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血織森林里,明亮的鬼火四處游走著,照得森林通亮如白日。巫妖站在一棵高聳入雲的大樹下。這參天的大樹很是奇異,樹枝上竟是沒有一片葉子,只是枝干呈青綠色,顯示出旺盛的生命力。雖說這是秋天,但別的樹木都還不曾落光葉子,更何況這是棵枝干青綠的參天大樹。
巫妖的弟弟,那個少年士兵,悄然站在巫妖的身旁,凝望著巫妖那笑眯眯的面孔,眼神漆黑如夜,卻無半點色澤。面色白得如同死人的臉龐。許久,他問道︰「哥哥每日都守候在這棵樹下,哥哥是在等候著什麼嗎?」
巫妖轉過頭來,笑眯眯地望著自己的弟弟,卻見這個少年士兵像是害怕什麼立刻低下了頭。巫妖無奈一笑,這個少年雖然是他巫妖的弟弟,並且和他一樣活了數百年,然而這個少年卻和普通的人類一般沒有絲毫的戰斗力,甚至沒有長久的壽命。這個幾乎和人類無異的弟弟之所以能活了百年不死,是因為他十六歲時便被封印了起來,無論是**還是靈魂都一直處于沉睡中。直到一年前,他竟然從沉睡中恢復了一些意識,能夠自由走動,听令辦事。但他身上的封印卻是一直都還存在著,甚至愈加堅固。而當這個少年從沉睡中完全恢復意識時,他的死期也就到了。
巫妖走到少年士兵的面前,除去了他頭上堅硬的盔帽,撫模著他柔軟的頭發,笑道︰「哥哥在等候著解封果的成熟。」
少年士兵的身體似乎一顫,喃喃道︰「解封果…是什麼?」
「是一種讓人吃了便會讓那人擁有解除一切封印能力的果實啊!很神奇很棒,對不對?」巫妖說著顯得異常興奮。
「那哥哥為什麼要等這種果實成熟呢?」少年士兵似是天真地問道。
巫妖猛然收回手,極其興奮地道︰「當然是為了盡快解除妖王的封印啊!」
「可…妖王的心髒不是出現了麼?今天那個和妖王一模一樣的人不就是解開妖王封印的鑰匙嗎?」少年士兵突然抬起了頭,漆黑的瞳孔中竟然有了一絲光亮。
巫妖卻是一驚。他凝視著少年士兵漸漸有神的眼眸,眯著的眼縫中寒光大盛。他驚訝地道︰「奉辰弟弟,你既然已經能夠思考問題了,就代表你已經從封印中恢復了所有意識,只是記憶還未完全恢復。看來解封果也該是要成熟了!」然後他走上前,按住了少年士兵的肩膀,似是在安撫少年,實則禁止少年再往後退。他笑眯眯中帶著熱烈的期盼,興奮地道︰「好吧,我可愛的弟弟,在你為解封果的成熟獻出生命前,哥哥我會盡可能地回答你的問題。對了,你大概還不記得若用妖王的心髒來解開諸神對妖王施的封印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吧?想來那九天之上的神靈也是這般狠毒,他們似乎考慮到了妖王的心髒會從封印容器中出來,而給妖王加了道可怕的毀之封印,使得解除封印者會遭到毀滅力量的反噬。也就是說妖王的心髒一旦解除了諸神施的封印,便會灰飛煙滅。沒有了心髒的妖王是不完整的,其法力自然也會大不如從前。所以我們不能任妖王的心髒被毀滅,我們必須用其它的方法解除妖王的封印。這樣說,你懂了嗎?」
奉辰抬頭凝望巫妖似是佛笑實則可怖的面孔,眼神也漸漸有了光彩。忽然他又低下了頭,似乎不想讓巫妖從他的眼神中讀出他的情感。
「三百年了,」巫妖興奮地道,「我等候了三百年了。而你,我的弟弟,也在封印中活了三百年。如今該是你獻出生命的時候了!」說著他揮了一下髒膩的袖袍,幾條青藤突然破土而出,瞬間裹住了士兵少年的身體,將其緊緊定在了那棵詭異的巨樹上。
奉辰也絲毫沒有反抗,也許是知道自己的任何反抗都只是徒勞吧,只能任自己被哥哥捆在那棵和他一樣在三百年前接受了封印的獸樹。剛恢復神彩的灰暗眼眸中並沒有害怕的感情。他驀然想起來了,他的身世,他的過去。
他和巫妖有著相同的母親,卻有著不同的父親。哥哥的父親是妖族有名的妖將,而他的父親只是個再平凡不過的人類。所以,比他早出生六百年哥哥生來就具有強大的妖力,而他卻像個人類一樣平凡。三百年前,他的哥哥將他從人類的生活中帶走,帶到妖族中,用他作魔引,來完成解封果的練就。于是,十六歲的他和那棵會說話思考的獸樹一同被下了禁忌封印。封印中的他會伴隨著體內一半妖怪血裔能力的蘇醒而慢慢地一點點恢復意識。直到他完全醒來時,他也便真正成了封印果實的養料或者說是魔引。他一直都只不過是哥哥的傀儡,就連他的出生也是哥哥一手策劃的。那個妖怪母親好像也是被哥哥殺死的吧…不對…不止這些…還有…還有一些事他沒有想起來!
