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的話攪亂了安琪的心,使安琪感到神秘,恐懼,焦慮和不知所措。回到房間里,她心情沉悶地躺在床上,透過透明的圓形天花板看著天空。一些不愉快的經歷像一張張照片一樣,在腦海里閃過。日落前濃郁的陽光已經照在她的臉上。她從床上跳下來,雙手扶著寫字台望著窗外的落日,一個念頭突然從她心中冒了出來。
「項鏈的事,是不是媽媽希望我能有所成就而編出的故事?我在媽媽面前明確的表示過,我想去新星工作。媽媽是不是想用這種方法將我留在地球從事管理工作?是啊!我原來怎麼就沒有想過。爸爸已經在新星了,如果我也走了留下媽媽一個人,她可怎麼生活啊!」想到這安琪不免覺得有些淒涼。可安琪知道,以媽媽的人品她是不會為了留住她而編造什麼謊言的。
「那項鏈的事還得認真對待,可這種事怎麼會落到我身上呢?」
安琪坐在寫字台前,不知不覺就到了夜晚。夜很靜,安琪想著白天的事沒有一絲睡意。她凝視著窗外的夜空。繁星在深藍色的天穹上閃爍。給人無比的深邃感,使安琪再一次想起了在遙遠星球上工作的父親。她對父親的思念,和身邊缺少父愛的無以言表的孤獨感被再一次激發出來。
第二天起來,安琪心情很不好。懶懶地騎上車子去上學了。好不容易挨到了放學,沒有想著回家就在學校門口等著凱而斯。他剛出校門看見安琪站在遠處的樹蔭下,低著頭。
他快步走到安琪跟前問︰「怎麼了安琪。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昨天我走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她不說話。「我陪你回家。」
「陪我去營地,我不想回到那個傷心地。它不能勾起我任何美好的回憶。所有的回憶只是傷心,寂寞。」
看到安琪這樣凱而斯急忙說︰「你在這等我,別走開。」
他接過她的車子迅速地還回車庫,便奔向她。他跨上車子說︰「上來,我帶你走。」
安琪像一個木偶一樣听著凱而斯的話。一路上緊緊摟著他的腰。仿佛想要進入他的身體和他和而為一。凱而斯到了家,拿了些熟食便告別了他的父母。
他們坐上車,凱而斯打開自動駕駛,地點指向他們的營地,車子便飛快的奔馳起來。自從在安琪12歲的時候建立了這個營地,它就成為了他們在高興或傷心的時候最想去的地方。而今天是安琪心情最陰郁的一次。至于她為什麼這樣他卻不敢問。只想快點把他最在乎的人送到最想去的地方。
車飛馳著,兩人耳邊只有車子碾過路面發出的沙沙聲。路已經沒了,他們開始穿過荒草地和稀疏的樹林。到了山前他們下了車。開始走他們熟悉的山路。他看看安琪,這眼前的美景卻並沒有進入她的眼楮。在走出石山的狹縫之前她一句話也沒說。一棵小樹在石壁上伸出手臂。那細弱的枝和稀疏的葉子擋住了他們的去路。他正要把它拔掉。安琪卻像醒了一樣拉住他。
「留下它吧。讓大自然去決定它的生死。」
兩人彎腰從它下面過去了。一股暖風撲面而來。這暖風的感覺已經深深地烙在了他們的每根神經里。這感覺就是舒暢的前奏。不用說什麼,只要看到眼前的景色安琪的心情就好多了。它是那麼開闊,壯觀,和柔美。安琪站在山頂,面前是起起伏伏的山丘。可它們離的是那麼遙遠,足以讓人們產生舒暢的感覺。抬頭看看天,那是一種讓人心醉的藍色。左側在兩山之間,一道瀑布從三四十米的高處飛流直下。落在下方的激流中,濺起乳白的水花,源源不斷地發出讓人愉悅的聲響。藍天白雲和兩岸的樹木倒映在河中不停地顫動著。兩人都做了一下深呼吸。他拍拍她的肩膀說︰「咱們到家了。」
「是的。到家了。」安琪深深地舒了一口氣,眼楮變得明亮了許多。
他們像往常一樣跑下山坡。月兌下鞋,挽起褲子,跳過河中幾塊大岩石涉過河去。當安琪的腳踩在濕漉漉的石頭上的時候,感覺好極了。煩惱雖然還在,但心情卻好多了。他們涼快了一下重新爬上對面的山坡。遠遠地望見自己的小木屋。安琪一下子坐在草地上,而凱而斯則站在山坡上眺望遠方。他轉過身來,坐在她的身邊。
「看到你心情好多了,我很高興。但到底是什麼事使你那麼難過?」
「別問了,凱而斯。這是我唯一一次不能將我的心事告訴你。」
「那一定是什麼大事了。」他說話的語氣像是自言自語。仿佛早就知道的一件事如期發生了一樣。
「凱而斯,你相信命運嗎?」
「命運?有時候吧。」
