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罩楊漣的這片黑暗空間像潮水般消失,下一刻,他便感覺到自己再次站在了石台之上。而在他面前,那枚戒指已經不見了蹤影。微微抬起右手,散發著古樸氣息,瓖著金邊的黑色戒指正靜靜地套在中指之上。
原本血跡斑斑的手指已經變得白皙如常,傷口沒有留下一絲。想著剛才發生的一切,他相信絕對不是夢幻,奧布里消失前的話語還清晰地縈繞在耳邊。
緩緩將戒指平放在身前,楊漣眼神緊緊地盯著它,呼吸微微有些急促。隨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右手朝右一揮,同時大喝道︰「魔裝漣舞!」
伴隨著清脆的喝聲,戒指驟然發出一陣光亮,下一刻,一股**被覆蓋的擠壓感傳來,渾身都被紫黑色的光亮籠罩。
「噗!」
光亮散去,一件帶有兩條金色條紋的紫黑色風衣無風擺動,腰間的兩條猶如鳳尾的飄帶一上一下地蕩漾著。
鬢角兩邊的一縷黑色發絲逐漸變長,一直延伸到下頜處。楊漣感覺在這一刻,自己體內一直被壓抑的能量終于爆發,徹底沖破了那層阻礙。
「不可能……遺物認主了!」康萊克新不敢相信地看著上一刻還拿戒指沒轍的楊漣,僅僅幾分鐘的時間,石台上的年輕人就被遺物承認了,他甚至都猜想不到這一會兒的時間中究竟發生了什麼。
安娜看著身穿紫黑色風衣的楊漣,同樣不可置信。她不明白為什麼他會被黑暗器皿承認了,那可是遠古行走在黑暗之中的強者留下的遺物,只有內心充滿了無比邪惡的人才會被接受。
「不僅被承認了,竟然還進階了……」康萊克新一張臉徹底陰沉下來,眼楮上下掃視著那件衣著,「沒想到是黑暗魔裝,這麼稀有的東西……」
「那就更不能讓你得到,既然被黑暗器皿承認了,那我就再把它剝下來。」康萊克新眼神一凜,隨後閃身消失在原地。
感受著體內變大的黑暗之力,連帶著右臂之上沉睡的魔龍也再次煥發了生機,楊漣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興奮。
忽然間感覺到一股龐大的能量襲來,他連忙閃開,跳到空中的那一刻,他忽然發現自己的身體變得格外輕靈,就像失去了一半的重量,還可以在空中翻滾甚至改變落下的路線。
康萊克新一拳打在石台上,將石台打個粉碎,隨後頭一撇,看到楊漣落在了其他地方。
「真是輕便的遺物……」
「菲爾瑞茲!」
呼喚一聲,遠處的菲爾瑞茲一腳將安娜踢到遠處,借著反沖力呼嘯著朝楊漣奔去。而康萊克新也即刻躍下石台,從另一邊飛速朝楊漣夾擊過去。
雖然借著被遺物承認而順利進階成功,但畢竟只是五階實力,被兩個七階實力的人和傀儡夾攻,仍然沒有逃避的可能。
楊漣左眼珠漸漸變成暗金色,緊緊注視著兩邊的行動路線,對抗無疑是找死,現在的他只能不斷地躲避,找到逃出生天的辦法。
「哼,左眼可以洞悉敵人的行動規律嗎,同樣的方式對我可沒用。」康萊克新冷笑一聲,隨後忽然釋放出自己的領域。
「吭!」楊漣大驚,身體被瞬間凝固,這下連逃跑的可能都失去了。才剛剛得到遺物和進階實力,難不成就要死在這里?
