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韓艾馨心情非常愉悅地回到厲城宇的房子，她因心情愉快，腳步輕快，甚至嘴里還哼著不知名的曲調。
可韓艾馨才進入房子的大門，就蔫然看到厲城宇雙手環胸，面無表情地倚在牆上望著她，「看來你還挺開心的，嗯？」
韓艾馨機警地收了笑容，「呃，你怎麼了啦？」
「你今天辛苦了這麼久，現在開心的確是理所當然的。」厲城宇勾起嘴角，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
他到底怎麼了？陰陽怪氣，怪可怕的。韓艾馨縮了縮肩。
「既然你這麼開心，那也說出來讓我開心一下？順便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說完，厲城宇示意她向屋里的角落看。
韓艾馨見到那堆擺放在角落里面，她下午還親手提著的十分熟悉的購物袋子，頓時瞠目結舌。
這、這是什麼情況？她不是才將這些戰利品送到鄭念念的家里嗎，怎麼轉眼又全部回到這里了？一定是鄭念念那個叛徒！韓艾馨在心里暗暗地睡棄鄭念念。
「我要知道的是，你買這些東西的錢是從哪里來的？」今天听到下屬的匯報，厲城宇一開始還不敢相信，她的所有帳戶都被凍結了，根本不可能有遣漏。回想剛剛她那一臉的愉悅，他不禁被氣笑了。
韓艾馨的嘴巴閉得緊緊的，堅決打死也不說。
見到她這種頑強抵抗的態度，厲城宇心中的怒火又增添了幾分。他冷著表情對她說︰「你跟我來。」語氣中帶著不容拒絕的命令。
韓艾馨被他的氣勢震懾到，不由自主地跟著他走。
厲城宇帶著她走到了屋子的一個角落，角落就只有一塊軟墊子和一面牆。
「現在給我坐在這里，好好地面壁思過，等到你願意把這件事都解釋清楚了再起來。」厲城宇道。
「憑什麼？」韓艾馨瞪圓了眼楮，不敢置信地望向他。這麼幼稚、無聊的事情她怎麼可能會做？
「憑什麼？就憑這個。」厲城宇打開了手機螢幕給她看。
韓艾馨赫然看到了手機螢幕上的那張照片，她想都沒想過眼前這男人的手上居然有她的這張堪稱人生污點的照片。她不敢置信地掩面尖叫道︰「不，你怎麼會有這個？」
這張照片對韓艾馨來說是這輩子最想徹底消滅的黑歷史。照片上的她是以前還完全沒有時尚概念的打扮，又丑又矬，簡直是傷眼楮。最不能讓她忍受的是，當年她照這張照片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就自信得一臉我很美的欠揍表情。現在當她看到這張照片時，只想把照片中的那個自己揪出來狠狠地甩個幾巴掌，好讓那時的自己清醒清醒。
「我倒是覺得這照片還挺有趣的。」其實對于時尚這種東西一向不太敏感的厲城宇並沒有覺得手中的這張照片有什麼不妥，反倒認為照片中的她眉眼之間仍是那麼靈動，覺得有點可愛。
當初厲城宇在構建讓韓艾馨戒掉購物癮的這個計割時，就先向韓濤拿可以壓制韓艾馨的東西。當時韓濤二話不說就給了他這張照片，他還質疑這張照片有沒有用處。現下他見到韓艾馨那張驚惶的小臉，他就馬上能確認這張照片的確是她的死穴了。
厲城宇道︰「這麼有趣的照片，分享到臉書上給其他人看吧？反正只是動動手指就可以做到的事。」邊說還邊晃了晃手機。
「不，不要那麼殘忍！」韓艾馨驚恐地大聲反對。沒有開玩笑，她現在可是在臉書上頗有名氣的網紅，怎麼可以發這樣又土又丑的照片？
「那你是選擇服從還是抗拒？」厲城宇再次晃了晃手機螢幕。
韓艾馨把嘴噘得高高的，終于在她的網紅人生要被毀掉這樣的威脅下，听話地坐下，然後面壁思過。
她盤腿坐在墊子上，直直地看著眼前的白牆。現在還有什麼人會這樣無聊地面壁思過啊？他真無聊。而且她有什麼可以好思過的？好吧，或許她不該買最後的那雙鞋子，還有之前的那個包包。看著眼前這面牆，韓艾馨的情緒和心情奇異地平靜下來了。
「有冷靜一點了？肯開口說說關于錢從哪里來的這個問題了嗎？還是你需要更多的時間，例如一整晚的面壁來整理思緒？」厲城宇就站在她的身後，雙手環胸地俯瞰著她。
