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褚少崴滿臉陰霾的看著眼前瘦小的身影。
古櫻霏是長大了，但也變得更加清瘦。
他懷念她圓圓的隻果臉蛋，只要一開心，就露出比太陽還要燦爛的笑容。可惜的是現在全都看不見了。
不過，最讓他難以置信的是她這句話。
「為什麼你不能有意見？」他的聲音變冷。
她把他當成什麼了？他又不是暴君，不準她有任何意見。
「我……我什麼也不是……」
「誰說你什麼也不是？」褚少崴抬起她柔女敕的臉頰，看著她的眼眸，想要望進她的靈魂深處。
「那我是什麼？」古櫻霏情不自禁反問他。
她是什麼？
看著她渴望的臉孔，似乎想從他口中得到答案。他把頭轉過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像是在回避。
「我會回去。」他答非所問。
他也不知道，在他的心目中，古櫻霏到底佔著什麼樣的地位？為何這十年來，他還會想念著她？
他把她定位成親人、妹妹還是妻子？
雖然他不清楚，但是有一件事他很明白，那就是這十年來，他始終忘不了她的身影。
古櫻霏眼眸變得黯淡。他不想說嗎？
她扯著僵硬的嘴角，露出苦澀的笑容，曉得自己太過于強求了，明知道她對他而言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小雪，不是她！
明明懂得，為什麼她的心好痛？像是被巨大的力道硬生生撕成兩半，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你在難過嗎？」他犀利眼眸一瞬也不瞬的凝視著她傷心欲絕的小臉蛋。
「沒有！」她把頭別過去，不讓他看到。她強忍著淚水，把熱淚逼回眼眶。
她到現在還在逞強！
褚少崴有些不爽，以往的她傷心難過會完完全全在他眼前表露……他的內心頓時五味雜陳。
「你沒在難過的話，為什麼不看我？」
「我……我只是有沙子吹進眼楮里了。」
很蹩腳的謊言，她和他都知道，但他沒有拆穿。
她不想造成他的困擾，這一次出來，她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就算心再痛、再難過，也要讓他回櫻花山莊，而且執行女乃女乃對她所做的請求，讓褚家留下後代。
想到這，她的臉頰變得火紅。
「你怎麼臉紅了？」褚少崴好奇的看著她。她一下子哭，一下子臉紅，她到底在想些什麼？還是她生病了？
他立刻把大手伸向前。
她忍不住往退後，「我沒事。」
她拒絕他的關心，可是看到他的臉往下沉，她只好停下腳步，任由他的大手撫上自己的額頭。
她覺得困窘極了，感受到他掌心傳來的溫度，讓她全身變得滾燙不已，小臉情不自禁浮起兩抹艷紅。
看著她面若桃腮，勾起他想吻她的。
他忍不住沖動的低下頭，吻住她的紅唇。
她瞪大杏眸，傻在原地。
他吻了她！
古櫻霏撫著唇瓣，似乎還感覺得他柔軟的雙唇壓上自己的觸感，臉頰忍不住變得艷紅。
少崴哥為什麼吻她？她的眼神帶著困惑。
少崴哥吻了她之後，就把她扔在這里，說是要處理幾件事，處理完後自然就會跟她一起回去。
可是兩天過去了，她都沒有見到少崴哥的身影，他有這麼忙嗎？
她不能在這里待下去了！
古櫻霏咬著紅唇，喃喃自語道︰「櫻花山莊的賞櫻季應該快開始了，我得趕快回去才行。」
可是她可以不等少崴哥，自己先行離開嗎？
古櫻霏猶豫了。
她答應過女乃女乃，會帶少崴哥一起回去，她不想食言，更何況……她還要……
古櫻霏的小臉越來越紅，拳頭握得好緊。
一會兒後，她的眼神變得迷蒙，充滿無助與困惑。
「我這麼做，少崴哥會原諒我嗎？」她又喃喃自語著。
這麼做會破壞他和小雪，少崴哥會恨她吧！
