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建偉回家換身衣服,連飯也沒吃一口,不顧父親的勸阻,趕緊趕往醫院。孟杰只所以有今天,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當時如果不是自己太沖動,孟杰也不會進局子,不進局子也就談不上受傷。今天中午他也在孟杰邊上,親眼看到事情發生的經過。也曾想過幫忙,不過當時他害怕,特別是看到孟杰發瘋一樣的時候,他更怕。最後他把孟杰抬上擔架的時候,听到孟杰清醒的最後一句話︰「別讓我家人知道!」。就這一句話,寧建偉心像刀扎一樣。這個倔強的男孩到那個時候先想到的竟然是家人。他不由得怪自己。以前他是不是太不理解父母了。回到號子沒多久,他就被父親保了出來。看到滿臉擔心神色的父親,當時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有心酸,有高興,還有一些埋怨。父親那滿臉皺紋讓寧建偉心酸,不知道什麼時候,父親老了。在里面苦日子終于到頭,看見親人,讓寧建偉高興。埋怨的是父親沒能早兩個小時過來,如果早點來,孟杰也不會出事。寧建偉絕對會讓父親把孟杰也保出來的。只是他不知道,就是因為孟杰被打,李運鵬才通知他父親保人的,要不然他還得再里面受教育幾天。
孟杰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慢慢睜開眼楮,看到自己在一間白色的房間里。渾身都在痛,試了試想掙扎起來,身體也被束縛著,動也動不了。嘴里咸咸的。
「你醒了,不要亂動,別崩了傷口!」溫柔的聲音透出濃濃的關懷。或許是因為愧疚,或許是覺得像是照顧自己的弟弟。孟佳雲在這里守了一夜。見孟杰睜開眼楮,想要動,馬上制止道。
「我這是在哪里?」看見床邊上的寧建偉、黃麗雅還有孟佳雲,孟杰虛弱的道。
「在醫院,放心,你沒多大的事!」寧建偉道。寧建偉和黃麗雅和孟佳雲一樣在這里守了一夜。見孟杰醒來,終于大松一口氣。雖然醫生說沒什麼事情,可久久不見孟杰醒來,他們還是很擔心。
「哦,警官,您沒通知我家人吧!」
「沒有。你放心吧!」听孟杰這樣問。三人心中有種言語無法表達的酸楚。
「我的布囊呢?」孟杰感覺自己身上什麼也沒有,緊張的問。
「在這里,都在這里!」寧建偉把放在一邊的照片和小布囊放在孟杰手里。他比身邊的兩個女孩了解孟杰的想法。認識孟杰快兩個月了,他見過孟杰兩次瘋狂,一次是為照片,一次是為小布囊。平時也常見他對著這兩樣東西發呆。雖然寧建偉不知道這兩樣東西對孟杰是什麼意義。不過他知道,孟杰把這兩樣東西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
拿到照片和小布囊,孟杰才有一種安全感。臉上緊張的神色也放松了下來。不管什麼時候,只要東方培培陪在身邊,孟杰就不會害怕。這是一種潛意識。孟杰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開始有這種感覺。
孟佳雲和黃麗雅已經從寧建偉嘴中知道這些天他和孟杰在里面發生的一切,也孟杰和顧記功發生的原因。對孟杰這麼緊張照片和小布囊沒覺得意外,只是更加好奇孟杰的故事罷了。雖然還不太清楚顧記功為什麼會找孟杰的麻煩,不過用腳也能想到肯定是田子健搞的鬼。只是讓孟佳雲想不明白的是,田子健怎麼能使得動顧記功。她了解田子健的家底,就算是他父親也沒有這麼大能量能讓顧記功為他辦事,更何況是在那個地方。就算是李運鵬幫忙也不行。
