想到那些可怕畫面,連她的胃也不舒服起來。

魏蘭舟此時又看向她,她這才反應過來,連忙福身,「敢問廚房在哪里?」

徐善喚了總管過來,交代一聲,她隨即在總管的帶領下離開。

至此,魏蘭舟也跟著起身,走到徐善身後,「本王想先沐浴,當然,若是大人能先找幾個美人來侍候,本王這不舒服的癥狀應該會好一些。」

他笑笑的拍拍徐善的肩膀,才往自己的院子走去,三小廝也在向徐善行禮後,跟上主子。

徐善抿緊薄唇,看著一行人離去的身影,雙手在袖內握拳,這福王果真如傳言浪蕩,但又好像與傳言不太相同……這里發生的事,他早已書寫仔細,派快馬送往京城,屆時就看太後或聶相有何指示了。

他深吸一口氣,「來人,派人到萬花樓找幾個姑娘過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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