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畫、夏書、秋棋、冬琴四名貼身丫鬟一字排開,容貌秀美,夏書甚至比葉宜秋看過的古裝連戲劇中飾演小姐的明星還像千金小姐,舉手投足間的優雅讓她看傻了眼,反觀她這正牌小姐卻是一股心虛涌上心頭。
這是什麼悲摧情節,打一睜開眼看見床板的螺鈿雕彩漆,葉宜秋就有種不祥的預感,眼楮轉了一圈,先把這一方天地拎清,一顆心隨即墜入谷底涼透,這種可以放在故宮展示的千工拔步床,怎麼可能任由她躺著?
這……她該不會是穿了吧?!
她才剛獲上級賞識,榮升經理的人事命令下星期三就要公布,她興高采烈的買了一輛新車犒賞自己,還打算下個月初帶著閨中密友開車游河,這下好了,下星期一大概會先公布她的死訊,新車直接進報廢廠,她則是棺材躺。
更糟的是,躺了半天,她以為腦袋里會自動播放原主的記憶,明明小說都這麼寫的……但等了半天,什麼也沒有,她連這是什麼朝代都沒有底。
當她還沒有想好對策,就讓秋棋發現她醒了,接著就是眾人圍著她妳一言我一句的,炸得她腦門生疼,只好虛弱的問︰「妳們是誰?」
這幾個字把丫鬟們嚇傻了,就這麼一字排開,開始嘰哩呱啦說著關于原主的各種事情。
從四婢的話中,葉宜秋曉得了原主的姓名、身家背景,還有在這戚郡王府日子過得如何等等,還頻頻問她記不記得。
「我、真的不記得了!」沒辦法,只能演下去了。
其實也不能說演,她是真的不記得。葉宜秋在心里想。
「莫非是撞著腦袋的後遺癥?世子妃,奴婢是冬琴啊,您還記得嗎?」
撞著腦袋?難怪她覺得腦門兒特別痛,還以為是有人趁機報仇海扁她一頓……等等,世子妃?
這稱呼莫非代表她嫁人了?那麼她的丈夫呢?
「世子爺上早朝了,奴婢是夏書。」夏書答道。原來葉宜秋不自覺將心底的疑問說了出來。
世子爺?上早朝?敢情還穿到貴婦身上啦?這到底是在演哪出,她在二十一世紀沒有嫁人,一心向往在事業上拚出一片天,連大學時期的男友都受不了她的工作狂要求分手,誰知來到古代她居然成親了,趕進度也不是這麼趕的!
秋棋有些不安,「咱們要不要再請黃大夫來一趟?」看世子妃的眼神像是真的不認識她們了。
「先讓世子妃把藥喝了吧,我也得捎個消息讓清和帶回去給夫人知道。」春畫端起碗,小心的吹著,「世子妃,我們是您的貼身丫鬟,從小苞著您一起長大,陪嫁到戚郡王府。這藥是黃大夫開的,對您的傷有益處,先趁熱喝了。」
葉宜秋乖乖的就著春畫遞來的湯匙喝下,很快就涓滴不剩。
其實她心頭千回百轉,有一堆問題想發問,無奈就是提不起勁,甚至打起呵欠。莫非這藥還有安神作用?但藥效也不至于這麼快發揮作用吧!
強撐著精神,葉宜秋覺得有件事一定要問明白,「我腦門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世子妃心忒狠了,這麼用力撞上梁柱,也不想想這人可是肉做的。」秋棋連珠炮似的說,「這沒憑沒據,怎麼能隨便安個罪名在您身上?」
「夫人也說世子妃是關己則亂,往後世子妃做事前要再三思慮,千萬別親痛仇快,您都不知道夫人那天過府,看到您滿頭是血、臉色蒼白的躺在地上,淚水刷的就布滿臉,也不管什麼儀態了。」冬琴忙著補充,就是希望世子妃別再這麼沖動。
原來是原主自個兒尋短?葉宜秋再次打個呵欠,上下眼皮開始親密的吶喊著要抱在一起。
這件事要弄清楚細節也不急于一時,干脆先睡飽再說吧。
葉宜秋絕對沒有想到當她再度睜開眼,人竟然會是在雙轅馬車上,平鋪的榻臥再怎麼舒服也硌得人疼,尤其這路顛得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是怎麼回事?」喉嚨干到聲音沙啞,她睡很久了?