「餓了吧,先吃點東西!」黃麗雅把早已經準備好的雞湯端到孟杰面前。昨天晚上醫生交待說孟杰第二天早上就會醒來,他的身體很弱,醒來以後最好能先吃點白粥一類的流食。黃麗雅覺得孟杰是傷到筋骨了,光吃粥類營養肯定跟不上,自作主張買了只老母雞。這雞湯也是她在家里炖了三個多小時今天天還沒亮才炖好的。怕拿到醫院會涼掉,還特意在超市買只個保溫桶。
「好香啊!」聞到老母雞湯散發的香味,孟杰有一種久違的感覺。好久沒聞到這麼好聞的味道了,更不要說在那個連老鼠都會餓死的地方。
因為孟杰兩只手都滿紗布,黃麗雅只能一口一口的拿小湯匙喂他。看著黃麗雅認真的表情,還細心的吹一下才放到他嘴邊。孟杰內心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動,長這麼大,也只有自己的姐姐孟芳琴才這樣對過他。這種溫馨,這種家的感覺,讓這他這麼久以來受的委屈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眼淚不爭氣的順著兩頰流下來。認真的對黃麗雅道︰「麗雅姐,謝謝你!」
「說什麼呢?我們是好朋友,干嘛這麼客氣。再說如果不是你,我還不知道怎麼樣呢!」黃麗雅能理解孟杰的感覺,這和當時她被孟杰救的時候多麼相象,只不過現在換成她照顧他了。
孟杰沒有再說話,只是在心里對自己說「是,我們是好朋友!我孟杰永遠也不會忘記你們。」
「對了,我的傷怎麼樣?」孟杰喝完黃麗雅喂的雞湯,才記起自己的傷勢。讓人不得不佩服他的後知後覺。
「你沒什麼大事,只是一些皮外傷,過兩天好了!」黃麗雅把空碗放在一邊,安慰道。
「不是吧,我怎麼感覺很重一樣的?」看著包得像個棕子似的自己,孟杰擔心的道。這可跟上次車禍的得一拼。只不過那次暈的時間長,這次時間過一夜就醒了。
「麗雅沒騙你,你受的都是一些皮外傷,有些傷口,醫生怕你感染才給你包成這樣的。不過你以前受過內傷,這次誘發了,要好好休息幾天才行。」孟佳雲在一邊說道。
「哦,警官,那我什麼時候能出去?」孟杰听警察都說自己沒什麼大事,一顆懸著的心算是才放下。雖然經歷這些事情,潛意識里,他還是比較相信警察。至于說誘發內傷,他根本沒放在心上。自從上次出車禍以後,他的身體一直比以前弱。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這得慢慢養,急是急不來的。他現在最擔心的是自己什麼時候能從那個鬼地方出來。如果從這里出去又進那里,那還不如讓他在醫院好了。那個顧記功,孟杰現在想起來還後怕,要是再進去肯定不會善了的。剛才孟杰認出這個當初問過他話的女警就想問,只不過一直沒機會。
「你不要警官警官的叫,叫我佳雲姐吧,我也姓孟,說不定五百年前我們是一家呢。」被弟弟一樣大的孟杰一口一個警官叫著,孟佳雲感到渾身不舒服。
「哦,那我就叫你佳雲姐,你直接叫我小杰吧,我家里人都是這樣叫的!」這一個多月來,孟杰也學會攀近呼了。這也許他在這個社會上所學會的第一課吧。
「好,就叫你小杰吧!」說出「小杰」兩個字的時候,孟佳雲又是一陣心酸,當初她家人也是這樣喚弟弟的。只是。哎!孟佳雲輕輕嘆口氣。
「小杰,你放心吧,你已經沒事了,寧建偉的父親把你的罰款都交了,從這里好了以後你也沒什麼事情。只不過以後不要再沖動了!」孟佳雲知道孟杰在擔心什麼,做為警察,她理解這種心態。
