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福妻同行 第九章 眾人各懷鬼胎

作者 ︰ 寄秋

「臣女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萬福穿著華美而繁復的縣主服飾上前參拜,她的姿容宛若玉池中嬌美裊裊的白蓮,膚若凝脂,齒似編貝,白中透紅的芙頰梨渦微現,清靈若仙又風華獨具。

她一出現便吸引眾人的目光,不自覺的屏息,彷佛多吐一口濁氣便會玷辱了她的潔淨,污了她的聖潔。

她再一抬陣,眼眸流溢著最純淨的光澤,無邪而充滿靈秀,秋水難勝,玉華不敢遮。

「你就是受福神庇佑的萬福?」雄厚低醇的嗓音出自龍口,帶著一股潑天的威儀。

「是不是受到福神庇佑臣女不確定,但臣女打小至今都挺有福氣的,吵架沒輸過,生氣想打人,那人就挨巴掌了,想要爹爹錢多多,爹爹就有銀子……啊!臣女只吵輸一個人……」萬福不服氣的噘著嘴,那模樣相當逗人,讓周遭眾人心都軟了。

「你吵輸誰了?」皇上好笑的問。

「一個和尚。」

「一個和尚?」他訝然

「彌陀寺的廣遠大師……」

「等等,你是說素有聖佛之稱的廣遠大師?」一旁的左相驚訝的問道。

「什麼聖佛,酒肉和尚而已,他忒壞了,常常欺負人,還搶我的烤魚吃,叫我多種福田,以福渡化更多未開悟的人。」和尚不像和尚,古里古怪的,搶起她的人參毫不留情。

「你說的真是廣遠大師?」應該是搞錯人了。

「彌陀寺的住持呀!不會錯,這次他還和我同車進京,要去五台山掛單,你們想知道是不是真的就去瞅瞅,不過要快,他這人神出鬼沒,可能一下子又不見了。」這個老和尚老愛擺弄人,教人難以捉模。

萬福話剛說完,金鑾殿悄悄少了幾個人。

見左相不信,她拿出原本要還給和尚的念珠。「這是廣遠大師的,他沒留神落在我車上了。」

「什麼,廣遠大師的佛珠?!」兩眼一亮的左相興奮地上前,雙手微顫地想要接過聖僧佛器。

突地,皇上一聲輕咳,左相伸出的手又馬上縮了回來。

「咳!拿來讓朕瞧瞧。」他才是天授帝王。

「是。」皇上身邊一名面白唇紅的太監步下金鑾殿,走向表情隨興的萬福,十分恭敬的接過聖物。

但是他一接過手,身子驀地一僵,臉上露出似喜似悲的神情,兩行淚無聲的落下,他一臉喜悅的仰頭,彷佛受到感召,成了菩薩弟子。

此情景震驚了在場所有人,眾人都不免有些急迫,想親自感受這聖物的力量。

「怎麼了,小江子?」居然在大殿之上哭了。

「皇上,這、這是真的……」江公公又哭又笑,捧著檀香念珠激動不已,連身體都在顫抖。

「給朕拿過來。」皇上有著好奇,不信一串念珠會有多大的神力,小江子太大驚小敝了。

「是的,皇上。」江公公走得很慢,好像不舍得把念珠交出去。

「不過是檀香木制成的香珠串而已,瞧你那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咦!這是什麼……」正在笑著的皇上一接過念珠,便感覺到一股肉眼不得見的氣流纏上他的手,順著手臂往上盤旋,氣流所經之處氣脈舒暢,有股微熱。

皇上感受到有什麼正在洗滌他的筋脈,太醫百治不愈的腰骨酸痛被這樣的暖流一流過,頓時筋直骨正,不酸不痛了,而且神智特別清明,原本有些看不清的雙目能清楚看見老相爺左耳下方暗沉色的小疣。

