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關石的修復與改建十分順利,這一次進山體前已經派人進去將那些藥粉給清理過了,當然等最後機關完成後,還是會由陳巧進入山體留下一手,這個部分則是連軒轅奉也不能知道的機密,最後只會記錄在機關谷的《天機密語》中,以防後人需要時查閱。
「斷關石這兩日便要挪回去了?」軒轅奉問道。
陳巧一邊夾起一筷子的菜放到他碗里,一邊回道︰「嗯,山體內的改造都已經差不多了,只要等斷關石挪回原位後,再將鋼繩綁上就沒問題了。」
兩人吃飯只求簡便,多半只有六個菜,因為軒轅奉在的關系,肉比較多,陳巧每次見他只吃肉不吃菜,對身體不好,總會夾一大筷子的菜給他。
「景略哥,雖說你是武將消耗大,但也不能光吃肉。」
軒轅奉知道她是為自己好,總會把她夾的菜給吃光,還吃得臉上都是笑容,只是那笑……
刺眼得讓人倒胃口!諸子儀跟王豪默默地在一旁吃飯,餐桌上明明有四個人,怎麼變成像是只有他們兩個人似的?諸子儀也就算了,軍師嘛,斯斯文文的小身板,瞧不見還好說,他王豪一堵牆似的擋在那兒,還能視而不見可就厲害了。
「陳姑娘,听說等斷關石這事一了,你就要出發回機關谷了是嗎?」沉浸在情愛里的王爺不可靠,諸子儀還是決定自己出馬。
「嗯,約莫再四、五天的時日,這里就能全部完工了,到時候我會將機關記錄成冊交給你們,以後若再有問題,可以直接修復,只是需要注意的是天火鋼繩,一模一樣的鋼繩是不可能再煉制出來的。」所以僅剩的那兩尺鋼繩她才會毫不客氣的給拆了。
「為什麼?沒了再煉一條出來不就成了?」王豪咬著雞腿,納悶地問著。東西沒了再做一個很難嗎?像他的刀,斷了再打一把不就成了?
「嗯……」陳巧有些為難,這理由有點不方便說出口。
王豪一雙眼楮瞪得跟銅鈴一樣大,眼巴巴地等著答案。
最後是軒轅奉開口了,「天火鋼繩顧名思義是天外之石以極火鍛造,這鍛鋼之法只有李王與當今聖上知道,而且每鍛造一次便有違天和。」
王豪腦筋直,怎麼想都不懂。「就打條繩子而已,有啥好違天和的?」
還是諸子儀聰明,腦袋稍微一轉就猜到了關鍵之處,這極火鍛鋼法一定是得保密的,要不人人都有這東西,還希罕嗎?但是鍛造時也不可能由當今聖上或王爺親自動手,一定是交由匠師負責,然而為了防止機密外泄,那些鍛鏈的匠師只怕在鋼繩煉成之後,也是要賜死的。
一想到這兒,他趕緊扯了一下王豪的袖子,「別問了,回去再跟你說。」這麼多的匠師在這里,還把這事拿出來說,是打算讓匠師們造反嗎?
王豪這人腦筋直,但有一點最好,就是听話,他馬上乖乖地閉上嘴巴不問了,只是他還是忍不住好奇心,快速地扒完了飯,抓著諸子儀就先走了。
「下午我帶你到附近走走,說來,你到北疆已經有段日子,來來去去不是鎮北關隘口便是府中或軍營,似乎還沒好好地看過這個地方。」難得有閑,軒轅奉想帶她去看看這片他最愛的土地。
「好。」陳巧甜甜一笑。反正她手中的事都處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交給那兩位老匠師就好。
這次出門陳巧把好久不見的小白給帶出來溜溜,小白自從來到北疆後,也不知道養馬的老張是怎麼養的,小白被養得體肥身壯,比先前胖了一倍有余。
小白過得還挺不錯的,這麼久沒看到自家主子,它是一點都不想念,在馬場里自由自在,愛去哪兒就去哪兒,時間到了就回它單獨的馬廄休息吃飯。
也不知道為什麼,所有馬兒都不喜歡靠近小白,要是將小白放進馬廄里,就會引得全部的馬不停嘶鳴,最後老張沒轍,只好幫小白再架一個棚子,就養它這頭騾子。
今天陳巧來牽小白的時候,老張終于忍不住問了,「姑娘,你這騾子到底是什麼騾子啊?為啥馬廄里的馬都怕它?」想他老張也是養馬、養騾的好手了,怎麼看都不覺得這騾有特別的地方。
「嗯?就普通的騾馬而已,為什麼馬兒會怕它呢……」陳巧繞著小白模了一圈,像是想到了什麼,說道︰「我想那些馬應該不是怕小白,而是怕我師兄撒的藥粉吧。」
「藥粉?」老張頭,「這不可能吧,這騾子來了以後,我不知道幫它刷洗幾回了,怎麼可能有藥粉呢?」要說一開始他還相信,後面他都不知道洗幾次了,藥粉也給洗光了。
陳巧笑著解釋道︰「老張叔,你別說,這藥粉真是洗不去的,這是我大師兄特意撒在小白身上的,藥粉早滲到了小白身體里,他說這藥咱們人是聞不到的,但是動物就聞得到。」
