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妻自重 第十章

作者 ︰ 葉雙

第四章

瞠著那三張各十萬兩的銀票,就像瞪著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樣,楚元辰抓心撓肺的想把那幾張銀票給撕得稀巴爛。

可偏偏他不能,因為那是三十萬兩白花花的銀子啊!

有了這三十萬兩的銀子,莫說他能辦一場盛大的婚禮給皇上看,就連底下那一大批人也不用吃白粥配白饅頭了。

皇帝不差餓兵,他不能總讓那些跟著他的人過苦日子,可當真是一文錢逼死英雄好漢,他的銀錢被老王妃把得緊緊的,想要不引起老王妃的注意而動用王府里頭的銀子,幾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想方設法的在外頭撈錢,可是為了替三皇子爭儲,花的銀兩簡直就跟流水沒有兩樣,所以他很窮,真的很窮,窮到他連將這幾張銀票扔回沐修塵的臉上都做不到。

而最教他糾結的還不是這些銀票,而是他不懂為何沐修塵仿佛對他很是了解似的,她說的每一句話,甚至舉手投足之間,又自然得不像是演戲,好像她對自己真的很熟悉,甚至知道自己很缺錢。

世上除了他貼身伺候的人,還有蔣又連這個兄弟和三皇子之外,哪里還有人會想到張揚如他竟會缺錢。

畢竟從表面上看來,如今的穆王府正是聖眷極濃的時候,皇上每每多有賞賜,再加上西北每年的稅收有大半都歸于穆王底,在外人看來,穆王府理應富得流油,就算他娶個十幾、二十次,都不至于傷筋動骨。

只不過穆王府是有錢,可他的繼祖母兜錢的本事可是一等一,為了她自個兒的親兒子謀奪爵位,更是花錢如流水。

所以他很窮很窮,窮到這次成親,繼祖母兩手一攤說拿不出銀子,他就得自己想方設法的去籌。

可惜的是,就算了打壞了幾把算盤也只能籌出個三萬兩的現銀,他正想著要不要厚著臉皮再去向皇上討些賞賜,沒想到就被兜頭砸了三十萬兩的銀票。

望著那些銀票,他原該欣喜若狂,可偏偏他就是一肚子的郁氣,那女人當她是在買個王妃的位置坐坐嗎,竟敢用錢砸他?!

「王爺,你可千萬別撕啊!」

到底是伺候了楚元辰十幾個年頭,了無一向清楚主子的個性,別看爺現在好似面容平靜,只是盯著那幾張銀票發呆,可他卻是瞧得心驚肉跳的,就怕爺一怒之下就把那幾張銀票給撕了。

要真是這樣,他才真的有苦無處訴去,所以他寧願冒著被主子踹出去的風險,也得硬著頭皮開口相勸。

「怎麼就不能撕了?」楚元辰不悅的瞪向他。

「王爺,這是三十萬兩啊!馬上就要入秋了,咱們花銀錢的地方多了去了,就光說爺成親,這可是皇上金口玉言指的親事,難道咱們還能兩手空空,辦一場寒寒磣磣的婚禮嗎?」

「怎麼不行了?反正場面也只是做給人看的,我就是不想給那無恥的沐家臉面又怎麼了?」

「王爺若是真這麼做了,打的可不是沐家的臉面,而是皇上的臉面啊!」

「反正我本來就頂著囂張跋扈、殘暴無仁的名聲,再多一樣出格的,又有什麼要緊?」

就知道自己會听到這種萬分任性的話,可這種事哪里是能任性的呢?偏偏他們做人家下屬的無法直言主子的不是,這真是教人怎麼活啊!

