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肅肅動了動眼珠子想睜開,眼皮子卻猶如千斤重,動不了。
她這是死了嗎?千萬不要讓她睜開眼楮看到的是醫院的天花板和日光燈,那她可就白死了。
「爺爺,她好像要醒了。」
老者點了點頭。「去拿我的針袋來。」
不一會兒,秦肅便感覺到有人在她腦門四周施針,漸漸地,她的眼皮不再沉重,她緩緩睜開了眼,入目所及是一間陳舊的屋子,還有兩個穿古裝的人。
她差點喜極而泣。
回來了,她真的回來了!她可以放心了……
「姑娘,你感覺如何?能說話嗎?」老者問道。
「能……」秦肅兒只說了個字便沒法再說了,畢竟魂魄又穿越了一回,耗盡了體力。
老者道︰「你再睡一會兒,不要勉強自己開口,等能夠說話的時候再說話。」
秦肅兒點了點頭。
老者起身交代孫女道︰「換煎第二張方子,吹涼了讓姑娘喝下。」
柔兒眉開眼笑,雀躍地道︰「知道了,煎第二張方子,吹涼了給姑娘喝。」
秦肅兒見那姑娘約莫十七、從歲的模樣,可語氣行為卻像個七、八歲的小泵娘。
過了兩日,秦肅兒已能起身了,也知道自己所在之處叫作興昌鎮,是距離當日沉船地點最近的一個村落,救她的人是孫太公,過去是名大夫,上了年紀之後便不再上醫館坐堂了,只偶爾為人看診,與他同住的是他的孫女,名叫孫柔,八歲那年撞傷了腦子,智力一直停留在八歲,爺孫倆相依為命。
「他們可勤快了,初時隔三差五地便來打听姑娘的消息,爺爺說莫叫人空歡喜一場,定要等姑娘來才通知他們。」柔兒一邊給秦肅兒擦身子,一邊說道。
她擦得可仔細了,手指一根一根的擦,將她耳後也擦得干干淨淨,還會給她梳頭,給她換穿的衣裳也都有太陽曬過的暖味。
秦肅兒每日和柔兒閑聊知道了不少事,原來蕭凌雪還在找她,這令她的心一熱,恨不得插翅飛到他身邊,經歷了回到現代的想見而不能見,那苦苦相思太過刻骨銘心,她的心不再決絕,再相見時,她會听他解釋,肯定是哪里出了差錯,她相信他不會背叛她,即便他真和穆越彤怎麼樣了,也一定有隱情,她會好好听他說的……
又過幾日,秦肅兒的力氣恢復得差不多了,也能下床走動,她對孫太公和柔兒充滿了感激。
若不是讓孫太公救了,說不定現在她的肉身已經沒命了,若是初時便讓蕭凌雪找到她,他肯定會用盡法子要讓她醒過來,而當時的她,魂魄已穿回現代去,若是肉身承受不住餅多的刺激,魂魄又無法配合著醒來,怕是要一命嗚呼,反倒是肉身在這里靜靜的休養,等待她的魂魄歸位,對她而言才是最好的,加上孫太公不慍不火的將養著她,讓她的肉身有足夠的時間等待魂魄歸位,這一切都要歸功于孫太公,孫太公是她的救命恩人。
「孫太公,我也是個大夫,專精外傷,能否讓我給柔兒施針,興許能幫助她智力長進。」
孫太公難掩驚詫「你是大?」
秦肅兒笑了笑。「我的醫術還過得去。」
孫太公看了她一會兒,應允道︰「好,你給柔兒看看。」
秦肅兒先是給柔兒把脈,借用孫太公的銀針為柔兒施針。
孫太公在旁觀看,頻頻點頭,心里已如明鏡一般,她的施針技巧熟練又精準,醫術可不只是過得去而已,而是很高明。
紊肅兒邊施針邊道︰「柔兒腦子有個地方瘀血陰塞了,最快的方法是打開腦子加以清除,可現在在這里不能做到,只能暫時用施針的法子化開那瘀血,我跟您講講穴位,只要每日三次施針,不出一個月,一定有效果。」
孫太公神情一愣。「你說……打開腦子?你、你能做到?」
秦肅兒點了點頭,「我在京城有個能開刀的地方,那里設備充足,我回京的時候,想帶柔兒一塊去,我有把握能好柔兒。」
孫太公頓時激動了,他雖然身在小小漁村之中,可對外頭的動靜也是略有所聞,尤其鎮上碼頭又常有商船來往,消息更是靈通,「難道你是……你是惠仁堂的秦大夫?」
秦肅兒微微一笑。「您是長輩,叫我肅兒就可以了。」
孫太公久久說不出話來,半晌才道︰「來尋訪者皆未表明身分,老夫以為你是哪戶大富人家的夫人小姐,沒想到竟然是……」
天下皆知,惠仁堂的秦大夫能開膛剖月復,至今救人無數,同時也是前翼親王妃,因為翼親王再娶平妻而求去。
