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溫柔點 第九章

作者 ︰ 唐杏

第六章

「真是個吵死人的家伙。」

關上房門,若若一回身就見童九歌癱倒在床上,喃喃念出這麼一句話。

當然,他指的不是她,而是剛才那位紫衣姑娘。

那姑娘睜眼醒來,首先留意到的便是她,緊接著發出幾聲驚叫,加上對她猶如見鬼似的古怪凝視,毫無疑問顯示她們認識。

只是關于她的來歷,紫衣姑娘沒有機會說出口,因察覺與童九歌萬分友好地手牽著手,驀然想起眼前之人就是害她昏倒的元凶——窮凶極惡的山匪賊,立刻驚叫著松了手,並在他威嚇詢問她與她的關系時,從「認識」變成「有過一面之緣」,再換成「完全沒見過」來結束對話。

整個過程她都沒想過要出聲制止,直到紫衣姑娘被他刻意營造出……是被他瞬間換上的凶惡嘴臉嚇到滾進床的最里邊瑟瑟發抖,她才柔聲開口詢問。

那位紫衣姑娘,其實是為尋她師兄而來,踫巧她師兄現下就借宿在猛虎寨里,只不過還未見到要尋之人,就先遇上山賊行凶的震撼場面,被童九歌救回來可說是巧合中的巧合。

「那位姑娘都已經道歉了,你就不要再生氣了。」

那姑娘道歉後,不顧自個兒身子尚虛弱,急忙趕往童九歌指示之處去見她師兄,只是若若不懂她離去前,為何對她來句意義不明且莊重無比的「對不起」。

「有你在,我怎麼還會生氣?」房門關得嚴嚴實實,兩人就坐在床邊未免太生疏,他想她想了一整晚,難得與她獨處要她好好安慰自己,這樣的機會他怎會放過?閉目養神中的黑眸懶散微睜,手臂一伸,輕易便將縴柔嬌軀拉上床,拉進懷抱里。

她好暖,似暖春清晨落在早起人們肩上的第一縷晨光,久違的溫暖充斥胸懷,即使只有分開一晚,他仍覺得無比想念,禁不住舒服地合上疲憊雙眼。

「我怎麼從未听你或是別人說起寨子里有位神醫?」

所謂的神醫就是紫衣姑娘的師兄。

既然被喚做「神醫」,自然懂得醫治許多的疑難雜癥甚至是絕癥,說不定連她丟失的記憶都能動手扎幾針就幫她找回來。

那麼問題來了,是他最不願提起的問題,此時正排山倒海地傾倒過來。

像是為了逃避,又像是為了轉移她的注意,童九歌睜眼看向她,越是心煩意亂越是不肯移開視線,彷佛意圖將她拖進眼中那無底深淵,口氣惡劣地道︰「提他干嘛?山上空氣清新,除了兄弟們偶爾斷掉幾根骨頭被拖回來找他接上,女人們沒病沒痛,他也不管接生,比你早來半年的董婆婆經驗絕對比他豐富。

他來那麼久,也就進山寨之前治好了當時斷手跛腳的一位兄弟、順手把踫巧病危的老寨主從鬼門關救回來,和治好幾個人的陳年舊疾,之後就一直在這里白吃白住,幾乎沒做過什麼足以令人感激涕零的大事,大家對他的印象就是吃白食的。」

「這樣听起來,你……你們好像跟神醫關系不太好?」關系那麼差還允許人家住下來?在若若的認知里,神醫不應該都受到萬民朝拜才對嗎?

「不是我們跟他關系差,是他怪里怪氣的,平日總愛一個人待著,跟一只烏鴉嘰哩呱啦的說鳥語,自己又穿得跟烏鴉一樣,害我們想跟他打好關系都不行,沒病沒痛誰都不會有去找他喝茶閑聊的想法。」

不要誤會,他們雖然很多長相凶惡,但只要好好說話,大家都是很平易近人的,都是那個烏鴉神醫的錯。

「怪里怪氣還能有個那麼活潑的師妹,我感覺他人也不會壞到哪里去。」

「是吧?我們就覺得死烏鴉的傷藥特別好用,之前阿彪的娘子在手背上燙出一個大疤,還是烏鴉神醫給治好的,現在連一點疤痕都沒有留下。」

「這麼厲害?那麼他——」

最後一個字的語音突然被打斷——以親吻的方式。

沖到嘴邊卻來不及說出的話語直接遭到侵蝕,原本忙著說話的小嘴換成另一種方式在忙碌,被男人驀然入侵的打擾逗弄得呆然失守,不由自主地回應起來與他追逐嬉鬧。

……

直到他滿足停下,把她抱在懷里,讓她聆听狂亂不止的心跳,一起等待激情逐漸退去,她才稍稍清醒過來。

「下次……要是再發生類似狀況,要是又有一位姑娘不知何時會醒來,抓住你手上的編繩不願放手,只要你踫上誰前來送水送飯,也請記得派人來通知我一聲好嗎?」當心情平復後,將注意力集中在他手上的紅色編繩時,若若用帶著商量的語氣柔聲問著。

