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天空下起了蒙蒙細雨,為這個多山多丘陵的國家添上一抹朦朧美。
王城內的大街小巷,行人們撐傘交錯而過。
楚心恬也撐著傘走在人群中,在魏蘭舟點頭答應下,這近半個月來,她在宮中與王樂兄妹家來回,也因為這來來去去,再加上能到市場苞店鋪走動,她才發現尼丹國並非眼中所見那麼富盛,與現代很多小柄一樣,貧富懸殊,對大多數的平民百姓來說,一些生活必需品竟然是他們的奢侈品。
這里的農產品主要是馬鈴薯,經濟倚賴的是山中豐富的礦產,他們將其拿來與臨近的其它異族小柄做交易,這些小柄與尼丹國的地形相似,多高山草原沙漠,以畜牧為主,因此,幾國間大多是輪商隊伍的往來,交易的品頂倒多元了些,大多是絲織品、寶石、皮革、陶器及玻璃制品。
但也因為鹽、糖及面粉等皆不產,得仰賴第三地進口,而且好像有總量控管,所以,像是在大街上有兩家大型商店,听老百姓說,背後的店家就是經由黑市交易來賺取暴利的。
一輛馬車突然在她身邊停下,一抬頭,看到駕車的是長卿,她就猜到馬車內的是誰。
「上來。」魏蘭舟的聲音隨即傳了出來。
她收了傘,上了馬車,看著坐在對面的魏蘭舟,她不會蠢到問他怎麼會知道她在這里,她相信她身邊一定有暗衛跟著,因此他才會答應不讓三小廝跟著她,甚至還留一個在王樂家幫忙照應。
馬車繼續答答前進。
「你沒話跟我說?像是我怎麼會在這里。」他笑說。
「是挺奇怪的。」她點頭。
「本王來逛街。」
她瞪著他,這是笑話吧?不對,她怎又不信他了。她馬上以信任的口吻說,「那王爺逛了什麼,買了東西嗎?」
他忍不住炳哈笑了出來,「小楚楚,你真信啊?逛街坐在馬車內?你見過?」
早知道不能信的!她氣得牙癢癢,悶了,不說話。
「別氣,最近小楚楚脾氣都快比本王大了,真不知道本王怎麼就讓她吃得死死的,還是看她圓圓潤潤的臉太喜歡了,就放縱了。」他慢條斯理的說,一雙炙熱的桃花眼卻盯在她的唇瓣。
怎麼辦?心癢癢的,好想念那一吻啊。
她還是不說話,他只好收起想入非非之心,跟她說他還真的是來逛街的,為的就是他那兩艘船的貨品。
這事在他近日與尼丹國幾名大臣在議事廳時並沒提及,因為在發展兩國互市一事上,劉耿及岳威堅決反對,就連拓跋佑也找了幾個大臣跟他們唱同調,這事讓國主很頭疼。
他是大使,國主的建議又是個好的,他就想看看百姓們是怎麼想的?
