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謝謝你了。」
汽車開到了家門口,文雨櫻是最後一個下車的,但她沒有立刻跟在她爸媽身後進屋,而是轉身對著車里的陸晴空說話。
「謝謝你。」
「你想謝的哪個,是我陪你去你外公壽宴的事情,還是指剛剛我在車上跟你爸媽的交談?」
「都有,你突然這麼問,有區別嗎?」
「小妖女,這其中的區別很大,若是前者,我所希望的回報低一些,若是後者,自然要高一些。」
他嫌她的道謝太普通,她就趁著爸媽都看不見,邊嘟嚷著,邊俯身快速在他唇上親了一下。
「不管你了,反正我謝過了。」
「分明是你在感謝我,可為何我卻感覺你是在叫我趕緊跪叩謝恩?」
「不管不管。」文雨櫻輕輕哼了一聲,「我進去了,明天再去找你。」
陸晴空突然伸手拉住她,「你今天不住我家?剛好今晚陸晴朗不在,你來我家的話,隨便你想怎樣都可以,就當順便給我謝禮?」
好奇怪,好難得他竟然會這樣要求,「不了,我今晚要在自己家里睡,我發現我爸媽也不是真的對我毫不關心,今晚就讓我在家里嘛。」
「也好,關于他們兩人爭吵的事,你給他們一點時間慢慢調整過來,或是你多花點心思,試試看能不能找到原因,若有需要,盡避找我,即使我不是諸葛亮,也能勝過三個臭皮匠。」
「嗯,我知道了,晚安。」
「晚安。」
跟陸晴空說完話文雨櫻轉身便想追上走在前頭的爸媽。
可她才邁出一步,就地見到前方爸爸的背影不自然地搖晃了一下,在他們面前驀然倒下。
緊接著便傳來她媽的淒厲叫喚,「老公,你怎麼了?」
「爸爸?爸爸——」
「為什麼會這樣,我爸爸為什麼會突然倒下?」
文雨櫻與她媽坐在陸晴空所任職的醫院辦公室里,看著他拿出她爸的身體檢驗報告和X光片,忍不住代替神情萎靡的媽媽發出強烈且激動的質問。
「你別急,我慢慢解說。」
「不許慢!」文雨櫻用小手狠拍面前的桌面,若非有她媽在場,恐怕她早就橫過桌子,揪住陸晴空脖子上的听診器,把他拉到面前,狠狠晃,要他馬上說清楚,這種最簡單易懂的方式!
「你爸爸,也就是文女士的丈夫,周先生,腦子里長了個腫瘤,簡單來說,他患了俗稱的腦癌。」
「這個可以動手術治好嗎?」說話的是文母。
自從看見丈夫倒下,她就顯得精神恍惚並且極度不安,完全失去了一個集團總裁該有的干練模樣。
「當然可以。」
「既然可以你馬上給我爸爸開刀把腫瘤切掉!」忍不住了,文雨櫻被陸晴空從容的表情以及說辭所激怒,她倏地起身走到他面前,直接凶狠地揪住他的衣領。
「我說可以是真的可以,但是我卻不能那麼做。」
「為什麼,又是你說的你不治這個毛病嗎?」
「不是,而是手術很危險,失敗的幾率相對來說會比較高。」陸晴空說完將另外一份報告放到文母面前,「再來,這是三個月前伯父的身體狀況報告,他很早就來過醫院了,當時為他做身體檢查的是另一位醫生,當然,對方有詢問過他要不要動手術,不過被伯父拒絕。」
「什麼?」對不起,她沒听懂,「我不管,總之你馬上治好我爸爸,陸晴空,你听見沒有?」
「櫻兒,只要當事人不同意手術,我們做什麼都沒有用。」陸晴空嘆息。
「我不管,我只要我爸爸活得好好的,你……」
「櫻兒。」文母看向文雨櫻,言語間帶著些許無奈譴責,「你不要為難陸醫生了。」語畢,她又轉向陸晴空,「我先去看看我丈夫,櫻兒一夜沒睡,她就拜托陸醫生了。」
「好,您慢走。」