「你在吃醋嗎?」那雙向來溫和晶燦的眼瞳明顯蘊著略微凶惡的目光,他抬手輕掐一邊柔女敕臉頰,掐走不適合她的滿臉凶神惡煞。

「我是在吃醋。」被他感染,近來她也變得好誠實。

「我娘已經過世好些年了,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為我編的東西。」

「我……你從來沒有跟我說過。」他不說的她不問,但是至今為止她才發覺她不知道他的底線在哪兒,不懂哪些話該說不該說。

「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

別人說男人在床上會比較好說話,不知是真是假。

不過她能感覺得到他跟以前不一樣了,他已經準備好了要坦誠自己的過去,有勇氣允許她陪伴著一同去面對那些。

無奈要問的事太多,她一時間也無法將思緒徹底理順,首先從嘴里沖出來的是一句︰「你的家鄉在哪里?」

「我是大樂人。」

大樂……樂國,經常一言不合就跟西斐開戰的「好鄰居」,據說最具體的原因,是兩國國君互看不順眼……

「你、你家……」等等,給她等一等……

在西斐,祖上在朝任職的從文或從武,傳到子嗣道一代,不論嫡庶,若無其它意願便會承襲父親官職從文或從武,然而在門戶之見偏重的樂國,庶子永逮只能是庶子,他們無法繼承父祖官位,亦不能入朝為官,更遑論有朝一日平步青雲、飛黃騰逢……

各國風俗經商旅傳播為人知曉不奇怪,奇怪的是剛才那番話,她似乎在哪里听人提起,還是以諄諄教誨的方式,隨著許久未曾有過的疼痛化成破碎記憶,一並鑽入腦海。

「若若?怎麼了?哪里不舒服?」

「我沒事,沒事……」

童九歌伸手過來,本想查探她額上溫度,看看她為何突然變得神色古怪,可手伸了一半便被她抓住。

「你娘呢?我想听你說你娘的事情。」

現下她只想以他的事為最優先考慮,努力將那股如針扎的細小疼痛無視忽略,也試圖將那些模糊到無法辨認的影像徹底摒除在外。

他一定不曾發覺,每當提起他娘,他的眉目神情都會變得特別溫柔,讓她對從未見過面的婆婆好感飆升,而且若沒猜錯,他應該是……

「我娘曾是我爹府里的丫鬟,雖然她身分卑微卻得盡我爹寵愛,除了在世時常被大娘和我大哥暗地里刁難,除了過世之後牌位無法進入童家祠堂,我想她這一輩子應該不曾有過什麼遺憾。」

果然,她就說,他是庶子才會有逃離軍隊的那一段經歷,換作嫡子身分尊貴,即使犯了些小錯,只要買通上面更高階的權貴便得以逃月兌,哪里會弄得流落在外的狼狽下場?

「你……恨你爹嗎?」她想不起爹娘的事只能問他,更想知道他是抱持著何種想法活過來的,才會造就現在這個他。

「他對我們母子挺好,他說跟大娘的親事純粹是家族命令無法違抗,很多時候礙于家規,他無法保護我娘不受強勢的大娘欺侮,更無法改變娘親的地位,總的來說他還算是個好父親,但是對我而言也就那樣了,我從小便對他沒有特別依賴,更沒有特別深刻的情感。」

童九歌搖著頭,握起一只軟荑按在手腕處的編繩之上,不僅讓她感受他肌盾的溫度,還讓她體會娘親編織這條繩子時的溫柔。

「那你恨你大娘和大哥嗎?」她無法想象他以前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從他的口氣中听來,至少沒有感覺特別心酸,這讓她稍微安心。

「若若,你就不能問我喜歡不喜歡他們嗎?在你心里我就那麼憤世嫉俗?」

他忍不住問。

「我以為一般出現大娘、大哥這種角色,接下來都會出現像茶館說書先生嘴里那種日日夜夜承受欺侮辱罵的淒涼橋段。」

很顯然他不像。

從認識他開始,她一直認為他過得無拘無束、瀟灑自若,極少將不愉快的事情放在心上,她是這麼認為的。

「我討厭大娘是因為她總愛為難我娘,至于我大哥——」童九歌停頓了一下,閉了閉眼,深吸口氣,握住小小軟荑的手加重了幾分力道,凝瞅著她的黑眸中與其說有著恨,不如說是蘊含著對過去的漠然。

「我對他確實有恨,當時我甚至有過砍下他腦袋的沖動,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是他害得你不得不從軍中逃出來?」她听得出他的聲音跟那天晚上埋在她肩膀上時一模一樣。

「我現在沒有那麼恨他了。」他沒有回答,只是彎唇勾笑,隨著笑意揚起,眼眸里的冷漠一瞬間被消除干淨,取而代之的,是早就有她填滿的甜膩與溫馨,「我已經忘記逃跑時的那種恨是什麼感覺了,我只知道怎麼去愛你。」

若若眨著眼,感覺心里正強烈震動著,那股情感太激烈,沖刷掉內心的零碎記憶,抹除可惡的頭疼,「這輩子,除了你身旁,我哪里都不去。」

即使哪天尋回記憶,想起自己是誰,她也絕不離開他,絕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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