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梅水菱的一聲輕叫拉回了俞睿淵的心神,他一低頭就看見她抓著自己的手指,上頭正冒著鮮紅的血。
他本想喊人,卻看見廳里侍立著的其中一個丫鬟來不及收起的笑意。
「你笑什麼?你們就這麼做事的,居然讓少夫人親自收拾?」俞睿淵不悅地斥道。
「奴婢不敢!」其它的丫鬟望向那個露出笑容、名叫月香的丫鬟,眼中多了怨懟之意,因為她的笑,害得她們跟著她被罵,只得趕快收拾起來,免得又讓少爺更生氣。
俞睿淵隨意指了一個丫鬟命令道︰「去拿藥箱來,還有,把李總管叫來。」
梅水菱被俞睿淵拉著進了廳里,他讓她坐到椅子上自己則站在她身邊捧住了她的手。
不一會兒李總管及藥箱同時來到,俞睿淵先拿干淨爭的巾帕清理梅水菱的傷口,還一邊斥責李總管,「我發現府里上下都沒個體統,總管,把剛才站在廳里的那幾名丫鬟辭了,見少夫人自己撿拾碎片不趕緊上前收拾,竟然還站在那里笑!」
那幾名丫鬟嚇得撲進廳里,跪在俞睿淵面前,連聲求情,「奴婢錯了,請少爺網開一面,奴嬸再也不敢了。」
梅水菱傻愣愣的看著俞睿淵竟為了她責罵丫鬟,連手上的痛都一時給忘了。
俞睿淵認出了那幾名丫鬟都是他由城西俞府帶出來的,雖然俞、梅兩家是有些恩怨,但主子能仇視梅家人,身為奴僕可沒有資格。
其它的倒還安分,那個露出笑容的非得給她一點教訓不可,主子的責罵還不夠,承受同儕的壓力才難受,他也得趁機給梅水菱一個機會立威。
「你們喊我少爺,就以為你們的主子是老爺,是嗎?可別忘了,發月銀給你們的人是我、是你們的少夫人,不是我爹。」
月香不但被其它丫鬟白眼,自己也嚇得跪伏在地。
前些日子俞夫人身邊的嬤嬤來找她,要她做夫人的眼線,為她監視少夫人並定時回報,月香見少夫人不得老爺夫人的喜愛,便不甚尊敬她,剛剛看了她被自己的父親嫌棄又受傷,才會忍不住竊笑,沒想到竟被少爺發現,少爺還突然發這麼大的脾氣。
「少爺開恩、少夫人開恩,奴婢知道錯了。」
俞睿淵微傾在梅水菱耳邊教導她恩威並濟的方法,她這才回過神來,依樣畫葫蘆的說道,「睿淵,沒個奴僕使喚也不方便,要罰,就罰她們去做灑掃的工作吧,若連灑掃也做不好,到時再辭了她們。」
「你不生氣?」
「自然生氣,所以我不會給第二次機會。」
俞睿淵還裝模作樣的似是在考慮,過了好一會兒才勉為其難的答應,「還不謝謝少夫人?」
這些丫鬟們不用擔心年前沒了工作,破涕為笑,連連磕頭道謝。
「李總管,讓這些人快出去,我看了礙眼,還有,把剛才的事給我傳下去,再有人敢惹少夫人不快,這就是下場。」俞睿淵交代道。
「奴才明白。」
李總管揮手趕了那些丫鬟出去,自己也跟著離開,剛剛少爺及少夫人的默契他都看在眼里,看來以後他得好好警告那些不長眼的,別再惹了少夫人。
「這時候我就覺得阿喜好,他比李總管機靈多了。」
見俞睿淵還得自己搬凳子好坐到她身前,梅水菱這才發現今天阿喜不在,「阿喜呢?」
「因為你爹要來,我特地由商行趕回來,把阿喜留在那里幫我處理事情。」
听到他提起父親,梅水菱的愁緒又被引了上來,讓她的心思又全都陷了進去,直到手指傳來刺痛,她才回過神,看著傷口,咬牙忍著痛楚。
誰說心痛時其他的傷就不會痛,她就是心痛,手指也痛。
俞睿淵在她的傷口中上撒了些金瘡藥,再包扎起來,都說十指連心,可他卻沒听她喊一聲痛,他不解的看向她,問道,「不痛嗎?」
梅水菱笑著了頭,但眼角還掛著淚珠。「痛就要說出來,如今你身邊有我,不要自己忍著。」
他的安慰讓她的淚再也抑制不住的滑落,是啊,她不是一個人,如今她的身旁有他了,也只有他了。
「我不會要你別哭,但我要你哭的時候記得,以後我都會陪著你,為你解決所有的難關,雖然……我剛剛才搞砸了一件事。」
「不!我很感謝,真的。」梅水菱依偎在他懷中,這是自從她重生之後,第一次覺得真的有一個地方是她的歸屬,不是這偌大的俞府,是俞睿淵這寬闊的胸膛。
「感謝我的話……以後就讓我多看看你的笑。」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是啊,我為什麼要對你這麼好呢?」
不過是一句白,俞睿淵以前怎麼也說不出口,先前或許是賭氣,或許是因為她直言不喜歡他,或許是他等著她懈下心防,但如今他說不出口就只有一個原因。他不要梅水菱是因為自己舉目無親,才覺得他是她的唯一。
她曾對他露出這樣的笑靨嗎?她曾用過這樣的眼神看他嗎?
