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向南、向南
第一章花香
轉眼間又到了春暖花開的季節。
呂宋的冬天，特別的短，過了年，冷了不過個把月，很快天氣就已變得暖和多了。
田野里，樹林中，綠色已悄悄染滿其間。桃樹、李樹，紅花、白花，不知何時已探出了頭。而想必此時仍在蒙古鐵蹄下苟延殘喘的北國千萬里大好河山，仍然是冰封一片吧。
期待已久的第一爐鋼終于即將出爐了。高爐周圍，密密麻麻擠滿了人，連一向不喜歡喧鬧的陸蓉，也早早帶了小雪出來，佔好了位置。
水力拉動的風箱將風吹得呼呼直響，仿照後世的風箱所做的這個大風箱可是花了範偉松和吳新元父子諸多的心血。
風將爐火吹得直往竄，爐內，火紅的鐵水則在不斷的翻滾，沸騰。
「出爐，」隨著吳新元一聲令下，幾股滾燙的鐵水迅速從料口溢出，注入早已用粘土做成的各種模子之中。
等待出模的過程特別地難熬。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靜靜等待，注視著鐵水在模具中慢慢冷卻，凝結成形。
終于揭開了第一模的鐵胚。除此之個，還有些特意加工的各種鋼坯。
眾人都看著這些奇形怪狀的鐵家伙交頭接耳。別說他們，老鐵匠高明剛拿到圖紙的時候都很奇怪。範偉松費了好大的勁解釋，他才一知半解。這些可都是銑床、沖床、織布機、沖壓機等機器的機座。這些陌生的名字他們何曾听過，但還是听從範偉松的安排去做了。
高明剛拿起小錘子小心敲了敲剛出爐的鋼胚，又仔細听了听回音，接著又審視了一遍它的紋路，興奮地說︰「新法冶煉的鐵，哦不是鐵，是鋼，比我們以前十煉的還好得多啊。」
我上去仔細看了一眼。確實，在這個時代，這已經是最好的鋼材了，但如果要做為機械鋼，延展性和加工性還差得多。但目前的我們來說，已經是足可管用一陣子了。
一群人正在抓緊澆鑄著刀坯和炮管。這些粗胚，雖然仍顯得簡陋，但已經有了各種器具的基本形狀了，而且比之前的東西更加輕巧，易加工。相比元人們，我們更應該從輕便和鋒利上著手。而且，我們有範偉松帶來的那支步槍作為藍本，模仿起來當然是更能走許多彎路。
各種找礦的隊伍早已經派往各個地方，估計過不多久，錫礦、錳礦、鉻礦等礦產的發現和挖掘，將會為我們提供各種各樣的合金礦。
但現在關鍵的問題還是加工。宋河在這段的落差太小，依靠水力帶動，所有的機器是不能一起啟動的。因此，一定要解決電的問題。借助于我寫的那些書以及眾匠人的模索，大家對電已經有一些粗淺的認識。火力發電的草圖已經讓我畫了出來，之後，經過大家的反復推敲，已經基本上差不多了。如今還欠缺的包括電線，包線，變壓等技術仍急需解決。
鐵匠們前一段時間已經打制出來了一批銅線。但比需要的確銅線圈仍粗得多，所以方向還是得往拉線方面走。至于密封，在橡膠沒有找回來之前，只好用豬皮、牛皮等物來暫代了。
文順娘這時也擠了過來。急切地說︰「我到處找範大人，他總是沒空，皇上能否想辦法幫我們作一些小罐子儲存藥物。」費了好大的勁，我才明白她的意思。原來她們最近做了一批藥丸，但如今苦于沒有容器盛裝，很容易吸潮變質，因此想到做一些小鐵罐。
「你說的這個，我們馬上安排人手去搞，但不會是鐵的，這個東西容易生銹，再說，用鐵豈不是太浪費了？」
「那會是什麼材料呢？」
「暫時還不能告訴你，要不你自己去問問範大人？」
「他總是說沒空，問了也白問，我還有事，皇上，順娘退下了，」一溜煙又不見了人影。
文順娘不提起來，我們還真忘了這樣一個項目。隨著我們的人越來越多，很多東西不能自給。但漂泊至此，銀錢也無太多，因此，我想是該找個辦法給自己找條財路了。
趁著大家都在關注煉鋼的時候，我悄悄把範偉松拉到了一邊︰「剛才你的夫人大人下命令了，要你趕制一批玻璃瓶出來。」
「什麼玻璃瓶？她們怎麼知道玻璃瓶？」範偉松還沒有從剛才的興奮勁中緩過來。
我將剛才的想法和他說了一遍。他一邊凝神思索著，一邊說︰「這個事情確實是要做了，但如今人手不夠啊。」