「世子妃醒了!」春畫放下手中的繡活,連忙從陶壺倒出水喂著葉宜秋。
「世子妃要用點粥嗎?陶罐里還溫著。」夏書也接著問。
喝了口水潤嗓,總算覺得活過來,葉宜秋順著夏書的話同意道︰「也好,肚子餓,心就慌。」
夏書正在倒粥的手一頓,看了葉宜秋一眼,又繼續手邊工作。
「這是在馬車上?咱們要去哪?」馬車挺大的,雖然鋪著厚實的皮毛,但陣陣寒意還是透過車底直竄**,今日根本不是出門賞游的好天氣,更何況在這萬物蕭條的凜冬能有什麼新鮮可瞧,腦門有洞才會選在這種天氣出門。
「出了明德門,再半天時間就會到隴南莊園,咱們要去莊園住到小滿才回郡王府。」夏書將粥放在小幾上,拿著湯匙細心的吹涼才遞進葉宜秋的嘴里。
「沒事為何要去莊子上住?」葉宜秋邊吃粥邊挑眉。
「世子妃不要胡思亂想,咱們只是去住一段時間,等時候到了,咱們就可以回府了。」冬琴怕世子妃思慮轉岔了,尤其人在患病中,總是心情不穩。
「是啊!這是夫人和郡王妃說好的,夫人斷不可能做出對世子妃不好的決定。夫人得知世子妃醒來時還親自來了一趟,只是世子妃當時睡得正熟,不知道罷了,黃大夫也說能睡是好事,只是畢竟傷了腦袋,還是要仔細觀察。」夏書說著偷覷了葉宜秋一眼。
她瞧著世子妃還能吃喝,一副自在的模樣,這人撞到腦袋會轉變這麼大嗎?連眉間的輕愁也消失了。
「夫人要我們寬慰世子妃,明媒正娶的正妻之位決計不可能改變,您的脾性也得改改,男人就是拘不得,越拘離越遠。剩下的夫人都寫在信里頭,還說等出了年節就到莊子上看您。」冬琴將一封信放在錦被上。
「親親吾兒」四個字以絹秀的簪花小楷寫在信封上,葉宜秋在心中嘆了口氣,可憐慈母心,如果葉三夫人知道自己的女兒在那狠心一撞後魂魄早就過了奈何橋,恐怕會心碎腸斷。
葉宜秋,既然妳佔了原主的身子,就該好好代替原主活下去,而且要活得更快活,而不是這般卑微的樣子。
反正她在二十一世紀也是孑然一身,死了沒有人會替她傷心,倒是鐘麗影會樂歪吧,經理的位置歸她了。
「先告訴我一些隴南莊園的事,好讓我有點底。對了,我睡了多久了?」葉宜秋推開夏書再遞過來的粥,這肚子不再空,心慌自然好,血糖升高讓她的腦子開始運轉,若吃太多,可能又想睡了。
「整整三天,今兒個都大年初四了。」夏書拿著巾帕幫葉宜秋拭著唇邊。
雖然魂換了,但這具身體習慣讓人服侍,葉宜秋沒有半分不適,她想著原主果然是養在溫室的千金小姐,難怪承受不起壓力,說不定打小到大都沒有經歷過什麼挫折,一直過著順遂的人生,所以一旦遭受他人栽贓,百口莫辯之下,委屈定然排山倒海而來,瞬間就把原主擊潰……忘記額頭還有傷口,她下意識習慣拍頭,卻剛好打在傷口上,馬上痛得齜牙咧嘴。
這傷口就是原主干的好事!
