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世錄 第三章 鬼影

作者 ︰ 木漢

從古墓外面向里看去,漆黑一片,百七想起剛才種種匪夷所思的恐懼畫面,不由搖了搖頭。他抓著柴刀的右手抓得更緊了,終究還是再次踏進去。

隨著在墓道的深入,百七發現,里面也不如想像中的黑暗,墓道四周每隔十多米便點著一盞油燈,不知亮了多久,但似乎會一直亮下去。

「找到老爹後,一定要帶一盞出去,好家伙,一定賣不少錢……。」

想起在未來的某一天,和二個伙伴大吃燒雞的場面,百七不由得笑了起來,險些把自己處境都忘了。

油燈的燈影閃爍不定,映得墓道忽明忽暗,而燈影不斷變化,時而變成一個披頭散發的老人頭,時而化為一張扭曲的臉孔,使得暗自竅喜的百七心驚肉跳。

「老爹,哪怕是尸骨也好,一定要找到你,你一生好德,死後啷個能放在他人的墓穴里。女乃女乃個熊,這次小爺虧大了。」說完一路猛跑過去。

「有趣的小鬼,身具靈根,而且心思縝密,性子堅毅,如此年紀能有如此表現,也算難得。只是不知道對那件事的影響是好是壞?」百七跑後沒多久,那個黑袍人又出現在身後,悠悠嘆道。

不多時,就到了一個過洞,洞前兩壁繪有亭台樓閣,花苑軒榭等等,雕刻精美,旁邊還有一些看不懂的文字。百七搖搖頭,想來一定是許久不曾看書,字都不認得了。

繼續往前走去,是一個墓室,四壁成弧形,前後前後安置石槨,中間放一石棺,頂蓋被人找開。也許是原本就沒有蓋住。

百七好奇走上前去,心里不停嘀咕︰「莫不里面躺著的是老爹麼?,如果能躺在這里,也算死得其所!」走到石棺跟前,伸頭一看,里面躺著一個裹滿白布的尸體。散發出刺鼻的惡臭。白布已經不能稱之為白布,在燈光的照射下,糜爛不已,偶爾還有小蟲來往爬動。看得百七五內翻滾,一陣惡吐。

稍憩片刻,穿過甬道,來到另一個墓室,百七覺得老入斂師在這里的可能性不大了,既然來到這里,不把古墓翻個天,又如何能甘心。

這個墓室放著二個石棺,毫無差別的,頂蓋都被放到一旁。里面卻是二具白骨,白骨被攪亂一團,想來是死後被人翻移過。可能是那個探寶者取得了財富,留下這*果的骨頭。

接著,百七又逐一查看了各個墓室、墓道,除了石棺與一堆白骨外,還有幾具無名尸首,橫七豎八躺在一個墓室里,有的身著勁裝,有的奇裝異服,再無其他。哪怕是尸體上半塊銅錢也沒有,看著尸體的模樣,好像早被人拿光了。

「晦氣,還沾了小爺一身臭氣!」

就在百七準備收拾離開的時候,墓室內發出一陣陣哀吼,叫得聲嘶力竭,令人一陣頭皮發麻。整個古墓晃動起來,百七無法站穩,撲倒在地,死死抱住石棺一個角。搖動過後,卻是一片寂靜,靜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就在百七全身沉浸在一片死寂中時,另外一個墓室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響,直到近在眼。猛得抬頭,他看到這輩子最荒誕,最可怕的事︰一個全身裹著尸布的縴瘦干尸正舉起雙手向他抓來。

百七情急之下,條件反射般一個向前翻身,躲過干尸的雙手,從干尸跨間直沖而過,然後雙腳一蹬,站了起來,迅速往墓室外跑去。一連串的動作水到渠成,連貫異常,似乎與面前的干尸配合過無數次。卻是這一年多來,無數次被毆打所訓練起來。

干尸雙手逮了個空,抓到地面石磚上,裹尸布破開,碎肉沾了一地,並露出發白的骨頭。只是這干尸如何知道疼痛,一個轉身也朝墓室外急走。看速度,比小百七是快得多了,只怕不消片刻便能逮住。

驚慌之後,開始冷靜下來,百七知道,愈是危險的時候,愈是要冷靜,這讓小小年紀的他,大大異于常人。也正是這一特點,讓百七無數次街頭斗毆中化險為夷。

「古墓過于狹小,必須要先出去!女乃女乃個熊,老爹,你害小爺不淺哩。」他似乎忘了,是他自己要進來的。

看定方向,直往入口跑去。跑前仍不忘用手中柴刀向後面干尸狠狠甩去,柴刀翻了幾個跟斗,剛好砸到剛出墓室門口的干尸頭顱上。但干尸好像若無其事,絲毫不能影響干尸的速度。仍舊向百七飛奔而來,只是頭上的尸布破得更厲害,露出半張腐爛的臉頰,那深陷地眼窩中綠光森森,頭上亂哄哄的血發根根倒豎了起來,樣貌猙獰可怕。

