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因為酒精作用，反應較慢的關系，方韋人僅險險閃了過去，保住了嘴唇的「貞操」，曾莉閔的唇只擦過他的臉頰，但也讓他的頰上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他這個人有嚴重的精神潔癖，雖然外表看起來隨和好相處，但是除了喜歡的人，其他的人對他有任何過度親昵的動作，都會讓他像看到蟑螂一樣的不舒服。
但曾莉閔可不這麼想，她認為現在是進攻方韋人的好時機——他因為先前的考試不順利，心頭抑郁，再加上曹又之要去美國留學了，沒個三、四年不會回來，此時的方韋人想必精神方面最是脆弱，需要人的安慰，只要多用點心機，就可以從曹又之手中將人搶走。
加上兩人都喝了酒，進可攻、退可守，就算他不領情也不怕丟臉。
剛才只吻到臉頰，這次她可不會再失誤了。
她迅速追擊，大有不吻到唇不罷休的氣勢，方韋人不得不將她一把推開。
因為沒控制好力道，曾莉閔整個人摔倒在地上，姿態狼狽。
方韋人沒想到自己竟將一個嬌弱的女孩推倒在地，頓時酒醒了大半，連忙伸手想拉她起來。
但曾莉閔不領情。
被他在眾人面前推倒，讓她自尊心大傷，索性耍賴坐在地上，很委屈地哭起來。
「你跟大小姐不可能有未來的。」曾莉閔也是個漂亮的女孩，哭泣的模樣有種楚楚可憐的味道。「你跟她的家世差這麼多，你覺得董事長真的會讓你們交往甚至結婚嗎？」
她的音量不小，引起眾人注意，方韋人很是不知所措地看著那死也不肯起來的女孩。
「莉閔，你別這樣……」
「有錢人一定都是跟有錢人結婚的，你只會煮菜而已，但要當大小姐的老公一定要能經營公司，那麼大的一個財團，你有辦法掌控嗎？」曾莉閔火大的吼。
方韋人沉默地看著她。
他當她是因為心有不甘所以想要在口舌上一吐怨氣，所以他不再說話，更不為自己跟曹又之做任何辯解。
他與曹又之之間，不需要刻意說到人懂。
「你想被說是小白臉嗎？」曾莉閔咄咄逼人，「吃軟飯的？還是你想入贅到曹家？」
曾莉閔越說越過分了。方韋人暗暗吸了口長氣，忍著。
「要不是因為我喜歡你，我不會跟你說這些。我無法忍受老是听到其他人在背後說你是小白臉，說你是大小姐的玩具，說每次看到你在她身邊諂媚巴結的樣子讓人覺得惡心！」
這些難听的批評，方韋人不是完全沒听說過，但他全不放在心上。
曹又之是他的信仰，有了信仰心就堅定，根本不怕人言可畏。
「我不在乎，」他淡道，「只要能跟她在一起，不管是什麼批評我都不在乎。」
「那如果她甩了你呢？你也不在乎嗎？如果她去美國，另結新歡，認識有錢的美國人帥哥，你也能不在乎嗎？」
方韋人定定看著她，「她不會另結新歡。」
他堅定的語氣讓曾莉閔啼笑皆非，認定他只是在做口舌上的逞強。
「你是白痴嗎？」她站了起來，「你憑什麼覺得自己有足夠的魅力讓她不會變心？」
方韋人不知道該怎麼告訴曾莉閔，他對曹又之的感情。
他對她不僅是把她當成一個女人來愛，她是他的信仰，他的全部，就算因為當兵跟在南部工作，見不到她的時候，他一樣把她放在心尖上，他不是沒遇過比她更漂亮的女孩，但他就是這麼的死心眼，也不曾想過要刻意去忘掉她，也很坦然的接受人家不會看上他的事實，可就有那麼一天，她翩翩出現在他面前，那不曾離開的愛戀再次在她身上勾得緊緊，怎可能因為幾句挑撥離間的話就受到動搖。
他目前只頭痛要怎麼讓曾莉閔放棄，至少不要在現在纏著他。
他也有自己的情緒，為什麼他還要安撫另外一個女人？
就只因為她喜歡他？
那不代表她就擁有煩他或強迫他的權利！
他暗戀曹又之的時候，從不曾干擾過她的感情，也從不讓自己的愛戀造成對方的壓力。
他對于無法回報曾莉閔一事也不覺得有任何歉意，畢竟，他從沒要求過她喜歡他。
「你講完了嗎？」方韋人語氣冷了下來，面色亦變得冷漠。
從沒看過方韋人這般冷淡口吻的曾莉閔明顯一愕。
「請不要再說又之的壞話，也不要叫我放棄，那都跟你沒關系，謝謝你的好意。我可以走了嗎？」真的不要挑起他想動手的沖動。
「你……」頓覺難堪的曾莉閔惱怒的詛咒，「我敢打賭，曹又之一到美國就會拋棄你，你只是她的玩具，你……」曾莉閔惡毒的咒罵戛然而止，臉色大變。
方韋人才納悶她怎麼突然住了口，身後突然就有具溫暖的身體貼上，一雙藕臂纏上他的腰。
背上的柔軟觸感再熟悉不過，他不用回頭也知道抱著他的人是誰。
嚴肅的面容頓時溫暖了起來，笑意注入雙眸，他微笑回頭看著他的女人。
「怎麼來了？」
他告訴過她今晚有聚餐，卻沒想到她會出現。
其實，曹又之早抵達很久了，約莫是在曾莉閔企圖吻方韋人的時候，她剛巧下了計程車。
熊熊怒火在心口燒起，她本想沖出去教訓人，但看到方韋人避開了曾莉閔的獻吻，還推開她時，曹又之停下了憤怒的腳步，轉念一想，躲到一旁的廊柱下，偷听他們的談話。
