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雙手從腦袋上拿開,隨後緊緊扣住地面,扣得鮮血直流。渾身的疼痛撞擊著神經,腦中撕裂般的感覺一點也沒消停過。
淚水不斷滴下,一個冷酷至極的男人在精神即將崩潰的時刻終于再也無法忍受內心的折磨。
「為什麼要生下我……為什麼你們要相愛……為什麼!!」林恩淚如泉涌,對著地面咆哮道。
「為什麼所有人都痛恨我……為什麼要痛恨無辜的我!」
「就因為我是個雜種……就因為……我是遭天譴的……」
「為什麼要給我這樣的血脈……為什麼要將一切責任都強加給我……」
一次次的傷痛,一次次精神的折磨,看似早已麻木,不再將世間任何事物放在眼中,只想在此安度殘生。可命運始終在捉弄他,就算他放棄一切隱居山林,這詛咒的血脈還是不肯放過他,每日忍受越積越多的魔法元素,為了緩解自己最終爆發的時間,一次次將雷之力轟向天空,造成雷電異象。
林恩不知道自己的父母為什麼寧願遭天下人唾棄也要堅持在一起,明明一個是人類,一個卻是狐族,為什麼放著站在大陸頂端的道路不走,偏要在追殺中度日,最後雙雙慘死。
而他呢,不過是這兩個人誕生的極其可笑的藝術品,不得不承受無法推卸的一切,嘲笑,侮辱,唾罵,詛咒,折磨……為什麼他要承受?為什麼一切都不知道的他就要背負這種詛咒?為什麼?
「我到底有什麼錯……命運為什麼要懲罰我……」林恩十根手指狠狠嵌入地面,不再理會那些折騰自己的巨大能量,哭聲斷斷續續。
手臂一直對著眼前的林恩,楊漣站立良久都還未痛下殺手。
被命運玩弄嗎……像他一樣……這個世界被命運玩弄的人還真是多啊……
金色的左眼一直看著跪伏在地上的林恩,看著他不斷顫抖的身體,听著他壓抑許久的哭聲。
牙齒緊緊咬在一起,楊漣的手臂輕輕抖動著,黑色的火焰在手掌上不停環繞……這個世界上的可憐人很多,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每天都在上演,他沒必要為了一個精神即將崩潰的人而斷送自己痛快淋灕復仇的機會,這個人要成為他的戰斗傀儡,必須成為他的工具!
眼神剎那間變得狠戾一些,楊漣手掌上的火焰再次劇烈燃燒起來……林恩,你是個悲慘的人,但這些都是你的人生,我也有必須完成的宿願,所以……把你的力量都給我……你就安心去死……
「我想活著……」忽然,林恩哽咽道,聲音很輕微,卻傳入了楊漣的耳中。
「我想好好活著!我也想和別人一樣……好好活著……可惡……」哽咽之聲不斷,這一次聲音更加清晰,簡單的一句話卻透露著內心最深處一直未曾消失的期待……
答應我……好好活著……
好好活著……
熟悉的一句話霎那間在楊漣腦海中響起,那個被命運捉弄而死的女子在臨終前要自己做出的承諾……好好活著……
牙齒越咬越緊,內心霎時間掙扎起來,楊漣渾身都顫抖著,黑色的火焰不停地左搖右擺,手臂正對著林恩的頭顱,遲遲沒有動手。
殺了他!殺了他就可以擁有毀滅羅薩斯卡的力量!殺了他!殺了他!!心中的聲音不停呼喊著……驅使著……
終于……再也忍受不住了……
「呀啊——」
「轟——」
一聲巨大的爆炸響起,楊漣一把轟擊在地面上,隨後黑暗之力形成的火焰凝成一條巨大的魔龍,在兩人周身環繞起來,瞬間將所有的雷電之力驅逐,就連龐大的魔法元素也被隔絕開來。
在黑暗之力的保護之下,林恩不斷受到魔法元素灌輸的身體一下輕松許多,痛苦像流水般消去大半。但這並非徹底拯救了他,只是靠著強大的黑暗之力得到暫時的隔離。
意識稍稍清醒一點,但腦中還是疼痛不止。微微抬起頭,半邊的劉海遮住了一只眼楮,而另一只深紅色的灼眼仍舊掛著深深的淚痕。
怔怔地看著出現在眼前的黑衣男子,林恩不知道為什麼他會在這里。
「呼……呼……」胸口緩緩起伏著,掙扎不斷最終還是沒有痛下殺手。楊漣的心中現在充滿了自嘲,充滿了……怒火。
「你想好好活著對嗎……」楊漣咬牙切齒地說道,金色的左眼陰冷地盯著林恩。
被這種眼神鎖定,林恩有種被看透一切的感覺,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
「呵呵呵呵……」忽然,楊漣笑了起來,之後臉頰猛然變冷,「就憑你也想好好活著,也配好好活著……太可笑了!」
身體一顫,林恩忽然怒道︰「你憑什麼嘲笑我!為什麼你能好好活著我就不能!這一切根本不是我的錯!只是命運在捉弄我!!」
越說越激動,他一下忍著疼痛站了起來,現在的他徹底爆發出自己內心長久的壓抑,再也不想遏制了。
