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天降大雨,王宮的守衛並不是十分森嚴,而且兩地只有一牆之隔,因此南娜並沒有費太大力氣就躲過了士兵的偵察,順利地來到甲尼撒所處的庭院中。
她只是看看,就回去。她如此勸說著自己,可當甲尼撒仰天長嘯的悲戚身影映入眼簾時,她的腿卻再難移動分毫。
完全處于自身情感中的甲尼撒早已失去了往日的警戒,根本不知道已有人到來。他一聲聲痛呼著,直到嗓子疼痛嘶啞得發不出任何聲音。
好像失去了所有力氣,壯碩的身軀一下癱坐在水中。毫不在意那刺骨的陰涼感覺,他抓起一旁的酒瓶,繼續大喝了起來。
隱身于一旁的南娜緊咬著下唇,心疼地看著他,努力克制著自己不要一時沖動地跑出去安慰他。可隨著時間的流逝,她發覺自己越來越忍受不住了。他這樣冒雨喝下去,身體怎麼可能受得了!
下一刻,她的腿已先于她的意識奔到了他的身邊。
她知道自己不該這樣,可她已管不了這麼多了,因為看著這樣的他,她的心真的好痛!
「不要再喝了!」她伸手搶過了他握著的酒瓶。
沒想到會有人敢進來的甲尼撒氣憤地仰起頭,可他已到嘴邊的怒吼卻在看清來人的長相時一下憋了回去。
瞬間瞪大眼,難以置信地傻傻看著雨中的她,而後不知想到了什麼,他從地上一躍而起,猛地將她擁入懷中,緊緊地,緊緊地摟著。
「你來看我了嗎?」頭深埋在那柔軟的頸項,他痛苦地呢喃,淚水更是悄悄地滑落在了她的皮膚上。
南娜先是一怔,不過下一刻她就了解到他把她看成了誰。雖然她有可能就是賽米拉斯,可心里依然有些不是滋味。
「放開我,我不——」
「不要離開我,求你!」
沉痛嘶啞的嗓音打斷了她的話,也讓她推拒的手緩緩地垂落下來。靜靜地站在那里,任他抱著,她發覺在這冰冷雨水的沖刷下,她的心底竟會升起從不曾有過的溫暖。
是因為有他在身旁嗎?她也說不清,她只知道她想抓住這一刻永不放手!
身側的手緩緩地揚起摟上了他精瘦的腰,而她的唇瓣也在這一刻被他深深地吻住。甲尼撒近乎瘋狂地吸吮著她柔女敕的唇瓣,大手更是熱切地在她的身上撫模著。
沒想到他會如此的南娜開始掙扎起來,他猛烈的熱情讓她喘不過氣來,更讓她害怕。
「……不……不要……」扭動著頭,她想躲開他的唇,卻發現無論她如何動那兩片火熱的唇依舊緊貼著她的。驚懼地抬起眼,不想入目的是雙痛楚辛酸,泛著彌蒙霧氣的眼眸。
「你在拒絕我嗎?你怨我的是不是?」他的唇離開她的,手也松開了,人則恍惚地向後退了數步。
「是啊,你該怨我的,是我沒有保護好你,是我害死了你……」
看著那張心碎的臉,南娜後悔了,她沒想到自己無意識的推拒,會傷他如此的深,她也沒想到看著這樣的他自己會心如刀絞。
罷了!既然他把她當成賽米拉斯,那她就真的做一回賽米拉斯吧,至少這樣可以讓他不再這麼痛苦。
緩緩走上前,溫柔地捧住那張哀傷的臉,她踮起腳尖輕吻了下他剛毅的唇。
「我愛你,永遠都不會怨你的。」
看著眼前微笑著的臉,听著她輕柔的話語,甲尼撒的淚瞬間傾灑而出。
「對不起!對不起!」緊緊地將她擁回懷中,他痛苦地呢喃。
南娜心疼地看著他,手伸到他背後輕撫著那微微顫抖的身軀,「沒關系的,根本就不是你的錯。」
「不,是我的錯,如果——」
接下來的話消失于無聲,南娜用她生澀的技巧笨拙地吻觸著甲尼撒的唇瓣,只為將他從自責中拉出。
甲尼撒先是一怔,而後熱切地回吻上了她的唇瓣。他深深地,眷戀地吻著,投入了所有的熱情和情感,而兩人的體溫也在這不斷加深的吻中越升越高。
壓抑許久的欲流沖擊著甲尼撒的身體,這一刻他不再想其他的事,只想好好地愛一次這個女人,愛這個他深愛卻離他而去的妻子,就算明知道一切只是場夢。
抬手將她抱入懷中,他向屋中走去,而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何事的南娜並沒有出聲反對或是趁機逃離,她只是埋首在他的胸前,紅著臉細數著那有些雜亂的心跳。
大雨,依舊下個不停。
雲雨過後,喝了太多酒的甲尼撒終于抵不過從心底散發出的疲倦,沉沉地睡了過去。
不過躺在他懷中的南娜卻始終難以入睡。
真的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她竟然迷迷糊糊地就和可能是她仇敵的人發生了關系,而且還是心甘情願!
她瘋了嗎?她的理智呢?面對悲傷的他,她竟毫無招架能力!他到底給她吃了什麼迷藥!