「皇上,怎麼樣,是不是真的?」篤信仙佛的左相可得很急,也想模一模聖物。

「嗯!菩薩慈悲,以慈心濟眾生,朕就收了,福女萬福,你這明惠縣主實在當之無愧。」

皇上一句話,萬福成了眾人皆知的福女,她的有福是得到天子金口,鴻福齊天,福運當頭。

萬福其實很想翻白眼,那可是老和尚的念珠,又不是她的,皇上怎麼說拿走就拿走,看來趙天朔的厚臉皮其來有自,他和皇上一脈相傳,個個臉皮忒廈。

然而,這些話她只能在心里月復誹,表面上還是得這麼說,「皇上中意就好,老和尚那人心大,給了人便是與眾生有緣,皇上把佛珠往身上一放就有菩薩守護,與皇上的金龍一左一右的相護持。」只是皇上的龍……老了。

萬福的心中沒有同情,只有清亮一片,她微微朝天子身後的老邁金龍一頷首,為了護佑天子,金龍貢獻它的修為,時候一到它便飛升入雲,再塑金身。

好听話人人愛听,舉凡當皇帝的都想長生不老,已過半百的皇上一听有神佛保佑,龍心大悅的哈哈大笑。

「好,好,賞,有賞,大賞!內務府吩咐下去,賜明惠縣主五進大宅,明珠十斛,玉羅錦十匹,雪蠶緞十匹,棲霞紗十匹,軟煙羅……」

接下來是一長串的賞賜,一旁的中書舍人振筆直書,忙著記下皇上的封賞。

皇上太高興了,高興得有些忘形了,他是真的感受到佛珠的奇妙,人也一下子年輕了十歲,怕老是帝王的夢魘,誰不想回到最鼎盛的壯年,再以強魄的體態征服四夷。

誤打誤撞的萬福算是投其所好,她也沒料到廣遠大師的佛珠有此奇效,當她拿在手上毫無感覺時,換了一個人卻有超乎神奇的轉變,那已經不是好運可以形容了。

難怪說她是天生帶福的福星,遇到難事總會化為吉瑞,福來安泰,不與禍共,福至人安。

「你和個和尚同車,為何我沒瞧見?」同行二十余里,哪來的和尚?她膽大包天,連皇上也敢欺瞞。

趙天朔狀似無意的走到福身側,以一身煞氣隔開想靠近她、和她攀上關系的官員。

她是他的,誰也別想打她的主意,他刻意安排將她的善行上達天听不是為人作嫁,商女的地位太低了,得往上抬高,他和她才有其可能性,皇家媳婦是有品階的,不是什麼人想當就能當得上。

而今日突如其來的驚喜更令他滿足,一向難討好的皇伯公居然因為一串佛珠而開了先例,給足了明惠縣主面子,日後她也算在京城站穩了,無人敢嘲笑她是地位低下的商家女。

「老和尚本來就古古怪怪的,在你開口前他還在,我耳邊還听見他念了一句阿彌陀佛,可你厚顏的擠上馬車時他就不見了,準是被你嚇走的。」萬福聲音咬細,就怕人听到她在大殿上與人交談,冒犯天威。

「你說他真的在馬車上?」他眼露困惑。

秀眉一垂。「是呀!我沒必要騙你,從景平縣出發前他就上車了,我吃什麼他就吃什麼,不忌葷素,但是沒見他下過馬車,一逕的打坐,呼息很淺,真像得道高僧。」

你都不用上茅房嗎?