韓艾馨雙眼直直地瞪著眼前的牆壁，約意識到如果她再不坦白的話，厲城宇真的會做出讓她面壁一整晚這種事，于是她只好認栽了。遲疑了一陣，她囁嚅著開口道︰「以前我媽留給我的錢，帳戶的名字是我爸。」
「那就是漏網之魚了。」這就能解釋得通了，韓濤沒有私下接濟他的寶貝女兒。
「可那是我媽留給我的錢，是真正屬于我的錢吧？我花也不算違規啦。」她還想努力替自己辯白，但一接觸到厲城宇那凌厲的眼神就識相地閉上了嘴，繼續乖乖地面壁思過了。
厲城宇緩緩地嘆了口氣，出乎意料地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收斂起那副高高在上的嚴厲、可怕的模樣，「我建議我們徹底地來一次開心見誠的談話，將你購物上癮的這個問題好好解決。」
見韓艾馨沒有出聲，厲城宇就權當她是同意了，「還記得你開始頻緊地購物是什麼時候？也就是你真正感受到購物是你人生中最美好的事情的時候。」他用低沉的嗓音循循善誘道。
韓艾馨听完了他的問話，腦海中自然地回憶起以前的事，眼楮漸漸地黯淡下來。厲城宇沒有打斷她的思緒，眼眸深深著注視在她的臉龐，耐心地等待著。
「最開始是我媽去世之後，我爸又忙于工作的時候吧。」彷佛又回到了那段記憶中最黑暗的時候，韓艾馨神色黯然，聲音有點啞。
厲城宇專注地听著，鼓勵她繼續說下去。
「你知道的，那時候我媽已經不在了，我爸也因為工作而每天忙個不停，根本就沒有時間陪我，于是我爸就只好雇了個保姆來照顧我。而保姆也不怎麼會陪年紀還那麼小的我玩耍什麼的，但又怕我會哭鬧，于是常常帶我去買玩具、女圭女圭來哄我。現在我還記得那時候，整間玩具店的玩具都任我挑呢，雖然後來才知道都是我爸付的錢。
那陣子每次去玩具店我就特別開心，因為這意味著又會有新伙伴來陪我，例如我的泰迪熊和米老鼠。」憶起以前稚氣的自己，韓艾馨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那又是什麼時候從愛買女圭女圭變成愛買衣服打扮？」听著她的話，厲城宇似乎能看到那個小小的害怕、孤單的她，心里像被什麼東西輕輕地蟄了一下，微微地痛著。
「後來我爸的生意越做越大，錢也賺得越來越多，讓我在國中的時候轉學到市區里的貴族學校上學。你能想象嗎？我就相當于一個土包子進入了新世界，人們都光鮮亮麗、風流標致，而我卻又土又矬。同學都以一種奇怪的目光看我，他們將我與正常人區別開來，當時我一個朋友都交不到。」韓艾馨回想到過去，忍不住自嘲地苦笑了一下。
「幸好後來認識到妙可和念念，她們願意跟我交朋友，還教我梳妝、打扮。人啊，都是視覺動物，我把自己打扮得時尚了，同學就反過來想認識我，想與我交往。所有的事情就大概是這樣啦。」
當她學會了打扮，嘗到了人際交往的甜頭，她就開始沉迷于對時尚的追求，不知不覺地還成為了網路紅人。于是她變本加厲地追求更時尚、更美麗的衣著打扮，帳單上的金額也就隨之攀升。
「所以現在是矯過正了。」听完了她的話，厲城宇沒有作出任何的批評和嘲諷，只是用平靜的語調說出了客觀的事實。他注視著韓艾馨變得怏怏不樂的小臉，彷佛見到了以前那個害怕孤獨而又自卑的她。她的臉上應該充滿朝氣、快樂才是，絕不該有這種懨懨之色。
厲城宇的大手情不自禁地撫上了韓艾馨的臉，抬起了她的下巴議她看著他，「听我說，別人喜歡你不是因為你長得漂亮或者穿著名貴的服飾，而是你的魅力。你不應該感到寂寞的，因為采妮和你的朋友，還有我都在你的身邊，我們喜歡你是由于你的個性、你的內在和你本身。」
韓艾馨直直地看著眼前離她很近的厲城宇的臉，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他真摯的情感。可是他的話怎麼听起來哪里不太對勁，這算是表白嗎？他專注的眼神勾引著她，用低沉的嗓音撫慰著她，讓她的思考能力變為零。
兩人都明顯注意到氣氛變得曖昧而誘惑，他們之間環繞著奇怪的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