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瑛與兩個丫鬟陪著和安出來,見她越走越靠近城門那頭,紫瑛連忙提醒道︰「靠近那頭便是城門了,沒什麼首飾鋪,多半都是些讓人寄放牲畜的棚子。」
和安是以想挑選些首飾為由出來的,但此時她的心壓根就不在那些首飾上,只想著要會會葛雪生。
她佯裝出忽然很想參觀城門的模樣,興匆匆地道︰「既然都走到這里來了,不如就去城門那里瞧瞧吧。」
先前她是乘轎出門,但來到這條大街後,為了方便接近城門,她便找了個借口棄轎步行。
紫瑛只得領著兩名丫鬟跟著她。
幾人還未走到城門口,忽然听見一道清亮的嗓音傳來——
「給我攔住那小偷!」
和安回頭一看,覷見一名身穿天青色男裝,頭發用玉環束起的少年,正追著一個身形瘦小的男子,不過听那嗓音,此人分明是個姑娘,而且在看清她的面容後,她發現此人還是個熟人——儀箏公主!
和安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要女扮男裝,除了外表,聲音好歹也得裝得像一點,這樣一喊,除非耳聾,否則誰听不出她是個姑娘。
在儀箏公主吼完後,下一瞬,就見城門附近有個身穿鎧甲的小將沖了過來,一腳掃向那瘦小的男子,將他給撂倒在地,接著他一把拎起那男人的後領,喝斥道︰「蔡力?!怎麼又是你?我不是警告過你不得再行竊!」
那竊賊垂著腦袋不吭聲。
「你認識這竊賊?」儀箏公主走過去問道。
「他近來常趁人不察,扒走路人的錢袋,被我逮著兩次。」那小將看向蔡力斥道︰「還不把東西還給人家。」
蔡力將偷來的荷包奉還,一邊跪地求饒,「這位公子,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兩歲稚兒要養,你就饒了小人這一回吧。」
儀箏公主笑斥道︰「看你年紀也不過才二、三十歲,你那八十老母是怎麼生的你,難道她五、六十歲了還能老蚌生珠?」
她這話一出口,圍觀的幾名路人忍不住笑出聲來。
有人附和道︰「可不是,你要瞎編也編個可信一點的。」
不想那小將卻替蔡力說道︰「蔡力還真的有個八十歲老母和兩歲稚子。」
儀箏公主滿臉狐疑,「你不會是在幫著他騙人吧?」
「我沒騙人,他以前是乞丐,十幾年前被一名老婦收養,他便將那老婦認作養母,這些年來一直侍母至孝,兩年前他又撿到一個棄嬰,便當作自己的孩子養。」
「這樣說來他倒是個好人,可什麼不好做,偏要做這扒竊的勾當?」
「這是因為蔡力的老母親病了,他沒錢給老母親治病,又沒其它的本事賺錢,這才會行竊。」
那小將憫其孝行,所以每次抓了人後,訓斥他一頓,便把人給放了,未送官府議。
「听起來倒是個孝子。」儀箏公主大手一揮,掏出荷包里的一些銀子遞給蔡力,「喏,這些銀子你拿著給你娘治病,以後不要再扒別人的銀子了。」
蔡力接過那些銀子,千恩萬謝的離開。
「你叫什麼名字?」儀箏公主接著看向替她抓住竊賊的見他模樣生得俊朗英武,不由得心生好感。
那小將拱手,笑露一口白牙,「在下名叫葛雷生,是這城門的守將,姑娘深明大義,心性良善,教在下佩服。」
儀箏公主瞠大眼,「你怎麼知道我是姑娘?」
「女子的聲音與男子不同。」葛雷生回道。
儀箏公主笑著輕拍了下自己的臉,「唉呀,我適才急著追賊,竟忘了這事。」
兩人笑著敘話,然而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們的和安,卻覺得腳底發麻。
儀箏公主和葛雷生是這本書的男女主角,他們正是因為抓到一個竊賊而互生情愫,她竟然親眼見證了這歷史性的一幕。
書里的劇情依舊在進行著,那麼未來他們該不會……
想到此處,和安連頭皮都發麻了,心惶惶的轉身要回丞相府。
這時一輛馬車駛來要出城去,車廂里的人掀起簾子一角,漫不經心的往外頭一瞥,倏然間驚傳的睜大眼,推了推坐在一旁的母親。
「娘,你看,那不是金多福嗎?」金玉雲驚訝道。
坐在她身旁的金夫人探過頭看了眼,也驚得張著嘴,「這死丫頭怎麼會在這兒?」
金多福失蹤這麼多日,遲遲未回金府,她們以為她可能在外頭遭遇了什麼不測,但因沒找著人,也沒見到尸首,為了坐實這事,她便暗中唆使下人,假造金多福溺死之事,以瞞騙丈夫和世人。