說到這里,他突然得意的看著她,「你也知道我養了不少暗衛,我讓他們去查,結果——」
「怎樣?」
「劉耿跟岳威兩個老家伙為什麼拼命反對?拓跋佑為什麼也力挺?原來,就是一窩老鼠屎,他們兩方掛勾,為了壟斷市場,當然要禁止互市,要不他們獨門生意的優勢就沒了。」
他一臉不屑的頭,「不瞞你說,那兩個老家伙消息更靈通,竟然知道本王有那兩艘貨物,還要本王讓兩艘船原船返回咱們國內,說不能打壞這里的市場機制,影響物價。」
他這麼說還客氣了,事實上,他的人告訴他,就連拓跋佑的人也跟著那兩個老家伙在找那兩艘船,也因此,雖然拓跋佑也掌握他到王樂兄妹家看病一事,但他的反應很正常——嗤之以鼻,這也不意外,相信他有能耐替人看病的的確是少數。
「其實,我這幾日也听到不少,這里的生活必需品價格都不夠親民,我問了問,知道是有人連肉帶骨的壓榨老百姓,沒想到王爺動作更快,已經查出來了。」
楚心恬頓了一下又問,「可是劉大人他們怎麼知道王爺買了貨的事?」
「簡單,船上的人隨便問一個,這又不是秘密。」
對喔,她覺得自己真的笨,「那王爺打算怎麼處理那兩艘船的貨物?」
他笑說,「你不必擔心,已經有譜,我們到了。」
這一說,她才發現馬車已經入宮。
兩人下了馬車,一前一後往住的宮殿而去,沿路的宮女待從一見到福王,紛紛行禮。
兩人來到宮殿前,便見到拓跋鴻跟拓跋彩月這對俊男美女站在一旁的亭台。
魏蘭舟走過去,楚心恬也跟在他身後走,一邊打量亭台內的兩人,他們雖是兄妹,但五官輪廓一點也不像,不過古代帝王嬪妃多,兄弟姊妹不像也不奇怪。
她跟國主說過話,雖然覺得他是個溫和的人,但她也是看過不少宮斗劇的人,知道一個溫和的人是不可能坐上帝王的位置,基于一個福王就讓她人仰馬翻,她很有危機意識的與國主保持安全距離。
但彩月公主便不是想避就能避的了,這段日子,即使她已經躲到廚房,利用這里的一些干貨想研發新口味的點心,公主還是紆尊降貴的跟進廚房,讓其它閑雜人等都出去,然後,出乎意外的,問她做點心的方法。
「終于回來了,我問你,昨晚你給王爺做的那一道玉米煎餅,我只搶到三片,你是怎麼做的?」拓跋彩月就等著問她這件事。
聞言,楚心恬詫異的看向魏蘭舟,她昨晚端去時,三小廝看得流口水,但他可說了,「每一片都只能入本王的肚子!」讓三小廝很是哀怨。
「她直接用搶的。」魏蘭舟無奈的說了實話。
「對,本公主喜歡的都會搶,包括王爺的人。」拓跋彩月得意的笑說著。
魏蘭舟瞪她一眼。
拓跋鴻只是輕笑一聲,這讓拓跋彩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再對著楚心恬道︰「國主跟王爺得到議事大殿上去談事情,你跟我到廚房去。」說完話,也不管楚心恬的意願,拉著她的手就往廚房去。
「小楚楚,記得做東西給我吃。」
魏蘭舟這一喊,讓拓跋彩月又回頭,不服輸的對著他道︰「我做的肯定不輸小楚楚,你也得吃我做的,還有國主也是,本公主說了算。」
楚心恬瞧著她氣呼呼的樣子,微微一笑,然後回頭朝魏蘭舟跟國主分別行個禮,跟著公主走了。
其實,這半個月與公主幾次見面相處下來,她雖然嬌蠻,但認真說來,自己還是喜歡她的。
畢竟,一個堂堂公主竟然會挽起袖子做點心,而且不僅有架式還有功力,這代表她不是一時興起,而是真的有花功夫學過。
為此她對彩月公主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雖然彩月公主跟魏蘭舟的關系好像比她以為的還要好,讓她的心有點煩悶,尤其公主是金枝玉葉,魏蘭舟日後總會娶一個王妃入門,若是公主,其實是很有可能的。
