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後的打工生活 第十章 夏詩琳的妥協

作者 ︰ 苦雨故事

一九九九年的大雪和往年一樣緩緩到來。每個人都套上自己的棉衣。南湖的湖水結了一層厚厚的冰。白皚皚的大雪把整個古城裝扮成一個銀色的世界。房子上,城牆上,樹上,還有湖面上,到處是白茫茫一片。

今天是星期天,孟杰一大早起來到南湖。昨天晚上又夢見東方培培了,雖然很想見到她,不過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如果冒然出現雖然可以暫解相思之苦,不過肯定會給東方培培帶來不便。孟杰不想東方培培有任何的難做。從夢中醒來再也睡不著,看著外面像棉絮一樣的大雪飄飄灑灑,孟杰忽然想起東方培培很怕冷,這麼大的雪,她怎麼樣了,會不會被凍著?孟杰到南湖並不是想等誰,只是想看看,看看這銀裝的古城,看看這靜靜的南湖。

孟杰不記得自己站在這熟悉的地方多久了,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感覺過了一瞬間,又像一個世紀。他已被大雪蓋滿,像一個雪人矗立在湖邊。如果不是一陣陣熱氣從鼻孔中鑽出,還真是一個雪人。孟杰很享受這份寧靜,早已忘記了寒冷。也只有此刻他才感覺不到那種思念的痛。心里很平和,一切像是個開始,又像是結束。湖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大雪仍在飄飛,早起賞雪的年輕人三個一群,兩個一伙,拍照,打雪仗。不過沒人注意湖邊的孟杰。他就像不存在這個空間一樣。

「孟杰!」孟杰听到一個熟悉而焦急的聲音。

「司徒雨,這麼早你怎麼來了?」孟杰沒想到是司徒雨。

司徒雨已經快找孟杰一個小時了,打電話到他宿舍,張斌說他一大早就出去了。司徒雨也想到孟杰可能在南湖,可是跑到找了很久都沒找到。最後看到一個大雪人,剛開始還有些奇怪誰一大早在湖邊堆了個雪人,後來越看越像孟杰,于是試著叫起來。

「終于找到你了,快點吧,東方在醫院里發高燒,一直喊你的名字,夏老師讓我來找你!」司徒雨直接說出了目的。也顧不上問孟杰怎麼一大早到這里來。

「啊,在哪個醫院,咱們快去看看!」一听到東方培培生病,孟杰頓時急了,拉著司徒雨就走。

今天早上夏詩琳和往常一樣早早起床,卻沒見到早餐。最近一來,一直都是東方培培做早餐,夏詩琳有些習慣了。忽然見到東方培培還沒起床,有些納悶。于是去敲她房間的門,听到里面有些聲音,卻沒人應。感覺的有些不好,拿出備用鑰匙打開門,看見東方培培滿臉通紅,嘴里念著孟杰的名字。夏詩琳是醫生,一看就知道東方培培的情況很不好,模了模她的額頭,發現燙的嚇人。夏詩琳急忙拿來家里的備退燒藥,先給東方培培服下,然後拿酒精擦拭東方培培,幫她退燒。半個小時以後發現東方培培還沒有好轉,又喊來周邊的鄰居幫忙,把東方培培送到慶陽第四人民醫院。夏詩琳在這個醫院的熟人很多,所以不大一會就給東方培培掛上鹽水。又過了半個小時,東方培培才悠悠醒來。剛醒來的東方培培還不是很清醒,等了一會才發現不是在自己的房間。

「媽,我怎麼了?」東方培培弱弱的問夏詩琳。

「培培,你醒了,沒事,感冒了,掛完鹽水就好了!」夏詩琳見東方培培醒來才松了一口氣。事情遠遠不像她說的那麼輕松。就在剛才,她的老師,一個很權威的老醫生還在說她「你也是醫生,怎麼把孩子折騰成這個樣子,這是單純的感冒嗎?這是積郁成疾,當初我不是給你們講過嗎?這種病是最麻煩的,還好現在感冒了,把憂郁先誘發出來,要不然以後還不知道是什麼樣子呢」。夏詩琳听後也是一陣後怕。她當然知道女兒為什麼憂郁了,也許自己真的錯了。

「想吃點什麼,我幫你去買!」夏詩琳一臉愧疚的問東方培培。

「我什麼都不想吃,媽,我想見見孟杰,就見一面。好嗎?」東方培培說著說著眼淚順著眼角流下來。這個可憐的孩子,再也支撐不下去了。

「好,我讓人去找他,以後再也不管你們,乖,你先休息,我現在就過去找他!」見到女兒的眼淚,夏詩琳更加愧疚。她沒想到女兒對孟杰用情這麼深,原以為過段時間就淡一些,沒想到時間會加重女兒的思念。夏詩琳從醫院出來往東方培培宿舍打個電話給司徒雨,讓司徒雨去找孟杰。