至于她究竟是不是真死了,她壓根不在意,既然都已出殯,她就算活著回來,為了她娘留下的那些嫁妝,她也不會認她,卻設想到竟在這兒遇到了她。
金玉雲著急的扯著母親的衣袖,「娘,咱們可不能讓她就這麼回去,萬一讓爹知道她沒死,那些嫁妝……」
「我知道,你先別急,讓娘想想辦法。」金夫人安撫女兒,接著瞧見跟在和安身邊的一名侍女,覺得很眼熟,不由得多看幾眼,此時馬車已駛過她們,想起什麼的金夫人回過頭盯著那侍女,震驚的月兌口而出,「多福那個姑娘,那日我去丞相府時普見過,她似乎是在隨安侯那位義女身邊伺候的丫鬟。」
「丞相府里的下人怎麼會跟她走在一塊兒?」金玉雲不解的問。
「也不知多福是怎麼同她攀上關系的。」金夫人即刻吩咐車夫調轉馬車,回頭跟著她們。
懷著心事的和安未發覺有人跟著,步行到先前下轎的地方,坐上轎後,便直接返回丞相府。
金夫人與金玉雲一路見她乘著轎子進了丞相府,心中驚疑不定。
金夫人使喚一個丫鬟,讓她去向門房打探。
不久,那丫鬟回來稟告,「夫人,那門房說適才乘轎進去的就是隨安侯的義女,也就是丞相大人即將迎娶的那位姑娘。」
「金多福怎麼可能會是隨安侯的義女?你是不是听錯了?」適才一路跟著她們,金玉雲親眼看見金多福坐上那頂轎子,但她不敢相信她競會身一變成了隨安侯的義女。
「三小姐,奴婢絕沒有听錯,那門房確實是如此說的。」那丫鬟信誓旦旦地回道。
金夫人拍了下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這就難怪了,那日我來丞相府,她不敢見我,想來是怕我揭穿她的身分。」
「娘,那現下咱們要進丞相府揭露她的身分嗎?」金玉雲問道。
金夫人受不了的罵道︰「你這丫頭傻啦,咱們去揭露她的身分,不是在打自個兒的嘴嗎?」
「我一時忘了嘛,那咱們該怎麼辦,難道就任由她欺騙丞相嗎?」想到金多福竟然要嫁給丞相了,金玉雲越想越不甘心。
「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變成陸安候義女,又是怎麼混進丞相府的,不過如今這把柄落在咱們手上,不怕她不听咱們的話。」金夫人一臉得意。
「娘的意思是……」
和安回到丞相府不久,趙總管來到了她的小院。「和安姑娘,這是金家差人送來的,說是有要緊的事,讓和安姑娘即刻親閱,那送信來的下人這會兒還在前廳等著您回信。」他覺得這事有些不太尋常,故而親自把信送過來。
「金家送來的信??」和安接過,撕開信封,取出信來看,看完後,她氣得都笑了。「她們竟然寫信來威脅我。」
「夫人,金家在信里寫了什麼?」紫瑛關切的問道。
和安隨手將信遞給她,「你自己看看。」
紫瑛接過信,看完後氣憤的皺起眉,「她簡直欺人太甚,竟然妄想拿您的身分來脅迫您。」
金夫人在信里提及,已得知夫人就是金家失蹤的二小姐,還拿此來要脅她替金家三小姐說親,讓三小姐能嫁給蔣世子,否則就要向丞相揭露她的真實身分,不讓她再欺瞞丞相。
和安略一思索,吩咐道︰「紫瑛,你的字寫得漂亮,你替我回一封信給她,就說悉听尊便,要說盡避去說,到時看究竟丟的是誰的臉面。」交代完,她十指交錯在胸前,對趙總管說道︰「往後金家再來人,一律攆走。」
「是。」趙總管應了聲,待紫瑛寫好信後,他帶著信回到前廳,交給金家來人,「這丞相府里的事,咱們大人無一不知,還請轉告金夫人,莫再來打擾和安姑娘。」
身為丞相府總管,他不能任由區區一個金家欺到頭上來,和安姑娘的真實身分究競是誰,從紫瑛和采霏對她如此恭敬,口中必稱夫人,那答案已呼之欲出,不過這實在太過匪夷所思,他也不敢多想,他只須謹記那是丞相放在心尖上之人,不能讓外人傷她分毫。
在處置完金家的事後,和安緊鎖著眉頭,繼續思索著之前在城門前看見的那一幕。
書里的男女主角已經相遇,接下來的劇情便是兩個皇子即將開始斗得你死我活,最後被魏遐之漁翁得利,而後男女主角一起打倒魏遐之……
她不能任由事態發展到那一步,也許她應該在事情發生前,想辦法殺了男主角,那麼魏遐之就不會有事,可葛雷生武功極高,又天生神力,不好殺……
下一瞬,和安被自己陡生的殺意驚出一身冷件,她怎麼又有想殺人的念頭?先前計劃暗殺魏遐之,還能說是不得已,可如今……
難道她已不把人命當一回事,開始嗜殺成性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