「原諒什麼？」
耳邊突然響起男人熟悉的嗓音，嚇了古櫻霏一大跳，如驚弓之鳥般回過頭，看到褚少崴站在身後。
「我嚇到你了？」他的手掌撫上她稚女敕的小臉頰，感嘆她怎麼這麼容易受到驚嚇。
古櫻霏避開他的手掌，這讓他微眯起眼眸。
她明顯的閃躲讓他不悅，可是他又能說什麼？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他知道這是自己十年前欠她的，所以他只能忍受她疏離的態度。
「你什麼時候來的？」
「在你想事情想得入神時。你在想些什麼，怎會沒發覺我的存在，還說要我原諒你？」他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犀利眼眸緊盯著她的一舉一動，看著她雪白小臉蛋慢慢浮起兩抹紅暈，羞赧的模樣讓人好想把她捧在手掌心中呵護。
「我……我沒在想什麼。」
「那你剛才喃喃自言自語的原諒又是怎麼一回事？」褚少崴挑挑眉，覺得她有事隱瞞他，于是不動聲色的問道。
「我是說如果我先走的話，不知你會不會原諒我？」古櫻霏急忙道，臉上閃過一抹心虛。
「你要先走？為什麼？我不是答應你，事情辦完之後就會馬上出發嗎？」褚少崴聲音微沉，但听得出他的不悅。
「我……」古櫻霏低下頭，像做錯事的孩子。
瞧見她露出被譴責的模樣，褚少崴忍不住嘆口氣。
「走吧！」他突然伸手牽住她的柔荑。
古櫻霏愣住了，看著他的大手包裹著她的小手，「我們……要去哪里？」
「當然是回家！」他理所當然的道。
「回家？」她仰起頭看著他。
「沒錯！你不是要回去嗎？」
「小雪呢？」當他拉著她往門外走時，她忍不住沖口而出。
褚少崴的身子頓時僵住，只簡單回了一句，「她不在了。」
不在？是什麼意思？
看著他的背影，她蠕動著雙唇，良久後才冒出一句話。
「她……不跟我們回去是嗎？」她的心中五味雜陳。
當褚少崴轉過身子時，古櫻霏下意識閃避他的目光，害怕被他瞧出她內心的歡喜，更覺得自己十分的丑陋。
她竟然慶幸小雪沒跟在少崴哥身邊……
但內心有另一個聲音悄悄提醒著她，這是少崴哥的決定，又不是她所能決定的。
可是為什麼她會覺得有濃濃的罪惡感？
古櫻霏在掙扎，她想問，到最後卻選擇咬住紅唇。
「你怎麼不問？」他突然問道。
「問什麼？」古櫻霏抬起頭，一臉不安。
「問小雪為什麼不跟我們回去？」他的眼眸炯炯有神的直盯著她的小臉蛋。
「那是你和她的事。」古櫻霏回避他的目光道。
褚少崴的眼神頓時變得黯然。
「我和她的事？難道你一點都不好奇？」他輕聲問道，以為她會在乎。
「我沒有資格過問這麼多。」古櫻霏匆匆忙忙想越過他的身子，逃離這個話題，但是他卻攔住她。
「等一下。」他命令道。
古櫻霏嚇了一大跳，看著他巨大的身形帶著壓迫性十足的氣勢向自己逼近。
「你要做什麼？」她的語氣充滿無奈。
「把話說清楚。」褚少崴冷冷的道。
「我不懂我要說什麼？」該說的不是已經都說了嗎？
「什麼叫你沒有資格？」他磨牙的道。
「我不是你什麼人，當然沒有資格管你任何事。」她低下頭，對他猙獰扭曲的表情視若無睹。
「你不承認我們的婚姻？」褚少崴心中充滿惱怒。他沒想到她竟然如此不在乎兩人的關系，讓他覺得自己像個蠢蛋。
古櫻霏渾身一顫，滿臉錯愕。
他居然還敢提！
「先不承認的人，不是你嗎？」她忍不住沖口而出。
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很古怪，也很僵滯。
褚少崴冷著一張臉，看得出來他很不高興。
古櫻霏咬著紅唇，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主動道歉，可是她的話也沒什麼不對啊！