孟杰急匆匆的趕到病房,夏詩琳正坐在東方培培旁邊,兩母女說著話。雖然東方培培依舊很憔悴,退燒後的臉色有些蒼白,不過她的精神很好,氣氛也很融洽。孟杰擔心的看著東方培培,隔了那麼長時間,再看到那張熟悉的臉龐,他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到底多長時間沒見過她了,一天,一個月,還是一個世紀?孟杰不知道。

「阿姨,培培怎麼樣了?」孟杰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對打量著他的夏詩琳開口,怯怯的道。

「嗯,你就是孟杰吧,培培沒事,感冒了,打一針就好。」夏詩琳平淡的說。她是真的不明白,眼前這個普通得丟到人群都找不到的小伙子就是自己寶貝女兒日思暮想的人嗎?她了解自己女兒的高傲與眼光。平時對那些所謂的優秀子弟都不屑一顧。不明白,真是不明白。

「哦!我是孟杰。」孟杰知道夏詩琳對他的印象不是很好。局促不安的低著頭,眼光一直側向東方培培。雖然很著急,也好想問東方培培現地的情況,卻不敢。自從孟杰走進病房,東方培培一直盯著他,極力忍著不讓淚水流出眼眶。這是自己朝思夢想的人,那麼長時間不見,他明顯瘦了,也憔悴了很多。再次見到孟杰,東方培培不敢相信,就像做夢一樣,怕一眨眼就會醒來。

司徒雨受不了這種沉悶的氣氛,隨便找個借口離開。夏詩琳看著兩人的樣子有些哭笑不得。剛剛還哭著喊著要見孟杰的女兒,現在卻一句話也不說,像木頭人一樣傻呆呆的。搖搖頭道︰「孟杰,你先看著培培,我去拿藥。」找個借口也離開。兒孫自有兒孫福,隨便他們吧!自己再呆下去,估計女兒又要怨她。

「好的,阿姨!」孟杰有些激動回答道。把夏詩琳送到門口。孟杰轉過身,再也不壓抑自己的感情,三兩步跨到床邊,把東方培培摟在懷里。聞著這熟悉的味道,感受著這熟悉的溫暖,東方培培再也忍不住眼淚從頰流下。兩人緊緊的抱著,感受著彼此的溫度。一分鐘,一個世紀。誰也不忍心打破這種寧靜。這一刻,兩人盼得太久了。為了這一刻,兩人這麼多天所受的苦都是值得的。他們堅持了,他們成功了!

「早上我還在想,下雪了,你那麼怕冷,怎麼辦呀,你能不能照顧好自己,可沒想到一會就在醫院見到你。你呀,真讓人不放心!」孟杰心疼的責備道。

「我也不知道怎麼了,昨天還好好的,今天早上就這樣了!」東方培培無辜道,她很喜歡被孟杰溺寵的感覺。許多日子以來思念的痛苦一掃而空。心里沖蕩著幸福的甜蜜。

兩人在病房里訴說著各自分開後的開心與痛苦。傾訴著彼此的思念。時間在不知不覺中過去。直到護士過來換藥,兩人才依依不舍的放開。中間夏詩琳來過一次,不過在門前站了一會見兩人抱在一起,誰也沒注意她,又默默地的走開。夏詩琳第一次感覺到女兒真的長大了,不再是她一個人的,也有屬于自己的男人寵著,愛著。有些高興,也有些失落。

趁著護士換藥的時候,夏詩琳把孟杰叫出去。有些事情既然已經攤開,不如明說的好。夏詩琳知道自己不能再阻止他們。這次東方培培的事讓她有些後怕,險些失去自己親愛的女兒,做為醫生的夏詩琳知道憂郁癥的後果。既然不能阻止,不如讓他們向好的方面發展。

「孟杰,阿姨先給你道個歉,沒有太了解你和培培的事,就枉下阻止。不過希望你能體量做為一個母親的心情。」做為一個老教師,夏詩琳知道他們這個年齡段的心里狀態,明明還有些稚女敕,卻希望別人把他們當成大人。在人生觀還不太健全的時候,有些叛逆,有些認死理,對于自己的觀念和想法渴望得到大人們的認可和贊同。不過這個年齡段的人也很容易接受新的觀念,前提是你得把自己和他們放在同一水平上,像朋友一樣,不能是一種教訓的口氣或者長輩的態度。只所以以前沒有對東方培培放開的談,夏詩琳是關心則亂。

「阿姨,沒有,我和培培都沒怪過您,真的能體您,只不過我們還小,有時候任性了一些。」對夏詩琳的道歉,孟杰受寵若驚。他沒想到夏詩琳是這麼開明的媽媽。

「是啊,我也是你們這個年齡段過來的,對異性的好奇,對感情的懵懂和渴望,我都能了解。小杰,我叫你小杰吧!」夏詩琳停頓一下問孟杰。對這個小伙子的態度,夏詩琳有些改觀。是不是以前自己太先入為主了。自己的女兒眼光怎麼會差呢?夏詩琳開始重新審視孟杰。個頭不高,有些破舊的衣服已洗得泛白,顯得很整潔。五官一般,卻稜角分明,眼神中透出一種倔強和孤傲。白白的皮膚,瘦瘦的身材,清秀而又剛強。有著不屬于他這個年齡段的成熟。得體的回答顯得家教也不錯。夏詩琳有些欣賞這個和女兒一樣大的孩子。

