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說和長樂郡主的獨子有過婚約?」楚嵂淅平平淡淡的問道。
他像是隨意發問,可是听在洛晴衣耳里,無疑是平地響雷,但她表面上仍故作鎮定,「這關你什麼事?,」她慢慢地轉過頭去,眼里閃過一抹冷意。
他這種高高在上的口吻,讓她想起上輩子長樂郡主還有其它人那種不屑的眼光。
這樁婚事是原主的父母為了救人才和長樂郡主定下的,她本也想著能夠拒絕就拒絕,但或許是上輩子被迷了心竅,見過常衍熹後,她莫名有了心動的感覺,也因為如此,她執拗的要完成這紙婚約,即使長樂郡主後來後悔了,冷言冷語的想要勸退她,或是其它人不看好的嘲諷,她全都扛了下來。
只可惜,她的用心沒有得到任何回報……
比起她這個長輩所許下的對象,常衍熹有他自己的朱砂痣和白月光,對于她這個在他婚禮前突然拿著信物找上門來的女人,他除了憤怒,可能還有一些愧疚,但那一絲的愧疚無法掩去他不能順利跟心愛之人成親的不滿,以至于她入府後他從來不用正眼瞧她,始終認為她是個攀附榮華富貴、別有心機的女人。
只可惜上輩子的她看不穿,最後終究讓自己成了自己最瞧不起的那種人。
而楚嵂淅剛剛那一番問話,不只挑起了她不好的回憶,甚至下意識認為他該不會也抱著跟長樂郡主差不多的想法,還想要找她麻煩來著?
「不……我覺得退得好,幸好你主動解了這一場婚約,這也讓我少了很多的麻煩。」
聞言,她輕要起眉頭,轉回頭看著他。「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爺看上你了。」他說得無比自信,覺得自己這樣恩賞的話一說出口,她即使性子再冷,肯定也得又驚又喜了。
他其實沒有想錯,如果他是對京城里任何一個姑娘說這樣的話,對方的反應一定和他想象中的沒有太大出入,可惜的是,他面對的是已經心累的洛晴衣。
洛晴衣先是愣了下,確定他並非在開玩笑,一對秀氣的細眉越要越緊。「你是不是腦子真的有病?」
她一開口就知道不好,她怎麼一個沒克制住,就把心里話給說出來了,這樣會不會更刺激到他?
楚嵂淅臉色一僵,也跟著緊緊皺起了眉頭。「你說什麼?你剛剛有听明白我說的話嗎?本王可是看上你了。」
她不是應該歡喜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嗎?就算沒有感動到眼眸含淚,好歹也該歡喜的笑一個給他瞧瞧吧,怎麼會是這樣的反應?
洛晴衣這下子終于確定他只是行走的荷爾蒙,至于之前覺得他腦子不錯這一點,大約是她判斷失誤了。
「我听明白了,好了,回船上去吧!記得讓你的護衛定時給你吃藥。」她揮了揮手,覺得自己方才感覺到的曖眛氣息果然只是想太多了。
這麼想,她覺得跟他相處的不自在都消失了,只想趕快回船艙休息,養精蓄銳一番,听說西南那兒有許多地方不太平,且有許多山墊陡峭的地方也不好走,她必須養足體力才行。
「有時候我都會忍不住想,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我都說得這麼清楚了,你還不懂我的心意嗎?」楚嵂淅看她站了起來,連忙也跟著起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問著。
他這話是真心的,可是在洛晴衣看來,卻是他自我感覺太良好,還有點腦殘,讓她從無視他變成有些同情他,他得慶幸他長得好,身材也還不錯,要不然就他整日這樣說話,還不早被人拖去打?
這就是人帥真好,人丑性騷擾的典型啊!