「王爺,你當然不在乎,可是三皇子也不在乎嗎?這做大事花的就是流水般的銀子,雖說王爺能賺,可終究是緩不濟急啊!」

「可惡,若不是老王妃存心拿捏我,把我外書房的帳扣著不給,我哪里會這樣被一個女人用銀票生生的打臉?」

「老王妃的確是扣了王爺的錢,但最重要的還是王爺你怕咱們西北諸省因為江南的糧荒而起了亂子,把所有鋪子里的現銀都拿去買糧了,咱們才會捉襟見肘的。」

了無向來是個實事求是的,即便明知此話必會惹怒楚元辰,他還是直言不諱,這點傻勁兒在了言看來,那就是個笨到了極點的。

「要你來提醒我?給我滾出城外的校場找王督軍好好練練身手。」

「王爺,小的去領罰不要緊,但您好歹把您手中那幾張銀票給小的,若是真的打了皇上的臉,那可不是好瞧的。」

瞧著了無虎視眈眈地望著那幾張銀票,楚元辰更是一肚子火沒地方發,可就算再氣再怒,他也很清楚了無說的是事實。

驀地,他的腦海中浮現了那女人今天將銀票拍在他胸膛的霸氣,他頓時有了一個念頭,若是這樣霸氣的女人踫上了王府里頭鎮著的那個不要臉皮的女人,會是怎樣的場景?

登時,楚元辰原本欲撕破銀票的手放了下來,很是大方的將銀票遞給了望眼欲穿的了無,接著他揚起一抹笑說道︰「這三十萬兩,你只能拿五萬兩給爺辦一場體面的婚禮,且千萬記得,給沐家的聘禮只要大面上瞧得過去就得了。」

「啊?」了無目瞪口呆,有些不敢相信爺竟然這麼狠,只給五萬兩,這好歹也得給個一半,這樣才能辦出場表面上好看的婚禮嘛,五萬兩能頂什麼用?光是給沐家的聘禮,就不只這個數兒了。

見了無怔愣的傻模樣,原本滿心郁悶的楚元辰頓時樂了,得意洋洋的說道︰「這可是你未來的王妃交代的,她不準我把銀子多花一分在沐家,要不然她可不會放我罷休。」

這個沐家的姑娘當真徹徹底底勾起了他的興趣,雖說他一向對成親沒啥興趣,但或許,只是或許,這個出人意表的女人能替他和他那個祖母好好的斗上一斗。

想到那兩個女人掐起來的畫面,楚元辰的心情更好了,說起來,他倒還得感謝沐家不肯讓沐婉娟這個金嬌玉貴的姑娘嫁給他,別說沐婉姐瞧不上他,他還真是瞧不上裝模作樣、虛偽矯情的她,反倒是沐家想要硬塞給他的這個姑娘有趣多了。

最最有趣的是,她有很多很多的銀子,三十萬兩說砸就砸,這要是沒點底的應該是做不到的吧!

若是他記得沒錯的話,她那短命的爹應該是曾經做過江南知府的沐遠之,那麼她出手如此大方,也就不值得訝異了。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想來他這個未過門的娘子,應該很有錢吧!

一道黑影悄悄地潛入內室,黑衣黑發,幾乎與深沉的夜色融為一體,若非那人臉上戴的銀面具精光一閃,沐修塵也不會注意到,而她會有所察覺,是因為白日見了楚元辰心緒不穩,輾轉難眠。