「可以,家里人都這樣叫我!」孟杰開始慢慢地放松下來,不再像剛才一樣小心翼翼。

「好,小杰,你能說說你家里的情況嗎?」夏詩琳見孟杰臉色有些不自然,知道他誤會自己的意思,馬上解釋道︰「我不是嫌貧愛富的人,只要培培能幸福,其他的什麼都不重要,我只是想問問你家人的情況!」听到夏詩琳的解釋,孟杰的臉色才舒展開。雖然他從不認為自己的家境不好有什麼丟人的,不過也沒什麼值得炫耀的,出于自尊,平常他不太喜歡向別人提起自己家里的情況。現在听夏詩琳不在乎才放下心。

「我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他們都成家了,我父母也五十多了。」孟杰很坦然的回答,感覺自己像是傳說中的相親,好像村里面相親的時候別人都是這麼問的。

「哦,做為最小的一個,你在家應該最受寵的吧!」夏詩琳還是不太明白這孩子的家教問題。

「還好,我父母對我姐弟四個都非常寵。從來沒打過我們。」孟杰想起慈祥的父母,一臉幸福的神色。雖然家境不怎麼樣,不過父母很愛他們。

「你父母平常是怎樣教育你們的,你別誤會,我覺得你要比培培懂事!」夏詩琳見孟杰一直沒說家教的問題,直接問出來。怕他誤會然後解釋道。帶三個孩子她都感到很累,對這個懂事的孩子家教是怎麼樣的,夏詩琳很好奇。

「也沒有了,培培也很懂事!」面對夏詩琳第一次直白的夸獎,孟杰有些不好意思,臉紅的道︰「我爺爺一輩是我們那里的老地主,從小爸爸就常給我們姐弟四個都講一些家里當時的風光,還有一些做人的道理。如果我做錯事,我爸總是先把我做的事說一遍,再問我這樣做可能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如果我說不出,他就會幫我分析,然後再告訴應該怎麼做,最後罰我寫毛筆字。」孟杰也不了解父親為什麼總是這麼做,只知道不像別人的父親一樣打孩子。直到現在也不是太理解。不過對于父母,他有的只是尊重和愛,盡量不讓他們擔心。

「哦,這樣啊!」夏詩琳沒想到還有這麼開明的父親,生活在這樣的環境里,怎麼會不懂事呢?

自己教育孩子的方法還是不太好呀,對感慨道︰「小杰,你有一個好父親,有一個好家啊!」

「不過,現在你和培培還小,學習才是最重要的。我不阻止你們先交往,但一定要把握好尺度。等你大學畢業如果還像現在一樣,我就支持你們,你看怎麼樣?」夏詩琳開始還有些擔心,怕兩個人太年輕,會弄出什麼事來,不過听到孟杰講自己的家教,放下心來。生活在這樣一個家里的人,再怎麼樣能壞到哪里去,相信也不會虧待自己的寶貝女兒。只是他們畢竟還太小,不能太放縱。先給他們一個希望,相信對他們的前途也有好處。

「啊,謝謝您,阿姨,您放心,我一定會對培培好的,也不會拉下學習!」孟杰見夏詩琳的態度,頓時喜出望外。這分時是應允他和東方培培在一起。原以為還要再堅持下去才能讓夏詩琳同意,沒想到這麼簡單。這讓孟杰怎麼不開心呢?他馬上保證道。

這兩天,孟杰幾乎時刻陪在東方培培身邊。吃飯時買兩份一起吃,東方培培睡著的時候,他就看書。把東方培培照顧的無微不至。夏詩琳看在眼里,很欣慰。這麼小都會照顧人,看來自己的女兒眼光要比自己好一些,最後把一絲擔心也放下。在孟杰去買飯的空間,夏詩琳又問了一次東方培培關于那天兩人一起從女生宿舍出來的事,听見女兒的解釋才知道自己真的誤會女兒了,兩個孩子遠比她想象的要懂事得多。

今天東方培培經過檢查已經完全康復。兩人高興的走出醫院,牽著手走出醫院大門,感覺天是那樣的藍,太陽是那樣的亮,就連那熙熙攘攘熱鬧的街道都變得是那樣的可愛。兩人終于不用再忍受那種痛徹心扉的思念了,夏詩琳已經同意東方培培繼續搬回宿舍。兩人又可以像以前一樣開心的相互學習,游玩。中間陳蕊琳來過一次,知道夏詩琳同意孟杰與東方培培交往,有些失落,不過更多的是為他們高興,他們終于可以再在一起了,而且比以前名正言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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