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者,你好像還沒告訴我這次的任務是什麼,我們在這個鬼地方已經走了快一天了。」
美食家一邊捂著鼻子一邊說道,他的心情糟透了,不,是糟糕透頂。從答應去執行任務開始,就跟著一言不發的合作者一步一個腳印地走了一天,而且還來到了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陰森,恐怖,形容這個地方很貼切,不過對于美食家來說這不是重點,骯髒,惡臭,這才是讓他氣急敗壞的原因。
一個偉大的美食藝術家,除了擁有對美食絕頂的創造力,更重要的還是五感的強大。然而,在這樣一個臭氣彌漫的地方,他的嗅覺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考驗。
「任務倒不難,關鍵是另一個問題。」合作者雙手插在大衣兜里,沒有光澤的死魚眼觀察著周圍陰森的景色,仿佛很是享受。
「到底是什麼任務,你別賣關子了!」美食家極為小心地一跳,越過了一個小泥坑,不耐煩地看著前者的背影,時不時用各種手勢詛咒著前面這個陰險的家伙。
「去格林沼澤,那里有勇者遺物。」合作者說道。
「格林……勇者遺物?」美食家一愣,隨後沉思起來。
「確定了麼?」
「組織高層給的確切消息,不會錯的。」
「呦呵~有意思,說不定得到勇者遺物還能激發我的創作靈感,嘿嘿嘿……」美食家竊笑起來,如果是這個任務的話,倒還能給他點樂趣。
「喂,你不是說還有個關鍵問題麼?」忽然想到之前合作者說的話,美食家連忙問道。
沒有立刻回答美食家的問題,合作者想起了組織之前傳來的訊息,心中思索起來。
「哎!你有沒有听見啊!」美食家再次躲過地上的一只有半米長的布滿毛須的蟲子,然後趕上他跟前叫道。
「南大陸現在有些不平靜,你也應該知道。」
沒有正面回答美食家的問題,合作者反而問出另一個有關南大陸的時事。
「嗯,沒錯。三大帝國都有小動作,這已經是連一個佣兵團都知道的問題了。你到底要說什麼啊?」
美食家越听越是郁悶,和這種喜歡拐彎抹角的人說話真累。
「哼,小動作嗎?蒙德勒帝國私下開發遠古黑魔法禁術,多特羅德暗中在多國布下間諜人員,還有羅薩斯卡……」
說到這里,合作者忽然停下了腳步。
「嗯?怎麼了?你說羅薩斯卡什麼?」美食家差點一頭撞到前者的後背,趕忙止住了腳步。
合作者轉過身,看著美食家,毫無生氣的眼楮看得對方心里直發毛。
「你有病啊……」美食家離得遠了一點,心里不禁想到,平凡人和藝術家的區別就在這里,永遠都免不了俗氣,屁大一點斤兩還要裝深沉,裝可怕。
「你听過英雄王嗎?」合作者終于開口,原本無神的眼楮泛起點點光彩。
美食家一听,一只手摩挲著下巴說道︰「你是說羅薩斯卡女王?那個前兩年忽然崛起的什麼史上最強女王?」
「沒錯,組織調查過這個女人……很不簡單吶……」合作者淡漠的臉上難得的有了一點神情,似乎對這個女人很有興趣。
「哦?連你也這麼說,這可很少見呀。」美食家一下子也來了興致,要知道,眼前的人在組織中可是出了名的沒有人性,從剛才提到這個女王就一直很在意的模樣可是極其少見,連當初的那個八階亡靈師掛掉都沒見他露出一點惋惜的表情。
