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謝雨軒的工作尚算順利，加上之前已經操持過家務的關系，店內的清潔、整理，都難不倒她。
雖然初遇不講理客人的時候，讓她很是不知所措，但幸好有其它同事幫忙，倒也渡過了難關。
只是她沒想過，竟會在此遇到方秋人。
當初謝雨軒在選擇工作地點的時候，有刻意避開容易遇到昔日同學的地方，這家位于迪化街的總店，主要客層是觀光客，她過往的同學或者學姊妹，幾乎不會來此逛街，但為預防萬一，她還是有做適度的變裝——平光厚粗框眼鏡以及低發髻，這讓她的年齡看起來多了五歲，萬一真遇到舊識，至少在第一時間還可以反應過來，適時閃避或者裝不認識。
當方秋人踏入總店大門時，正在補產品的謝雨軒反射性的轉頭喊了歡迎光臨，才喊到「光」字就噎在喉口。
方秋人依然是一身亮麗的打扮，她彷佛身帶聚光燈，一踏入店內就引起其它人注意。
謝雨軒心一突，連忙想閃入後頭的倉庫假裝取貨，但是方秋人已經朝她招手，用著頤指氣使的語氣命令，「這位小姐，過來一下。」
她手就朝著她，她雖然想假裝無視，但旁邊的同事大姊A已輕推她一把，「客人叫你，過去看她要什麼。」
謝雨軒只得硬著頭皮上前，滿身戒備。
「跟你說，我要這個三盒、這個四盒、這個五盒……」方秋人一一點選，沒一會兒，就點了十來盒糕餅。
謝雨軒一一拿取，旁邊的大姊見狀來幫忙，協助將糕餅拿到櫃台。
「這些糕餅，麻煩以等比例，幫我分裝。」方秋人搌出奧客的高傲嘴臉。
「分裝？」謝雨軒一臉莫名。
「就是這些糕餅，每一盒都要有，依等比例分裝，懂了沒？」
謝雨軒很想吐槽她︰拜托，你還是講國語吧！
她完全听不懂她的意思。
方秋人擺明就是來找碴的，但她現在是糕餅店的員工，不能像在家里一樣當面嗆回去，只能忍氣吞聲，好聲好氣詢問。
「不好意思，請問您的意思是什麼，可以再解釋一下嗎？」
方秋人露出鄙視的眼神，「你是智障嗎？就是我買的這些糕餅，一共有五種，現在全部拆開分裝，每一盒都要有一種，數量依等比例放，這樣了解了沒？」
謝雨軒總算明白她意指為何了。
「好，不過在那之前可以請您先結帳嗎？」
「你怕我不付錢嗎？」方秋人輕蔑一瞥，「我可是大公司的老板，哪像你還要到這種小店當店員，可憐喔，有沒有錢付房租啊？需不需要我施舍一點錢給你？」
謝雨軒小臉面色鐵青，咬牙隱忍滿腔怒火。
「這位客人，由我來為您服務吧。」大姊A輕推了下謝雨軒，要她去幫忙其他客人。
「不，我就指名要她。」方秋人華麗的指甲指著謝雨軒，「你來裝。」說完，她拿出皮夾，抽了幾張千元大鈔，扔在櫃台上，「哪，不是要錢，拿去啊？跟乞丐沒兩樣。」
超級沒禮貌的態度，連旁邊的人看了都要怒了。
同事大姊A以眼神向謝雨軒指示，要她去找在里頭的小老板出來處理，謝雨軒思考了下，搖頭。
方秋人就是針對她而來，她不想給店里惹麻煩，故開口道︰「好，我會幫您分裝，還請客人您稍等。」
話才說完，櫃台上的紙鈔突然被只大手取走了，整理整齊後，推向了方秋人。
「不好意思，請您把錢拿回去，我們不賣給對待我們店員態度惡劣的客人。」雖然面帶微笑，但字字帶刺的正是小老板。
「什麼？」方秋人聞言變臉，「這是你們的待客之道嗎？叫你們老板出來！」
「我就是老板，我說了算。」
一位客人鼓起掌來，甚至還有人拿出手機準備拍攝了。
「你們……」方秋人氣得美顏漲紅，「這什麼爛店？竟然這樣對待客人，我看這家爛店大概也快倒了……」
「媽。」一道低沉的嗓打斷方秋人的詛咒，「發生什麼事了？」
方秋人轉頭一看到江岳澄，眼神發出看到救星的光芒。
「我叫他們把我買的東西分裝，不分裝就算了，還不讓我買，擺明侮辱人。」
江岳澄眼神掃過小老板跟其它店員，最後定格在謝雨軒身上。