「小楚楚,你在想什麼?認真點,快開始教我——」
廚房里,宮女們主動退到一旁,看著她們的公主跟楚心恬開始上課。
議事大殿上,聲音吵雜。
「王爺竟然與國主簽了互惠條約?!皇上沒同意啊。」劉耿怒看著手上,還有在座每個人桌上那一本相同的厚厚抄本,又在听到國主說這些都是副本,正本在他跟福王身上,各持一份,他簡直快氣瘋了。
「劉大人,你老糊涂了?本王代表大使,不就是代替皇上到這里辦事,瞧瞧里面的內容,國主可是慷慨又豪爽,才答應讓咱們在尼丹國設外交使臣,日後,只要是在某些權限內的事,使臣就可以代替皇帝處理,不必請示,耗時耗月的等候回復。」
「這、這種事……我跟岳大人至少也是皇上任命的副使,有監督簽定任何條款之責,這個不算!」劉耿火了。
「另外,這個也不可以算!兩國通商,通商物資的品項未經嚴謹討論,連民生必需品也記錄在內,這事得再細細斟酌,要不,外界會以為我尼丹國窮困,竟連這等物資都沒有,有損國譽!」在座的還有怒不可遏的拓跋佑。
「三皇兄為何也反對?這受惠者是本國百姓,再者,本國與崇寧王朝做生意,也提高了我國的地位。」拓跋鴻坐在高位,面色嚴肅。
倒是魏蘭舟永遠都是一副慵懶的樣子,他笑了笑,看著在座幾名臉色難看的重要官員,再示意站在一旁的宮人。
該名宮人立刻走上前,將一張大大的地圖掛上牆面。
魏蘭舟這才從椅子起身,在眾人目光中從容的走到地圖前,一手指著某個地方,「這是兩國的交界地圖,這一塊可以種植一些高山藥材,當然,我方會派相關團隊過來輔導種植,甚至設立灌溉系統,日後,這些常用的平價藥材,我方將全數收購,價位上絕不會讓丹尼國吃虧。」
眾人愣了愣,尤其是劉耿跟岳威,兩人詫異的看彼此一眼,太後那邊不時的派人更新新的消息,可是沒有這一條啊。
「還有這個地理位置,」魏蘭舟又比了地圖的一個地方,「這是個軍事要地,相關的邊境上有匈羅、大月、焉金及茲夏等部族,如今雖然不動,但向邊境小村落勒索錢財的事件愈來愈多,所謂饑餓起盜心,這幾個部族生活條件愈來愈差,已有聯手搶地盤的行動,這種小亂,日後就會變成外患,所以他迷人一笑,「我國已派駐三千名精兵過來,將長年駐兵此處,為國主所用。」
眾人臉色再麼一變,尤其是拓跋佑,那些所謂的小亂就是他派人作亂的,沒有亂世戰火,尼丹國只會愈來愈安定強大,他怎麼有機會坐上高位?
他起身立即抗議,「國主,此事萬萬不可,萬一這些精兵有所異心,換持國主——」
魏蘭舟笑咪咪的打斷他的話,「翼王對自己沒信心?听聞貴國的皇室成員,自古以來,都允許有一千名私兵,而撇開國主不算,皇室兄弟還另有八名,加起來私兵也有八千名,你們若是團結起來挾持國主,要謀反的成功機會也不小,不是?」
謀反的話一出,幾名偏三皇子的臣子,臉色刷地一白。
拓跋佑臉色鐵青的瞪著他。
氣氛陷入緊繃,所有人都噤若寒蟬,就連拓跋鴻的表情也很冷峻。
但魏蘭舟俊美的臉上還是帶著笑意,「哈哈哈,這麼嚴肅做什麼?本王只是打個比方。對了,還有另一件好事,國主也點頭答應了,本王要開店了,國主也是半個老板之一,這地點本王可是去逛了街,走了大街小巷,選的好位置呢。」
說完後,他就揮揮手走人,不在乎誰還在吼叫、誰還在抗議,甚至面對沖出來擋到他面前的拓跋佑,他仍是四兩撥千斤,「剛剛那些事全都蓋了章,翼王有異議找你家國主去。」
拓跋佑氣到雙手握拳,他有什麼資格找?國主是尼丹國最有權勢的人,可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事情怎麼會如此發展?
