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車上熬了一天一夜終于到了蘇州,出了站口司機已經在等著了。司機姓王,看來和吳高揚很熟了,見面拍了拍吳高揚的肩膀。吳高揚急切的想知道二舅怎麼樣了,畢竟他和二舅的感情非常好,所以我和楚楚也一致同意先去看看二舅。在我們強烈的要求下,王師傅就直接帶我們去了醫院。
路上王師傅說二舅住的是蘇州最好的醫院,醫生醫術高明,醫療設備齊全,各方面條件都很好,現在二舅的情況還算穩定。到了醫院,我們下車後王師傅先去把車停到了停車場,然後就帶著我們在醫院里面左拐右拐來到二舅的病房。二舅住的是單人病房,推開病房門,我就看到一位十分漂亮的女人正在和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小伙坐在病床旁邊的沙發上說著話,看見吳高揚和楚楚就停下來,吳高揚喊了聲舅媽走過去。我跟著他們最後一個走進病房,當我剛踏入病房的一瞬間,突然渾身上下一顫,感覺自己像掉進冰洞一樣,汗毛都豎起來了,而且不知怎麼的腿像灌了鉛一樣,一步都邁不開。
吳高揚和楚楚看到他二舅直直地躺在病床上正輸著液體,緊閉著雙眼,面無血色,就小聲的和他們舅媽說話,因為從來沒見到過他們二舅這個樣子,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吳高揚撓撓頭說︰「二舅現在好點沒?檢查出來什麼病了嗎?」
舅媽嘆了口氣說︰「現在就是低燒,愛睡覺。什麼檢查都做了,還是沒查出病因來。」
吳高揚哦了一聲,扭頭一看我還在門口站著,就對我招招手,讓我趕快進來。我雖然看到吳高揚在招手,但不想往前走,渾身上下很不舒服,明明是炎熱的夏天,穿著短袖剛才都是一身汗,現在卻渾身冷的要命,就算是開空調也不至于這樣吧。還是楚楚走過來,拉了拉我的胳膊,我才勉強的挪了幾步走到二舅的床前。吳高揚給她舅媽介紹我說我是他的同窗好友,叫李亦楠。我禮貌的打了聲招呼,他舅媽對我點點頭,然後對吳高揚說︰「你們剛下火車,現在先回家去休息一下,這里有我守著,沒事的。醫生們已經組成專家小組研究你二舅的病情了。」然後指了指剛才在病房和她聊天的那位帥哥說,「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鐘毅,你們二舅的好朋友。」
「你好,原來你就是鐘哥。」吳高揚趕緊握住鐘毅的手,「經常听二舅說起你。」我听吳高揚說過這個鐘毅,是個作家,經常寫些探險小說,一次偶然的機會和二舅成了好朋友。
「你好。」鐘毅很客氣的說。
「晚上你們和小鐘一起吃個飯吧。這幾天也麻煩小鐘了,正好感謝小鐘也歡迎高揚、楚楚和高揚的同學來蘇州玩。」舅媽說,「你們都回去吧。小鐘你也回去,我一會給你們訂個餐廳再打電話聯系你們。」
我們聊天的時候吳高揚的二舅一直沒醒,吳高揚和楚楚也怕打擾二舅休息,既然舅媽這麼說了那我們就先回去吧。我很奇怪他們在這病房里待著怎麼沒有一個說冷的,于是臨出門隨口說了句,「這病房里面還真冷啊。」
「啊?」吳高揚的舅媽看著我,「不會吧,你們感覺冷嗎?」她又看看吳高揚和楚楚。
吳高揚腦門上還掛著兩滴汗搖搖頭,楚楚也搖搖頭。
「你是不是在火車上感冒了?」楚楚關心的模了模我的頭。
「沒有。」我拉開楚楚的手,勉強的笑了笑。走出病房之前我轉頭看了看。雖然外面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病房,但整個病房仍然顯得有些昏暗,而且我似乎隱隱約約看到房間的一角有團白霧,突然心里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我們幾個人走出醫院,我身上的寒意也隨之消失,心里輕松了許多。鐘毅開著自己的車先去辦事,我們約好晚上在餐廳見面。王師傅把我們送到吳高揚的二舅家,我一看他二舅住的還是個帶花園的小復式樓,圍牆四周都是綠油油的大樹,花園里有噴泉,環境真不錯。我們走進屋子,屋里收拾的很干淨。保姆把吳高揚和我帶到一樓的兩間客房,楚楚則安排到二樓,二舅女兒的房間。吳高揚說他們家除了楚楚就是二舅的姑娘最牛,人家高中就出國喝洋墨水去了,現在還在墨爾本留學呢。