謝雨軒輕蹙著眉頭，盈盈水眸帶著些許委屈，江岳澄當下了然。
「抱歉。」他瞄了眼櫃台上的糕餅，迅速計算了一下，「麻煩每一樣都備足十五盒，幫我送到這個地址來。」江岳澄拿出名片放下，並在方秋人原本給的鈔票上頭補足金額。「不好意思，打擾了。」
「什麼？」江岳澄的做法讓方秋人大為不滿，「我干嘛買那麼多？我要她分裝……」
「媽，一樣一盒更顯得你的大方，就別分裝了，走吧。」
江岳澄不由分說，拉了方秋人就走，將她塞進停在店門口等待的座車內，自己也坐了進去，吩咐劉伯開車。
車子內的方秋人正要開口抗議碎碎念，江岳澄先聲奪人。
「你不要毀了我的計劃。」
「呃？」一籮筐的不滿硬生生咽了回去，「什麼毀了計劃？」
江岳澄瞟了劉伯一眼，升起位于車廂中央的隔音玻璃，隔絕了前後方的聲音之後方道︰「那間糕餅店的小老關似乎對謝雨軒有意思，你給他一個英雄救美的機會，是想促成他們在一塊兒嗎？」
方秋人嚇到了，「真的嗎？」
「我要你欺負謝雨軒的時候，是不是一定會有我在場？機會是要創造給我的，你創造給敵人干嘛？」
「我沒想到。」方秋人有些不太甘顏的道歉，「我是听我姊妹說起，在那家糕餅店看到有個人長得跟謝雨軒很像，我才去看看的，我沒想到那麼多。」
「以後沒有我的指示，不要去找她的碴。她現在已經淪落到必須靠自己的雙手賺錢了，唯一的支柱只有我，我跟她的羈絆越來越深，到時只要我哄一哄，她就會把資產通通給我，你就當好你的貴婦，不要再旁生枝節。」
「喔，好啦。」但是想到剛才那個什麼小老板的竟然給她難堪，她就一口氣咽不下，但這也證實江岳澄說的沒錯，那個人若是要追謝雨軒，條件也是優異的，萬一謝雨軒那小賤貨變心的話還得了，他們可是在同一間店朝夕相處耶。
她將來一定要找機會將這口氣從謝雨軒身上討回來。
見方秋人應允，江岳澄才松了口氣。
差一點就給足小老關表現的機會了。
同為男人，他覺得小老板看待謝雨軒的眼神不太一般，要不像這種注重和氣生財的店家，哪有把客人推出門外的道理呢？
而且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讓方秋人受到了侮辱。
幸虧他平日外出公差時，只要有順路或者出公差的地方離糕餅店不遠，就會過來晃晃，宣示一下主權，今日才沒給小老板成了英雄的機會。
不過他想他得找個好理由，讓謝雨軒辭職，免得再給小老板見縫插針的機會。
而在糕餅店這邊，一場奧客鬧劇結束，店內恢復平常。
「不好意思，給大家添麻煩了。」謝雨軒深感歉意的對同事及小老板道。
「不會啦，什麼麻煩。」小老板笑了笑，「不過剛才那個男生不是你男朋友嗎？他的媽媽干嘛來找你麻煩？」
謝雨軒輕咬住下唇，不知如何解釋。
「那個歐巴桑不是說她是什麼大公司的老板，肯定是看不起雨軒，覺得配不上她兒子，所以來找碴啦！」大姊A體內的八點檔八卦魂燃燒。
「她該不會也丟過錢叫你離開她兒子吧？」另一位大姊B好奇的問。
「沒有啦，沒那麼戲劇。」謝雨軒尷尬地笑了笑。
「不過還好你男朋友適時出現，把那個討人厭的婆婆帶走了。」大姊A忍不住勸道，「你要好好想想喔，那種婆婆很麻煩，嫁過去問題很多的。」
大姊B則建議，「如果真的結婚一定要搬出去，搬離婆婆越遠越好，那種婆婆會虐待媳婦的。」
她早就被她虐待過一輪了。
謝雨軒在心中暗暗嘆氣。
「這時候男人的肩膀就很重要了，就算沒辦法改變自己媽媽的想法，至少不要讓老婆被欺負，懂得救火。」大姊A語重心長道。
「那這樣說來，你男朋友還不錯啦。」大姊B點了點頭。「在不起爭執的情況下，把他討人厭的媽帶走了，也避免讓你在他媽面前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