「媽媽!」要說一夜沒睡,媽媽也是一樣,文雨櫻本想喊住她,可她卻被陸晴空拉住,「你干嘛,放開,我要陪在我爸爸媽媽身邊。」
「先別過去,你讓他們兩個人待一會,何況你去了也沒用。」
「什麼叫我去了也沒用,那是我爸媽!」
「事到如今,看到你爸這樣,關于他跟你媽爭吵和想要離婚的原因,你還是不明白嗎?」陸晴空把話說得很是語重心長。
「什、什麼?」爸爸之所以會跟媽媽吵架,還吵著要離婚,難道說是因為……
「伯父知道自己得了癌癥,手術失敗的風險很高,他不想讓你們母女傷心難過,才會想要離開你們。」
陸晴空在說的是事情的真相,是這段日子以來她爸媽之所以會爭吵的原因。
是的,她知道的,分明很清楚明白,就在得知一切真相時她心里就有掠過這個想法,可听到這樣的真相,她卻整個人都亂掉了,言語也變得語無倫次起來︰「我爸爸他……媽媽……嗚……嗚哇!」
她哭了,哭得沒有半點儀態,哭聲洪亮,驚天動地。
為了防止路過的把她的哭聲听了去,以為他對她在行什麼人神共僨之事,他干脆把她摟入懷抱,讓她把臉悶在他胸膛,盡情放聲大哭。
直到良久過後,直到她從嚎啕大哭變為低聲啜泣,陸晴空才松開力道間道︰「覺得好些了嗎?」
「不好,我心里難過死了,好難過!」
「告訴你,我之所以不讓你跟過去的另一個原因,是因為此時伯母她一定在勸伯父動手術,而伯父會拒絕,他們會因此吵得很激烈,如果你在場,你會哭得比剛才更狠更凶更慘。」
「那又怎樣,那終究是我爸爸,就算風險再高,我也希望他可以接受手術,把病治好,然後趕快好起來。」
「你很愛他們?」
「當然,之前我就跟你說過,從小到大爸媽都對我很好,他們會給我最好的,只要是我要求的,他們都會為我辦到,從來都不會讓我感到半點不自在,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最關愛我和最愛護我的人了。」
「你停一下。」陸晴空有點受不了,忍不住開口喊停,「我知道你很想找我傾訴並且歌頌你爸媽對你的好,但是如果你能在這個世界上最關愛和最愛護你的人里面把我也加上去,我會听得更開心。」
「你干嘛突然說這個,我明明在跟你說很重要的事。」他很莫名其妙。
「我也是在跟你說很重要的事,難道你認為我對你不好嗎?」
「沒有,你對我很好。」就目前來說,她真的沒發現他有哪里對她不好,除了偶爾很壞,偶爾對她很強硬。
「那就把我加上去。」他不介意給她示範一遍,「陸晴空也是這個世界上最關愛我,愛護我的人。」
「你這人真是又奇怪又討厭!」文雨櫻雖然嘴上埋怨,卻依然靠過去貼在他耳邊,小小聲地說出他想要听的話,「這樣……可以了吧?」
「嗯。」馬馬虎虎。不過他知道這個小妖女雖然很瘋,又愛作怪,但是她更容易因為小事而變得難為情。
「陸晴空。」
「干嘛?」
她咬他,是真的咬,在他脖子上用力咬了一口,發現他不為所動,沒有因此對她松手,她又換成用小手捶打他胸膛。
「我覺得我還是要跟我媽一起去找我爸談一談,雖然我知道他很有可能還是會拒絕,但是我不能就這樣放著他不管。如果他不管怎樣都不肯答應做手術,到時你能不能幫幫忙勸他一下?」
「我不是患者家屬,我的勸說也許起不到任何作用。」他不想撥她冷水,但此時他無法不這麼說。
「你會有辦法的不是嗎,為了我而想到辦法。」文雨櫻突然用手捧住他的臉,讓他與她對視,讓他看到她眼里的希冀,信賴與懇求。
「你竟然來這招。」她真狡猾。