保姆給我們拿了些糕點,我們吃完就回各自的房間洗澡換衣服去了。洗澡的時候,我一直在想在醫院的那種感覺,這種感覺我以前也有過,但記不起來在哪有的。我覺得吳高揚他二舅生病的事還是應該告訴師父。說起我師父,他姓鶴,是我爺爺的朋友,一位老中醫。我小時候身體特別不好,隔三差五總是生病住院。後來鶴爺爺看我體質這麼差就收我當了徒弟,不僅天天教我練拳,練毛筆字,而且還熬中藥給我調理身體。多年的堅持,讓我的身體漸漸地變好了,也不那麼容易生病了。不過去成都上大學之後,我就懶的很,即不打拳也不練字,每天都和吳高揚混在一起打游戲看電影干些不著邊的事。但是一放寒暑假,師父就讓我立刻回家,每天督促我練拳寫字,他常說拳不離手曲不離口。我們師徒相處將近十年了,感情非常好,所以也養成有什麼事先跟他講的習慣,在我印象中沒有他解決不了的問題。
我穿好衣服給師父打個電話,他老人家正在睡午覺,我就簡單的把醫院里的事說了一遍,他想了想說我再去醫院的時候,在我看到白霧的那個牆角放上一盆水,看看有什麼變化。我就問這是要干什麼?他說一兩句也解釋不清隨後就掛斷了電話。
下午我們幾個人也不想睡覺就在外面胡亂逛,我是第一次來蘇州,感覺這里的天氣比成都還熱還潮濕,走幾步路渾身就濕透了,這人一胖就是比較容易出汗。看到吳高揚垂頭喪氣的樣子,楚楚也沒心情去看衣服,我們就這麼漫無目的在大街上走著,一直到下午六點多該吃晚飯了,吳高揚給鐘毅打了個電話,我們在約好的餐廳里見面。飯桌上因為吳高揚二舅的事,大家心情都不好,所以也沒多聊,吃完飯我們就和鐘毅分手各自回去了。從早上下火車直到現在我們都沒睡覺,不管怎麼樣還是有些累。到了屋里我跟吳高揚和楚楚說了一聲就回到自己的房間,我的床正對著房門,關上房門門的背後有一幅很漂亮的風景畫,畫上面有條小河,小河里有條小船,船頭站著一個如花似玉的漂亮姑娘。我躺在床上盯著那副畫看,不一會就睡著了。
我睡的迷迷糊糊的時候听見有人推開了我的房門,然後听到一個小女孩咯咯咯的笑聲,我翻了個身心想楚楚大晚上的跑到我房間干什麼?難道想色誘我不成。于是我半眯著眼往門口看,居然看到一個很大很大的人頭,我從來沒見過長成這樣子的人,如果她是人的話。沒有眼楮,沒有鼻子,只有一張咧開的嘴,嘴角向上揚,似乎在對著我笑,還慢慢的朝我走過來。我大叫一聲,坐了起來,眼前的景象消失了,原來是個惡夢。我吐了口氣,心有余悸的拿起手機一看七點了,便穿上衣服走出房間。咦?吳高揚和楚楚也起床了,兩個人臉色都不好,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著吃早點。我就問你們怎麼起這麼早,還在擔心你們二舅那。吳高揚苦著臉擺擺手說做了一宿的惡夢,以前看恐怖電影都沒這樣過,嚇得腸子都擰到一塊了。楚楚也說做惡夢了,夢的什麼記不清了反正是非常的恐怖,醒來看見枕頭上全是汗。我心想做惡夢也會傳染的嗎?他們問我怎麼也起這麼早,我沒說自己做惡夢的事,省的他們胡思亂想,就說換了地方睡不著。
吃完早點我們就直接去了醫院探望吳高揚的二舅,我心里也惦著師父交代的事。進了病房我不舒服的感覺又有了。二舅還在昏睡,吳高揚的舅媽招呼我們坐下,我就對吳高揚的舅媽說我師父是個老中醫,他昨天交代我說在病房的牆角放盆水,這樣對病人好。吳高揚的舅媽哦了一聲,我起身拿起靠在門口的臉盆就跑到衛生間里去接水,回來後直接把臉盆放在我上次隱隱約約看見白霧的那個牆角。然後我又過來坐下,吳高揚的舅媽就和我聊起我師父,當著外人的面,我還是煞有介事的講了講我師父,其實我師父從來沒教過我醫術,平時我也沒見過他給病人看病,我說的師父治病救人的事全是師父自己說的。不過我那時候在他家的院子里練拳,偶爾會看到一個相貌奇丑的中年人來找他,兩人不知道嘀咕些什麼,師父卷了個包過來向我囑咐幾句就和那個丑大叔出門去了,有時候一兩個星期才回來。那我可自由了,我有師父的房門鑰匙,很光明正大的替他看門,進屋把電視打開,再在冰箱里翻騰出來些好吃的,一直玩到晚上才回自己家。每次師父出門回來,我都問他給誰看病去啦,他就只是笑眯眯的說當然給有病的人看病唄。