她那時還問了和尚這麼一句。

廣遠大師眼帶笑意的拈指一蓮花,回道——

萬物化為塵,塵去如虛無,你見河水深三尺,我言道心無尺量。

廣遠大師用這幾句話打發她,到底沒言明。

趙天朔好笑地輕踫她滑細手背。「他本來就是佛法高深的神仙人物,我總听你和尚和尚的喊,卻一直無緣得見他一面。」

好似憑空杜撰出來的一個人,只聞其名,不見其身

「噢!對耶,你每每與他擦身而過,明明咫尺之距,可是始終踫不著。」萬福後知後覺的發現怪異之處。

「大師躲著我不成?」他自嘲道。

「下回我遇到他時幫你問,和尚裝神弄鬼的本事都能收徒了。」萬福仍認為廣遠大師的神技是裝的,無論她怎麼看,他都不像得道高僧,倒似溯古亙今鏡中看到的神棍。

此時在五台山的廣遠大師突地嘴角一揚,打著手印的雙手平放在雙膝上,為眾生祝禱。

「太後有令,傳見明惠縣主。」

聖地,不僅文武官員斂起神色,就連原本笑得開懷的皇上也皺起眉頭,看向傳令的小太監。

太後不是皇上的生母,她的皇子是曾為太子的晉王,兩人為了皇位竭盡心思,最後功敗垂成。

先帝本有意廢後,但念及幾十年的夫妻之情,在他未崩天前,只將當時還是皇後的太後軟禁起來,不許她出鳳儀官,她空有皇後之名卻無皇後之實,後宮實權掌握在四妃手中,其中以德妃為首。

但是先帝一死,皇後就被放出來了,為了賢名和孝道,繼任的皇上不得不封嫡母為皇太後,而親娘榮妃退為榮太妃。

因為這皇太後之名,給皇上造成了不少頭疼的困擾,畢竟不是親母子,皇太後自是偏向親子,常做出不利皇上的事,處處唱反調、扯後腿,耽誤朝中大事,甚至裝病要皇上、皇後侍疾。

「皇伯公,請允許佷孫陪同明惠縣主赴萬壽宮。」目光一凜的趙天朔自請授命,要赴龍潭虎穴。

他不相信皇太後,那老得該死的老妖婆不懷好意,一逮到機會便要作踐人,不少官員女眷被她活活打死,只因不肯投效晉王,變節易主。

皇太後懲罰人的理由千奇百怪,就連衣服撞色也能打上五十大板,將人打得奄奄一息,再丟一本《女誡》要人知恥,讓人皮肉痛還要加以羞辱一番。

「小子護食。」皇上意有所指的輕笑。

面上一紅的趙天朔顯得有些局促。「皇伯公,明惠縣主是從小地方出來的,沒見過什麼大場面,她膽子小又怕生,佷孫與她有多面之緣,不忍心她受到驚嚇,故而同去想替她壯壯膽。」

一干官員狐疑的看看萬福,再看看趙天朔,心中所想的都是——

此女眼神清澈,見到皇上面不改色,心不驚慌,幾句話就哄得皇上龍心大悅,此女真膽怯無知嗎?趙天朔這話才說得欺君吧,為了佳人撒下彌天大謊。

「得了,得了,你這小子朕還不清楚,想去就去,朕封的明惠縣主也不是人人都可欺。」皇上這是在暗示趙天朔把人護著點,別讓人給欺負了,丟了朕的臉,朕要重重懲罰。

「是,佷孫領令。」趙天朔雙手一揖。

「還有,別和太後起沖突,能讓就讓,都忍了這麼些年了,再忍她也沒幾年,那把年紀了能熬多久。」皇上的語氣中有著冷酷,顯然對太後的厭惡已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

無時無刻都想要自己死的嫡母,誰能忍受得了,何況是一國之君。

「皇伯公,我保證太後壽終正寢。」至于有什麼小擦傷、小破皮,他一概不負責,人老了總會做些自殘的瘋狂事。

皇上一笑,笑意卻不達眼底,他比誰都想皇太後死。

但是那人彷佛成妖了,老得頭發都白了,身子還十分硬朗,胃口極佳︰什麼都吃,還能看戲,哼上兩句。

皇宮很大,出了金鑾殿一路往萬壽宮走去,走了半個時辰也沒瞧見宮門口,千嬌百媚,容貌美麗的宮婢一個一個走過身側,或曲身,或問安,或用嫉妒的眼神一瞟……

萬福當在看風景,可是走著走著就累了,越走越慢,本來就懶的人索性拉住景平世子的腰帶,讓他好笑又無奈的拖著她走,她還省力些。

又過了一會兒,才看見一座琉璃紅瓦的宮殿,連牆和梁柱都漆紅,紅得有如流盡的鮮血。

這一片的紅,住在里面的人會很暴躁吧!