她掙開了他的手,但拉起了他的手,拍拍了手背,面無表情地安慰道︰「乖,回去好好吃藥,只要少說這種話,你看起來就會是個正常人。」說罷,也不管他反應過來了沒,連忙小跑著離開。
楚嵂淅站在原地怔怔的看著被她拍過的手發愣,許久後,他臉上浮現出淡淡的怒氣,接著又氣得笑了。
敢情他這是被當成傻子了?
坐了將近一個多月的船,終于到了下船的時候,洛晴衣雙腳踩地上,都還覺得有些飄忽虛浮。
其實她也知道這大半是心理作用,所以只是找個地方站了站,覺得好一些後,就離開了碼頭,開始打听接下來要進西南的路。
那封遺書其實將地點寫得挺清楚的,只是她打听過後,只知道那座城鎮在西南地界里,如果不是正好往那個地方去或是住在那里的人,可能也不曾听過,所以打一開始她就計劃著先到西南再慢慢找。
就算在現代有了網絡,還是有那種找不到地址的地方,更別提她現在身在古代,許多地方都只是靠口耳相傳,所以這樣的情況她早預料到了。
她一個人的行李不多,也就是一個隨身包袱還有一小箱東西而已,而且絕大多數的空間還是被衣服給佔了去,其它沒用的東西她並沒有多帶。
等她包了一輛車往外走,楚嵂淅這才上了早已等在身後的馬車,讓南風吩咐了車夫也跟著她的車子走。
南風苦著臉道︰「爺,那姑娘不知道要去哪兒,難道我們就跟著她,不去西南王府了?」
西南王府是他們自己喊的,其實那本來是先帝為了招撫西南境內各個頭目所建造的別宮,只可惜先帝花了大把銀子建成,卻因為種種原因一直沒用上,後來先帝駕崩,就更設有人想起這回事了。
如果不是自家主子早大半年的想起這件事情,提早偷偷派了人往西南去重新修整,說不得他們突然要到西南去,還得要先找間客棧住著。
听最早一批從西南回來的人說,別宮經過好些年的荒廢,許多東西都不能用了,就像廢墟一般,一片荒涼。
修繕維護這些雜事爺自然是不用管的,但是爺莫名其妙跟著人家小泵娘走,這樣對嗎?
「她走的這條路就是往西南方向,我們剛好也要去西南,不正好?」楚嵂淅閉眼休息,懶洋洋地回道。
他這幾天一直在思索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他對于自己這張臉受歡迎的程度是挺有自信的,別說才剛及笄的姑娘,就是上到六十下到六歲,看到他沒有不心跳加快的,況且他都主動向洛晴衣示好了,怎麼她的反應卻像是憐憫又要讓他吃藥去,把他當個傻子一般呢?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女人心海底針?其實她心底是歡喜的,是礙于矜持才沒表現出來?還是她已經有所表示了,是他沒有察覺?
一個又一個的問號,讓自認天下無敵的楚嵂淅頗為苦惱,他覺得或許自己應該向什麼人問問……想到這里,他倏地睜開眼楮,雖然南風傻乎乎的,但好歹也成了親,想必比他更了解女人的想法。
他這個奇怪的推論一成立,看著南風的目光也變得有些古怪。
南風被瞧得坐立不安,求饒道︰「我的爺,您有話就直說吧,這樣瞧著我,我還以為自個兒做錯了啥呢!」
說著,他先自我反省檢討這幾天的事情,確認自己應該沒做錯什麼事之後,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這回出來……你的妻小沒說什麼?」楚嵂淅打算先來個鋪墊,以免太過直接把南風給嚇著了。
南風沒想到主子這麼間是別有用心,以為主子是真心關懷,感激的道︰「哪能說什麼呢!我媳婦兒只說了要讓我好好給爺辦事,可不能讓爺傷到哪里了。」
「喔。」楚嵂淅沒能夠從這句話找出什麼切入點,想了想,又換了個方式間道︰「你說你出這一趟門……你媳婦兒就不會掛念還是什麼的?」
南風不解其意,傻愣愣的反問︰「要掛念啥?」
楚嵂淅差點沒翻白眼,他怎麼就找了這麼一個不機靈的跟著呢,這話怎麼都接不下去。
他索性也不拐彎,一雙眼亮晶晶的望著他,「你說說吧,當初你是怎麼跟你媳婦兒好上的?爺現在閑著,正好听听。」
南風一听自家主子對這個有興趣,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還是老老實實的回道︰「就……看對眼了,我就說我看上她了,然後姑娘家的不就是挺害羞的,瞧了我一眼後,點了點頭,我就找人上門說親了。」
「就這麼簡單?」楚嵂淅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要是讓人瞧上一眼就能夠點頭,他現在還用得著這麼苦惱嗎?