不願承認他們婚姻的人是他，所以他才帶著小雪逃離，拋下她與櫻花山莊所有的一切。十年來不曾捎過只字片語，也不曾提過她和他的關系該怎麼辦。
是她太過于執著，等了他十年。
如果不是女乃女乃的請求，說不定她不會來找他，因為她已經習慣等待，甚至害怕去面對他。
但該來的終究還是會來，或許她還可以再蹉跎十年的光陰，但女乃女乃已經等不及了。
「你準備好了嗎？」
褚少崴無聲無息的站在她身後，看著她垂頭喪氣的模樣，疼憐與自責自他眼中一閃而過。他知道她那句話不是責備，而是一句事實。
從她那句話中，他可以听得出她心中的無奈和苦澀，望向他的眼眸空洞不已，像是沒有了希望。
古櫻霏馬上轉過身，仰頭看著他，這才發覺到他靠得好近，傳來溫熱的氣息和體溫，讓她的臉兒紅了。
「我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她低著頭，不想讓他看見自己面如潮紅。
褚少崴卻抬起她的小臉蛋，指尖輕輕拂過她的紅唇，眼眸變得深邃。
他為什麼這樣看著她？
「天氣變冷了，你要多加幾件衣物。」
「我不怕冷！」古櫻霏狼狽的閃過他的目光，背對著他。
她還以為他是想要親吻她，原來只是……她的心如擂鼓般跳得好快，對自己的誤會感到羞赧。
「你騙人。」他微微惱怒的道。
她沒有回頭，卻依然能感覺到他灼熱的目光，心充滿些許痛苦與酸澀。
「我不懂少崴哥在說什麼？我有欺騙你嗎？」
「你的身體明明從小就畏冷，我不相信十年後，你就不會這樣了。」褚少崴不懂，為什麼她連這個都要逞強？
古櫻霏沉默。
原來他還記得她十分畏懼寒冷這件事，苦澀的心底滑過一絲溫暖，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嘴里泛開。
「這幾年我的身子好多了，已經改善很多了。」她編著謊言。
「你到底想騙誰？你變得比以前還要清瘦，我不相信你的身子有變好這種鬼話。」褚少崴深邃的眼眸燃燒著怒火，惡狠狠的瞪向她。
該死的她，難道就不能坦率一點嗎？什麼時候起她變得會口是心非，變得不像是他所熟悉的那個愛黏人的小丫頭。
他的心情很失落，甚至有一種好像會失去她的恐慌感。
難道這十年是不能跨越的鴻溝嗎？難道他真的已經失去了她？
褚少崴覺得心煩意亂，他把披風解下，再度緊緊包裹著她，連帶把她整個人抱往懷中。
「啊！」古櫻霏發出一聲驚呼，在他懷里嚇得呆若木雞。
她不懂他這麼做的含意，至少相遇後的這幾天，他的動作似乎變得親密許多，可是她不習慣。
古櫻霏在他懷中扭動著身軀，發出微弱的抗議，「少崴哥，快放開我！」
「為什麼？」
「男女授受不親。」古櫻霏的臉頰變得嫣紅。
看著紅暈染遍她那張雪白小臉蛋，像顆白里透紅、誘人的桃子，讓他忍不住想咬一口。
「你是我的妻子，不是嗎？」褚少崴忍不住沖口而出。十年前他們早已經拜過堂，只差沒洞房。
可是他話一出口，在他懷中的古櫻霏卻是整個人變得僵硬。
「你還承認我是你的妻子嗎？」她輕聲問道，仰頭望著他，眼神充滿哀傷及心痛。
她忘不了他帶著小雪離去時的背影，更何況他不是不承認這個婚姻嗎？
「對不起，十年前我不應該……」褚少崴的眼神變得幽黯。
十年前，他是不是做錯了？
把女乃女乃及櫻花山莊扔給她，他卻帶著另一名女子離去。
可是當時的他眼中除了小雪之外，已容不下任何人的身影。
直到做出傻事後，他時時刻刻擔憂家中的情況，卻沒有勇氣回去，因為害怕他們的怒火及不諒解。
知道古櫻霏把櫻花山莊打理得很好，他這才松了口氣，卻怎麼也沒有想到她會改變這麼大。
「別說了，少崴哥，你沒有做錯什麼，錯的是我！我以為……」古櫻霏話說到一半戛然中止。
她咬著柔女敕紅唇，眼神微微流露出悲傷。