就著窗外灑進來的月光,她瞧著床帳之處那影影綽綽的身影,雙眸一眯,手已經朝著枕下探去,將一把銀匕首緊握在手中。

她不動聲色地想著那是什麼人,也準備著那人若是掀了帳,她就會毫不猶豫的將匕首送進那人的身體。

就在這時,院外隱隱傳來喧鬧聲,朝著芳菲院的方向而來,原本寂靜無聲的院子外頭響起了雜亂無章的腳步聲,兼之看家護院喳喳呼呼的搜查聲。

當那些步聲愈來愈靠近,沐修塵知道這是自己月兌困的最好機會,她張嘴就要喊救命,可就在這個時候,那人卻一把扯開了紗帳。

四目相對,雖然只是一瞬間,她卻已認出了來人是楚元辰,于是原本張開的嘴驀地閉了起來,靜靜的瞧著他。

冷不防對上一雙不驚不懼的清亮眼眸,楚元辰也是一愕,但他很快反應過來,揚手為刀,準備一招就將她給劈昏,但她卻在這個時候低聲說道——

「要真劈昏了我,你有把握不露行蹤嗎?我的王爺。」

隨著她的話落,楚元辰已經敏銳的感受到那抵在自己腰間的堅硬,往下一看,果真見到一把亮晃晃的匕首搭在她的細腰上頭,只要略略往前送上一丈,便能見血。

而她原本清亮的嗓音也因為輾轉難眠顯得有些干啞低沉,可她的話卻讓楚元辰的心一縮。

「你怎麼知道是我?」

這句話一問出口,他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這句話擺明就是承認了她的猜測無誤。

幽暗的眼眸冷冷地凝著她,眸心竟起了一絲殺意,這個女人有趣是一回事,但若是她的存在危害到他的計劃,那便是再有趣也不能留。

沐修塵對他的專注,又哪里會錯看他眸中那一而逝的殺意,但她毫不在意地揚唇而笑,語氣淡然卻堅定的說道︰「你放心,我是怎麼也不可能害你的,至于為何知道你的身分,你可以想成是我神機妙算、聰明伶俐。」

即使外頭的情勢愈發緊張,可她卻還能這樣神態輕松的同他打趣,那似真似假的態度,弄得原就有些不悅的楚元辰更加惱火,他咬牙切齒的狠聲道︰「你以為我真的不敢殺了你嗎?」

明明高高在上的人應該是他,畢竟眼下的情況,自己只要手勁一收,就能掐斷她那縴細的頸,可偏偏他覺得自己在她面前總是狼狽得很。

隨著那雜沓的腳步聲愈來愈近,沐修塵又輕緩的開口了,「現在你有兩個選擇,殺了我,然後驚動那些人,或許還會曝露你的身分,壞了你的大計,若是你舍不得殺了我,那麼就放開我,乖乖地躲進被窩去。」

楚元辰再一次被她堵得說不出話來,「你……」他發誓,他長這麼大,從沒見過像她這般膽大妄為的女人,那股匪氣就連他都自嘆不如。

即使隔著那副銀面具,她似乎也能瞧見他咬牙切齒的神情,她著實覺得好笑,但她更清楚自己若是此時笑了,便會惹來他的惱羞成怒,這位爺要是一旦真氣起來,那可是六親不認的主。

她只好收起玩笑的語氣,認真而嚴肅的同他商量,「王爺,我不知道你夜探沐府所為何來,但只要你饒我一命,待將外頭那些人打發了之後,我願意助你臂之一力。現在,你可不可以先放下你尊貴的手,讓我去打發了來人,咱們再好好說話?」

說來也巧,她話聲方落,便傳來急切的拍門聲,她用眼神詢問他的決定。

楚元辰瞪著她好一會兒,但見在黑暗之中,她的眸光灼灼,不含一絲的狡詐與虛偽,再說他是脾氣不好,可不是個真笨的,自是知道以現在的境況,用她的方式更加穩妥。

「嗯。」終于,他輕哼了一聲,算是應了她的話,然後他瞪著她的雙目張大再張大,里面逐漸寫滿了震驚,卻又恨恨地別開了頭,不再看她一眼。

就沒見過那麼不知避諱的女人,就算他們已被下旨賜婚,可終究還沒拜堂成親,她用得著這麼毫不避諱的下床嗎?要知道,她現在可是只穿著貼身的中衣而已。

雖然屋內暗得只有朦朧月光,但中衣貼身,讓那凹凸有致的玲瓏身形全都一覽無遺,惹得楚元辰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

心頭的紛亂讓他正想不管不顧的吼人,還好這女人還知道要遮丑,下了榻之後,隨手扯了一件掛在屏風上的滾毛邊披風披上,系好了衣帶子後,這才轉過身,不疼不徐地放床簾,遮去了他那炯炯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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