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爾尼特的眸中也有濃濃的柔情掠過,他又何嘗不知道他們兄妹在西塞萊直接指揮之下的痛苦?眼前的這一戰,或許對于他們,又是一次極殘酷的考驗吧?「請你們一定要小心,朕,不能夠沒有你們。」他輕輕地又加上了一句。
作為君主,他不能沒有他們這樣忠誠勇猛的將軍;而作為一個普通的男子,他也絕不能失去像他那樣的朋友,和,像她這樣的女人。
感覺到自己所愛的君主在自己身上所投下的深深的目光,伊璐沒敢抬頭去看他此時的眼神和表情,她已經是在盡力地去克制自己了,她怕再有一個眼神的交流就會讓自己完全地崩潰,讓自己完全遺忘身為一個帝國將軍的使命。
畢竟,現在最需要自己的,不是他,至少,不是身為一個普通男人的他,而是一個身為君主的他,是她所生長和熱愛的這個祖國。為了保護這樣的他,為了保護這樣的祖國,她只有忍痛放棄心中的最後一點柔情。
「陛下,微臣一定會愛惜自己,也請陛下同樣地保重自己,等待著和平之日的來臨。」向希爾尼特鄭重地行了一禮,伊璐默默地退出了花園。
而希爾尼特的目光,久久地追隨著她的身影。和平之日的來臨?那恐怕不僅僅是擊退暗之國度的進攻就可以做到的事情吧?而且,即使那一天終于來臨,又會怎樣呢?因為自己所最想得到的,已經成為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
銀色長發在風中輕輕地飄拂起來,而容貌美到會讓王國中的所有女人看到心痛的男子的臉上,現出深深的惆悵和難言的遺憾神色。
默默地走在王宮的走廊上,伊璐覺得自己的心髒仍然還在猛烈地跳動著。每次單獨覲見過國王,她的身體就會有這種極不可思議的反應。自己這是怎麼了?面對千軍萬馬都可以面不改色的自己,為什麼只是去見一下從小就已經熟悉了的王,就會有這麼反常的表現?
「伊璐將軍,又去覲見國王陛下了?」一個陰冷的聲音忽然在近處響起,低沉而又微有些喑啞,也許听在別的女人的耳中會覺得那是種極富男子磁性之美的聲音,可是這聲音卻讓伊璐覺得惡心。轉過身來,果然就看見有著一頭天然灰發的男子,用他那冷峻的灰色眼眸凝視著自己。
「西塞萊將軍,這似乎並不屬于你所管轄的範圍。」冷冷地回答了一句,伊璐轉身準備繼續前行,然而一只手忽然按住了她身前的牆壁,也就同時擋住了她的去路,她憤怒地轉過身來,不料另一只手也已經按在了她身後的牆壁上。手的主人,光之國度的頭號權臣西塞萊,就這樣把她整個地包圍在了自己雙臂間的輪廓中,灰眼楮中掠過淡淡的戲弄神色。
「那麼至少,伊璐將軍你,仍然是在我的管轄範圍之內吧?」身體向她危險地靠近了些,西塞萊緩緩地開口。對于女人,像他這樣的權臣,早就因為即用即棄而留下了極為惡劣的名聲,不過他根本就無須在乎那些賤民的評價。他只需要擁有權勢和力量,女人,只不過是讓他滿足身體上的欲 望,用來發泄的一種工具罷了。可是眼前的這個女人,不知道為什麼,卻可以勾起他冷酷心靈中的最後一點情感的微瀾,讓他極想能夠真正地得到她。越是無法得到,就越是想要。