原來如此!老張恍然大悟地道︰「姑娘你大師兄可真厲害,這藥粉還能做得讓人聞不到,只有動物嗅得到!」
她只是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這藥粉是大師兄特意研制來防身用的,只要是動物就討厭,對老虎、狼那些都非常有用。
當陳巧要牽著小白走時,哪知道小白這個沒良心的家伙,怎麼都不肯動,趴在草堆上懶洋洋地看著她,氣得她差點拿石頭丟它。
最後還是軒轅奉忍著笑,哄她跟他共騎一匹馬就好。
她氣呼呼地讓他給抱上馬,臨走前,她還不死心地回頭望著小白,小白已經閉上眼楮睡到開始打呼了。
軒轅奉拉住氣得又要跳下馬的她,趕緊一踢馬月復,帶著她離開。
兩人也沒有特別的目的地,他帶她先往附近的一座小山行去,小山的綠樹已開始褪色,染上幾分滄桑。
這座山不大,騎馬約莫半個時辰就能到達山頂,軒轅奉將她從馬上抱下來,說道︰「這里是我偶然發現的地方,這座山不大,平日只有一些附近村民會來拾柴火,鮮少爬到山頂。」
他牽著她的手漫步在山道上,馬兒听話地跟著後頭,她看看四周,不覺得這里有什麼特別的。
軒轅奉沒說,只是保持一種神秘的笑,拉著她的手走到山頂靠著崖壁的地方,別看山不高,這山崖還是有點嚇人的。
陳巧下意識地想縮腳後退,他卻突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你看。」
頭一抬高,她放眼望去,這個位置正好可以看到一條長長的邊疆城牆,目光再放遠一點,是一整片一望無際的淡綠色草原,遠方有些黑點在草原上移動,還有許多氈包一座座地矗立著,或許現下不是看風景的最好時刻,但她卻倍感震撼。
天似穹廬,籠罩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應該就是她現在所看到的一切吧?
軒轅奉從馬上的包袱中取出一張毛毯鋪在地上,拉著她坐下來看著遠方,自己坐在她身後擁著她。
「這里或許不是最漂亮的地方,但是每次到這里,我的心都很平靜。」安安靜靜的,就這樣看著這片他負責守護的土地,「我希望北疆能夠每一天都這樣,不要有任何的戰爭。」但是好難,野心勃勃的韃靼、覬覦大豐的女真,還有最近竄起的蒙古,這些外族虎視眈眈地就等著從大豐身上咬下一塊肉。
「可以的,只要大豐足夠強大就可以的。」陳巧模模他的手,耳邊傳來他最深的盼望,心里就是一陣酸疼。
這個想法,每個人都有,只是需要時間,大豐建國才短短幾十年,怎麼足夠彌補先前那近百年戰亂的日子,到現在大豐還是有很多的問題存在,只能說幸好上天垂憐,沒有天災不斷,才讓百姓能夠過上幾年安穩的日子。
「巧巧,我可能沒有辦法親自送你回去機關谷了。」
陳巧一愣,轉頭看著他,「為……」本來想說出口的話突然間停下,能夠讓他做出這樣的決定,約莫是因為……「要開戰了?怎麼這麼突然?」
他輕撫著她的發絲解釋道︰「不是突然間,斷關石會出問題,便是呂慎動的手腳,他們蓄謀已久,一定會在斷關石完全修復之前掀起戰爭。」這是他早就預料到的結果,而且斥侯已經在三百里外發現韃靼騎兵的行蹤。
陳巧難過地抱住他,知道他是武將,也知道守衛這片土地是他的責任,但是真的听到他說要去打仗,她的心不受控制地縮緊,害怕也擔心。
「不會有事的,等斷關石修復得差不多時,你就先離開,剩下的交給匠師他們就好。」他擔心她留在這里只會成為別人的目標,壽王到現在都無消無息,就能知道對方的勢力不是他們所想的那麼簡單。
陳巧埋首在他懷中拼命頭。這個時候她怎麼離開?!
「別忘了,谷主夫人的壽辰快到了。」他不能把她放在危險的環境里,萬一那些人尋找的真是那座地宮的真身,那她就危險了,她不會武,只懂得輕功,縱使她的機關術再怎麼精良,也有一籌莫展的時候。
她知道這只是他要她離開的借口,可是行軍打仗她也不會,待在這里,只會讓他拒心,況且地宮一事,她也的確需要回去告訴師父他們才行。
「景略哥,你要好好的,我也會好好的。」
听著她的聲音帶著哽咽,軒轅奉緊緊地抱住她,在她頭頂上輕吻一記。
「我會的,放心吧。」為了她,他一寶會打贏這場戰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