今夜的梅水菱在俞睿淵眼前展現著她最美的姿態,輕易地擄獲了他的目光。
俞睿淵看著她因為他回房而嫣然一笑,心神差點飛到九霄雲外去,他定了定神,問道︰「你……為什麼這麼笑?為什麼這麼看我?」
「我如今才知道你所說的真正的夫妻是指什麼。」
「你……知道?」他艱難的吞了口唾沬,他從小就喜歡她,如今娶了她,又怎麼可能不想跟她有肌膚之親,難道她願意……
「在我的人生之中,你是少數真正會擔心我並照顧我的人,我想,這是親人才做得到的吧」
「親、親人?」他想當的何止是親人而已啊!
看他一臉呆傻的站在房門口,梅水菱挽著他的手把他帶到了床邊,開始為他更衣準備就寢。
俞睿淵愣愣站直了身子,任她一件件的月兌去他的外衣。
「我們是夫妻,不就像親人一般嗎?對不住,我之前一听到真正的夫妻,只想著我們要發生夫妻之實,卻沒有想過有了那樣的關系後,給我的還有一個永遠會陪伴我、照顧我的人。」
「你之前明明對于我們要圓房感到害怕的,不是嗎?」
「但我現在不怕了。」
不怕了?她說她不怕了?這是代表他如今真的能完全擁有她了嗎?可是……
「你若不喜歡我,我們就不該圓房。」
「我喜歡。」
她這雙眸子中瑩瑩閃爍著的,是愛意嗎?他對她的付出,終究讓她看進眼里了,是嗎?
「你真的喜歡我?」
說一次就夠梅水菱害羞了,哪里還能說第二次,她緋紅著雙頰,微微側過臉,但唇邊帶著的那抹微笑,可沒有一絲的不甘願。
她這嬌羞的模樣觸動了俞睿淵的激情,他拋開一切懷疑,打橫抱起她就往床邊走去,他雖從小就對她動了心,但想要好好的愛她、佔有她的這種感覺,可是直到他真正懂了男女之事,才知道自己對她有多渴望。
「你啊……在這種情況下這樣說,等會兒我可不許你叫停。」
梅水菱頗為不滿意他的話,她嘟起櫻唇,瞪著他當作抗議,看著他把她抱放到床沿後,坐在她的身邊。「說得好像是我勾引你……」
未竟的話讓俞睿淵突然貼上的唇堵得出不了口,全梗在她的喉中,她沒有抗拒,任由他為所欲為。
……
在漫長的一夜結束,迎來天明之時,梅水菱什麼也不記得了,只記得一夜的狂歡快|感,在不知自己到底是哭、是叫,在不知自己是痛苦還是愉悅之中,她只是緊緊地攀住了身上的男人,成為了他的女人。
夜里,兩名身著斗篷的女子來到貽湘繡坊的門口,兩人張望了一會兒,確定街上沒有人,其中年紀稍長的女子才拿出鑰匙開門,接著把身後年輕的女子給請進門,又立刻關上大門。
等兩人走進了廳里,這才取下了帷帽。
年紀稍長的是貽湘繡坊里的一名繡娘春姑,很有能力,很得王掌櫃的信賴,甚至給了她繡坊的鑰匙,派她留意門戶的工作,而年輕女子不是別人,正是自從來到繡坊,便沒繡出一件繡件,除了在俞睿淵來到繡坊的日子以外,都不太努力工作的郭靜嵐。
當初俞睿淵交代梅水菱對郭靜嵐要一視同仁,所以當她一件繡件也沒繡出來時,梅水菱便把她叫進了她的繡室告誡了她一番。
雖然梅水菱說不上斥責,但只是簡單的幾句口頭告誡都不是郭靜嵐這樣的千金小姐能忍受的,尤其還是被自己的情敵給告誡。
所以梅水菱說完後,郭靜嵐不馴的撂下話,說她可以不領月銀,但梅水菱休想指揮她。
此舉讓梅水菱非常不快,要她若不肯好好工作就不能留在繡坊里,怎知郭靜嵐竟威脅她若趕她走,她便會去姨母姨父面前哭訴,說她公報私仇欺負她。
梅水菱也是刁蠻過的大小姐,怎麼不知道郭靜嵐會使這種把戲,她對她說,既然同為繡娘在繡坊里工作,就不能讓人感覺到不公,否則若有人告狀告到了俞睿淵那里,雖然這繡坊不在他的名下,但終究還是他出資開設,他出面來管繡坊里的事也是天經地義。
郭靜嵐無話可反駁,終于敗下陣來,接下了梅水菱交代給她的工作。
梅水菱倒也沒信任她給她什麼要緊的工作,就讓她繡一些尋常繡件,多少可以堵住其它繡娘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