楚嵂淅覺得這個答案完全沒有參考價值,正苦惱著是不是要想想有什麼辦法可以多了解了解這方面的事時,南風居然開了竅,懂得自家主子這是頭一回看上姑娘,想討佳人芳心卻不知道如何是好。
更往深里想,爺也都二十好幾了,正常男人這時候娃兒都跟著跑了,可自家主子的身邊連個女人都沒有,那些伺候的一個個也沒听說過爺多看誰一眼。
可是身為男人都知道,就是身子素著,腦子里肯定也想著的,爺大約是以前沒開竅,這時候想了又不知道該怎麼辦,才會拐著問他有關娘婦兒的話題。
南風自以為自己猜對了自家主子的心思,卻沒想到開頭是對的,後面就完全想歪了……
他偷偷模模地從自個兒的包褓里拿出一本小冊子遞給了楚嵂淅,臉上露出「你懂我也懂」的神秘微笑。「爺,看這個就明白了呢!」
楚嵂淅定定地看著那運運的一本冊子,覺得自己肯定不能太高估南風的腦子,但是心里頭卻又像有根羽毛撓著,癢癢的讓人不得勁兒,他猶豫了下,接了過來。
「爺,姑娘家的心思都是挺簡單的,男人就該拿出男人的威風來,你瞧瞧這里頭的故事,一個個說得簡單,可是那結果都是好的就明白了。」南風非常熱情的推薦,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本小冊子的內容出自他之手。
將這本冊子借給了王爺,他也是頗為不舍的,這可是京城里現在最流行的了,不只是單純的chun宮畫,還帶著簡單的劇情,處處都能夠模到男人想看的點,而且一本要價一兩銀子,甚至可以說是有價無市,難買得很呢!
楚嵂淅被說得有些心動,也顧不得馬車行進,車廂晃蕩,馬上翻開來看,看了第一頁覺得有些不對,等翻了三頁,結束一小回的故事後,他的臉色黑沉得跟沾了墨汁似的。
他咬著牙,忍著把書給扔出去的沖動,低聲斥道︰「這不就是chun宮畫?我是要問姑娘喜歡什麼,你居然讓我看這個?!」
南風對于自家主子的憤怒有些無法理解,還嘿嘿的笑道︰「爺,別看前頭文皺皺的說些酸話,後頭那些……這大姑娘不懂,咱們男人肯定懂得,那都是能用的,別說多舒服了。」
楚嵂淅已經對他的腦子不抱任何期望,他踹了他一腳,沒好氣地道︰「滾出去!」
再看見這個傻子,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劈了他!
南風沒有完全惹怒自家主子的自覺,還以為自家主子是「火氣」上來了,需要泄泄火,一臉了然的往馬車外頭坐,發誓等等不管听見了什麼,都不會好奇地往里頭探。
楚嵂淅不知道他居然是這麼想的,否則大概會再賞他一腳,讓他跟著馬車跑著去西南。
他煩躁的把書丟到一旁,一邊覺得那些東西沒用,一邊又想著那故事的前頭,男女之間的那些酸話,覺得這冊子能夠賣得好,說不得必有其緣由。
要不……真拿來參考參考?
念頭轉到這兒,他又把小冊子給撿了回來,可是握在手里卻是滿臉的糾結,沒想到這世上居然真有難得倒他的事,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