「萬壽宮?」看到牌匾上龍飛鳳舞的三個草寫字,萬福心中喀 一聲,這萬壽……好像有些不妥。

「很是猖狂,對吧?」趙天朔眸光一冷。

「是猖狂。」也可恨。

「這兒原本叫慈寧宮,太後不顧所有人的反對,硬是叫人摘下慈寧宮的宮匾,掛上狂妄至極的萬壽宮。」為了給皇上難看,太後是豁出去了,偏偏皇上顧全孝義不能動她。

誰能稱萬壽?唯有當今天子。

萬壽宮的牌匾一掛上去,等于是在對皇上的萬歲叫囂,以太後權威挑釁皇權,逼迫皇上禮遇晉王。

「有這樣的皇太後,皇上會很辛苦。」孝字大過天,足以將人壓死,愚孝之人就得領受苦果。

「我也很辛苦,小埃妹妹要不要幫幫我?晉王和其他皇子聯手要弄死我,你得替我擋一擋。」趙天朔湊到她耳邊低語,眼眸中的笑意滿得快溢出來了。

「擋什麼擋,你推我去死呀!你們皇家的爭奪與我何關,謝完恩後我就要回景平縣了。」京城很繁榮,有很多縣里沒有的東西,但是這里的人心太深沉,她不想浪費腦子應付。

「回得去才怪……」既來了就別想離開。

「你說什麼?」嘴巴動呀動的。

「我說——」

「太後要見的是明惠縣主,景王世子為何在此?」一名老婦站在宮門口,一頭灰發梳得得油亮,一絲不苟的往上盤高,臉部線條冷硬,表情嚴肅一看就不好相處,灰濁濁的眼中透著精芒,教人見了不喜。

「奉皇上旨意護送明惠縣主至萬壽宮,太後老祖宗,你也見見我吧。」趙天朔故意大喊,故意挑釁不想見他的皇太後。

「嚷嚷個什麼勁,還不滾進來!」

詭計得逞的趙天朔朝萬福眨眨眼,意思是在說︰還不謝謝我,有我護著你,老妖婆傷不了你。

「老祖宗吉樣,你的曾孫子來看你了。」這話真是挖苦,太後的曾孫子遠在封地,無詔不得回京。

「沒瞧見哀家這兒清靜嗎?扯著嗓子想嚇誰,你想哀家死,哀家偏不死,活著惡心人。」她要活得比誰都長壽,看秦王這一脈全部死絕。

秦王是皇上登基前的封號,他那一脈包含親兄弟景王。

「老祖宗說這是哪兒的話,我嚇誰也不敢嚇你呀!你那諸佛莫近、萬鬼附體的臉,誰見了都會退避三舍。」她是鬼婆。

「你說什麼,竟敢說哀家是惡鬼,你、你……」太後氣得臉都紅了,話到嘴邊說不出來。

沒等她說出不孝兩個字,趙天朔面色一冷的改口,「我說錯了,是萬鬼莫近,諸佛附體,滿天的菩薩等著帶老祖宗得道升天,前往西方極樂,老祖宗你可歡喜?」

「你,滾開,哀家不和你說話!」太後大喘氣後又恢復平靜,姜是老的辣,活得一把年歲了,還有什麼場面沒見過。「小泵娘,你過來,讓哀家見見你,听說皇上特意封了一個民間女子為縣主,就是你嗎?」