「你幫我啦,幫我嘛。」她求他,用著他所听過最嬌柔,最軟女敕的口吻。
「在那之前我有個疑問,希望你能誠實回答。」
「好,你快問。」
「你說你爸媽在我們認識之前就吵架了,據我所知,你很愛他們,他們幾乎佔據你生命的全部,那麼你之所以急于求子,是為了讓他們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你身上,然後和好如初嗎?」
「我是這麼想的。」事到如今,她不瞞他了,「你試想看看,要是我爸媽發現我未婚先孕,那他們絕對會一個嚴肅嚷著櫻兒,把孩子打掉;另一個既心憐又心疼,關愛著我,幫著我,說別把孩子打掉,不管你懷的是誰的孩子,都會是我們的孫子,我們家又不是養不起,就生下來好了。他們為我的事吵著吵著,就連最初的爭吵和離婚的事都給忘了,只想著關心我,讓我振作,那種情景,說要有多幸福就有多幸福!」
陸晴空突然:愣住,這估計是他這輩子唯一一次愣到出神。
許久過後,他不由得由衷嘆息著說道︰「你這個……傻子。」
為了那個傻子,之後陸晴空去過找文父。
他去時,那個固執的男人以為是文雨櫻或是妻子又來勸說,根本不在意來人是誰,直接在床上背轉身子。
「伯父,你不要誤會,我不是來勸你的。」
「你……」听見陌生又熟悉的嗓音,文父立刻驚訝轉身。
「我知道你認為做手術很危險,反正都是要死,干脆就放棄治療,但是如果你仍愛著你的妻子和女兒,那麼接下來我所要說的話你就該听一听,然後認真地考慮要不要接受手術。」
「你說吧。」
說到底你也不過是個外人,若你不以我女兒男友的身分跟我說話,那便是想以醫生的身分對我進行勸說,陸晴空看到文父臉上清楚寫有這樣的說辭。
但他並沒有在意,而是悠哉拉過椅子落座,緩緩將話語說出口,「你知道櫻兒為了讓你們和好都做了些什麼嗎?」
文父雖然早有準備,但听見陸晴空提及愛女,仍不免被他的話帶著走,「她……做了什麼?」
「在我們剛認識,以及我們剛在一起的那一陣子,櫻兒曾想盡力法,處心積慮地向我借精求子,希望以此平息你們的爭吵,讓你們和好如初,將關愛重新投注在她身上,陪她度過她所設想的困難時期。」
「你說什麼?」文父表露出滿臉震驚。
陸晴空不意外他的反應。
他知道在他們心里,即使女兒再不濟,那也是他們疼著、寵著、愛著的寶貝女兒,在他們看來,她一直很乖巧懂事,如今听聞她的豐功偉業,文父自然驚駭得要死。
「她為了你們,什麼都願意做,甚至不惜傷害她自己,而我為了她,心疼著她,不想看她再繼續犯傻,才會出現在這里,伯父,我跟你說,為了你愛的同時也是愛你的人,請你務必接受手術,我爸媽認識國外在這方面的權威,我能夠請他們幫忙,讓對方過來為你做手術,我會想盡辦法,讓風險降到最低,還櫻兒一個健康完好的父親,這樣你還想要拒絕嗎?」
「你……你為何要對我們家的事如此費心?」
說到底他也不過是個外人,他又不是櫻兒的丈夫,他于他們,依舊很陌生……
「因為我不想讓我心愛的女人難過,這樣的理由,我認為很足夠了,伯父,你好好想一想吧。」
他心愛的女人又何嘗不是他心愛的女兒?
文父沒有再作掙扎,早在听聞女兒為了他們做義事之時,頑固的思想就瞬間分崩離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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