「你以為什麼？」褚少崴忍不住追問。他想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麼。
她改變太大，讓他捉模不定，心中更有一股愁悵感。
她以為只要成為少崴哥的妻子，他就會把心放在她身上！迸櫻霏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畢竟這是十四歲的她當時天真的想法。
後來少崴哥帶著小雪離開之後，她才明白自己的愚蠢。
她以為可以用妻子的名義去綁住少崴哥的自由，結果呢？她被拋棄根本是活該！這一切全是她自找的。
「沒什麼，少崴哥，放開我吧！我們該出發了。」她不著痕跡的在他懷中退開。
「你總是刻意與我保持距離。」褚少崴的眼眸頓時變得深邃。
古櫻霏眼瞼低垂，淡淡的回答，「你想太多了。」
真是自己想太多嗎？褚少崴很想嘆息。
原因他自己也明白。
這一切只能說是他自找的吧！
古櫻霏是他的未婚妻，兩人相差五歲。
他看慣了她牙牙學語和在地上亂爬，所以就算她名義上是自己的未婚妻，他仍把她當成妹妹般看待。
他原本以為娶古櫻霏這個妹妹也沒什麼不好，但是自從小雪出現後，一切都變了。
小雪小他一歲，是剛到府上的婢女。
她長得很美，身上帶著一股少女的風采和羞赧，吸引了他的目光。
于是，他和她談了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卻被女乃女乃知道之後，一氣之下將小雪送出府，並立刻替他與古櫻霏舉辦婚禮。
沒有了小雪，他變得自暴自棄，然而他卻在洞房花燭夜那晚見到楚楚可憐的小雪，她躲在牆角傷心欲絕的看著他。
她求他跟她一塊走，想一輩子待在他身旁。
他腦子一熱，便點頭答應。
他還記得當他拉著小雪的手一起離開時，古櫻霏剛好從新房里走了出來，臉色慘白。
她沒有說話，像是听到他們的對談，她沒有斥責也沒有開口說任何一句話，只是呆站在那里看著他們離去。
他忘不了古櫻霏當時的眼神，悲傷的眼眸變得空洞無比，像沒有靈魂的布女圭女圭般站在那里，櫻花花瓣一直飄落在她身上，風微微吹拂著她的身體，仿佛就要消失一樣……若不是小雪拉著他，說不定他會不顧一切往回走，想問她怎麼了？
可是他終究還是沒有回頭，但是她弱小的身影站在櫻花飛舞下的情景，卻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底。
她對他的不諒解，他完全可以體諒，然而有必要變得像陌生人一樣，就連接觸都遵守著男女授受不親的禮規嗎？
真是可笑極了！
褚少崴臉色變得陰霾。小時候他就已經看過她的身子無數次，這時候再來談男女授受不親會不會太遲了？
「我想，我們還是先來談談。」褚少崴像是下了決心，停下腳步。
走在前頭的古櫻霏愣住了，回頭看著他一臉嚴肅的表情。
「少崴哥想談些什麼？」
「你不覺得我們的對話都太過于小心翼翼嗎？難道你打算以後都這樣跟我說話？」
「少崴哥的意思是？」
褚少崴伸手過去，古櫻霏立刻避開，讓他的手掌落空。
「你這麼討厭我？」
「不是！」她低著頭。
「那你為什麼三番兩次回避我？」
「男女授受——」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褚少崴粗魯的打斷。
「別提該死的男女授受不親，小時候我都幫你洗過澡了，你全身我有哪個地方沒看過！」他怒氣沖沖的道。
「少崴哥，你……」古櫻霏的小臉一下子變得嫣紅，恨不得在地上找個洞鑽進去，「那是小時候的事情了……」
「跟現在有什麼差別嗎？」褚少崴走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