說話的時候我的眼楮還是老瞄著臉盆里的水,心里想師父讓我看什麼啊?中醫里有這種診斷方法嗎?過了大概半個小時,護士進來給二舅打吊針,推開房門外面的光線正好落在臉盆上,我才發現臉盆里的水已經結了薄薄的一層冰。我心里咯 一下,沒敢吭聲,找了個借口走出病房就給師父打電話。這大夏天的臉盆里的水竟然結冰了,而且這里是蘇州啊,太不可思議了。接通電話我就急著跟師父說,不好了臉盆里的水結冰啦。師父說看來病人病的不輕,讓我先給記下個藥方去抓藥,看著病人一定把藥吃下去然後再說別的。我麻溜的找來紙筆把藥方記好,就給吳高揚的舅媽送去,我跟她說,我師父說他原來給人看病也遇到過這種情況,他給我寫了個藥方,讓我一定把藥給吳叔吃了。吳高揚的舅媽看我誠懇的樣子,就接過藥方看了看然後走出病房,過了半天她才回來說讓王師傅去抓藥了。
差不多到中午,王師傅把煮好的中藥端進來。吳高揚的二舅自從我們進醫院就沒醒來過,我們只好硬拉起睡不醒的二舅把中藥給他灌進去,又扶他躺下。我看看師父交代的任務完成了,暫時沒什麼事,肚子餓的咕咕叫,就給吳高揚使了個眼色,吳高揚可能也餓了和他舅媽說我們先去吃飯了。剛出醫院大門,師父又打來電話,說讓我找個安靜的地方,有很重要的事和我說。我就說您有什麼事就說吧。師父開門見山對我說信不信由我,但事實是這樣,吳高揚的二舅得的不是什麼疑難雜癥,而是丟魂了。我一听這話臉色變了,吳高揚和楚楚看我這個樣子都靠過來。
師父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我們三個人在電話這邊都听的很真切,他說,你說你第一次去看你同學的二舅在病房里的感覺,還有你第二次去看到的結冰,我可以斷定你同學的二舅是丟魂了。你應該听別人說過這人有三魂七魄。魂為陰,魄為陽。其中三魂和七魄當中,又各另分陰陽。三魂之中,天魂為陽,地魂為陰,命魂又為陽。七魄中天沖、靈慧二魄為陰為天魄,氣魄、力魄、中樞魄為陽為人魄,精、英二魄為陽為地魄。那人怎麼會丟魂呢?一般有兩個原因,第一個就是不小心在陰氣重的地方摔了一跤,比如墳頭或者有人慘死的地方,魂很容易被踫出來附在極陰之物上。第二個就是被人下了降頭或者中了巫術,魂被人為的勾走了。丟了魂的人會變的嗜睡,他四周的陰氣加重,一些動物或者體質特殊的人能感覺到。和魄分離之後,由于陰氣纏身,元神受襲,如果不趕快把魂找回來,過不了多久就會變成活死人,困在陰陽界兩界之間。你想救你同學的二舅,就必須盡快把他的魂魄找回來,剛才給他喝的藥只能暫時護住他的元神,也拖不了多長時間。
我听師父這麼說,都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吳高揚和楚楚也听的目瞪口呆。
「您這說的什麼啊。」我心想師父怎麼能當著我同學的面胡言亂語呢。
「我知道你還是不相信我說的話。不過還是先去找魂吧,其他的以後再說。」師父不喜歡婆婆媽媽。
「可這個,這個找魂,大學沒教過啊。」我迷茫的說,身邊的吳高揚听的直搖腦袋。
「他是在書房里暈倒的,你去他的書房找找看。」師父說,「如果魂真的丟在書房里,那他的書房里一定有個極陰之物把他的魂困在那里。」
「極陰之物是什麼啊?」我問道。
「這個現在給你說你也听不懂,反正極陰之物都是很邪門的東西,其中必定蘊含著怨氣,所以一定要注意安全。」師父說,「你記住極陰之物在一定範圍內會對人體產生影響。」
「什麼影響?」我又問。
「幻覺或者做惡夢之類的。」師父說。
我突然想到我們昨晚都做了惡夢。
「你去買些貫眾、茯苓、白蜜、牛膝……,把這藥磨成粉含到嘴里便能讓你看見極陰之物。記得丑時去找,如果極陰之物發著藍光,你就用牛皮紙把它包起來用墨線捆好再給我打電話。如果是發紅光或是紫光,千萬別踫,馬上給我打電話。」師父再三提醒我注意安全。
我連聲說好,又听師父叮囑了幾句掛斷電話。我們幾個人面面相覷,我是不知道要不要听師父的,不過楚楚覺得我師父像是世外高人說的話應該是真的,最後還是吳高揚同志當機立斷說先按照我師父說的辦,有什麼事再說。這是他一貫的做法,在沒有想通問題之前,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做了再說。于是我們按照我師父說的能看見極陰之物的配方到藥店抓了藥,又去買了些牛皮紙和線繩,然後打了個出租車回到吳高揚的二舅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