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回城後,龍潚並沒有回到軍營,而是直奔將軍府。二話不說便來到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里,綦卉仍然靜靜地躺在床上,一旁的綦菡在替她把脈,而幾名侍女在里頭服侍著,看到這個畫面,剛從戰場上回來,一身殺氣騰騰、內心澎湃的龍潚,不知不覺地平靜了下來。
「綦卉她……好一些了嗎?」龍潚輕聲問著綦菡,像是怕驚嚇到床上的人兒。
綦菡溫柔地一笑。「解毒沒這麼快的,不過身子骨終于養胖了些,已經慢慢在改善了。」
綦菡小時候可不是現在這種溫柔的個性,而是蠻橫又任性,只是後來因為意外失憶了,才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如果是以前的她,只怕一見面就會想把龍潚給剁了,哪里還會這麼細聲細氣地與他說話,不過,在知道了他與綦卉的故事,綦菡也只能盡力將妹妹救醒,讓後者自己去解決這樁難解的緣分,至少她這個當二姊的,是無法插手。
「好的,謝謝你。」龍潚難得向一個人道謝,尤其是對一個女流之輩,但此時這句話他說來卻是無比流暢自然。「接下來的本將軍來就可以了,綦大夫請了。」
送走了綦菡,他又轉向了那些侍女。「你們也都出去,命人備桶熱水進來,本將軍要沐浴。」
不多時,一桶熱水便送了進來,龍潚月兌光了衣服,將自己先擦拭了一遍,正要踏人木桶時,一眼瞄到床上的綦卉。
「綦卉,本將軍一個人沐浴也無聊,你一起來吧!」
他走向了她,輕巧熟練的替她褪下衣服,接著將全|luo的她放進了浴桶,自己再跳下去。
他不急著將自己洗干淨,而是先拿布巾,仔仔細細的替她擦洗身子。她的皮膚依然無瑕,只是更加白皙,襯著她透出粉色的雙頰,竟有種病態的美感。可是面前這樣的她,他心中只有愛,只有憐,卻沒有欲,因為在這種情況下他若對她不軌,簡直與禽獸無異。
胡思亂想之中,龍潚已經為綦卉沐浴好,起身將她身上的水珠輕輕的用布巾擦干,再穿上干淨的衣服,放回了床上。
龍潚接著才回來胡亂的將自己洗了洗,稍微打埋後穿上外衣,又來到她的床邊。他坐在床沿,目光柔柔地望著她,大手模了模她的臉蛋後,接著有模有樣的替她按摩起四肢。
他自己是個武者,知道像她這樣長期臥床,沒有按摩一下,肌肉容易萎縮,他不在的這些日子里,不曉得那些侍女有沒有好好的照顧她……
按著按著,他習慣性的與她說起戰局。「南方的戰局,大致上已經底定,魯大山一個人就能搞定了。突尚也算是做得好,如果不是他在鬼族里應外合,只怕這一次本將軍故意示敵以弱真會搞出一堆人命。」
他笑了笑,停頓了一下,以前這時候她總會插上一兩句鞭闢入里的話,可是他始終沒等到。
那笑容微微收斂了一些,他忽略掉胸口那一瞬的刺痛,又繼續傾訴道︰「南方我留給魯大山,應該是個不錯的主意吧?過兩日我便帶著盧慎北上京師了。不過你不用擔心,我不會離開你,我要帶你一起上京城。等我解決京師的事,就可以打開皇宮的寶庫,里面應該有許多上等的好藥材,一定能讓你好得更快!
「你什麼時候會醒呢?如果是以前,你應該已經幫本將軍想出了千百條不同的計策了吧?怎麼都比我這種橫沖直撞的方式要好,可惜你看不到我怎麼替你出氣了。
「你應該也累了,好好休息吧!我先去處理一下軍務,晚點再回來陪你。」
終于替她按摩了一遍,龍潚輕巧的替她蓋上了棉被,接著在她額上印上一吻,帶著疲憊的神情慢慢步出了房間。
然而他才離開,床上的綦卉就動了一下,接著緩緩睜開了眼。
她臉微微一轉,望向了他離去的地方,原本淡漠的眼神立刻黯然了下來,可是眼角余光掃到方才兩人一起沐浴的浴桶,又不知怎麼地渾身發熱。
其實,她前些天就醒了,只是清醒的時間並不長,時醒時睡的,可縱使醒了,她也不知如何面對他……
听二姊說,前些日子,他都是這麼待她的。幫她洗澡,和她一起用膳,帶她上山下海出游,與她討論大大小小的事,幾乎就當她是一個正常清醒的人。
每個人都偷偷說他受太大打擊,瘋了,可是他甘之如飴。
玉手模上了方才他親吻的地方,又慢慢的下移,最後撫上了自己的胸口。
其實,還是有點痛。
龍潚率領大軍來到大夏國京師,很快的便凸顯出他所做的準備之充分。
照理說,京師被鬼族攻佔已經數月了,他們也做好了防守的準備,但龍潚硬是有辦法讓戰龍軍由事先規劃好的密道進入了京師,接著在一個深夜突然起事,打了鬼族一個措手不及。
很巧的是,同一時間,坐鎮皇宮的突赫也收到南方鬼族突氐部族的來信,謂突尚趁著鬼族內部空虛,突然發起政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或殺或抓了突赫的親族,顛覆了突赫的政權,並且自立為新的鬼族族長,同時宣布突赫毒害前族長,並逼宮迫害當時族長之子的罪名。