「哼,我一直很奇怪,一個連二十歲都不到的少女,究竟有多麼大的魅力,竟然能夠讓十二個七階強者甘願成為屬下。而且,還被本國的人奉為英雄王,被整個南大陸的人稱為史上最強女王。」
「我可是很想去親眼看一看啊……」
合作者眉頭一挑,空洞的眼中彌漫出絲絲略帶興奮的神采。
「這個我也听說過,是那個什麼十二天騎士,倒是挺讓人郁悶的。不過,我想這大概也是一種另類的藝術。嗯,有時間一定要去和那小丫頭探討一下。」
美食家的話直接讓合作者剛剛出現的點點神采化為烏有,果然,信仰不同的兩個人很難有共同的話題。
轉過身去,合作者不再和這個笨蛋多說廢話,自顧自地走著路。
「嗯?你怎麼不說了啊?難得有點共同語言啊……」
「還有你說了半天,那個關鍵問題到底是什麼啊……我靠!」
楊漣走在寂靜的沼澤中,心中思量著今後的打算。先是陪安娜走到摩利城,然後她回她的家,自己則前去蒙德勒帝國,在那里經過一番歷練之後,如果足夠強大,便去羅薩斯卡,找到那個女人,然後殺掉她,再接下來,將羅薩斯卡一齊毀掉。
原本只是對一個人的仇恨,但楊漣的復仇之心卻已經逐漸扭曲,在他的認知中,能夠養育出那種人渣的國家,還不如消失了的好。這是仇恨的轉移,也只有這樣,他才能消除心頭的怨恨。
想到這里,那張永遠都不會從他腦海中抹去的絕美卻淡漠的臉緩緩浮現出來。
那一天,自己的一切都不復存在,自己的親人、朋友和向往的生活,全部的全部都消失殆盡,留下的,只是立滿山頭的十字碑。
還有……自己心中滔天的仇恨!
他知道,那個女人一定很強,一定是超乎想象的強大。雖然不知道她的身份,但他不會在乎,連靈魂都願意出賣給惡魔的他,已經不會再被任何事情所嚇倒。
他要親手站在那個女人面前,看著她絕望的表情,讓她嘗到失去一切的痛苦,讓她品味生不如死的折磨。自己所受的屈辱的滋味,他要那個女人百倍地償還過來。
楊漣的眼中再次迸發出懾人的殺氣,每當想起那個女人的時候,這種竭力壓制的殺氣都會毫無征兆地涌現出來。
走在前面的安娜一個激靈,一下轉過身來,然後就看見楊漣一臉可怕猙獰的表情,這種表情,她已經是第二次見到了。曾經身為大將軍的她很清楚,只有恨一個人到了極點的時候才會擁有這種殺意。
「楊漣,你到底經歷了些什麼事情,可以告訴我嗎?也許我可以幫你。」安娜輕輕說道,不知道為什麼,看見楊漣這個樣子,她竟然有些害怕。然後很恨那個給予楊漣痛苦的人,能夠讓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人擁有這種夾雜著痛恨的殺氣,一定是個罪大惡極的人。
楊漣胸口起伏不斷,听見安娜的聲音之後感覺自己有些失態,連忙深呼吸幾口壓下了胸中的殺意。
「沒什麼,我們繼續趕路。」
安娜當然不信,只認為他是不想說出來罷了。
「有些事情,說出來也許會更好受一些,如果……如果你把我當朋友的話,就讓我來傾听……」安娜無比真誠地說道,一雙火紅色的眼眸緊緊地看著楊漣。
楊漣看著對方真摯的眼神,微微偏過頭,就這樣一直沉默了下去。
直到一陣清涼的威風刮來,感覺渾身的躁意稍減,楊漣才悠悠張開了嘴唇。
「我的父母親人和朋友都死了……」
淡淡的話語,看似沒有一點在乎的感覺,听在安娜耳中卻是另一種感受。
驚訝地看著眼前平靜的楊漣,安娜一時間竟然忘記了說些什麼。她怎麼也不會想到,這樣讓人心碎的事情會發生在這個不苟言笑的人身上。