「是的,太後,正是臣女。」萬福上前一福,行了個宮禮,但沒等太後刁難她便自行起身。

見狀,太後兩眉一沉,似是就要發怒。「沒規矩。」

「太後,臣女本來就不懂宮里規矩,不然怎是民間女子呢,臣女是蒙皇上恩澤才得以進宮。」她一開始就表明非貴人身分,出身更是和京里小姐沒得比,舉止粗鄙也是莫可奈何,太後若要教她規矩得請個宮中嬤嬤來,從走路教起。

想當然耳,太後哪有精力留她教導,她自個兒的親孫女都沒教,哪會理會犄角旮旯的小商女。

「哼!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沒仗著皇上的勢擺起架子,哀家閑著沒事就愛听听宮外的事,你來說說自個兒做了什麼事,能得皇上看重封你為縣主。」長得有點姿色,又是勾人的小妖精。

萬福像個不懂事的孩子,自個兒搬了個繡墩坐下。「太後老人家好,臣女真的沒做什麼,也就每年捐十萬石糧食施粥,再花五萬兩左右造橋鋪路,天冷送衣,地凍施藥,總之就是看到有人吃不飽、穿不暖就不忍心,想幫幫他們。」

「這些事你做多久了?」太後翹起小指指套,神態輕慢地喝著蓮子百合燕窩湯,保養她老化的皮膚。

「八年.」

「八年?」太後差點失態的把嘴里的燕窩湯給噴了出來,她趕緊咽下,難以置信的瞅著這個年紀不大的小泵娘,壓根不信她做了八年善事,她以為捉到她的把柄,正想好好的折磨……

「太後老祖宗,明惠縣主確實打小就心善,她家開的是米鋪,自是有用不完的米糧,爺爺女乃女乃疼,爹娘叔伯寵,她說捐糧義診,家里人沒人說不。」打小聰慧,甚得人心。

「當真?」居然是家里的小寵兒。

「是的,太後,臣女的家人都很贊同,認為多行善事能為家里積德,因此臣女出一半,臣女的爹出一半,以臣女之名布施。」這話萬福說得半真半假,施糧施藥全是她一人力。

「你有銀子?」

「有。」萬福回答得很大聲,繼而從懷中取出一物在手里把玩。「臣女有很多壓歲錢,爺爺、女乃女乃、爹娘、叔叔伯伯、姥姥姥爺、大舅舅、二舅舅、三舅舅……」

「好了,別再背你家家譜,哀家知曉很多人給你壓歲錢,你銀子很多?」這一繞把她繞得頭都發暈了。

「不是壓歲錢。」

「不是?」難道老耳根听岔了?

「是零花銀子,給我買糖吃。」吊得你頭昏腦脹了吧!

「啊!」她……她被戲弄了嗎?

「太後,你看。」帶萬福進來的嬤嬤忽地語氣急促,失了平日的冷靜和孤傲,兩眼睜得大如雞卵。

「看什麼?」太後不耐煩的放下手中的碗。

「她手上那個是不是……是不是千年血靈芝?!」這可是百藥之王,只听過傳聞,從未有人親眼見到過,其藥性更勝人參娃。

「什麼,千年血靈芝?!」太後驚得站起來。

萬福故作天真地道︰「你們說這個呀!這是臣女在山里撿的,看它紅通通的很可愛,就拿回去給臣女的狗當碗用。」呵呵,這種小謊無傷大雅。

「給狗用?!」太後往後一倒,差點厥過去。

看到眾人手忙腳亂的將太後扶上鳳榻,萬福笑得有點小陰險,朝目光深幽望著她的趙天朔一瞬眼。

搞定!

氣死太後是有罪的,但是樂到死呢?

赤靈芝,味苦,平性,能夠養心安神,止咳平喘,補益氣血,用于心脾兩虛,氣血不足之心悸失眠,補肝腎不足的虛癥,研粉服用……

而千年血靈芝不只能補足氣血,還能養顏美容,返老還童,每日服用一小撮靈芝粉便能重返年少,回到繁花正盛的花容月貌,眼神明亮,皮膚光滑,體態婀娜,再現風華。

這些都是千年血靈芝的傳聞,千百年來從未獲得證實,因為血靈芝從沒現世過,直到今日。

已經身分尊榮的皇太後垂垂老矣,眼皮下垂,眼袋浮腫,吃再好的美顏聖品也阻止不了面色枯黃,老皮發皺,牙口松落,到了年齡的老人斑一一浮現,連雙腿都浮起難看的青筋。

她快七十了,還能再活幾年?

