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漣看了眼已經逃掉的盜賊,心中不禁一嘆,隨後立馬轉過頭來。
「奧菲莉亞!你不要听他瞎說!並不是所有人都害怕你的,他們只是不明白你的善良!」楊漣大聲說道。
奧菲莉亞抬起頭,看著楊漣,腦海中一會兒是他的話語,一會兒又是盜賊逃跑的樣子,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該相信什麼,一次次地試著相信,一次次地又被打破,她到底該相信誰……
「你覺得自己還會相信麼,奧菲莉亞?事實擺在眼前,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你自己不覺听膩了嗎。睜開你的眼楮看清楚,你面前的這個骨架是誰的。」米羅看了一眼楊漣,殺機一閃而過,隨後對著奧菲莉亞冷笑道。
輕輕轉過頭,看著面前昂然坐立的骨骸,那凜然的戰意依稀可見,奧菲莉亞甚至能夠想到當時父親決絕的身影。她從小就視父親為英雄,他那寬闊的身形一直被自己所仰望,盡管最後父親離開她獨自和整個大陸作對,但她仍然堅信父親不是那樣的人。
「看見了嗎,你的父親,一個偉大的八階亡靈師,他的下場是什麼樣的?」米羅輕撫著那把插在地上的長刀說道,「就算你們擁有足以震驚整個大陸的實力,卻還不是逃不過他人的利用,最終被世人所唾棄和畏懼,亡靈師的下場都一樣……成為千—古—罪—人。」
一句句話語猶如尖錐般刺入奧菲莉亞的心中,她傻傻地看著父親的骨骸,這就是他們的宿命嗎?即使擁有再強大的力量,也只不過是被他人利用,淪為大陸的惡魔,永遠被世人所恐懼及唾罵……
「認命,這是命運之神的旨意,繼續為遙不可及的信念而執著,最終的結果都是一樣的,就像這句曾經令整個大陸顫抖的骨骸一樣……就讓他徹底埋葬在沒有光明的黑暗深淵之中……」米羅緩緩說道,隨後忽然一掌擊向骨骸。
砰的一聲,一直盤坐的骨骸瞬間離地,飛一般朝後面的斷崖滑去。
「不要!!!」奧菲莉亞驚恐地尖叫一聲,隨後拼命朝骨骸追了過去。
骨骸眨眼間便月兌離斷崖,奧菲莉亞跑到斷崖處伸出手抓去,但僅僅只踫到一根手指,仿佛再次感受到了父親手掌的溫暖。
骨骸毫不停留地朝萬丈深淵墜落,奧菲莉亞呆呆地望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父親的骨骸,望著他一點點離自己遠去,就像當初從自己身邊離開一樣。
終于,再也看不見了,父親的骨骸徹底融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永遠葬入了沒有一絲光明的萬丈深淵之中……
淚水已經慢慢干涸,奧菲莉亞就這樣一直望著深不見底的絕望深淵。走了……父親再次從自己身邊離開了……永遠不會回來了……一個人孤獨地悲哀地在地獄之中沉睡……
良久,她才收回了頭顱,背對著所有人不知道在想什麼。
「混蛋……」楊漣心中怒不可遏,咬牙切齒地怒視著米羅,他現在真想將這個人撕成碎片,但實力的差別太大了。
內心中他不听呼喚著那個惡魔,但卻始終沒有任何回應,自從上次和九頭雷獸一戰之後,他再也無法和這個家伙聯系。
羅莉安眼中閃現淡淡的怒氣,米羅的做法實在有些過分,連她也看不下去,如果不是為了體諒他死去戰友的心情,恐怕她已經上去阻攔了。
「奧菲莉亞!他說的都是一面之詞,你不要被迷惑了!你的命運應該由你自己掌握!」楊漣對著斷崖邊大喊道。
「夠了……謝謝你……」奧菲莉亞忽然站了起來,左半邊臉轉了過來,眼中沒有一絲光彩,空洞無比,對著楊漣淡笑道。
楊漣一怔,本能地感到一些不妥,那種表情……已經失去了任何希望,失去了所有光明。
「這是命運,我只是傻傻地期盼著一廂情願的未來,卻絲毫沒有注意到永不會變的結局,我真的很傻,不是嗎……」奧菲莉亞輕笑著說道,深深的淚痕掛在臉上格外明顯。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楊漣急忙說道。
「我知道你是個好人,從見到你第一眼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不是抱有目的的人。我很開心能見到你,雖然不知道你的名字……真的很開心……」奧菲莉亞微微一笑,那瞬間的笑顏如花開的絢爛。
「這個世界已沒有我的容身之地,這個世界已不再相信我,就讓我跟隨父親一起沉睡在永久的黑暗之中……」奧菲莉亞輕輕說完,隨後雙手逐漸張開。
在場幾人同時一愣,布萊茲?迪恩驚叫道︰「她要跳下去了!」