「以前我是不信的,可現在我發現我開始相信了。有時候我感到我一直在做著違心的事。仿佛我的內心是不願意去做的。可我的意識又告訴我,我必須去做。而且這種情況還會持續下去。不知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這是因為你心情太緊張了。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對自己要求不要太苛刻了。對自己好一點。試著在無傷大雅的情況下使一點小性子。」
「我也想過,可就是放不開。其實你不也是一樣的嗎?我知道你現在每天做的也並非出自你真正的意願吧?」安琪的話說道了他的心上。
「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咱們現在的活法也是自己選擇的,想想也就沒什麼了。」
「也許這正是咱們不可分割的原因吧。林曉雅和珍妮是一個世界的人,而咱們是另一個世界的人。就像這次軍訓。她們是決不會去參加兩個月的正規軍訓的。而我卻報了名。名知那是很艱苦的事情,而我甚至還希望這次軍訓越正規越好。人的本能告訴我不要去,可是我的思想卻在說︰‘去吧,那才是你真正要做的。’這讓我想起了爸爸的話。他說在新星上過了幾年艱苦的生活。仿佛知道了什麼是真正的人生。覺得人生是多麼有意義。如果一生都在地球上安逸地度過,那簡直是虛度了光陰。」
「其實你已經客觀地分析過了自己的想法。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你的思想早已超過了人類本能的束縛了。」
「是啊。我怎麼沒有想到。盡管我已經分析地很透徹了。可我就是看不到近在眼前的答案。我為什麼要痛苦?這一切都是我自己選擇的。既然自己選擇了就要堅定的走下去。命運只不過是塑造自己的外在環境罷了。」安琪覺得一下子拋下了所有的負擔,全身輕快,思維清晰。
「咱們還真是一對呢。其實在我說那番話之前,我有著和你一樣的煩惱。可是我一看見你的臉,頭腦卻突然變得清晰起來。我現在同樣感受到了卸掉負擔後的爽快。好了。煩惱解決了。咱們去小屋看看,然後吃點東西。」
他們站起來,一起向小屋走去。推開木門,一切還像上次剛離開時一樣。他們把窗戶撐起來。把小桌子從牆上取下來。取出食物心情舒暢地吃了個午餐。然後就到樹林間散步去了。回來的時候看到他們黑色的小屋在綠色的山坡上。在它周圍只有樹林和荒原。天空非常晴朗,又高又遠。地上的一切都顯得渺小了。這感覺很好,讓安琪忘卻了自己。只感到仿佛融入了這一切之中,心情平靜而溫和。
他們躺在草地上和往常一樣看那雲雀在空中盤旋,听樹林間杜鵑的啼鳴,啄木鳥撞擊木頭的聲響。和其他一些平時很難見到的鳥在這里飛翔。和人們修剪過的花園比起來安琪更喜歡這山和山後的那一片荒原。看那野草年復一年的按季節變換著花樣,不需要人們的呵護,更不會被人們根據自己的需要而修剪。它們雖不完美,但卻是真正的在以自己的方式活著。
傍晚不知不覺到來了。安琪和凱而斯站起來,望著西方。伸向遠方的大地,那平整的地平線上一輪紅日正在緩緩墜落。天空的雲被照的通紅,在深藍色的天空中,好像浮動的岩漿一樣。樹林只留下黑色的輪廓。鳥兒也匆匆歸巢,大地復歸寧靜。太陽終于完全沉下去了。
他們慢慢地向小屋走去,晚風吹著樹林,樹葉嘩嘩作響。風越刮越大,干草飛起來,打著旋向前飄去。天上的雲被吹的奔跑起來,黑壓壓的一片籠罩在上空,一切更加黑了。看上去大雨即將降臨。凱而斯拉著安琪快步向小屋跑去。
他們剛進小屋大雨就傾盆而下,閃電雷鳴夾在中間。雷鳴是沒有什麼好欣賞的,但閃電卻不同。在野外這閃電便仿佛被賦予了生命。安琪站在門口看閃電劃破漆黑的夜空,劈向無邊的大地,仿佛它只能撕撤空氣,可是一旦讓它撫模到什麼,它便毀滅它。凱爾斯在屋里找應急燈。找到之後就把安琪往小屋外拉。
「怎麼啦?」安琪在雨中喊道。
「這閃電太近,太危險了!這屋子不能再呆下去了。」
「是啊。我們到山谷里躲一躲。」
兩人小心地走下山坡。突然一聲巨響,像是擊中了什麼。他們急忙回過頭。沒錯正是他們的小屋。他們慶幸提早一步離開了它。但看著陪伴了他們6年的小屋在雨中燃燒,心中不免有些難過。
他笑了笑,說︰「這是你喜歡的閃電送給你的禮物。」
「是一份特殊的禮物。」安琪望著將被大雨熄滅的火焰「一切都結束了。我們為了慶祝不再是兒童建了這個營地,而現在少年時光隨著這營地的毀滅一去不復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