人生七十古來稀,如此高壽相當罕見,而宮里的太醫醫術高明,若沒什麼體虛重病,大抵還能再活十來年吧!

這是最起碼的估算,老而不死的太後都快成妖了。

但是萬福才拿出千年血靈芝,太後便樂極生悲的厥過去,這一倒就中風了,人雖未死卻也半身成癱,眼歪口斜,嘴角流涎,話說得不清不楚,眼尾一抽一抽地往上吊白眼。

雖然皇上「孝順」,給她服用了千年血靈芝研磨的細粉,但功效不如傳聞,僅能坐著,涎水少流而已,沒法落地的癱癥已然形成,腰以下沒有任何知覺,手還能動兩下。

千年血靈芝這麼好的聖藥怎會用在一個快死的老妖婆身上,內務府小動了手腳,太後用的是一般顏色血紅的赤靈芝,年分才五十年,對氣血兩虛小有成效,但治不好真正的癱癥。

萬福立了大功,皇上不好明面上賞她,私底下命令工務府加緊趕工改建御賜的縣主府,提早暖宅的送進不少宮中珍品,再次暗慨真是福星,什麼也沒做就扳倒他的心頭大患。

晉王一听母後癱倒一事,又氣又急,再度起了蠢動之心,太後活著時,他還有機會和母親聯手,搶回原來的地位,可太後一旦仙逝,他也離死不遠了,皇上絕不會放過他。

因此這段時日趙天朔顯得十分忙碌,早出晚歸,足不點地,他京里、營區兩邊跑,做好萬全準備,以防晉王反撲。

「你就是明惠縣主?」楊側妃看著眼前水女敕的小泵娘,心里嫉妒萬分,年輕就是好,不用胭脂也美得空靈。

「是的,側妃娘娘有禮了。」萬福沒行禮,只點頭示意,態度不卑不亢。

側妃上了玉牒,以品級而言是從三品,和縣主的正四品所差無幾,有無聖寵更重要,楊側妃不過是倚老賣老罷了,五十來歲的她早當了祖母,即使外貌看來像三十出頭。

「听說你把太後氣癱了,後宮里一陣大亂,太醫們一籌莫展,就等著老天爺開眼了。」楊側妃有意無意地諷刺她罪大惡極,再多的彌補也挽回不了犯下的彌天大過,她怎麼還有臉留在景王府,連累景王府上下。

王妃過世以後,景王爺的內務大多落在兩位側妃手里,兩人面和心不和的爭奪中饋大權,最後楊側妃落敗,張側妃勝出,她私下弄了不少好東西給自己兒子,壯大他的野心。

張側妃死後,楊側妃撿漏的掌理後院,畢竟老王爺還在,他的妻妾不能出府與兒孫同住,故而王府事宜還能管上一管,上頭無人她獨大,也養成她傲慢輕倨的脾性。

不過銀子方面倒不稱手,景王放權由孫子全權掌管景王府的各項資產,因此內院的用度支出要走外院,由長史估算出一個月的所需,再由帳房撥款,每個月提領。

簡單來說就是沒有什麼油水可撈,楊側妃的銀子只是用得剛好,沒法惹出什麼大事,說穿了,她其實就只是身分比較高的管事罷了,而且還不能如管事來回內外院,始終只能待在後院。