懊惱地抬起頭,看到他睡得很安穩,臉上還帶著滿足的微笑,不過那雙大手卻依舊緊摟著她的腰,好像生怕她偷偷離開。
煩躁不堪的心奇跡般地漸漸平靜下來,她注視著他,忽然想現在要殺他報仇簡直是易如反掌,可她竟一點都不想下手,也許日後她可能會為自己錯失這次良機而後悔吧,不過現在……
手緩緩地揚起,輕輕撫模著他稜角分明的俊逸臉龐,「你怎麼能睡得這麼安穩呢?難道你不知道有個想殺你的人就在身邊嗎?」她輕聲呢喃著,手緩緩地滑到他的脖子上。
「如果我使勁掐下去你就死了。」他的皮膚溫溫的,很光滑,而且她能感覺到那強而有力的脈搏在自己的手掌中一下一下地跳動著。
那是種很奇妙的感受,就好像他的生命和所有的一切都握在她的手中。臉上不自覺地蕩漾起一分微笑,她的手繼續向下滑來到他寬廣的胸前。心中不期然地回想起剛才發生的一切,俏臉「刷」地漲得通紅。
緊閉上眼,她縮進他溫暖的懷中,不敢再往下想。
呼吸著充滿他陽剛體味的空氣,傾听著耳邊平緩有力的心跳,一股倦意悄悄地襲來,她也在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
屋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下來,只剩房檐上殘留的水珠斷斷續續地滑下,與地上的積水相踫撞,發出了清脆的嘀嗒嘀嗒聲。
夜,已深。
當南娜再次睜開雙眼時,天地間已有一絲亮意。
意識恢復的那一瞬她猛地抬頭,見甲尼撒依然在熟睡,她的心才稍稍安下,暗暗吁了口氣。
她怎能那樣就睡著了呢!如果他醒來後發現懷中的人是她,那……
懊惱地搖了搖頭,她輕輕拿開依舊環在她腰上的手,快速起身穿好了衣服向外走去,可當她走到門前時又折了回來。
蹲在床頭,靜靜看著他俊逸的臉龐,心竟有些舍不得離開。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絕不能留下,他們是敵是友都還無法分清!
「我會努力找回自己失去的記憶,如果那時我確定自己是南娜,而不是賽米拉斯的話,我還是會殺了你的。昨夜的一切就當是一場夢吧,我們共同做過的夢。」
站起身,她拉過絲被輕輕地覆蓋在他的身上,「知道嗎,現在我也希望自己是賽米拉斯了,而這都是你的錯。」
笑了笑,她俯身眷戀地輕吻了下他的唇瓣。
「好好睡吧。」
說完她便轉身向外走去,而這次沒有再回頭。
當南娜走遠時,甲尼撒倏地睜開眼,快速坐起身。凝望著門外的目光是激動復雜的,沒有一絲剛醒時的迷蒙。
其實早在南娜醒之前他就已經清醒了,剛開始他以為偎依在他懷中熟睡的人是自己的錯覺,以為這是場夢,他甚至再次閉上眼拼命讓自己入睡,因為他怕一醒來這一切就會消失。
可漸漸地他發現有些地方不對了,懷中的人是那麼的溫暖,那麼的真實,根本不像是空乏的夢境。難道……
緊閉的眼倏地睜開,緊盯著她。依舊沉重疼痛的頭腦中也斷斷續續地回想起昨夜的一些片斷。
看來他把那個埃及公主當成自己的妻子了,可他真的不明白她為什麼不趁這麼好的機會殺了他,反倒會安慰他,甚至……和他發生了關系?!她不是一直想讓自己死嗎?那為什麼要這麼做?究竟是哪里不對了?
而且他摟著她的手在這時也該松開了,可他竟舍不得!這樣擁著她,他覺得溫暖,覺得舒服,覺得踏實,而這些感覺一直以來都只有賽米拉斯能帶給他!難道是他的心已背叛了他深愛的妻子嗎?還是……
忽然感覺到懷中的人動了下,他快速閉上了雙眼假裝自己還在沉睡。他想知道她醒來時的反應,而且他也不知道此刻要如何面對她!
可他不曾想她說出口的話,竟會讓他的心失去所有方寸。
她失去了記憶?她不知道自己是誰?她希望自己是賽米拉斯?那就是說她真的可能是自己的妻子嗎?賽米拉斯可能還活著,而且就在他的身旁!可……
她的手上並沒有割傷啊?那麼大的一道傷口——等等,他好像听說過世上有種能徹底去除疤痕的草藥,難道……
已絕望的心猛地燃起一絲希望的火光,他激動得握緊了雙拳,心幾乎跳出了胸口。
馬爾杜克神啊,您並沒有拋棄我是不是?您還在眷顧著我的妻子是不是?她並沒有死她還好好地活著是不是?
求您了,千萬不要讓我失望,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會變得什麼樣了……
誠心祈求著,而當他感覺到她輕吻了下自己的唇時,內心又是一陣激蕩。
南娜,月亮女神的名字,真的希望她就是他的女神——賽米拉斯!可她會是嗎?如果這只是命運和他開的一次玩笑呢?不……不會的!
她一定就是賽米拉斯,不然他也不會一開始就對她有種特殊的情感!他相信自己的直覺,更相信他對妻子的愛永遠不會改變!
察覺到她的離去,他坐起身,靜靜凝望著遠方。
他會等,等她記起一切,等她重回到他的身邊,不管需要多少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