「不要只考慮找男丁，女同胞也可以上啊。還有那些已經歸化了的土人們。」
「那不宵被老古董們說死。」
「那你可以反問他們，要他們給你足夠的人手，看他們能有什麼辦法。」
「也只好這樣了，」嘆了口氣，轉身又投入了忙碌中去了。
如今新鋪就的水泥路已經將各個營房、各處農莊連成一片，驅趕馬車走在不同的地方，變得非常的輕松。
但中原大地目前最多仍是泥土的官道，我們以後要返攻中原，趕走元軍，如何在盡可能短的時間內結束戰斗，方能使我中華大地的損失降到最低。因此，打造一支希特勒式的機械化部隊，一直是我的夢想。但以目前的技術水平，顯然還非常遙遠。但不管怎樣，我們總得往這個方向努力。
隨著石油的發現，以及煉油廠的開工，對這個想法我越來越感到迫切。因此，從學子們和工匠們當中，我挑選了幾十個人，從最基礎的動力學、柴油機，軸承等開始給他們講解並專門給他們播給了經費和物質，以供他們實驗。
關鍵的問題還是發動機，而如何將發動機做好，機加工技術又是必不可少的。而這兩者的矛盾，正如先有雞還是先有蛋一樣難解。
還有一點，橡膠輪胎也是必不可少的，我們派往南美的船隊，現在又如何了？
人，關鍵的問題還是人。如今，加入剛剛融入我們的土人們，尚且不到四萬。當然，那些不包括還在自己的娘肚子里的小生命們。
借助陸蓉的筆，我的格物知識已經寫到了中級了。陸蓉每寫完一篇，便會立即送往印刷坊。工匠們會加緊刻活字印刷。雖然泥活字很實惠，但太不耐用了，我們又找不到足夠的鉛。而目前我們最能找到的便是南洋這塊土地生長了千百年的雜木，紋路清晰，木質堅韌。雖然費時一些。但總好過以前的刻板印刷。
這段時間，明顯地看到陸蓉消瘦下去了。一方面要幫助我抄錄資料，另外一方面自己還要努力鑽研，還要負責女子部的那一攤子事。可她還是不遺余力的投入其中。
小雪倒是很清閑。如今正是山花爛漫的時節，好時不時會跑到山野之間，弄些野菜過來讓我們嘗鮮。一段時間下來，倒和上上下下都混了個老熟。
正和工扣們討論機座的加工問題時，忽聞一陣香風掠過身邊，回頭一看，卻是小雪給自己的頭上插滿了花花綠綠的野花野草。正蹦蹦跳跳地往住房跑呢。
「真香啊，」有士兵們猛抽抽鼻子，感嘆道。
「香水，」言者或許無心，但听卻絕對有意。我忽然想到，雖然中原大地如今仍處在元人的控制下，但世界各地，卻不乏有錢之人，而我們如今卻干什麼都得用錢。我干嘛不想辦法找他們化點緣呢。
我馬上將討論扔給了眾人，叫過一個小伙子。他家原是釀酒出身，因為家境不錯，也讀了幾年私塾。後因躲避兵禍，稀里糊涂就投了軍。卻被範偉松發展現他對格物有天生的領悟力，把他招了過來。
我將酒精的蒸餾工藝仔細和他說了一遍。釀酒他都會，但釀制如此高濃度的酒精，卻從未想到過，一听到我的想法，頓時讓他有如茅塞頓開之感，話還沒說完，就拿著我的圖紙轉身去找東西了。
我又叫過王公公。如今這大軍當中，隨行的公公們也只有十幾個了，大多因為體力差，眾人也照顧不及，沿途之中不是走散就是死亡了。剩下的幾個，幫不了什麼忙，也只是跑跑腿，傳傳話而己。王公公以前是宮里的園丁，就算來到這里，忙碌之中，仍不忘拾掇一些花花草草。我將他叫了過來，將如何采集鮮花，如何萃取等工藝和他說了一遍。
「皇上，如今這里滿山遍野的花倒是很多，各種花香的都有，就不知道皇上有何用途。」
「朕自有妙用，你不要管那麼多，快去做了就是。」
「是，老奴遵命。」轉身立即去忙去了。和他說了多少遍，不要再自稱奴的，可他就是改不了。
幾天後的晚餐時分，我剛行至餐桌前，小雪卻奇怪的盯著我許久，讓我不禁毛骨悚然︰「怎麼，小雪，我臉上有花嗎？」
「皇上，你身上怎麼那麼大的香味？」
我故作神秘地︰「閉上眼楮，給你們一個驚喜。」二人雖然有些不解，還是乖乖地閉上了雙眼。
我從身後拿出兩個小小的瓷瓶，輕輕將瓶蓋一擰，一股濃烈的香氣頓時沖入鼻孔。
二人忍不住睜開了雙眼，很是驚訝地望著我。
「這是我大宋的第一桶香水，如今，這兩瓶是你們兩個的了，」我不禁得意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