閨中婦人眼界不高,看不到政局變化,只瞧得見近在眼前的利益,她現在看萬福就是一座金山,想從她身上撈點好處,以為年紀小的小泵娘面皮薄,很好糊弄,嚇嚇兩句就成了。

「側妃娘娘這是打哪兒听來的流言?我一個小泵娘怎麼可能有天大的本事行天理不容的事兒,真要我所為,皇上不早拿我問罪了,哪能在這里和側妃娘娘聊聊家長里短。」

萬福一臉訝色不像作偽,倒把楊側妃唬得一愣一愣的。

「不是你做的?」楊側妃左手撫右手,狀似閑聊,實則目光精銳,盯著萬福的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不錯過一絲細節。

「當然不是我,我不過正好在場,當時世子爺也在,他看得最清楚,側妃娘娘若是心有疑慮,不妨問問他。」找她開鍘有何用,她並非景王府的人,他們自個兒鬧不和,與她何干。

幾千年沒接觸過感情的小埃神對感情遲鈍,王府內的每個人都看出世子爺對她的在意,情絲綿綿,寵著她不說重話,再忙也要抽空陪她,錦衣玉食,古玩玉石皆往她那兒送。

都住進明月苑了,還有什麼不明了,如今只缺一個身分,就等過了明路便要改口了。這也是楊側妃有恃無恐的原因之一,在輩分上她是高兩輩的長輩,雖非正妃也是能說兩句的長者,她抬出身分來想打壓還懵懂不知的小丫頭,借此穩固自己的地位,不讓個小輩搶走她理家的權力。

她動作頻頻但萬福一無所知,只當楊側妃閑得想拿人大做文章,自個首當其沖不入她眼。

「小泵娘脾氣真大,你這是拿世子爺壓我嗎?外頭都這麼傳,你不解釋解釋嗎?好歹是清白人家,別讓人潑了污水。」她倒是伶牙俐齒,推出令人懼怕的煞星當擋箭牌。

「解釋什麼,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有必要把這點污水弄得更濁嗎?」是真的又如何,她想代天行道,不行嗎?

「哎呀!你這孩子真不懂事,我們這麼說你是為了你好,提醒你在天子腳下更要謹言慎行,別說犯錯了,句話說岔了都有可能人頭落地,听听老人言總沒錯,我們不會害你的。」聲音尖銳,笑得很假的左夫人聲調一揚,眼帶嫵媚,倒還有幾分徐娘半老的風情。

不會害她……才怪!「是,我記下了,盡量少言多看,不言是非。」

見她乖巧听話的樣子,一群王府的女人都滿意的點點頭,當她是人傻錢多的軟柿子,要怎麼拿捏就怎麼拿捏。

以楊側妃為首,她身側就聚集了不少老王爺的妻妾,從五十多歲到二十來歲都有有,有的遲暮,有的芳華正盛,有的艷麗多嬌,她們大都是自己送上門,自薦枕畔的,想要一場盎貴,老王爺雖不是惜花人,也是貪看美色的人,挑中其中幾個出色的便留下了。

根據皇家體制王爺的配制是一正妃、兩側妃、四位夫人、媵妾若干,他算是節制了,後院來來去去的女人不過十來個。

「咳!明惠縣主,听聞你家在地方上頗有名望、小有資財,是不是真的?」左夫人試探的問。

她問的也是楊側妃想知道的,她們的目標一致。

萬福憨然一笑,眼兒生波。「我們只有五十多間米鋪而已,不算有錢,一來到京城才知是井底之蛙,王府一座院子都要比我們宅子大了,我們真的很窮,窮得只吃得起燕窩。」

幾個女人听到她這麼說,都忍不住眼角抽搐,暗想著她究竟是真傻還是假笨,能把捐糧、義診這等善行做到獲皇上封賞縣主之位,她家里頭得要多有錢,才有閑銀供她這般揮霍。

老王爺這些妻妾也不是真窮,每個月都有月銀,就是真沒銀子,她們習慣大手大腳的花錢,買個胭脂水粉、訂制首飾衣服都是走公帳,沒花自個兒一兩私銀。

可是趙天朔把大權接過去後她們的日子就過得苦哈哈了,雖然手中還有點私房,卻不容許再有額外的開銷,總要留點老防身,誰知日後會發生什麼事,有比沒有好。

而萬福很有錢,以及……

「嗯!家境是還過得去,你爹娘也寵你,不過有錢也不能亂花,等你做了人家媳婦就要懂得怎麼用錢,孝順長輩是少不了,老的好,你和小的才好。」楊側妃端出祖母婆婆的架勢,把萬福說得一頭霧水。