「楊漣!」安娜和羅絲同時驚叫一聲,但卻來不及救他,也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康萊克新和菲爾瑞茲逼近他。
就在這時,已經到達楊漣不足五米的康萊克新和菲爾瑞茲同時停下了腳步,前者眼楮一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切,真是時候啊。」康萊克新收回了準備攻擊楊漣的手掌,隨後沒有任何猶豫地轉過身去。
「菲爾瑞茲,走。」
一句話之後,連看也沒看楊漣一眼,迅速打開魔冊,然後指尖在其中一頁一點,只見一陣煙霧從中彌漫出來,將他和菲爾瑞茲籠罩起來。
「呵呵,你的運氣很不錯,不過……能夠被黑暗器皿承認可不是什麼好事……」
煙霧之中傳來這麼一句話,隨後就緩緩收縮起來直到徹底消失,一人一傀儡也徹底消失在楊漣的眼前。
將身體禁錮的領域之力消散掉了,他的身體再次獲得了自由。不知道為什麼對方在最後一刻忽然離開,更不明白最後那句話的意思。不過,對楊漣而言,靈魂都不完整了,其別的還能算作什麼。
看著一身的紫黑色風衣,楊漣用手模了一下鬢角兩邊變長的發絲,也許這是受到遺物的影響,他這樣想到。
順利進階,而且得到了遺物。雖然離預期的目標還比較遠,但就目前來說已經很不錯了。
再次將右手抬起,心神一動,戒指立馬受到感應,發出微光,同時身上的衣物也漸漸消失,原先的衣服再次出現在自己的身上。
明白了一點這件遺物的用法,楊漣嘴角顯現出一些笑意,隨後忍不住大聲笑了出來,聲音回蕩在整個大廳之內。
「楊漣……你怎麼了?」安娜捂著自己的一只受傷的胳膊,看著滿臉張狂的楊漣,她第一次看到對方露出這種表情。
笑聲漸止,楊漣回過頭看著安娜,眼神之中閃爍著陰沉,隨後閉上了眼楮,好一會兒才又睜開,這才變得平靜。
「安娜,這份情我會還的。」楊漣忽然說出這麼一句話,然後便朝著遠處的羅絲兩人走去。
「你說這個干什麼,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安娜被這話搞得一愣,對著他的背影說道。
但對方卻沒有回答,安娜心中有些郁悶,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楊漣,你沒事?」羅絲輕輕問道,對于楊漣的一切,她雖然沒那麼清楚,但她知道,這個人是有苦衷的,而且是深埋心底的痛苦。
輕輕點了點頭,楊漣笑了一下,隨後便朝洞外走去。羅絲和羅菲看了一眼安娜,然後也跟了上去。
安娜腦中不斷想著剛才那句話的意思,卻苦思無果,撇了撇嘴便朝著洞外走去。
在洞外,已經變成了一片血海,無數人的尸體橫七豎八地躺著,還有許多幸存者都深受重傷,滿臉血跡,怔怔地看著這修羅般的景象。他們不相信,那些昔日的同伴就這樣死在自己的手里。
經過了一場死命地搏殺,耗盡氣力的他們才逐漸清醒過來,才發現自己到底做了些什麼。有的人抱著自己的腦袋慌張地看著面前的尸體,有的人只是呆呆地盯著自己的一雙血手。
羅絲滿眼痛苦地看著這一切,這都是什麼造成的。為了遺物,究竟還要死多少人。
「羅絲團長,遺物呢?遺物在哪里?找到了麼?拿出來給我們看看好嗎?」一個劍士從地上爬起來,看著從山洞內走出的楊漣一行人說道,他的那把劍就隨意地丟在地上,渾身都是鮮血,分不清到底是敵人的還是朋友的。
羅絲終于再也忍耐不住,沖了上去一巴掌打在這名劍士的臉上。
「羅絲……」
「團長……」
楊漣和羅菲同時被羅絲的舉動驚了一下。
「你還在想著遺物!你還在想著這個帶來殺戮的東西!!」羅絲緊緊抓住劍士的衣領,大聲喝道。