她經常會暈眩,可能是因為有點腦震蕩,她只希望別再有其他事情,不然就更悲摧了。
唉!別人穿越好歹是什麼醫學院學生,或者農業專科,就她學商業經營的能做什麼?士農工商,商是最下等的,她偏還是個世子妃,如果真的行商,光那些之乎者也的衛道人士的口水都能淹死她。
如今都還沒有過完年呢,就急吼吼的送她到莊子上,看樣子這原主在郡王府里還真不好過。
「隴南莊園是府里避暑用的,背靠祈華山,園里有溫泉眼,以前老王爺和老王妃在世時,非常喜歡隴南莊園,有時候一年會住上八、九個月。」冬琴說,她們四婢都曾輪流跟著世子妃到隴南莊園避暑,「去年避暑時,世子妃還說過如果可以在池邊搭個亭子,冬來融雪烹茶,夏來焚香操琴,這日子愜意無比。」
「冬琴喜歡隴南莊園勝過郡王府啊?」葉宜秋單純說出感覺。
冬琴一臉惶恐,「奴婢不是說郡王府不好,奴婢只是—— 」
「別慌,這兒就咱們幾人說些心里話,難道還能傳出去不成。」葉宜秋睞了冬琴一眼,「莊子里有多少人?」
「家生子三十二名,更多是臨時雇來的人。大管事是吳材,他的妻子吳米氏以前曾是郡王妃房里的二等丫鬟,後來許給吳管事,就跟著到隴南莊園了。」夏書貼心,做事又仔細,知道主子忘了事,解釋得巨細靡遺。
葉宜秋在心里盤算著,她這次出來說好听點是休養,其實形同流放,說不定她一出郡王府的大門,隴南莊園就收到消息了。
「我在郡王府里有管事嗎?」
「有的,郡王妃在世子妃進門頭一年就手把手教了一部分,到去年已經全實了,只是世子妃講求孝道,每天去向郡王妃請安時,都會再梳理一次給郡王妃听。」
葉宜秋點點頭,為人媳婦應當要尊重婆婆,原主這些做法倒是挑不出錯,「我的行事作風呢?我要听實話。」
「剛正不阿,實事求是,獎罰分明。」
那不成了包公了?夏書的十二字真言讓葉宜秋滿頭黑線,「所以不講親疏,沒有情面,只有對錯,郡王妃也同意?」
「就是郡王妃要求的。」
「哦,所以是被坑了還幫人數錢呢。」
看樣子這戚郡王妃對原主是真不滿意啊,雖說治家不嚴則子孫驕縱,但治家過嚴也會產生反效果,所以孫子兵法言明恩威並濟,帶人唯心至上,這戚郡王妃讓原主一直扮黑臉,算哪門子的放實,根本是把她當猴耍。
這潭深水,她不想涉入。
夏書非常驚訝世子妃的回話,怎麼感覺上世子妃醒來後倒像換了魂似的,很多用字遣詞都和以前不一樣了,連性子都跳月兌很多,難道傷到腦袋也會有這種改變?
夏書的探究眼神讓葉宜秋一驚,這丫鬟真聰明啊,看來她得更小心才是……唉,這種日子什麼時候才能到頭?
