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之後,楊漣幾人終于回到了索羅小鎮的無名村。
走在村子中,許多村民都和比爾熱情地打著招呼,還是那樣淳樸的表情,只要走到這里,楊漣總能找到神棄村的感覺。
走到比爾的家,此時,一個縴瘦的身影正在晾著衣服。白色的長發,穿著樸素的長裙,雙手正有些吃力地將掛好的衣服抹平。
輕輕走了過去,比爾眼中含著淚花站立在她身後,微笑地喊道︰「柯拉……」
正在扯衣服的柯拉雙手頓時一顫,隨後慢慢扭過頭來,眼中帶著一絲不信。直到眼楮適應了陽光完全看清楚,淚水才一下滑落下來,腳步一踮一把抱住了這個日思夜想之人。
「哥哥……」柯拉不住哭泣著,這段時間的擔心,這段時間的壓抑,一瞬間都釋放出來。之前听村長說過,米特城是米特子爵的地盤,而且還有很厲害的手下,她以為自己的哥哥回不來了,直到他再次突然出現在面前,柯拉積壓許久的擔憂和思念便如火山一般爆發而出。
楊漣幾人默默地在遠處看著他們的重逢,這個世上最難以割舍的莫過于血液濃情。合作者倒還好,冰兒這個頭一次看到比爾妹妹的人竟然也忍不住哭了出來。
「喂,怎麼連你也……」楊漣哭笑不得。
「人家感動嘛……」冰兒拿出一張手絹擦了擦鼻子嗡聲道,楊漣無奈地搖了搖頭。
一直這樣哭泣了很久,柯拉才逐漸停下,之後便和比爾傾訴起了這段時間自己的擔心,以及對他噓寒問暖,檢查他有沒有缺胳膊少腿。
確認自己哥哥真的沒事,柯拉忽然望了過來,然後一根手指對著楊漣勾了勾,示意他過來。楊漣看她小大人的樣子心中一笑,隨後就走了過去。
走到近前,柯拉上前幾步,然後招了招手,示意他蹲下。
楊漣呵呵一笑,蹲了下來,看著柯拉一頭的白發,心想她終于可以像正常女孩一樣活下去了。正準備用手去模模她的腦袋,卻發現柯拉一雙小手忽然伸了過來摟住了自己的脖子。
「啵!」狠狠地在楊漣臉上親了一口,柯拉才對著他耳朵輕聲說道︰「哥哥完整地回來了,這是給你的獎勵……」
被柯拉的舉動驚到的楊漣听到這句話,心中不禁一笑,這個丫頭表達謝意的方式還是那麼特別。不過也正是這一點,才會讓他更加希望柯拉能幸福地活下去。
「啊……他們……」那邊的冰兒捂著羞紅的臉蛋,不可思議地看著小小年紀的柯拉這一驚人的舉動,當然驚人只是對她而言。
合作者眉頭一挑,不禁樂道︰「你的臉皮也太薄了。」
晚上,大家在一起吃了一頓大餐,村長摩勒也出現了,微笑地看著年輕人們在一起歡笑。當看到合作者的時候微微點了點頭,而合作者也淡淡舉杯回了一禮。
這個老人的氣息始終讓合作者難以捉模,但是他的空間之力又怎麼也察覺不出對方身上任何強者的波動。不過對方似乎隱居于此多年,既然不願透露那他也無意打破,更重要的是他沒有這個閑心,目前對他而言唯一感興趣的就只有楊漣一人。
「楊漣,我們什麼時候離開?明天早上嗎?」從沒吃過外面這些地道特色食物的冰兒興奮地擦了擦小嘴忽然問道。
此話一出,眾人頓時沉默了下來。
楊漣頓了一下,說道︰「大概後天。」隨後便繼續吃了起來。
比爾眉頭微皺,眼中忽然一陣波動,握著湯匙的手微微捏緊,一雙眼楮一直看著碗中的湯一言不發。
一旁的柯拉看見哥哥的表情也沉默了下來,眼中浮現一絲異樣。
冰兒哦了一聲便拿起湯碗,所謂飯後一碗湯,保養加健康,這麼好吃的飯菜想必湯也一定很好喝。
「呵呵,沒關系的,你們多呆幾天也行,無名村是個很不錯的地方,很適合休養生息。」摩勒村長模了模花白的胡子笑道。
「多謝了村長,我們有自己的事情,所以不便久留,這兩天就打擾你們了。」楊漣說道。
「是嗎,那好,這兩天你們就好好休息。」摩勒點了點頭,不再挽留。
酒足飯飽之後,大家都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休息。將飯桌收拾好之後,柯拉便走了出來,隨後看見比爾坐在遠處的小溪邊,抬頭看著漫天的星辰。