身體向後縮了縮,緊貼在冰冷的牆壁上,伊璐的黑色眼眸中掠過危險的火花,「西塞萊將軍,請你自重。」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這個她極為痛恨的權臣,有好幾次在隱秘無人的時候遇上她,然後就做出這種侮辱人的調戲行為。如果可以的話,她真想就這麼殺了他!可是,想到自己與他在劍術上的距離,以及自己意氣之下會引發的嚴重後果,都令得她只有隱忍下去。她好不容易才成為帝國的將軍,不會笨到在他的面前拔劍出鞘,好讓他污蔑自己想要行刺上級而遭到軍法處置。她的性命不是她自己的,而是屬于她最愛的王,她不能這麼輕易地舍棄。
越是倔強憤怒的表情,越是會讓他熱血沸騰。西塞萊故意又靠近了些,幾乎已經可以踫到她那高聳的胸口,然後他的目光意味深長地從上面掃過,落在了她已經憤怒到變了顏色的臉上,「伊璐將軍,像你這樣的美人,穿盔甲未免太浪費了。你還是考慮一下我的建議,做我的女人不是更好?」
「西塞萊將軍,我已經回答過你很多次,請你不要再對我說這種沒有意義的話。你雖然是我的上司,可是也不能就這樣輕易地侮辱同樣身為帝國將軍的我。把你的手拿開,否則,你想讓所有的人都看見這一幕嗎?」伊璐臉色鐵青地開口,她的忍耐已經快要到達極限了。
「真是倔強啊,伊璐將軍。」不能不考慮到這件事鬧大了以後的影響,面前的這個不僅僅是普通的女人,她還是帝國的將軍,而她的兄長也同樣掌握了不少的帝國兵力,西塞萊冷笑著把身體挪開了一點,「還是說,真正能夠進入你的眼楮,被你看上的,只能是高高坐在王座上的人?而不是像我這樣的普通臣子?」
全身都顫抖了一下,伊璐用有點受了驚嚇的眼神望著他。他是怎麼知道的?知道自己心中暗暗地、沒有希望地愛戀著的,是他們的王,那個總是沉靜如水的如月光一樣皎潔美麗的男子。但是她立即又掩飾起自己的這種驚訝神色,再次開口︰「西塞萊將軍,你是在說些什麼大不敬的話?請你立即讓開。」
灰色的眼眸中掠過一絲憤恨的神色,雖然她已經極力地掩飾了,可是在剛才的那一個瞬間,西塞萊還是看清楚了她眼中那被說中了心事的驚懼。該死的,自己竟然會感到有點嫉妒,嫉妒那個如玩偶般高高在上卻不得不受自己擺布的那個王。自己雖然不在那個王座之上,卻更加像是這個國家中的真正的王,就連這樣的自己的求愛,她也仍然還是三番四次地拒絕嗎?那個華麗的王座,對于她來說,就真的如此重要?還是說,在她的眼中,自己竟然連那個乳臭未干的君王也不如?總有一天,要叫她來哀求自己,跪在自己的腳下懇求自己的寬恕,主動地把她的一切都獻給自己。在心中這樣地想著,西塞萊終于收回了攔住她去路的手臂,高大的身軀也不甚情願地微微讓開了一些,借著這個機會,伊璐幾乎是奪路而逃地遠離了他所能觸及的範圍。
「伊璐將軍,你這樣一次次地拒絕我的好意,希望在將來的某一天,你不會感到後悔。」冷冷地拋下了這句極具威脅色彩的話,西塞萊也轉過身去,向王宮中繼續走去。她逃不了他的手掌心,即使他最終可能還是無法得到她,可是在那之前,他手中卻仍然擁有足以讓她毀滅的強大力量。他不會讓她如願以償地投向那名叫希爾尼特的男人的懷抱,必要時,他寧願讓她毀滅。
伊璐猛地停下了腳步,西塞萊聲音中有著什麼叫她感到擔心的東西。回頭望著他那無形中透出威懾力的背影,她在心中暗忖︰他究竟是想到了什麼辦法來報復自己一直以來對他的多次拒絕?