這下突赫首尾難顧了。原本他鎮壓招安的那些大夏國的百姓及兵馬,在知道龍潚前來救援之後,紛紛叛逃而去,而屬于他的那些鬼族軍隊,知道族長換人了,也失去了在異地繼續戰斗的意志,一個個請求突赫回軍鬼族,將突尚拿下。
所以龍潚與突尚的里應外合下,突赫不僅控制不住原屬于大夏國的京師,連自己的軍隊也都快控制不住。龍潚原本就對京師很熟悉,皇宮更是跟他府上後花園差不多,所以當他收復了京師,將鬼族壓制在皇宮內部時,很容易的突破了鬼族的防衛。
在鬼族的激烈反抗下,即使戰龍軍來勢洶洶,兩軍同樣激戰了三天三夜,最後終于在龍潚的大刀架在突赫脖子上時,這場歷經多年、範圍連綿數萬里的戰爭,終于結束。
在皇宮也收復了之後,龍潚讓人去將天牢里那些老不死的官員全釋放出來,這當然也包括了他的死敵顧不平。那群官員大多是中老年人,一陣牢獄之災讓他們看起來形容樵悴,身體虛弱,更有幾個只吊著一口氣,險些就往生了。
直到他們莫名其妙的全被帶到了大殿前的廣場,看到聲勢浩大、軍容整齊的戰龍軍,又看到大軍之前威風凜凜站著的龍潚,頓時愣在那兒,心中又驚又喜,卻又有些不敢確定。
「龍……龍大將軍?這……這可是京師已經收復了?」平時立場中立的一名老大學士,突然戰戰兢兢的替大伙兒問了這一句。
龍潚沒有回話,倒是他身旁的盧慎說道︰「鬼族首領突赫已經拿下,其余鬼族軍隊除了逃走的,剩下駐扎于京師的三十萬鬼族大軍已然伏誅或俘虜!」
大伙兒听得瞪大了眼,好半晌才能理解這些消息,尤其是發問的老大學士,一把老骨頭居然發起抖來,
難以置信地又說道「所以咱們大夏京師……收復了?」
「收復了。」盧慎肯定地道。
「天佑大夏,天佑大夏啊!謝謝龍大將軍!老夫以為自己死定了!」那名老學士突然哭了起來,那種死里逃生的感慨,讓一旁的官員听了也心有戚戚。
「下官這條命,以後就是龍將軍的了!」另一個屬于青壯派的小闢,也長揖于地,任何言辭都表達不出他的感激。
「龍大將軍不計前嫌,實在叫小老兒慚愧慚愧……」甚至連屬于顧不平一派的官員,都有人感慨地開口。
就在眾人感恩戴德之時,一道冰冷的話語突然從眾人之後傳來,讓眾人一時之間全閉上了嘴巴,紛紛回頭——
「哼!你們不必多謝他!今日有這局面,還不是他一手造成的?」
顧不平突然從眾人之後冒出來,雖然他看起來同樣狼狽,但那氣勢還是一如往常的沉穩犀利,甚至他出言不遜,也沒有人敢多回一句什麼。
他後頭還跟著數十名屬于丞相一派的官員,像是替他撐腰似的,一起慢慢的前行。四周眾人自覺地讓開了一條路,最後顧不平伸手擋住了身後的黨羽,自認大氣的獨自走向龍潚,這兩個總是王不見王的文武兩大支柱,終于面對面,被眾人圍在了正中央。
龍潚沒有反駁什麼,只是雙眼微眯。
倒是盧慎一向不喜顧不平,心直口快地回嘴道「顧不平,你說的是什麼話?虧我們大將軍還救你出來……」
「本相的名諱,是你小小一個副將可以直呼的嗎?」
顧不平冷哼了一聲,接著便像是自恃身分般不想再跟盧慎多說一句話,反而炮口轉向了那些被救出來的文武百官。「你們這群愚昧不明的笨蛋,龍潚本來就該來救你們,這是他欠你們的!」
眾人听得目瞪口呆,接著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都不太懂顧不平這句話從何而來。
顧不平瞧他們一個個受了點恩惠就被說服倒戈,甚至連他一些心月復手下也一樣,心火頓起,不悅地教訓道︰「蠢驢!蠢驢!你們還不懂嗎?要不是龍潚與鬼族勾結,鬼族怎麼可能突破南方防線,攻破京師,令我們都遭受牢獄之災?」
盧慎一听,不由怒發沖冠,整張臉都漲紅了。「你不要血口噴人!」
「我血口噴人?好,龍潚,那本相問你,你模著良心回答。」顧不平又上前一步,一副忠肝義膽、不
畏強權的氣勢,與龍潚對峙著。「你是不是與鬼族的突尚有過協議?」
「沒錯!」龍潚答得干脆。
「南方的防線,是不是因為你的退縮不前,所以被鬼族攻破?」
「你要這麼說也可以。」龍潚甚至還點點頭,很是配合顧不平的指控。
「你是不是可以殺死突赫,但你沒有殺?」
「是沒有殺。」
「所以你是承認這一切了?」顧不平冷笑起來,一手指著龍潚的鼻子。
「你與鬼族的突尚勾結,便是對國家不忠,你退縮不阻擋鬼族,讓他們屠殺平民,就是對百姓不義,而你不殺突赫,給我們這群受了牢獄之災的臣子一個交代,便是對忠臣不仁!像你這般不忠不義不仁的人,憑什麼受到大家的擁戴與感謝,反而,應該將你問罪才是!」
他瞧龍潚沒有立即回話,反而陷入了沉默,內心不由得意起來,「你還有什麼話說?」
龍潚靜靜地看著顧不平,周圍有著上萬人卻一片鴉雀無聲,像是都在等著他的回答。
終于,他神色淡然、語氣隨興的說了句令眾人傻眼的話——
「你他娘的可以閉上你的鳥嘴嗎?你問完了?那換本將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