「哦,那就好,我以後一定會注意的。」孟杰松了一口氣對寧建偉道︰「謝謝你,建偉!」
「啊,不用客氣,你還不是因為我補牽涉進去的,你現在這個樣子,是我對不起你才是。」寧建偉確定以及肯定自己的父親沒交什麼罰款。不過看孟佳雲一直在給他使眼色,才沒直接否認。
「沒什麼,我們是朋友嘛!」孟杰道。
「是啊,我們是朋友!」寧建偉的聲音卻些低落。孟杰為他做了那麼多,他卻什麼也沒為他做過。
「對了,麗雅姐,我的醫藥費怎麼弄的?」現在徹底放下心的孟杰又關心起現實的問題。現在的醫院,沒有錢,哪怕你有再值得同情的理由也不會管你的。當初在慶陽市第四醫院的時候他見過不少跪在醫院求的病人,最後還不都一樣因為沒錢,連有人理都沒有。醫院的解釋是每個生病的人都有同情的理由,他們想同情也同情不過來呀。當時孟杰問東方培培,醫生的天職不是救死扶傷嗎?東方培培還開玩笑的說︰「是揪死附商,沒錢就算揪心死也沒人管,要附合商業運營。就算政府送幾個急病,那也得有媒體看著。就算那樣事後也得補錢。」
「這個你放心吧,佳雲姐已經幫忙先墊上了,等我們賺了錢再還給她。」黃麗雅道。她和寧建偉,孟杰的錢可以不分,誰用誰的都沒關系,不過家里的或者別人的就不一樣。本來她還對孟佳雲意見挺大,不過後來見她這孟杰忙前忙後,還墊付醫藥費,成見就少了許多。不過卻沒把她當自己人。
「真的謝謝你,佳雲姐!」孟杰對孟佳雲真誠的道。
「不用客氣。也沒多少,你安心養病吧,等好了再說!再說了,如果不是我當時有事剛好回家,你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說起來是我對不起你們。」孟佳雲隨和道。
「哪里會,我知道打架是不對的。」孟杰道。
「不說這些了,好好養病吧!我還有些事,晚些時候再來看你!」看到孟杰臉色漸漸好轉,精神也好了不少,孟佳雲心里也好受不少。
「那好,你有事先忙吧,我這沒事!」孟杰能感覺到孟佳雲對他的不同,有一種在姐姐孟芳琴身上才能體會的感覺,雖然不太明白為什麼她會對自己這麼好,不過也沒多想什麼。
雖然孟佳雲告訴孟杰已經沒什麼事了,可是有些事還得她去跟著。這次她經手的小事差點釀成大禍,孟佳雲不會這麼輕易放過李運鵬。其實昨天在孟杰還沒醒的時候,到醫院看見孟杰全身都被紗布裹著,孟佳雲就生氣了。當時就躲在沒有的地方給自己在雲中省省警廳任副廳長的叔叔打了個電話,把這事告訴他叔叔。以前她沒想過動李運鵬不過是因為那些案子不是經她的手,而且也沒什麼大事。這幾個月的警察生活,讓她知道水至清則無魚,就算李運鵬不搞也會有人搞這些亂七八糟的的事。她睜只眼閉算了。再說她也不好總麻煩家里人。這次李運鵬太過分了,一個小小的科長竟然敢攢動死囚犯在里面滋事。孟佳雲再也看不下去了。更何況這事牽涉到和她心愛的小弟重名的孟杰。孟佳雲很負責的說,李運鵬真的惹她生氣了。
孟佳雲的爺爺是個老革命,參加過不少有名的建國戰役。退休前以中將的軍餃在雲嶺軍區任總參謀長。是個實權人物。兩個姑姑在政界有不小的地位,兩個姑父是爺爺的老部下。父親在家里排行老三,卻不想在政軍兩界發展,不顧爺爺的反對,毅然投身商界。也因些父親和爺爺的關系一直不好,直到弟弟因為被爺爺當年仇人的後代綁架,爺爺感覺愧疚。兩父子的關系才緩和一些。孟佳雲選擇警校又讓老人家大懷寬慰。這也是孟佳雲能頂住父母壓力堅持到最後的原因。叔叔從部隊出來以後,直接進入警界。憑著過硬的專業水平和老爺子的優勢,沒多長時間就做到省廳副廳的職位。可謂年輕有為。