他火冒三丈的看向也急得直跳腳的劉耿跟岳威。
兩人苦著臉頭,只能趕快寫信派人送回京城請示太後。
幾日後,在王城大街一處遠離熱鬧的街道內,突然開始大興土木,工人們將房屋敲敲打打,將三間屋子打通了,開始整理裝潢,工人們相當有效率,不過幾日,這里已成為一家佔地寬敞、窗明幾淨的店鋪,長巷內高高掛起「無憂糧行」的旗幟,隨風飄揚。
在百姓好奇圍觀下,一輛輛馬車運送過來五谷雜糧、糖、鹽、面粉、甚至布匹等民生用品,一一分門別類的擺放在架上,看來一目了然。」
又一日,店內出現穿著清一色亮紅的男女伙計,個個長得干干淨淨,鮮紅制服更是讓人眼楮一亮,也在這一日,他們還看到每樣販售物品都寫上價格,標榜童叟無欺,買賣一視同仁。
老百姓中,有人很厲害,已經打听到幕後店家是來訪的使者福王魏蘭舟,而且,國主好像也摻了一腳,是兩國合作的店鋪,而且這些貨全都是海運過來,運費店家自己吸收了,但看看那價格,不管哪一樣,都比他們在市面上買的要便宜一半。
還有人說,這京城最大兩家販賣這些貨品的店家已經急得跳腳,除了苦思應對之策外,也怒不可遏的說天底下哪有皇室跟老百姓在搶生意的?
但也有人說,那兩大家後面也是皇室的人,早已賺太多了,現在不滿只是怕無法再賺得暴利罷了。
再一天,無憂糧行熱鬧開幕了,現場舞龍舞獅,人潮洶涌,店內滿滿都是人。
魏蘭舟招成性,以店家大老板之姿隆重現身,一襲尊貴紫袍襯得他那張俊美非凡的臉孔更為耀眼,讓人群是一陣騷動。
他還當眾宣布,「國主將與我王朝施行通商互市仁政,日後,這樣的平價物資將能長期供給,所以,各位今日就不必急著搶貨,還有,本王可是在我王朝大名鼎鼎的無憂閣閣主,要是有不識相的來找事,別怪本王不客氣。」
說完這一席前半段眾人用力鼓掌,後半段卻困惑不明所以的話,魏蘭舟就帶著一直站在身邊的楚心恬坐上馬車。
「國主明知道市場上的其它店家利用黑市賺取暴利,為何沒有懲治他們,反而直接跟你拍板合作,開了這家鋪子?」楚心恬一上車,還是忍不住問了她這幾日一直憋在心里的問題。
「唉,錯綜復雜,牽一發而動全身,總之,佛曰不可說。」他一臉神秘兮兮。
她蹙眉,她是真的愈來愈看不透他了。
馬車動了,她看著車窗外那高掛店鋪上方寫著「無憂糧行」的巨大匾額,目光再回來落到坐在她對面的魏蘭舟,他寘的想當無憂閣閣主想瘋了?
這麼大剌剌的開店,大剌剌的暴露自己幻想中的身分,但這里離崇寧王朝又是十萬八千里遠,老百姓們知道什麼是無憂閣嗎?
「小楚楚,你別多想了,本王跟你說,這次價格看似平民,但本王確定可以大大的賺上一筆,再加上國主將得到的明君名聲,小楚楚,這是雙贏啊,國主在強大民意的擁戴下,朝政中某些反對的聲音就會自動消失了。」
她一愣,像看怪物一樣的看著他,「你從哪里學來的……強大民意的擁戴?是在妓院、賭坊、酒樓……噢!」
魏蘭舟直接伸手過來往她的額頭敲上一記,她真的很欠修理,他在她心中就那麼不堪?她知道她又犯了同樣的錯,以既有的壞印象在評論他,她尷尬的揉揉額頭,「對不起,我是一時口誤,只是,你打哪來的想法?」她不得不說他的觀念很現代。
他看來可得意了,「本王就不告訴你,要讓你慢慢發覺本王的各項優點,讓你知道本王是塊琢磨過的上等美玉,讓你愛到舍不得離開。」
她呆呆的瞪著他,她沒幻听吧?老天,這厚臉皮的家伙真的是什麼都敢說,不過,他確實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厲害,尤其是賺錢的能力!