「我累了,讓我再歇會兒,到了再喊我吧。」
「是,世子妃。」冬琴利落的幫忙掖好被角,取出一只湯婆子放在被窩里。
溫熱的感覺讓葉宜秋滿足的輕嘆,又想著這身體真不濟事,才醒了那麼一會就又困了。
與此同時,遠在戚郡王府,被大夫斷言九死一生的燻姨娘也清醒了,慶幸自己年輕,身子骨健壯,幾碗參湯和補品灌下去,說話雖然還是中氣不足,但晶燦的眸光顯示人已經有精神多了。
「這孩子是郡王妃的親孫,就只罰了世子妃到莊園?」燻姨娘咬牙切齒。
「姨娘,郡王妃當天遣人去葉府請左丞夫人來,奴婢就知道事不好了。雖然姨娘月復中的孩子重要,但和郡王府的名聲相比,郡王妃勢必會以王府的未來為第一考慮,尤其後宅陰私事多,郡王妃不是不清楚,這不,世子妃身邊那些嬤嬤丫鬟都梳理了一遍,連阿桃都被發賣了。」燻姨娘的陪嫁丫鬟秋禾說道。
阿桃是她們在世子妃院里的內應,雖然只是三等丫鬟,但她善于和別人打交道,總能傳不少有用的消息回來。
「阿桃有供出我們來嗎?」
「當然沒有,她還惦記著老家弟弟的前途,怎麼也不敢說。」
燻姨娘點頭,「那就好。秋禾,世子爺這段時間都歇在誰那兒?」
「世子爺都在書房歇著,听說皇上要世子爺協助處理北方外族,兩個月前,那群金匪居然冒險沖進燕城邊村,燒殺擄掠,還把村里男丁斬首掛在城外樹上,明顯是想挑事,皇上怎麼可能咽得下這口氣。」
「只要沒宿在其他女人那里就好,我一定要盡快把身子養好,再為世子爺添個大胖小子。」燻姨娘安心的吁了口氣。
「這才是正理!姨娘只要再懷上,管世子妃什麼時候回來,您都可以一頭坐大!」秋禾贊成地猛點頭。
她們這方討論得熱火朝天,遠在百里的隴南莊園氣氛可就有些詭異了。
原本吳材以為這世子妃失勢,當然不需要夏暑來時這般精心侍候,但瞧這陣仗,總共六輛雙轅馬車,不知準備了多少好東西來,如果失勢能這麼張揚嗎?想到這里,他心情忐忑,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會錯意了。
「吳管事,這是怎麼回事?明明知道世子妃要來養病,怎麼這屋里連地龍都沒有燒上,炭火也沒有預先準備著,凍得人直哆嗦。」秋棋率先發難。
吳材連忙響應,「老奴分明早上就交代下去的……老奴這就親自去處理,請世子妃稍待片刻。」
「吳管事,這莊子里的下人都這麼難使喚嗎?平常是怎麼梳理的,如果有什麼困難便早點稟告世子妃。」春畫也說話了,她們當然知道這是吳管事有意怠慢,否則那些下人沒有這麼大的膽子。
「這是老奴的疏忽,待會兒老奴就去好好敲打敲打—— 」
「這倒是不用,大過年的打人不吉利,就扣幾天薪俸吧。」葉宜秋淡淡地說。
「這—— 」吳材一怔。
過去世子妃沒有扣薪俸的習慣,都是打板子,莊子里的人有大半都是看著工資高,所以才放下自家田活過來的,全是些泥腿子,被打幾下板子也不礙事,但若提到扣薪俸可就會瞪大眼,非得爭出死活不可了。
「怎麼?做事不盡心也扣不得?」葉宜秋雖然病容蒼白,但眉一挑,上位者的氣勢十足十的顯露。
吳材驚得回神,忙搖頭,「當然不是,扣得、扣得!」
「那就去辦吧,另外招呼那些人把東西搬進來放好。秋棋,妳去發些賞銀,讓他們弄好就回郡王府,別再擔擱,免得回程雪大,萬一困在路上就麻煩了。」葉宜秋仔細吩咐。
「是。」秋棋餃命離開。
吳材听著世子妃的交代,心不禁一抖,總覺得世子妃此番行事有著說不出來的不對勁。
待吳材一離開,冬琴立刻嗤道︰「活該,這下頭疼了吧!看他怎麼解決那些泥腿子,不過世子妃怎麼會想到要扣薪俸?以往可都是打板子。」