「女乃女乃個熊,啷個與剛才的夢不一樣?那幽靈可是一敲就消失了……」墓室里留下一陣陣百七的怒罵聲,還有干尸的腳步聲。

眼看百七即將要跑進墓道,向入口沖刺,一雙白得發亮的骨爪橫空而出,抓到百七的肩頭,用力一拉,一個激靈,百七翻倒在地。接著,幾只人形骷髏跨步而出,哪里還有半點剛才石棺里一盤散沙的樣子。而就這傾刻間的耽擱,後面的干尸也追了上來,伸手向百七的雙腳抓去。

百七躲避不及,被抓個正著,干尸的手與腳腕一接觸,一股黑霧升起,繼而響起百七殺豬般的慘叫。幾只骷髏旋即也伸出骨爪向百七頭部抓來,如果抓得實了,百七毫不懷疑,今日要命喪于此。

千鈞一發之際,一張黃色符紙出現在百七頭與骷髏爪之間,好像是本來就在那里。輕飄飄的靈符踫到骨爪的時候,馬上無火自燃,火苗延著骷髏手臂傳了過去,瞬間將幾個骷髏變成火人,骷髏在火中不斷掙扎,片刻化為飛灰。

「小鬼,好玩麼?」傳來一道輕飄飄的聲音。

百七強忍著劇痛,向發聲的地方看去,只見那邊一個全身罩在黑袍的人,伸出的兩只手指中夾著一張與剛才同樣的符紙。

「稍等片刻,貧道先處理此獠。」說完,身形往干尸移去,似慢實快。干尸因剛才的變故,更加凶相畢露,它放棄百七,直往黑袍人撲來。黑袍人橫腿一掃,似有千斤力道,將干尸擊出數丈,指間的符低瞬間直立起來,似有牽引般往干尸飛去,又是一陣熊熊烈火,將干尸燒成飛灰。

百七看得痴了,早已忘了腿上的傷痛,對他而言,原來傳說中的神仙真的是存在,並且就在眼前。

「別傻看了,出去吧」,黑袍人說完,看也不看仍在如霧如夢的百七,徑直往入口走去。百七緩過神來,也跟著黑袍人一瘸一拐走了出來。

當一個人的生命快要油盡燈枯的時候,突然間柳暗花明,那是怎樣的情況,百七四歲入學,五年後痛失生活依靠,流落街頭,嘗盡世態炎涼,心態早熟。如今是大呼命運起伏,福兮,禍兮。各種滋味難以言盡。只是老入斂師的線索依舊沒有發現,心中大石卻是無法放下。

踏出石門,百七豁然開朗。大喊了一句「香溢樓的姑娘們,小爺回來哩!」,心情放松不少。卻著著實實讓前方的黑袍人腳下一個啷嗆,險些倒下去。

「小鬼,看來你感覺還不錯!挺愉快的!」黑袍人轉過頭來揶揄道,露出一張布滿皺紋的臉,留著山羊胡子,看上去年愈古稀,方方正正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雙目炯炯有神,像是把百七看了個通透。

黑袍人的五官輪廓卻與老入斂師完全一樣,卻又不一樣,具體哪里不一樣,卻又說不上來,但有一點可以確定,眼前之人絕非他的老爹,他老人家絕沒有這般神通法術。百七搖了搖頭,看來是自己對老入斂師過于思念,以致于出現幻覺。

再仔細打量起來,忖道︰「這老頭子剛才一腿掃翻干尸,啷個嚇人」。他把心神定格在那個畫面,但無論如何不能把面前的老頭的臉與那將干尸一掃而開的腿聯系在一起。不經意間露出猥瑣的笑容!

老人似乎看穿了百七的笑意,惡狠狠地瞪了一眼。

百七暗呼慚愧,訕訕地笑了笑,向老人拜謝道︰「小子百七多謝老神仙出手相救,請您告知我名諱,好使我天天為您燒香答謝,以報此恩。」必竟是讀過幾年聖賢書,說起話來,也毫不含糊。

老人看百七一改適才放蕩不羈,露出一臉真誠,且知書達禮,不好再調笑于他。走上去,微笑道︰「呵呵,老道不是什麼神仙,道號風習之。老道只是這風蛇山上一修行者,離神仙二字卻是差得遠了。」

百七對于修行與神仙一無所知,在他想來即使不一樣,也相差不多。剛想問答,卻發現腳上傳來一陣劇痛,沒站穩,一坐在古墓前的石磚上,拉起褲管一看,端的是血肉模糊,有些已經開始腐爛。便急急向對面的風老投去求救的眼神。

風老心領神會,走上前來︰「讓老道看看,原來是被僵尸抓傷了皮肉,不礙事。」接著拿出兩顆藥丸,通透圓滑,藥香撲鼻。一顆喂百七吞服,一顆擰成粉末撒在腐肉上。不一會兒,黑呼呼的腐肉迅速變紅,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只留下些小疤痕。想來,只要過段日子,這疤痕會慢慢消失。

百七站起來,走了兩圈,已毫無障礙,再次向風老拜謝。剛想向風習之道謝時,一股惡臭傳來,原來是在古墓中接觸了不少尸體,加上本身就是乞丐,但這話百七不好意思開口。

風老皺了皺眉,道︰「小鬼,你先去湖里泡洗一下。」

百七沖風習之尷尬地笑了笑,跑到湖邊,一個翻身跳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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