腦海浮現幾乎快被人潮塞爆的店家,她咬咬下唇看著他,不知道他的字典里有沒有插股分紅這件事兒?
馬車答答前行,轉過巷弄,來到王樂兄妹的家。
看著重新整理過的外觀,以及屋內添置的各種家具物品,楚心恬很開心,再轉頭看向像回到自己的家,輕松的走到床鋪前,替已經能坐起身來的王樂把脈的魏蘭舟。
捫心自問,他做的好事真的不少,還有那六大美人,他也替她們安排到別的地方去過生活,雖然還有彩月公主不時的纏著他,但他身邊已經沒有什麼鶯鶯燕燕。
她還是很介意他身邊有沒有女人,如果她對自己誠實一點,那初萌的情芽顯然一直沒有斷根,但或許已經比較釋然了,身為一個古代丫鬟,哪能跟一名王爺天長地久?反正,可以靜靜的喜歡一個人,也是不錯的。
圓妹子走了過來,興奮的說她已經學會如何熬她娘的粥了,這是這段日子以來,她纏著楚心恬教她的。
圓妹子端了一碗要她試試,卻不敢拿給魏蘭舟喝,自從第一次他宣稱她煮的東西沒他的允許不能入他人口後,小丫頭就有點怕他。
今天留在這里的是梔子,他正在跟魏蘭舟說王樂剛能起身,就想外出去干活的事。
王樂坐在床上,頭垂得低低的,顯然已經被梔子碎念過了。
「你這種病要避免過勞,本王不是寫了幾副滋養肝腎的藥湯,還讓梔子買了藥材過來了?」魏蘭舟邊問邊為他把起脈來。
「可是……無功不受祿。」王樂呼咽。
他笑了出來,「行,等你好了大半,本王就一分一分的跟你要回來。」
王樂緩緩抬頭,偷偷看了一眼跟著妹妹在喝粥的楚心恬,「還有楚姑娘的恩情——」
「她是本王的人,她的恩情當然也記在本王身上,你一並報到本王身上就行了。」魏蘭舟說得霸氣,連一旁的梔子听了都猛點頭。
「是。」王樂卻是一副很失望的樣子。
魏蘭舟在心里翻白眼,有沒有搞錯,竟然肖想起他的女人了,想以身相許來報答?!
這屋子就那麼大,楚心恬當然也听到了,她馬上臉紅抗議,「誰是王爺的人?」
「你不是?」魏蘭舟反問。
「當然不是!」她很堅持。
「你的命在本王身上,敢說不是?」
魏蘭舟不想再待在這個有人肖想小楚楚的地方,很快的拉著她上車走人。
在處理完這趟出使要完成的事務後,魏蘭舟打算回京了,一些後續的事他安排無憂閣的人就地監控,及時回報,更重要的是,他出使的這段日子,他的無憂閣也在他的指示下暗中運作,準備一舉將聶相跟老妖婆從雲端上拉下地獄。
在金碧輝煌的宮殿大廳內,他將自己的決定告知拓跋鴻與拓跋彩月。
拓跋鴻知道他想去見無名子,點點頭。
但慵懶的躺靠在鋪上一層毛茸茸白色獸皮的貴妃椅上的拓跋彩月就有意見了,「不成,至少得讓我做一件事,做完了,你才可以走。」
她頓了頓,看著魏蘭舟只是無所謂的聳肩,這才再看向拓跋油,「國主應該跟我一樣,在這段時間發現一件很稀奇的大事吧?就是魅力所向披靡的王爺,對某人好像沒什麼吸引力。」
「嘖,胡說什麼。」魏蘭舟知道她在調侃什麼了。
「國主,你說呢?」她可是滿臉笑意。
「嗯,亦有同感。」拓跋鴻忍不住笑了,這應該是他認識魏蘭舟這麼久以來,第一次見到有女人不買他的帳,更特別的是,她還只是一個廚娘而已。