大戰迫在眼前,她不希望因為西塞萊對自己的懷恨,而使得光之國度在這場戰爭中受到損失。
也許,應該去和哥哥商量一下……她在心中思索著,慢慢地走出了王宮。
但是還沒有等伊璐見到正匆匆準備趕回王城的兄長卡迪亞,西塞萊的報復就已經來到了她的眼前,以一紙調令的形式。她,被命令留下所屬兵力的一半戒備王城,然後帶領剩下的一半約三萬人的兵馬趕赴邊境城市曼托,承擔衛戎的工作。
她氣憤地捏緊了手中的調令,直闖入西塞萊的宰相府邸,質問西塞萊︰「西塞萊將軍,你應該知道,如果暗之國度的大軍一旦來襲,曼托就將成為第一場戰事的舞台。」
「我知道,所以才會讓你這帝國三將之一的名將,趕去駐守曼托。」若無其事地回答了一聲,西塞萊從正在研究的那張軍事地圖上抬起頭來,瞥了她一眼。
「那麼你又是否知道,暗之國度目前所集結的兵力已經有三十萬之多,而且還有一些部隊仍在不斷地聚集中?你命令我僅帶領三萬的兵力前去駐守曼托,究竟是想要做些什麼?」
「伊璐將軍,原來你是感到害怕嗎?以過少的兵力面對敵人的強大,就感到害怕了嗎?我還一直以為,你是個永遠也不會感到害怕的女人哪。」凝視著面前的黑發女子,西塞萊冷笑著開口。他就是要把她逼入這樣的境地,如果她不想去的話,那麼就只有答應自己的要求。
「我的確害怕,我怕你不負責任的行為,會導致我國在這場戰事中失利。西塞萊將軍,請你下令,讓我和卡迪亞將軍一起去邊境駐守,我們發誓會把暗之國度的大軍堵在國界線外。」伊璐可以猜測到他心中那陰暗的想法,可是為了祖國,她仍然不得不忍耐下去。
「不行。」西塞萊冷冷地回答,「卡迪亞將軍和你剩下的那一半兵力,我有更重要的部署。你想因為你一個任性的要求,就打亂我的全局計劃嗎?我要你在曼托拖住暗之國度的大軍,在那期間,我會和卡迪亞將軍同時出兵,分襲敵軍的兩翼,取得完全的勝利。從戰略上來說,你不認為這是可行的嗎?」
從戰略上來說,的確可行,如果他能夠確確實實地這麼做的話。不過,這也就意味著,留在曼托的軍隊要承受暗之國度大軍的猛烈進攻,最後有可能是全軍覆沒的下場。這就是西塞萊的打算嗎?想要讓自己在這場戰爭中尸骨無存?伊璐冷冷地盯著西塞萊。
西塞萊卻誤會了她的眼光,唇角現出一個淡淡的笑容,「當然,我也可以理解伊璐將軍身為一個女性所會感到的恐懼。如果,如果伊璐將軍可以放下帝國將軍的身份,作為一個女人來接受我的心意,那麼,我也可以考慮派別的人去……」
「不用了。」伊璐打斷他的話,而西塞萊用明顯驚訝的目光望向她,「我會去曼托,只要西塞萊將軍以騎士的榮譽向我發誓,你絕對不會因為私人的恩怨,而做出任何對國家不利的事情。」
她已經想得很清楚,如果西塞萊真的是有這樣的一種戰略部署的話,那麼曼托的守軍能否拖住敵人的大軍,就成為了其中極為重要的一環。在光之國度中,可以完成這個任務的帝國將軍,不過只有西塞萊、自己和哥哥三個人而已。如果自己拒絕,這個任務也會落在哥哥的肩上,她不能推托。即使這是西塞萊的陷阱,她也寧願由自己去赴。
西塞萊灰色的眼眸中現出冷酷的光芒。這個倔強的女人,真的寧願讓自己陷入死地也不肯順從他?既然如此,他又何須再對她有留戀之心?就讓她,在這場戰爭中毀滅好了。
一瞬之間,光之國度的頭號權臣,就在頭腦中形成了危險而又陰暗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