「我爹娘有銀子不用我孝敬,他們都叫我把錢留著自己用。」行善布施不是不好,但要量力而為,她爹娘怕她把賺來的銀兩都花光,殊不知她家底厚得很,怎麼用也用不完。

空間在手,財源滾滾,藥田、糧食、果子的出產不缺,她真要有心,富可敵國不是難事。

「我們的意思是……」左夫人性子急,氣急敗壞的指向自己,她只差沒明挑著要錢。

「玉真,閉嘴。」楊側妃低聲警告,她太操之過急了。

「側妃姊姊……」左夫人一臉不甘。

「明惠縣主,我們也不繞著圈子走,你住在景王府,也看得出我們這群女人都老了,你有什麼血靈芝、人參王的,我們倒想見識見識,補補身也好。」楊側妃做出虛弱不堪的樣子,好像隨時都會倒下。

「你們說的是這個?」萬福馬上拿出百年靈芝和百年人參。

眾女人的眼楮瞬間一亮,巴望著搶到手。

其實連同那朵千年血靈芝都是萬福從芥子空間取來的,剛放進去時才是四、五年生的,短短數年生長快速,百年靈藥滿地都是,她也不采任其成長,看能不能長成萬年聖品。

不過她的藥田並不大,小小小塊,因為長得太快,一些成株不采收便枯萎了,她便先收了曬干,放入儲放室,有需要再拿出來,有些長得太大佔空間,吸了其他藥草靈氣,她也拔,具有藥性也可以拿來救人。

她的藥田維持一定的平衡,什麼都種,也什麼都種得不多,夠用就好,她又不當藥材商,一年小采個五、六回,她的庫房就裝不下了,若是大規模種植,她豈不是更累,那實在不符合她的作風。

「多好的品相。」令人垂誕。

「不過身子虛要看大夫,我手里的這些都太補,怕你們虛不受補,我還是收著好了,免得害了人。」萬福笑得無邪,把人參、靈芝又給收了回去,渾然無視一雙雙氣憤又貪婪的眼,杏眸如玉閃著流光。

「都拿出來了怎麼還放回去,這不是存心勾人嘛!傍我一朵……半朵血靈芝就好,我這花容月貌都憔悴了。」語帶酸氣的左夫人瞪得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了,手伸得很長。

「懂事的不用人提也該知分寸,白住我們景王府這些時日,識趣的人總要意思意思送些禮……」看到好東西卻不是自己的,楊側妃也一肚子酸,堂堂王府側妃不如一名商家女,顏面何在?

京城的水太渾,沒有秘密可言,萬福的底細更不是秘密,有心人一探便能清清楚楚,根本不能瞞人。

米鋪之女用不著騙人,她天生帶福也是眾所皆知,也就有福之人才能得皇上青眼,小縣主得之不難。

「我的景王府幾時由你們幾個女人做主了,我請來的嬌客也敢指手劃腳!」

冷然低沉的嗓音突地傳來,使眾女人一陣心駭。

多年前老王爺已經不管事了,他一心想回封地養老,名義上他是景王,但事實上嫡孫才是掌權之人,他信任孫兒。

「世……世子爺,你怎麼回來了?」看到這位煞星,楊側妃驚得手腳發抖,想起張側妃的死狀,更是面色慘白。

「我自個兒的府邸我不回來,難道留給你們作威作福嗎?我的人你們也敢動……」

一群女人被趙天朔嚇得不輕,一個拉著一個,速速從明月苑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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