「又不是孩子,還挨什麼板子,打著多疼,萬一傷了怎麼辦?」葉宜秋說完,馬上獲得三人瞪大的雙眼。
她腦袋一轉,頓時有些懊悔,這會兒可不是什麼講求人權的二十一世紀,一、兩個下人犯了事打死是司空見慣,就跟養條畜生一樣,但是她不習慣啊……
她趕緊轉移話題,揉著腦門,「怎麼腦袋疼起來了?我再去歇一會兒吧。」
夏書尾隨在後,「世子妃要更衣嗎?會舒服些。」
「也好。」葉宜秋刻意讓聲音听起來懶洋洋的。
飛檐反宇被皚皚白雪覆蓋,只剩些許圖樣,依稀可見仙人指路的裝飾,推開門,里頭的溫熱氣息迎面而來,瞬間驅走渾身寒氣。
大廳擺設古樸,牆面青竹相映,除了幾張做工精美的太師椅子外,就屬中間的紫檀桌最顯眼,原本低頭的男子抬起頭,精銳的眸子波瀾不興,溫潤如玉的氣質,俊美爾雅的容貌,莫怪被稱為京城三杰。
戚勤業自啟蒙就展露出極高的天分,也早早就被請封為世子,更別提及長後的武學造詣,稱他為戚氏一族的頂梁柱一點也不為過,連老王爺都感念蒼天待戚家不薄。
「世子爺。」行了拱手禮後,著藏青色厚棉襖的男子連忙從衣襟中掏出密函,放在案上。
「縱馬百里,你也累得夠嗆,先去歇會兒吧。」
「遠雲禁得住,顧離怎麼沒有在這兒侍候?」
「我讓他去辦些事。」戚勤業拆開封蠟,一目十行,看完信後就直接用燭火燒掉。
「邊關有捷報?」遠雲從世子爺的面孔看不出任何波瀾,壓根猜不出消息的好壞。
戚勤業點頭,「聲東擊西的策略奏效,大概可以讓那些外族忙一段時間,只是到了秋冬之際,恐怕又會再卷土重來,尤其是各部落間只要推出共主、團結起來,可以想見又會是一場生靈涂炭的戰事。」
遠雲問︰「屆時世子爺也要去?」
戚勤業回得輕巧,「食君祿,解君憂,屆時看皇上的意思。」
砰!一人大剌剌的推開門,讓冷冽寒風直撲進來,讓靠近門口站著的遠雲直打哆嗦,不由得賞了顧離一記白眼。
顧離顯然也發現到錯誤,快速的反身關上門。
這回,戚勤業連眼都不抬,專心的揮毫,「都查清楚了?」
「果然如世子爺所料,燻姨娘本身胎象就不穩,今兒個就算沒有桃仁,也避不了這場劫難,此外,也有人看到秋禾和世子妃院里的阿桃私底下偷偷見面。」顧離將一份抄寫的冊子放在案上,「這是萬善堂的賬本,伙計已經證實阿桃是店里的常客,常去幫她娘親買一些泡腿的藥材,其中就有桃仁。」
「把這些證據交給母妃,讓她處置。」戚勤業淡然瞥過一眼,這種後宅陰私他並不想搭理,但是涉及他的底線就不可原諒,尤其是把他當成昏昧之徒愚弄,更是斷不能縱容。
「是。」顧離垂頭應是。
只能說燻姨娘是自作孽不可活,日子過得富貴還不知足,竟妄想憑子邀寵,甚至想藉掉胎一事撼動世子妃的地位,殊不知這卻是踫觸到世子爺的逆鱗,看樣子世子爺往後是斷不可能去燻姨娘房里歇息了,一個無子無寵的姨娘往後過的會是何種日子,光想就覺得悲慘。
「既然世子妃沒有謀害燻姨娘,是否要接世子妃回府?」遠雲詢問。
「不用,讓她去莊子里好好反省,遇到一點事情就尋死覓活的,這是什麼掌事方法。」戚勤業忍不住蹙眉。
這葉宜秋是祖父為他定的女圭女圭親,本來婚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對此他沒有意見,反正妻子賢慧大度才是家族興旺的根基,可惜祖父一世英明,睿智非凡,怎麼會尋上這門親,就算是要還救命之恩也太過了。
戚勤業的一番言論輾轉被葉宜秋知道,差點昂首吐血三尺。
這是哪門子渣男?嫁這種不會疼老婆的男人,還不如嫁根黃瓜!