魏蘭舟只是撇撇嘴角,仰頭喝了一口酒。
「天涯何處無芳草,我就在你眼前呢,王爺。」拓跋彩月突然又花痴上身,嬌嗲著聲音,笑咪咪的指著自己。
魏蘭舟早就听到某人的腳步聲,受不了的朝她瞪了一眼。
此時,楚心恬正端了一盤彩色餅干,小心的避開擺放在地上當裝飾的大塊獸皮走了進來,卻發現三雙眼楮都盯著自己看,她將圓盤放在檜木桌上,不解的看著他們。
「楚心恬,本公主不喜歡你留在王爺身邊,但本公主又很喜歡你教我做點心,所以,」她從椅上起身,姿態曼妙的走到她面前,抬起下顎,「我要跟你比賽做點心,誰能讓王爺點頭說好吃,誰就贏了,但最重要的是,如果你輸了,王爺就得把你送給我,讓你永遠的留在這里,這事兒,王爺也答應了。」
魏蘭舟蹙眉,楚心恬詫異的看向他,「這是真的嗎?」
他先是看著站在她身後,猛朝他擠眉弄眼的拓跋彩月,再看著微笑的拓跋鴻,這才直視著屏息等著他回答的楚心恬,「是,你有異議?還是要不戰而降?」
她瞪著他,她當然有異議!這麼瞎的事,他怎能同意?!她是人,不對,在他眼中,她肯定只是個奴才,所以可以讓高高在上的那些人拿來當賭注娛樂,想到此,她一雙圓亮明眸冒出兩簇怒火,「那如果輸的不是我,我是否也可以有一個要求?這樣比賽才公平。」
看著這張俊美出色的臉孔,她慶幸她沒有愛得太深,也一直很努力的拉住自己要月兌軌放縱去愛的心,不然,她豈不可憐死了?
不!她絕對不會不戰而降,她要贏,她要自由,然後離這些尊貴的王室遠遠的!
「行。」拓跋彩月笑著馬上就應了。
魏蘭舟撫著額頭,他頭疼了,他看到小楚楚眼中受傷還有陡然堅強的眸光,不妙了。拓跋鴻靜靜的看著楚心恬那雙帶著倔強又帶著火花的清亮眸子,他好像可以明白為什麼魏蘭舟會對她如此特別了,雖然只是個廚娘,她也有她的自尊與驕傲。
「好,時間就定在三天後,記得,這點心可是為了王爺設計的,以討他歡心為主。」拓跋彩月是興致勃勃。
拓跋鴻也適時開口,「楚姑娘,我皇妹可是相當清楚福王的喜好,你若想贏,可得多花點心思。」
「我明白。」她行禮退了出去,三天,時間不多,她得把握每一分每一秒。
魏蘭舟略帶思緒的看著她的背影,再看向拓跋兄妹,「你們話也沒先說,就要我合演這出戲,究竟想做什麼?」
「做什麼?還不是看出你對她有意思,偏偏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我們才想幫忙的。」拓跋彩月說得直接。
「多事。」他不怎麼領情。
「口是心非。」她也不怎麼客氣的頂回去。
「你可沒反對。」拓跋鴻也笑著提醒。
三人能這麼放心的說話,最主要還是外面的暗樁早被四大暗衛一一解決了。
魏蘭舟看著就像他家人的拓跋兄妹,再想到那個沒心沒肺沒血沒淚的小楚楚,不必多想,他都知道她一旦贏了,想得的獎賞絕對是自由。
拓跋兄妹根本不知道他們幫了個倒忙,這下子,他是該讓小楚楚輸還是贏?