曾莉閔挑撥的話語讓她越听越氣，甚至方韋人後來都不再辯駁，保持沉默，也讓她懷疑該不會方韋人也被她說服了吧？
不過對于曾莉閔篤定她會在美國另結新歡的挑撥，他堅定地說，她才不會另結新歡，讓她滿心的怒焰瞬間熄了。
她可愛的忠犬，勇猛的大野狼，真不愧她如此愛他。
「我來接你回去。」曹又之甜甜道，揪著方韋人的領子，當著曾莉閔的面，就給了他一個又長又深的吻。
這吻既熱切又繾綣，旁人看了都要臉紅，腳趾頭都要蜷曲起來，更別說曾莉閔要有多氣。
曹又之擺明就是吻給她看的。
她惱怒的轉身沖回KTV。
曹又之放開他時，方韋人低聲道︰「你听到了什麼？」
「你知道我在？」
她明明是背對著他的方向躲著的，連曾莉閔都沒看到，沒道理方韋人會察覺吧？
「我不知道，是你的吻告訴我的。」方韋人輕撫著潤唇道。
她男朋友已經成了她肚子里的蛔蟲，連一個吻都可以察覺出這麼多訊息了嗎？
「我很開心，你覺得我不會被美國帥哥把走。」
方韋人但笑不語。
原來他那句話只是講給曾莉閔听的，其實他心里根本沒把握。
曹又之當下明白。
他還是很在意兩人之間家世背景的懸殊，他把兩人之間的未來賭在這次的考試上，但他輸了，這對他的信心是一大打擊，他能做的就是盡己所能握住她的手，但如果哪天她想松開，他也不會強求。
他的愛沒有要求任何回報，她願意愛他多久，他就陪在她身邊多久，直到她轉身為止。
他唯一有把握的只有自己對她的愛，堅定而濃烈。
她想，她不可能再遇到一個更愛她的男人了。
「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你說。」
「快去準備簽證資料，我們一起出國吧。」曹又之笑靨燦爛。
她從包包內拿出一個文件紙袋，用力塞進他懷里。
「什麼意思？」
「恭喜你獲得了去法國進修的機會。」曹又之開心的拍著手。
「可是我不是沒入選前三名？」方韋人心中的納悶多過驚喜。
「因為高雄三民分店入選的那位同仁，他老婆懷孕了，這是他們做了四年人工受孕才懷到的孩子，他不想有任何萬一，也不想錯過孩子出生的時刻，所以他主動放棄這次機會，就由第四名的你遞補。」
「真的？」驚喜來得太突然，他還無法相信。
「其實若是照規定，是沒有遞補這件事的，但因為你跟第三名的差距過近，且當時評審間也因為這零點一分的關系，曾考慮是否要增加人數，但是因為跟法國那邊的學校說好只有三個名額，無法增加，才沒讓你去的，所以你不用覺得自己運氣好或什麼，這是你的實力，懂嗎？」
曹又之覺得要把這點說清楚，免得他胡思亂想去了。
「我可以去法國了？」他難以置信的想再確定。
「對啊！」曹又之一字一字說得清清楚楚，「你可以去法國了！」
雖然長期居留簽證發下來的時間通常需要一個禮拜的工作天，尤其現在是暑假期間，可能還會拖些時日，但曹又之已經決定隨他的簽證發下來日期更改機票時間，不論如何，一定要兩個人一起去機場搭飛機就是了，即使兩個人搭乘的是不同班機。
「太好了！」方韋人開心的抱起曹又之原地旋轉，過度欣喜的淚水濕濡了眼角。「我們可以一起出國了。」
等他到了法國，他一定會傾盡全力學習，回來時，至少要得個副廚的位置，才對得起對他深負期待與肯定的女友。
「等我放假的時候，一定會去找你。」曹又之摟緊大喜過望的方韋人，「絕對不會帶著美國帥哥一起去找你的。」
方韋人笑著捧住女敕頰，「我也不會帶著法國美女等你的。」
「等一下，」曹又之正了神色，「法國美女？」
她竟然會從他口中听到「法國美女」這四個字？
「這只是對應你的『美國帥哥』。」她該不會吃醋了吧？
「你如果敢有法國美女我就宰了你。」
「我會準備刀子給你的。」
「這意思是說你真的想要一個法國美女？」她現在就宰了他！
「我開玩笑的！」見她氣呼呼的雙頰鼓起，杏眼圓瞪，可愛得讓他好想馬上吃掉她。「這世上哪有美過你的女孩。」
「那是你見過的女人太少。」
「在我看來，除了你以外的女人長得都一樣。」
「喔？曾莉閔對你告白時，沒有一點點心動嗎？」
方韋人沉默。
「怎了？」干嘛突然不說話了？
「我不想說實話。」
「意思是有心動？」她覺得剛熄的火苗又冒出來了。
「我只是覺得說實話對她不好。」他輕嘆口氣。
「到底是怎樣的實話？我命令你說出來！」
「覺得麻煩。」方韋人聲音清緩如朝霧。
「麻煩？」
「除了你以外的人喜歡上我，都是一種麻煩。」
就像今天的狀況一樣，如果是男人他還可以果斷揍他一拳，偏偏曾莉閔是個女人，唉，真的很麻煩。
「呵。」曹又之被他逗笑了，挽住他的手，「我們回去吧，要準備的資料還挺多的。」
後天餐廳公休，所以最晚明天一定要把資料準備好。
「好。」方韋人牽起小手，兩人微笑互看了對方一眼，走往捷運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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