米羅瞳孔緊縮,他萬萬沒想到這女人會選擇死亡來了結一切,如果那樣的話任務豈不是完蛋了!連忙一個轉身,準備沖過去將她攔住,但還是晚了一步。
奧菲莉亞輕輕往前一倒,整個身體立馬墜了下去,眨眼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奧菲莉亞——」楊漣目眥盡裂,大喊一聲沖了過去。
而此時羅莉安已經沖到了崖邊,伸出一只手抓了過去,但還是沒能抓到已經掉下去的奧菲莉亞。那張決絕的臉頰就那樣在她眼中逐漸遠去,她只能怔怔地看著。
楊漣狂叫著飛奔而來,拼命朝斷崖邊跑去。
「這個賤女人!」米羅心中一堵,咬牙狠狠罵道,隨後大喝道︰「布萊茲,殺了這個人!」
布萊茲早已按耐不住,剎那間沖向奔來的楊漣。光刃瞬間出現在手中,一把揮了過去。
楊漣看也沒看他,一只手一下將看來的光刃握住,鮮血頓時齊飛,但手卻沒有被砍斷。
布萊茲一驚︰「怎麼會?!」
「給我閃開!!」楊漣鮮血布滿的手一甩,將布萊茲連人帶刃一齊甩開,腳步根本未停,直直沖向崖邊。
布萊茲站穩,頓時有些惱怒,甩手一記光刃飛出,劃向跑過去的楊漣。
「噗!」光刃一下砍在後背,丹陽連沒有絲毫遲疑,仍然堅決地跑了過去,就像這一擊沒有砍在人身上一樣。
羅莉安迅速將頭扭過來,有些惋惜道︰「她已經掉下去了,你不要再看了……」
看著楊漣渾身的血跡,她有些不忍道,但下一刻,她立馬驚呆了。
只見楊漣飛速而來,一把將她推開︰「滾開!!」,之後縱身便跳了下去。
羅莉安猛然轉身,看向飛躍而下的楊漣,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這個人竟然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真的是毫不猶豫……
「瘋了!全都瘋了!都去死!」米羅同樣怔然,隨後憤怒地吼道。事情會變成這樣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料,該抓住的人沒有讓他抓住,該殺掉的人也沒有讓他殺掉,就像他自己在演獨角戲一般。
寒冷的陰風陣陣襲來,將楊漣的發絲齊齊向後吹去,背上的血液也飛灑而去。無盡的黑暗在眼中出現,根本看不到一點奧菲利亞的影子。
「啊啊啊啊!!!」楊漣牙齒緊咬,渾身的黑暗之力瘋狂地涌出,全部向身後急速涌去,借著這股力量的推動,楊漣猶如身背一顆巨石,下落的速度剎那間加快。
黑暗……無邊無際的黑暗……沒有光明,沒有溫暖……好寒冷……這就是地獄的深處嗎……
不過,再也沒有了可笑的執著……再也不用怕別人看見自己的丑陋了……再也不用怕被利用了……再也不用承受命運的折磨了……
終于可以和父親在一起了……終于可以團聚了……哪怕是無盡的深淵也好……終于可以放下心懷享受永遠的寧靜了……
父親……我來了……
「奧菲莉亞!!!」
忽然,一聲爆喝十分困難地逆著風傳來,但卻真真切切地傳入了她的耳中。她沒有睜眼,不可能有人在這里喊她,一定是听錯了,不會有人的……
「奧菲莉亞!!!」
再次,更加清晰的聲音在耳旁炸響,這一次無比真切,絕不會有假!!
奧菲莉亞一下睜開眼楮,看向上方……
只見一個滿臉血跡的青年大聲呼喊著她,正飛速落了下來,一只手拼命朝她伸著,一雙眼楮緊緊注視著她……
「是你?!」奧菲莉亞身心齊震,難以置信地看著越來越近的楊漣。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跳下來!!」奧菲莉亞忽然大聲叫道,聲音由于順風所以十分響亮。
楊漣再次加大了黑暗之力的逸出,瞬間便墜落到奧菲利亞的眼前。
一把將她的身體抱住,楊漣雙手緊緊地將她抱在懷里,感覺自己的力氣已經快要用盡了,但他不會放手。
「為什麼……」奧菲莉亞感受著剎那間涌入全身的溫暖,喃喃道。
呼吸逐漸起伏,楊漣猛然怒吼道︰「你這個傻女人!!!」聲音無比憤怒,在奧菲莉亞的耳邊轟響。
奧菲莉亞怔怔出神,被這一聲飽含憤怒的聲音給震住,她很真切地感受到,在這一聲怒吼中,那不言而喻的溫暖……
「你不是一個人……就算失去父親你也不是一個人……誰也不能決定你的命運……」楊漣顫聲道。
雙手將奧菲莉亞的後背緊緊抓住,楊漣由于使用了太多的黑暗之力有些疲勞,但還是用剩下的全部力氣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哪怕世界都不相信你……但我相信!!!」
但我相信……
但我相信……
但我相信……
蘊含著體內最後能量的一吼不斷回蕩在黑暗而幽靜的深淵之中……
(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