「小楚楚,偷偷告訴你一件事。」
第二日,三小廝中特別愛吃,也是吃最多的訶子,帶著報恩的心情為這場兩個女人的戰爭送來情報,當然,他們三小廝絕對力挺她,讓她跟著他們回去,
就連忙得鮮少見到面的四大暗衛,也現身向他們說要多幫幫她,可見他們的心也是向著她的。
這個情報是——拓跋彩月每每趁她不在找上魏蘭舟,問他想要吃的是酸甜苦辣、雞鴨魚肉。
這不是在作弊嗎?!不行,事關她的自由,絕不可以輸。
于是,這一天過後,魏蘭舟就發現他身後多了個跟班。
他腳步站定,看著亦步亦趨的楚心恬,「你不去思考比賽的事,跟在本王身後做什麼?不是不讓你當貼身丫鬟很久了?」
後半句話倒是真的,自從來到尼丹國後,由于他的事務太多,大半都是跟國主或大臣們議事,她一個丫頭不好跟前跟後,再加上這里也有六名宮女貼身侍候,楚心恬不用他交代,就順理成章的退回廚娘的位置。
她心虛的輕咳一聲,「我只是想要問王爺一些問題,一些喜好……吃方面的。」
他大笑出聲,「你要作弊?」
她粉臉微紅,「不是,只是……想在對等的條件下,屏開一場鮑平的比寒。」
他想了想,點點頭,「對等條件嗎?看來有人跟你通風報信了?」
「沒有。」她絕不會出賣訶子,做人要有義氣。
他走到庭園的亭台內坐下,「好吧,給你一個時辰,本王忙得很。」
事情不是都忙完了?甚至還狂妄的把這座宮殿圈成了禁地,他沒說要見的人,一腳都不準踩進來,包括天天被擋在門外的劉耿、岳威。
她在心里嘀咕,但還是畢恭畢敬的站在他身旁,開始詢問他有沒有比較喜歡的口味或材料?這喜好很重要,萬一是連吃都不想吃的食材口味,沒出場就輸了,跟直接舉白旗投降有什麼兩樣?
「本王什麼都吃,什麼都喜歡,但也可能什麼都不喜歡。」
他答得很隨便,讓她瞪大了眼,「這是你的回答?」
「不然是什麼?」
她的額際隱隱抽疼。
魏蘭舟調整一下坐姿,轉而興致勃勃的問她,「換我問你問題。」
她一愣,「為什麼?」
「我跟公主也是如此,你不是說要公平?」這話當然是誆她的。
為了套出更多情報,她只能咬咬牙,「好,王爺問吧。」
「你喜歡什麼?」
「指什麼?」
「有喜歡的男人嗎?」他笑得很燦爛。
她憋著氣瞪著他,這是哪門子的問題?而且一直朝她放電是怎樣?沒用了,敢將她的一生當游戲玩,她就討厭他了,可是,她的心為什麼愈跳愈快?「那個……我不知道,可能還沒踫上喜歡的男人。」
他眉頭皺了,「你不喜歡本王?」
她粉臉更紅,「王爺跟我尊卑有別。」
「誰問那個問題,就問你喜不喜歡本王?」他很認真的看著她,「想清楚再回答。」怎麼回答?她喜歡如何,不喜歡又如何?他都可以將她當成獎品來娛樂自己跟他人了,她很傷心,很生氣,他知不知道!