「姊姊跟柔兒的爺爺一樣,都是大夫嗎?」柔兒好奇的問道。
秦肅兒笑著點頭,拉起了柔兒的手。「姊姊帶柔兒去京城玩,可好?」
柔兒立即點頭,笑得燦爛。「爺爺也一塊兒去,咱們一塊兒去京城玩。」
惠仁堂如往常一般,求診的病患排到了大門外,林曉花在掛號處忙得不可開交,原本潤青得空也會幫忙掛號包藥,可上個月潤青生了,眼下還在坐月子,便只剩下她一個人忙了。
一個戴著帷帽的姑娘快步走進了大堂,後頭跟著一名老者和一個睜著骨碌碌雙眼、正在好奇東張西望的大姑娘。
林曉花見他們逕自往診間走,還沒輪到的人不能進去,她連忙出聲,「喂喂!你們三個,要看病先來掛號。」
秦肅兒掀起帷帽角,朝林曉花笑了笑。「是我。」
林曉花狠狠一愣。「小……小姐?」
秦肅兒微笑點頭。「是啊,我回來了。」
林曉花先是捂著嘴,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楮,爾後放聲大哭,「啊——」
頓時,一陣又哭又笑、驚天動地的聲音驚動了堂里堂外所有人人,秦肅兒帶著孫太公和柔兒進入暖閣時,林曉鋒他們已經趕到了,秦肅兒看到黑壓壓的一片人頭,吉安、高澄均、珊瑚、多兒、林曉翠、楊年福……不知為何,韓青衣也在。
秦肅兒不解的看著韓青衣,韓青衣不在自的清了清喉嚨。「咳,下官今日休沐,便來看看。」
至于看看什麼,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是想幫秦肅兒守著惠仁堂,不要出亂子,至于他為什麼要來坐鎮?他同樣說不出所以然來,他自個兒也沒去深究,就是自然而然這麼做了。
秦肅兒也沒多問,精神抖擻地道︰「韓大人來得正好,今日我打算進行開腦手術,手術如何進行我已經反復推敲之後寫下來了,還有時間,讓你的醫僕去把顧太醫請來可行?」
「開腦嗎?」韓青衣頓時興奮了起來。「我馬上派人去叫顧太醫!」
「注意!」秦肅兒朝所有人拍了下手。「我知道你們有很多想問的,但外頭還很多病人在等,現在先各司其職回去崗位上,我還要做些準備,開腦手術預計在打烊後開始。」
「是!」
所有人都听話的去前堂了,獨獨珊瑚沒走。
「小姐……」珊瑚早已哭成淚人兒,走到秦肅兒面前跪了下去。「都是奴婢不好,奴婢貪生怕死,自個兒獨活……」
「胡說什麼,你沒事真是太好。」秦兒拉著珊瑚的手讓她起來。「我昏迷之時最掛心的就是你了,你要有個三長兩短,那就太不值了。」
珊瑚鳴咽道︰「小姐都昏迷了,要怎麼掛心奴婢?」
「這說來話長兒。」為珊瑚越去淚水,「去洗把臉,然後帶孫太公和柔兒去廂房休息,他們兩位是我的救命恩人,沒有他們就沒有我,記得好生招呼,千萬不可怠慢。」
珊瑚破涕為笑。「奴婢明白。」
珊瑚領著初來乍到的孫太公和柔兒出去了,四周頓時安靜了。
秦肅兒進了寢房,手指滑過一塵不染的紫檀桌案,視線在栽植辣椒的白石花盆里那泥土上的玉雕蝴蝶。
那是剛住進來時,蕭凌雪為她布置的。
她胸口一熱,心緒震蕩。
什麼都沒有變,還是她離開前的模樣。
從現在開始,她哪里也不去,就在這里等待朝思驀想的那個人來見她。
夜暮降臨,翼親王府燭火通明,此時的觀星苑寢房中,穆越彤遣退了左右伺候的人。
她是第一次和蕭凌霄獨處在這房中,且是蕭凌雪主動來找她,這段日子他都忙著找秦肅兒,彷佛當她不存在,也絕口不再提起知曉她和完顏錫見面之事,她模不準他在想什麼,便暫且按兵不動。
興許他只知道她和完顏錫見面,尚在臆測中,其它的一概不知,那麼她還有機會完成她要做的事,先不必自己嚇自己,再說,她的背後還有穆王府為靠山,他也不能輕易要了她的命。
「昨夜發生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我想你應當有興趣知道,特地來告訴你。」他漠然的看著她說道。
穆越彤已經習慣他自秦肅兒失蹤後便如此冷漠的神情,她淡淡地問道︰「什麼有趣的事?」
「完顏錫親自潛進了軍機圖,偷走機密文性,像是有內應似的,他順利通過了重重機關,毫發無傷。」