柯拉輕輕坐下,頓時將比爾從思緒中拉了回來。看著妹妹恬靜的樣子,比爾模了模她的腦袋,說道︰「柯拉,藥都吃了嗎?」
「嗯,看起來挺難吃的,不過一放到嘴里就化了,也不苦,還有股冰涼涼的感覺。」柯拉回答道。
松了口氣,看來北海醫聖不光將藥做了出來,貌似還考慮到了小女孩兒的口味。
「哥哥……」柯拉忽然靠近了些,躺在比爾懷里。
「怎麼了?」比爾將腿盤好,將她的小腦袋擱在腿上。
「我想听听你和楊漣哥哥這些天的經歷。」柯拉看著比爾柔和的臉頰說道。
比爾一愣,隨後微微一笑,抬頭看向閃爍的繁星,緩緩開口︰「我和他……」
星光之下,一對兄妹享受著難得的安寧,一個訴說著驚險曲折的歷程,另一個一雙小手緊捏,認真地听著。
就這樣,一個相隔數十年後才到來的平靜夜晚不知不覺便過去……一直到天邊出現一抹魚肚白,兄妹二人才起步朝家里走去。
這一天,也是楊漣他們休息的最後一天。吃過早餐,冰兒便跟著村里的一群小孩兒跑去玩耍,像個孩子王一樣。而合作者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沒了蹤影。
「老人家,年紀大了就喜歡釣魚麼。」合作者靠著河邊的一棵大樹,一只眼楮微微睜開,看著正在悠閑垂釣的摩勒村長。
「呵呵,有興趣試試嗎,釣魚是一種享受,能帶來最本質的安寧,身心得到放松,仿佛整個世界都只剩下自己和這廣闊的自然。」摩勒沒有回頭,笑著說道。
身形一閃,合作者瞬間沖了過去,一手抓向摩勒,直到即將觸踫到對方脖頸的時候才停下,身上凌厲的氣息籠罩住摩勒的整個身體。
而摩勒卻沒有理會,仍舊自顧自地垂釣,看不出任何異樣。
良久,合作者才將手收回,轉身離開,走的時候淡淡說道︰「好好享受安寧,老人家。」
微微轉過頭,摩勒忽然開口道︰「你掌握的是空間之力嗎,這種能力如果完全爆發出來應該能排進大陸前五……」
腳步一頓,合作者淡淡道︰「大陸人才濟濟,我不過是過江之鯽罷了。」
「呵呵,真是謙虛啊……你覺得比爾怎麼樣。」摩勒笑了笑,忽然轉移了話題。
轉過身,合作者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個深藏不露的老人︰「很出色的刺客,只可惜窩在這里浪費了。」
「其實你心里都清楚了,又何必有此一說。」摩勒模著胡子笑了起來。
合作者也不禁淡笑一聲,身體逐漸沒入了空間之中。
「天仇大陸稀奇古怪的人還是那麼多啊,呵呵呵……」摩勒看著平靜的湖面,微笑地自語道。
楊漣坐在房頂上,看著平靜安寧的村子,任清風拂面,享受這似曾相識的一切。
「楊漣,你真的這麼快就要離開嗎……」這時,比爾不知何時也上了屋頂,坐在他旁邊問道。
「我是個復仇者,不得不完成命中注定的宿願,多停下一天,心中就會多一份留戀,這種東西對我而言只會成為阻礙。」楊漣額前劉海飄動,淡淡說道。
比爾默然,楊漣的仇恨他不知道,也不曾過問,但他能明白那種感覺,就像自己知道柯拉中了詛咒之後對上天的仇恨一般。
「是嗎,也許是段長遠又艱難的路呢……」比爾微微低下頭,看著遠處的涓涓細流。
「好好和柯拉生活比爾,這是屬于你們的幸福,也許來的有些遲了,但今後一定會越來越美好的。」楊漣忽然轉過頭,笑著說道。
「楊漣,我……」比爾捏了捏拳頭,抬起頭準備說些什麼。
「不用了比爾,幸福來之不易,覺得對我虧欠的話就照顧好柯拉。」楊漣站了起來,笑道。
「楊漣……」比爾一怔,還想再說,但楊漣已經跳了下去。
無聲的嘆息,比爾躺了下來,一只手微微遮擋眼楮,從指縫間看著灑下的暖暖陽光。
第二天,楊漣和冰兒以及合作者準備離開,村長摩勒帶著整個村子的人都來相送。
抬眼一看,並沒有見到比爾,楊漣微微皺眉,隨後看向柯拉,而柯拉此時也看著自己,不,應該說是緊緊注視著。
「楊漣和兩位,一路保重。」摩勒微笑地說道。
點了點頭,楊漣再次掃了一眼周圍,隨後問道︰「村長,比爾他……」
摩勒模了模花白的胡子,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受不了離別的感傷。」