劍士被一下打蒙,隨後扭過頭來茫然地說道︰「羅絲團長,我們不就是為了它才來這里的嗎?」
「 !」羅絲一腳踩在他的膝蓋窩處,劍士一下跪倒在地。隨後腦袋被揪住,壓在了一具尸體的面前。
「你看清楚,這是什麼!他是你朝夕相處的戰友啊!!」羅絲泣不成聲,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這些人究竟是被遺物迷失了本心,還是被自己迷失了本性。
「遺物真的那麼重要嗎,力量真的那麼重要嗎?重要到你們連自己的兄弟朋友都不在乎了!你們一起經歷生死磨難,為了夢想和美好的未來而奮斗,結果呢,親手毀掉他們夢想的卻是身邊最親密的朋友,最真摯的伙伴!你們為什麼要毀了他們!毀了自己!!」
一句句話語猶如重錘一般擊打在所有人的心頭,這些僥幸活著的人愣愣地看著身邊的尸體,那是他們的朋友,戰友,伙伴,現在只剩下了冰冷恐懼和不甘的面孔,也許,如果死的是他們,那最後這張面孔就是屬于他們的。
那名劍士雙眼定定得看著離自己不到幾寸的面孔,那是一張無比熟悉的面容,和自己朝夕相處了六年的面容。
「瓦里安……」
深入骨髓的名字終于在腦中顯現出來,那是和他一同走過無數風雨的同伴的名字。他們為了同一個夢想而努力,一起加入佣兵團,一起練武,一起執行任務。一次次為對方而死的情景不斷浮現在腦海中,一次次在生死邊緣搏殺的景象變得越來越清晰。
………………
「瓦里安,也許有一天我們也能成為七階強者,到那個時候我們就是大陸最厲害的搭檔,一起去這片廣闊的大陸游歷怎麼樣?」
「那當然了,我們一定會成功的。所以接下來讓我們一起努力修煉,為了同一個目標!」
「嗯。」
………………
曾經的話語縈繞在耳邊,劍士喬倫眼中不斷流下淚水,在死去的朋友臉上滴答滴答。
「瓦里安……呃啊……」痛苦地哭出聲來,他不敢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這個冰冷的尸體是自己所造就的。
其他的人都痛哭起來,面對著滿地的尸體,曾經的朋友,他們終于清醒了過來,這一切都是他們自己犯下的不可饒恕的罪孽,哪怕一輩子也還不清的罪孽。
再也忍受不了這種事實,劍士喬倫一下抽起尸體旁邊的劍朝自己的脖子上劃去,只有這樣才能償還一切,才能去地獄向自己的朋友贖罪。
不過下一刻手腕就被羅絲緊緊抓住,劍也被甩掉在地上。羅絲眼中含著淚水,掃視著這些活下來的人,隨後又看著面前的喬倫。
「不要這麼輕易地讓自己死,死很容易,背負著罪孽活著卻很難。但這就是懲罰,想對得起死去的朋友伙伴,就活著好好贖罪……」
羅絲輕輕說道,她明白這種痛苦,這種只想一死了之的懦弱和悔恨。
喬倫滿臉淚水和血跡混雜在一起,隨後雙手扶在地上,痛苦地哭了起來︰「羅絲團長……我錯了……呃…啊……我真的錯了……」
所有人都扶在自己昔日的伙伴身邊不斷地哭泣起來,他們的罪孽不可饒恕,但死只是一種解月兌,要活著,痛苦地活著,償還一切的罪孽,這輩子也許還不清,但還有下輩子,下下輩子……
「羅絲……」
楊漣看著羅絲痛苦中夾雜著一絲欣慰的眼神,緩緩嘆了口氣。
仰望著遠處加西亞的天空,依舊是白雲朵朵。喪失本心的人,就像蔚藍天空下的這些人們一樣,剩下的將是無盡的痛苦和折磨。
那他呢,終究會迎來喪失本心的一天,到底是會成為帶給別人無盡痛苦的惡魔……還是會像羅絲說的那樣,她相信一個叫楊漣的人即使失去靈魂也能保留住那一份純真……
「真的可以嗎……」楊漣輕輕地喃喃自語道。
(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