這個少年望著自己的哥哥巫妖,臉上竟漸漸有了笑容,那是蒼白而無力的笑顏。對啊,生命都快要結束了,還有什麼可在乎的呢?
巫妖滿意地望著弟弟絕望的笑容,卻又苦悶起來,因為接下來他卻不知道該怎麼做。當年那個叫作賭神的的老頭只跟他講過一次怎麼練就解封果。三百年過去了,還真難想起來啊!突然,他一拍油亮亮的光頭,笑道︰「以血為引,引流封樹,果于枝現!哈哈哈…就是這樣!」
巫妖走到少年士兵的面前,笑眯眯地地伸出手再次撫模少年柔軟的頭發,像是欣賞什麼般看著少年絕望的容顏,然後伸出右手,一把長劍憑空出現,瞬間刺穿了少年的心髒。不等少年露出痛苦的表情,接著便第二把,第三把。三把長劍依次貫穿了少年的心髒。痛苦漸漸代替了剛才的絕望,少年痛苦地大口喘著氣,卻見自己的血液順著青綠色的樹枝向上蔓延,竟是一滴也沒有灑落地上。
就在距這兒十米開外的三棵緊捱在一起的大樹後,薔薇幾乎快要尖叫起來,幸虧她身後的墨痕緊緊堵住了她的嘴巴,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就在這之前,薔薇幾次情不自禁欲沖出去救人,都被墨痕拉住。劍宗心中明白巫妖的厲害,若他沒有受傷倒還可以和巫妖打上一場,但如今他身受重傷,根本不會是巫妖的對手,出去就等于送死。
薔薇流著眼淚,竟是將墨痕的手咬出血來。她本是想出來找些吃的,卻不曾想這個世界森林是妖怪的地盤,若不是墨痕發現得及時,她可能已經被妖怪給吃了。然後她無意中看到了滿是鬼火的參天巨樹以及樹下的巫妖和少年士兵。出于好奇,她硬拉著墨痕躲在這邊觀看一下,于是便看到了這番可怖的殺人場景。
閃耀著和鬼火相似光芒的風邪劍飛在空中,預仿著周圍的妖怪的突襲。似乎懼于邪劍上縈繞的劍氣或者說強烈的邪氣,那些妖怪竟只敢躲在暗處,不敢冒然襲擊那二人。
卻見那邊,少年士兵的身體漸漸變得枯干拉朽,形槁極其可怖。從他的身體里流出的血液全部浮在樹干的表面,竟將整棵巨樹染成了血紅色。當少年最後一滴血流盡時,少年士兵的身體突然化成了灰燼,隨風飄散。然後,整棵樹開始閃耀起血紅色的光芒,一個巨大的封印魔咒憑空閃現,包圍了這棵高聳入雲岡的樹,在天地間閃耀著璀燦的金色光芒,動人心魄。
巫妖眯著的眼楮突然睜開,睜得如銅鈴般大而可怕,墜著片肉的臉上盡是無比興奮的可怖表情。
薔薇終于忘卻了尖叫和害怕。她松開了緊咬著墨痕的手的牙齒,一臉驚愕地望著這奇異的宏觀。旁邊的劍宗卻是一臉的凝重和擔心,心中道︰「這個妖人又是在造什麼邪物?無論如何,絕不能讓這邪物存于世間!」想到此,他不由地握緊了拳頭,空中的風邪劍頓時光芒大盛,嚇得躲在暗處的妖怪慌亂地四處逃開,發出了怪異而可怕的尖叫聲。
這下可驚動了那邊的巫妖,只听他大喝一聲,「誰在那兒!」然後他竟憑空消失了。
正當薔薇奇怪巫妖跑哪去了時,劍宗墨痕已經手持風邪劍站直了身體,謹慎地怒視著突然出現的巫妖。
有陣陣陰涼的風從背後吹來,薔薇這才察覺到背後的詭異。她連忙轉過身來看,不由地倒吸了口涼氣,只見那個可怖的巫妖正笑眯眯地打量著她和墨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