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顧自在那里如狂魔亂舞。
會麼?!!
趙天翔如是問自己。記得當時自己意興闌珊頗為蕭索的笑了笑,似乎在嘲笑自己的失敗,嘲笑自己的無能,甚至那些無處發泄的自嘲蛻變成了憎惡!
他從來沒有如此的痛恨自己。那跌宕起伏的人生不正是自己想要的麼?
無數次的用那居高臨下的目光憐憫這大多數尚在為衣食住行而掙扎奮斗的螻蟻,自己卻在感嘆這人生怎能如此的平淡!
可事到臨頭自己竟然選擇了逃避,可恥的逃避。
果然自己還是沒有超月兌情緒的控制。或許也只有那些聖人才會真的月兌于紅塵俗世,只曉得靜頌黃庭吧!
趙天翔甚至不敢再去回想,在自己意識進入那一片似乎沒有邊際的黑暗前,那種本能上要自己顫抖,如同瀕死的螻蟻一般,深深的扎進渾身每一個細胞皮層神經末梢的恐懼!此時他方才知道何謂可怖!
「老郭昨天又說自己拿孩子如何如何了得了。哼!」趙道生輕哼一聲,又道「不過才是初中的一次測試而已,老郭竟然在單位里四處炫耀。」
賀媞神色略微黯然,嘆了口氣。
「請了家教,咱得工資也只夠平時生活用度了,哎。」望著桌子上在那個時代算是頗為豐盛的早餐,興致寥寥的吃了一口。良久,「翔翔什麼時候才能懂事呢。」
趙道生不滿的哼了一聲,打了個官腔「婦道人家,懂個什麼事!男孩子小時候調皮鬧騰將來才有出息。」
言不由衷的夾起在當時算是奢侈的煎蛋狠狠的嚼了嚼,卻再也沒有方才的味道,如同嚼蠟!
賀媞似乎不滿趙道生滿是官腔的樣子,臉色微嗔。
「道生,家教能管用麼?你又不是不知道翔翔那搗蛋的勁,怕是出去又要給咱丟人。」
趙道生無奈的嘆口氣「吃飯吧,不說他了。一會單位有個會議,估計晚上就不回來了。翔翔剛考完試,給他放松下,晚上做幾個他愛吃的。」
賀媞皺了皺眉頭,「有點緊,你就少抽點煙吧。」
趙道生聞言,提了一根紅塔山煙點上,開始吞雲吐霧,神色頗為自得。
「哎,知道了。不抽紅塔山了,黃梅也行麼"頓了頓,又道「就是有點拿不出手嘍。」
趙天翔閉著眼,眼角的淚卻再也忍不住,泉涌而出。
是了,心底的聲嘶力竭的怒吼已然有了答案。對!不會!堅決不!既然老天重新給了我趙天翔一次從頭來過的機會,那麼爸媽,這世由我來為你們演繹生活的精彩。這世,兒子會是你們的驕傲!
趙天翔偷偷的用被腳擦干眼淚,看著身處的臥室。那個在前世童年時代里留下了無數美好和辛酸的窩,伴著無數的回憶,如今重新生生的呈現在自己眼前。
略顯陳舊但干淨的一塵不染的書桌,尚且沒有瓷磚或木地板,只是粗淺的一層水泥鋪蓋的屋子,頭頂父母為了方便自己學習花了大價錢買的節能電棍,在未來十多年以後那個物欲很流的社會基本滅絕的鐵架子床。
簡簡單單的臥室,沒有很多裝飾,尚沒有太多的電器,空氣中亦沒有清新劑或香水的味道,聞著被褥上淡淡的純粹的味道,心里滿是說不出的溫暖。
趙天翔透過臥室門縫,痴痴的望著年輕了十數歲的父親母親,雙眸不由濕潤起來。
前世母親由于*勞過度,身子烙下了病根。高中時外公的去世更是成為了壓垮母親的最後一根稻草。
父親在地委市政府副秘書長的位子上整整熬了十五年,黑發成白顏,只是因為沒有經濟實力到退休前幾年才堪堪做到了地區文化局局長這個清水衙門的一把手,最後黯然退休。
他忘不了前世父母那比年齡大很多盡顯老態的樣子。
忘不了父親政治生命結束時抱著母親,那聲落寞的嘆息。
他不知道眼前那依然偉岸的男人如何能承受了那麼大的壓力,雖不苟言笑,卻把所有的精力獻給了政府,所有的愛給了自己。
趙天翔痛恨自己前世的無能,痛恨自己前世的無知。母親的蒼顏,父親頭頂稀稀拉拉的白發,她們臉上被歲月無情劃刻的皺紋,這一切都要趙天翔心如刀絞。
父愛如山,巍峨且沉重。母愛如海,博大且無私。藏在十四歲稚女敕身體內的那具已過而立之年的靈魂深深的懂得這些愛的偉大,遠非這短短十八字所能承載。
趙天翔被子里,手握成拳,指甲扎進手掌內猶不自知。顫抖的身軀在這一刻任由兩行男兒清淚滑落,不斷,潤濕枕邊。
爸,媽。前世你們傾已所有,給了我。
這世,你們的兒子天翔,盡我所能傾我所有,只為你們!
只為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