楊漣輕呼出一口氣,這樣也好,他也不喜歡這種感覺呢。
「柯拉,以後可要听哥哥的話了。」眼光看向柯拉,楊漣笑道。
柯拉一直注視著他,卻始終沒有說話,氣氛有些尷尬。直到摩勒村長輕咳一聲她才反應過來。緩緩走到楊漣身邊,柯拉招了招手,示意他蹲下。
無奈地搖了搖頭,他蹲了下來。柯拉上前一步,雙手再次將他的臉捧住。
「啵!」「啵!」
連續兩聲輕響,柯拉在楊漣兩邊臉各狠狠親了一下,隨後貼附在他耳邊輕聲道︰「謝謝你……以後也是……楊漣哥哥……」
輕聲說完,柯拉便掉頭鑽進了人群,眨眼就不見蹤影。
「柯拉……」楊漣愣然,不知道柯拉為什麼會說這樣的話,什麼是以後……
一邊的冰兒雙手捂著俏臉,已經羞紅一片。
「你的臉皮看來有待磨練啊……」合作者搖了搖頭嘆道。
「就此別過,大家保重了。」楊漣躬身行禮,隨後便轉身行去,身後冰兒和合作者緩步跟上。
看著他們的背影,摩勒村長模了模胡子露出慈祥的笑容。
走在綠草茂盛的山路上,楊漣回想著這一次的經歷,想起和比爾的驚險歷程,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以後他們兄妹應該會更加開心,呵呵。就算要成為惡魔,至少做幾件自己不後悔的事,也算對得起心地善良的母親……
「咦?」
「楊漣……」
這時,冰兒發出一聲輕咦,合作者也出聲將自己從思緒中拉回。
抬眼一看,前方的一個微微凸起的小路丘上,一名身著緊身素衣的蒙面男子正靜靜佇立。頭發用一條短布帶扎起,手臂和小腿都纏上了白色的繃帶,腰間一把長劍輕掛,一雙眼楮正柔和地看著自己。
「比爾……」一臉驚訝地看著一身刺客打扮的比爾,他現在的樣子就跟當初在小酒館交手的時候一樣。
一個閃身來到近前,比爾將面罩取下,靜靜地看著楊漣︰「我等你們很久了。」
「比爾……你……柯拉怎麼辦……」楊漣一下便明白了,沒想到比爾會做出這樣的打算,微微皺眉道。柯拉好不容易得到自由,今後都能夠和哥哥快樂地一起生活了,但比爾卻私自撇下她,心中頓時有些怒氣。
微微一笑,比爾從懷里拿出一封信,隨後遞給了楊漣。
有些詫異地將信封接過後打開,只見上面出現了幾行清秀的小字,再看落款,竟是柯拉。
「我知道他不快樂,因為就要和難得的朋友分別。除了我,他從來沒有朋友,一直孤獨地為我活著。但現在,他找到了,找到了屬于自己的理想,那就是你。就讓他活出自己的樣子,好好追尋屬于自己的天空……當然了,又要麻煩你好好照顧一下了,小子,他少了一根寒毛本小姐跟你沒完……哦,對了,獎勵的話就先掛著。」
將信收起,楊漣心中不禁一笑,柯拉這丫頭……
他忽然明白了,離別的時候柯拉對自己說的那句‘謝謝你……以後也是……’所代表的意思了。
「楊漣,就讓我成為你的劍,我會為你掃除一切阻礙,無論是多麼強大的敵人!」比爾看著楊漣的眼楮,十分認真地說道。
盯著比爾堅決的眼神良久,他才輕輕呼出口氣,隨後緩步向前走去。
「楊漣?」比爾一愣,轉過身道。
「走,比爾……目標——蒙德勒!」楊漣繼續向前走著,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比爾頓時笑容綻放,連忙跟了上去。
「比爾,你妹妹真的不要緊嗎?」冰兒忽然問道。
「嗯,雪域冰蠶已經消除了,而且比預期恢復的更好。而且她已經長大了……這次是真的長大了……」比爾眼光迷離,想起了那晚柯拉對著自己所說的話,他從沒想過,自己的妹妹原來早已看透了自己的心思。
「那安全呢……」冰兒再次皺眉問道。
「這個更不用擔心了……」合作者忽然開口道,眼中露出笑意,「有個了不得的老家伙守護著整個村子呢。」
比爾和冰兒同時一愣,沒明白他說的是誰。
就這樣,一行人向著陽光灑落的地平線而去,新的伙伴以及新的旅程即將展開。
(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