可是,她的嘴卻比大腦更快的吐出話,「我對王爺也不是不喜歡——」
他眼楮頓時一亮。
她急了,說的話卻更坦白,「但我必須說實話,我們真的是不同世界的人,我要的,王爺肯定也給不起,噢——」她愈急說得愈錯,可惡,肯定是他那雙含情脈脈的桃花眼惹的禍,她被蠱惑了。
「你要什麼?」他很認真的問。
罷了,既然說了就說了,反正他跟她本來就沒譜,他只是愛逗她而已。
「王爺听了一定會覺得我這個小丫頭志向太大、心太大,但你听听也無妨。」她輕咳兩聲,「我希望我未來的丈夫只有一個妻子,沒有三妻四妾,沒有通房丫頭,我跟他之間,只有單純又專一的愛情,兩人一生相知相惜相愛,相互扶持,一起分享喜怒哀樂,能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她說完了。
他設說話。
四周突然變得靜悄悄的,她的心卻怦怦狂跳起來,只因他看她的眼神變得太專注,表情很認真。
魏蘭舟伸出手,輕輕的模模她的額頭,再裝模作樣故作沉思的道︰「你沒發燒啊。」隨即又惡劣的彈了一下她的額頭,痛得她叫出來。
「哈哈哈……醒了吧?作什麼白日夢呢。」他哈哈大笑。
她頓時怒了,早就知道不該說的,這種古代男子,尤其是貴族,怎麼會明白一男一女只守候彼此一生的真情?
楚心恬氣呼呼的走人,早忘了自己為何而來,也沒看到在她背後,魏蘭舟凝睇她的眼神含笑,還有著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溫柔。
接下來的兩三天,魏蘭舟命人安排離開尼丹國的事宜,對一些還想改變那些協議的頑固分子,他一律不理會。
他帶著三小廝去看王樂兄妹,丟了些銀兩及藥方子給他們過日子,另外,也派無憂糧行的掌櫃過來一趟,親口指示,待王樂身體能干話了,就讓他去做事。
楚心恬在得知這事兒後,還笑咪咪的跟他說了聲謝,她就這點好,沒有隔夜仇的好性子。
至于先前,他擔心她在競技上輸贏一事,他已經不糾結了,反正他是一定要她跟著他上船的。
說來,他算是事事順心,但拓跋鴻沒他幸運,也沒他的臉皮厚,被那些拼命要勸退協議、重新制定新約的皇子及大臣們煩到一個頭兩個大,天天怒氣沖天。
若非卡在拓跋彩月跟楚心恬的競技之約,魏蘭舟早已帶著使團離境,這就是最好的解決方法了。
在御書房內,拓跋佑與拓跋鴻已經談論半天,卻依舊無法達成共識。
拓跋佑氣急敗鐶的怒視拓跋鴻,「國主就是要一意孤行,讓崇寧王朝在咱們國土上常設使臣,連三千精兵也進駐,還有那些打著互利旗幟——」
「夠了,我只想說一句話,我敬你是兄弟,很多事我可以不計較,但皇兄若是刻意要危言聳听,挑起民怨,激起抗爭甚至內亂,我是不會輕饒的,即使是親兄弟也不成。」拓跋鴻火冒三丈的將魏蘭舟這幾日手下報告的情資吼了出來。
拓跋佑一臉震驚,他看著無憂糧行日日門庭若市,他的確刻意派人去說了些流言,但是是很隱密的!
「是誰?是誰在胡言亂語、挑釁我們兄弟的感情!」
他嘲諷一笑,「我們親兄弟的感情還需要挑釁?我只想告訴皇兄,別再白費力氣了,民意向著本主,你沒機會了。」
拓跋佑雙手握拳,忿忿的甩袖離去,不久,即乘坐馬車一路夜行至夏宮。
那里有他最倚重的謀士及一干武功高強的暗衛。
在他將拓跋鴻的一席話告知三名謀太後,眾人臉色都不佳。
「翼王,恐怕我們就只能走那一步了。」其中一位謀士吶吶的道。
「本王也是這麼想的。」
他眸中煞氣一閃,拓跋鴻得死,若是殺不死,福王就得死!
他絕對不能讓福王帶著那些協議返回崇寧王朝,但也不能讓他死在尼丹國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