孟佳雲的叔叔孟勝林接到佷女的電話有些意外。這個寶貝佷女一直很有主見,當初她畢業時想給她安排在省廳做個文職,她不願意。她要靠自己的能力從基層做起來。平常也不會打電話給他這個做叔叔的,要說公事,這更是第一次。寶貝佷女受委屈了,這是孟勝林接電話的第一感覺。當听孟佳雲說完事情的來龍去脈,更是一把掌拍在辦公桌上。他早就听人反映荔城分局有些問題,也想過去整治一番,沒想到還不等他動手,那里又出問題了。不過一個小小的科長也不值得他親自動手。翻開荔城市公安局局長私人手機,隨手播過雲。
「你好,我是任世龍!」荔城市公安局局長任世龍正在開會布置下個月的工作,秘書把他的私人電話拿了進來。秘書不是傻瓜,不是很重要的電話不會在開會的時候拿進來。見來電顯示是省局的,任世龍馬上走到一邊接道。
「哦,世龍呀!我是孟勝林!」
「您好,孟廳長!你有什麼吩咐?」听是省廳的副廳長,任世龍更不敢大意了。小心翼翼的問道。這位副廳長可不是簡單的人物。是雲中省警界的一顆明星,听說是下界廳長的熱門人選。雖說是有他家老爺子的因素,不過他也得有真材實學才行呀。
「我哪敢有什麼吩咐,不過我听說你們荔東分局有些科長徇私枉法,做為局長你得看著點。我們是公職人員,不可能被老百姓寒心呀!」孟勝林淡淡的道。
「是,是,我這就查,謝謝領導關心,我一定把這些蛀蟲清出隊伍,還荔城一片青天!」任世龍要哭了,這是哪個不開眼的科長,你他媽的一個小小的科長竟然讓副廳長關注,真是有能耐呀。
「也沒那麼嚴重,大部分同志還是好的!」見任世龍表態,孟勝林也不再說什麼,他知道自己這個電話的份量。如果不是自己的寶貝女兒,他才不會為了一個小小的科長打電話。
掛了電話,任世龍擦擦額頭上的冷汗。這個荔城分局的局長是干什麼吃的,竟然弄這麼大的摟子。得好好敲打敲打。他沒敢問是哪個科長,人家副廳長親自打電話已經說明事情的嚴重程度。他要還再問,那不是顯得他更沒能力。
穩定一下情緒,任世龍回到會議室,大家還在等他。隨便幾句結束會議,留下荔東分局局長陳自成和幾個親信。
「自成啊,我听說你們荔東最近事不少呀!」任世龍道。
「這個,還好吧!」陳自成不太明白任世龍的意思,剛開始還一直夸他們荔東分局治安好,怎麼接一個電話就變味了?
「好,好啊,不過有些隊伍里的蛀蟲該清還得清。」任世龍對陳自成的回答不太滿意。事情都捅到副廳長那里去了,你這還叫好,不是找事嗎?真夠二的。
「這個,任局,你放心,我回去就徹查。一定不能讓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陳自成當然听出任世龍的不滿。連忙表態。
「嗯,是該查查了,這事交給你了,一周之內給我一個答復,沒問題吧!」
「這個,一周,時間會不會不太夠?」陳自成有些為難道。整個分局從警員到他幾百個人,一周時間哪里夠。
「一周我還嫌長呢,不就幾個科長嘛,就這樣說定了,就一周。!」任世龍最後堅持道。領導就是領導,不露聲色的把人給圈定了。
「好,保證完成任務!」听任世龍這樣說,陳自成哪還不明白。荔東分局就那麼幾個科長,掰著手指頭也能查清。一周時間還真不少。雖然的些疑惑為什麼查那些小科長,不過陳自成沒有問。領導做事情哪里是他能問的。好好辦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