她知道,能夠那麼平靜地說出這句話的人,是因為淚水早已流干,心中再無牽掛。也許,惟一讓他活下去的就是那份仇恨,還沒有親手殺死仇人的恨意。
「你……我……」安娜眼中涌出點點的悲傷,不知道這個時候還能說些什麼安慰的話。
「呵呵,沒關系,這是我的事情,總有一天我一定會殺掉那個人的。」楊漣微微笑了笑,沒有把這些再放到心上。
這時,安娜忽然抬起了頭,認真地看著楊漣,說道︰「可以告訴我嗎……你的仇人是誰。」
手掌微微一抖,楊漣偏頭看向安娜,看著她沒有絲毫做作的神色,心中忽然有些暖意。
「你真的把我當朋友?一個實力很低,沒有身份,而且沒有親人朋友的人……」
楊漣開口道,眼神凝視著對方。
「嗯,是真的。安娜?卡列琳娜不會將朋友二字隨便說出來。」安娜沒有做任何思考便說出了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她很奇怪自己會和一個相識才幾天的人成為朋友,但這就是她,相信自己的感覺,她覺得是朋友的人就一定可以是她的朋友。
楊漣閉上了眼楮,輕輕笑了起來。這一笑便笑了好久,笑的安娜不知所措,滿臉疑問。
直到好一會兒他才止住,隨後睜開眼楮極其認真地看著安娜。然後從身上拿出了一個樣式簡單卻很精致的鵝黃色發帶,遞給了正一臉疑惑的安娜。
「這是?」安娜愣愣地站著,看著楊漣手中這條充滿了質樸氣息的發帶說道。
「這是我母親生前為我成人禮做的一條發帶,現在我以朋友的名義贈送給你,希望你能好好地保管它。」楊漣淡淡笑著說道。
安娜一怔,一雙眼楮緊緊盯著這條發帶,心中確實有些喜愛,但卻沒有伸手去拿。
「不,不行……這是你母親留給你的,太珍貴了……我不能……」安娜斷斷續續說道,連忙搖著腦袋。
「安娜?卡列琳娜,你是不是我的朋友!」楊漣忽然喝道,把安娜嚇了一大跳。
「是!當然是!」
「拿著。」不容拒絕的口吻從楊漣嘴中說出,這是他最珍貴的東西,沒錯。不過,他想要在自己還沒有徹底成為惡魔之前,至少能夠擁有一個真摯的朋友。
安娜站立半天,才終于小心翼翼地將那條發帶從楊連手中取過來,仔細端詳了一陣,發現手藝出奇的精美,一下就愛不釋手起來。
「對了,你等下!」安娜忽然想起什麼,連忙將手伸進軟甲之中。
找了一會兒才拿出一樣東西,是一塊火紅色的神符,上面雕有一條渾身都繚繞著火焰的獸類,似乎是一種奇異的飛行魔獸。
「給你,這是我們家族每個人在出生時都被賜予的神符,由一位七階大神官加持過祝福魔法,能夠帶來好運。」安娜笑嘻嘻地將神符遞了過去。
楊漣定楮看著眼前的神符,這是他從來都沒有見過的東西,而且還被七階大神官加持過祝福魔法,想想就珍貴無比。
但他沒有矯情,有禮貌地雙手接過了這塊神符。
「楊漣,從此你就是我安娜?卡列琳娜的朋友了!」
「安娜?卡列琳娜,從今以後你是我楊漣第一個最真摯的朋友!」楊漣認真地說出自己的誓言,同時心中也升起一句話,不管將來我變成什麼,你永遠都是我的朋友,我也絕不會傷害你。
兩個人的誓言,如命運一般在這一刻產生了深深的羈絆。
在這危險密布的格林沼澤邊緣,所有邪惡的事物卻在見證著一對真摯朋友的友情誕生。清涼的風刮過兩人的臉頰,同樣柔和的眼神凝望。
相互凝望的,還有那各自靜靜地呆在兩人手中的發帶和神符……
(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