她的眼光微微閃爍,面不改色的道,「是嗎?那與我何干,為何專程來說給我听?」
蕭凌雪唇角一揚。「因為完顏錫似乎不知道他偷走的文件上淬了劇毒,還沒出軍機閣他便倒下了,眼下讓我關在大牢里,我想你會想知道這個消息,所以來告訴你。」
穆越彤的手不自覺緊握成,心一陣緊縮,她面色一僵,久久不語。
他凝視著她,再下一城,「我打算明日就處決完顏錫,給金國一個警告。」
她終于有了反應,咬牙切齒地道︰「你敢?!」
蕭凌雪神色如常。「怎麼,怕你們的孩子沒了爹嗎?」
穆越彤的臉色頓時煞白。「你還知道什麼?」
「既然都做到這分上了,自然什麼都查得一清二楚。」他淡定地說道︰「當日你在邊關受了重傷,被完顏錫擄回金國,他原想將你當成人質,不料你清醒之後竟失去了記憶,你住在他府中,日久生情,愛上了彼此。
他決定掩蓋你的來歷,封你為側妃,你生了他的孩子,他極為寵愛,破例將庶子封為世子,某一日你受了刺激,恢復了記憶,同時發現自己得了重病,不久于人世,你想的不是回來見家人,而是要為完顏錫做一些事,要讓他在大金帝面前立功,爭取儲君之位,你為了要盜取大雲的軍機機密而來,使計趕走肅兒則是要方便你在王府里行事,所有人都被你蒙在鼓里,包括穆王府的人,你未曾考慮過事跡敗露之後,穆王府上下將受你牽連,被處以通敵賣國的罪名,穆王爺一生的汗馬功跡也將因你而一文不值。」
如今回想起來,在大周時,完顏錫對他的態度就十分古怪,一心挑釁,他還在周京街道上驚鴻一瞥,見到了穆越彤,想來當時她是隨著完顏錫去的,爾後與他們路徑相同,由大周直接到了大雲,然後出現在他眼前。
是他太輕忽了,才會讓她有機可乘,都是因為他對她的歸來沒有任何的懷疑,她才能順利進行她的計劃,都是因為他輕信她不久于人世之言,娶了她,才會讓肅肅離開了王府,追根究柢,肅肅會搭上那班發生船難的游船都是他造成的,是他害死了肅肅……
「不要說了……」穆越彤驚懼的退了一步。「放了完顏錫,我們會回金國去,永遠不會再出現……」
「你以為這麼容易?」蕭凌雪灰暗無神的眼眸抬了一下,冷冷的說道︰「這事我已經稟明了皇上,此刻皇上正召了穆王爺入宮,待穆王爺知道你做的好事之後,怕是會氣得吐血而亡。」
「蕭凌雪!」她怒吼一聲,險些將眼珠子瞪出來。
他微微扯動嘴角。「喊本王的名諱又有何用?一切是你咎由自取,你以為一個將死之人做什麼都無所謂、無所懼了是吧?既然你一心為了所愛的男人,什麼都不放在眼里,那麼穆王府若是因你而滿門抄斬,你理應也是眼珠子都不眨一下。」
「不,不是那樣的……」
她本是打算偷到機密文件之後就和完顏錫返回大金,到時她只消留一封書信說她去遠方等死,不要找她就行了,如此神不知鬼不覺的,並不會牽連到穆王府,可如今一切的計劃都被蕭凌雪毀了!
她驀地取下懸掛在木架上的長劍,長劍出鞘,劍鋒指著蕭凌雪的心口。「立即放了完顏錫,拿你的令牌,讓我們離開大雲!」
蕭凌雪不動如山。「你刺吧,反正沒有了肅兒,我也了無生趣,正想去陰曹地府和她做夫妻,你正好可以成全我。」
穆越彤緊咬著牙。「你以為我不敢?」
他依舊不為所動。「不管你敢不敢,完顏錫的性命都保不住。」
兩人正在對峙,外頭傳來急促腳步聲,沒一會兒,凌寶的聲音就傳進屋里——
「爺!秦大夫回來了!秦大夫回來了!」凌寶在外頭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班瑚剛來府里跟小的通風報信,讓您快去!
蕭凌雪神情一震,這反應落入穆越彤眼底,她冷笑道︰「現在可是惜命如金了吧?我偏不從你的願,我要拿你的命祭完顏錫——」
她不假思索的將劍刺向他的心口,凌寶推門而入時正巧看到這一幕,驚聲高喊道︰「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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