這簡直是一夜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仇更深的節奏,幸好她不會再見到那渣男,否則難保她不會朝他臉上甩巴掌。
「世子爺這麼做也太過分了,既然查清楚跟世子妃無關,為什麼還要我們待在莊子上?」冬琴不滿的嘟囔,「當初也是郡王妃沒有查仔細,怎麼現在錯全落在世子妃頭上了。」
「妳傻啦,郡王妃可是世子爺的親娘,世子爺還能跟親娘叫板不成?反正咱們只要知道燻姨娘也沒落個好下場就好。」秋棋小心地挑撿一些寬慰的話說著,還不時的瞅著世子妃,深怕世子妃心底有疙瘩。
「妳們倆就別唱雙簧了,說穿了就是要我別往心底去,問題是妳們講的這些我壓根就沒有記憶,能怎麼去?」不過是兩名十六、七歲的丫頭,如果葉宜秋還看不出她們的心計,可就白活三十年了。
對了,這軀體是幾歲?長相呢?
葉宜秋本來半臥在坑上,想到這里突然跳起來,把秋棋和冬琴嚇了一跳。
「世子妃,您怎麼了?」
「鏡子呢?把鏡子拿給我瞧瞧。」葉宜秋覺得自己真的太遲鈍,都幾天了才想到要確認現在的長相。
秋棋迅速從梳妝台上拿了手持銅鏡遞給葉宜秋,「世子妃不用擔心,宮里的秘藥白雪玉膏可以祛疤,夫人已經交給奴婢了,等傷口收好之後就可以開始涂,保證不會留疤的。」
銅鏡模糊,但大致輪廓清楚,粉妝玉琢的五官中,靈動的大眼眨著,眼神泛著不可思議。
原來原主長這樣,活月兌月兌是個美女,除了額頭上纏著可笑的布,菱形小嘴,白皙的肌膚,腮若粉桃,青春無敵,如果在現代簡直是秒殺宅男心。
「我滿十八了嗎?」
天殺的,這簡直是殘害幼苗,卷入後宅陰私已經很可憐了,偏又遇上渣男,放任著讓原主以死明志,根本就不符合小說浪漫劇情。
「世子妃今年剛好十八歲。」秋棋有些擔憂,世子妃連自己的年歲都忘記,若是等到要回郡王府時還恢復不了記憶可怎麼辦?
「我應該有嫁妝吧?」葉宜秋問道。
這世子妃之位坐得太憋屈,她葉宜秋好歹也是現代女強人,才不想依附在男人底下過一輩子。
她很清楚人要有底氣才會大器,至于底氣自然就是錢了,有錢才能任性!
「當然,這是名冊。」秋棋翻開隨身帶來的箱籠,把一本厚實的冊子放在世子妃面前,接著又拿了幾本放在一旁,「至于這幾本則是鋪子里的賬冊,是年前我和夏書去收回來的。」
葉宜秋雙眼一亮,連忙先翻名冊,粗略掃了一下,上頭有農莊兩座、六間鋪子,其中一間是自個兒營生,賣些胭脂水粉,其余則是租賃出去,此外有一萬兩銀票,錢莊里還有六萬兩,簡直是富婆來著!
葉宜秋簡直想跳起來歡呼,可是才翻了幾頁,她就斂起嘴邊的笑容,前前後後來回翻看,越看眉頭皺得越緊。
「秋棋,這帳妳可有核過?」
「有的,都跟掌櫃的核好,發了年紅才收回來。」
「妳來瞧瞧這個。」葉宜秋翻到前幾頁,指著其中一個項目,「這里寫著進貨百斤,但是售出的數量和進貨量不僅對不上數,連同存貨加起來還根本不及六十斤,差余的料呢?」
秋棋連忙拿出算盤,就著葉宜秋指出的地方撥著珠子,半晌才慚愧的抬頭,「是缺了斤數,至少缺了五十斤。奴婢愧對世子妃的信任,居然沒有查出這些貓膩,奴婢願意領罰。」說完馬上跪地。
「跪什麼,快起來!」葉宜秋翻了翻白眼,這種動不動就要殺要剮的封建社會,她還真是永遠都無法習慣,「要罰也是罰店鋪管事,關妳什麼事?妳先去找夏書來,今兒個趁著空閑,咱們就把這些賬冊拿來練練手,我倒要瞧瞧還有多少吃里扒外的。」
葉宜秋天生就對數字敏感,對她來說吃力的倒不是賬冊,而是小篆字體,如果是阿拉伯數字,這些賬冊至多兩個時辰就可以解決了……
為此她決定改用阿拉伯數字計算,而經過葉宜秋解釋,秋棋和夏書很快就運用上這些技巧,還能夠舉一反三,這讓葉宜秋很滿意,難怪原主會派她們去收帳,這兩名丫鬟的本事不容小覷。
最後將賬冊結算完,確定只有一間店鋪有問題,讓葉宜秋松了口氣,如果太多昧著良心的管事,她都要懷疑原主是不是平時行事有失了。
「果然依著世子妃教的法子,看這些帳的速度快多了。」秋棋語氣帶著崇敬。將文字簡化為代號,加減各列一排再匯總計算,怎麼以前沒有想過用這種法子?
真是神奇,世子妃把人事物都忘得一乾二淨,卻記得這種算賬方法,可是怎麼以前都沒有教過呢?冬琴在一旁也覺得疑惑,但她卻沒有提出異議,畢道對賬本是秋棋和夏書的工作。
「世子妃打算怎麼處置張管事?」夏書闔上最後一本賬冊。
「等開春就送去府衙吧。」
「衙門?」春畫驚呼,「這萬萬不可!」
葉宜秋一臉狐疑,「怎麼說?」
「張管事是世子妃一手提拔,與清和他們不同,如果冒然把張管事送去衙門,豈不是自曝其短,說明世子妃識人不明,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听著春畫的解釋,葉宜秋白眼都快翻到後腦杓去,被害者居然要顧慮自己的身分地位才能決定送官還是不送,太憋屈!
「妳們認為該怎麼處理?」
「罪證確鑿,先扣起來打三十大板,也讓鋪里的伙計長些記性。」秋棋建議,這也是世子妃以前最常使用的手段。
「萬一打死了呢?」又打?光今天她就阻止兩次了,就說了她不喜歡動不動就打啊罵的嘛。
「世子妃放心,這打人是有巧勁的,打死不至于,但要傷筋挫骨才是教訓。」夏書解釋著。
「那就交給夏書去處理吧。」葉宜秋伸了伸懶腰,反正閑著也無事,索性翻起嫁妝冊子,一樣一樣看著列在上頭的物品,「這掐金絲蟠桃瓶、雕三翁酸木枝三屜櫃都在郡王府里?」
「是,在世子妃的私人庫房里。」冬琴響應,世子妃的私庫進出是由她負責登記盤點的。
「沒有帶來?」
冬琴嚇了一跳,「世子妃,您是來這里休養,不是和離,怎麼可能把嫁妝帶離郡王府。」
「我就是隨口問問而已。」葉宜秋干笑。
您的語氣不像啊!冬琴委屈的看著葉宜秋,她的小心肝可禁不起再三驚嚇。
「世子妃是想要取用什麼對象嗎?如果是,可以差人回郡王府取來。」春畫非常耿直的響應。
「真的?那這里面哪些最值錢?把最值錢的全部帶過來!」葉宜秋興奮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