一把將林恩的衣服拽住,楊漣滿臉戾氣地盯著他,狠狠道︰「你問我為什麼……因為你不配!命運在折磨你,可也在折磨我!但是你不會反抗!而我會!!!」
狠狠將他摔在地上,楊漣眼色陰沉地說道︰「你听清楚,我救你不是因為我可憐你……而是想看你被命運一點一點折磨著死去……嘿嘿嘿嘿嘿……」
充滿邪意的笑聲夾雜在雷電的 啪聲中,林恩呆呆地看著一臉邪惡的楊漣,心中被堵塞的地方像被什麼東西戳中了一般,出現了微小的裂痕……
反抗……命運……嗎……
一只手忽然撫向左耳,將上面的妖綠色耳墜拽了下來,楊漣抬頭望著雷柱一直延伸向高空的地方,那里就是所有雷之力聚集的所在,毀滅的氣息就是從那里擴散開來的。
看著外面的三人也支撐好一會兒了,再拖下去也不是辦法,況且禁咒若真的將雷城毀滅,他們身處蒙德勒帝國之內,必然會引起四方關注,甚至其他國家也會暗中調查他們,那樣的話,原本制定的復仇計劃就被完全打亂了。
眼下需要做的已經不單是林恩的事了,還必須將即將爆發的禁咒給阻止下來。而能夠阻止禁咒的方法,他目前只能想到這枚耳墜,能夠釋放八階結界的耳墜,剛好也是他最能夠控制的黑暗器皿,雖然一天只能釋放一次,現下正是時候。
心神沉入耳墜之中,瞬間產生共鳴,之後一陣妖綠色的光芒閃現,楊漣立馬睜眼,一把將耳墜朝空中扔去。
之後,耳墜像有生命般,帶著在雷電中極為惹眼的妖綠色光芒飛速朝著高空而去,順著巨大的雷柱直搖而上,從底下看來,就像是一顆翠綠的流星劃向天際。
「那是……」合作者一眼瞧見雷柱中不斷上升的綠色光團,瞬間便猜了出來。心中頓時明白了楊漣的想法,暗自點了點頭。
左眼的金色光芒逐漸璀璨,遙望著飛躍到雷電聚集區的耳墜,就在即將到達雷雲處時,狂猛的雷電像是發現了敵人一般,涌過來一大片,無數電蛇伸長了脖子準備將那不起眼的小小耳墜給擊毀。
「開!」一聲斷喝,楊漣單手擎天,眼楮猛然一張。
頓時,黑色的結界突然以耳墜為中心向四周擴散開來,任何雷電都無法傷及結界分毫,只是十分詭異地穿過,而穿進去的雷電再想出來就做不到了。
不停地擴張著,仿佛沒有止境,不一會兒結界就擴張到雷雲區一大半領域,遠遠看去,天空中似乎有一片急速蔓延的黑色開始吞噬滾滾雷雲一般,勢如破竹。
林恩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切,那可是聚集了足以毀滅整個雷城的禁咒力量,卻生生被這不知名的黑色結界給包裹起來……
「那是什麼?」比爾驚疑不定地看著高空。
奧菲莉亞同樣看著,輕輕皺著眉頭,喃喃自語道︰「結界……」
「不要轉移注意,那是楊漣在控制……一會兒殘余的能量就交由我們三人清理了。」合作者開口說道,他見識過這個黑暗器皿的能力,但畢竟是禁咒,為了以防清除不徹底,善後工作就由他們來完成了。
「楊漣?他怎麼做到的?」比爾和奧菲莉亞同時一驚,有些意外地問道。
「之後再告訴你們。」合作者淡淡道,眼楮一直盯著高空的雷雲處,但領域之力的控制絲毫沒有懈怠。
點了點頭,兩人將注意力轉移回來,耐心控制著各自的領域。
終于,黑色的結界將整個雷雲區徹底包裹住,從外面看來,隱約可見無數恐怖的雷電瘋狂地撞擊著結界,時不時可以看到結界上一圈又一圈的漣漪,但終究沒有被擊破。
見時機成熟,楊漣眼瞳一縮,一只手朝著空中猛然一捏︰「合!」
像是受到感應,八階結界霎時間停止了擴張的勢頭,反而開始急速收縮,洶涌的雷電能量猛然被擠壓,頓時沸騰起來,結界上的漣漪越來越多,有的地方甚至出現了肉眼可見的凹凸狀。
楊漣知道,就算是八階結界,對這種毀滅氣息極濃重的禁咒還是不能徹底控制,所以在承受力到達臨界點之前,他必須盡量將範圍縮小,至少要遠離雷城。
雷城中居民看著從未見過的異象,個個在家里的窗戶口或者門縫里傻傻地注視著,看著被黑色結界包裹的雷雲緩緩朝著遠處而去,心中猶如大石墜地,雖然不知道這異象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感覺恐懼在逐漸減少。
小心地控制著結界,將雷雲擠壓到一定程度後,他又立馬控制結界朝著山脈深處移去,直到感覺和結界的聯系開始松動時,才猛然開口︰「弗恩特!空間之力!」
輕輕一笑,合作者一把將眼前開始消散的雷柱再度打散,使得奧菲莉亞和比爾足以善後,接著就一個閃身浮到空中,雙手對著遠處的結界一伸。
只見那處高空上方忽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空間裂口,漆黑中泛著暗紅,格外深邃。裂口越來越大,到最後終于達到結界的寬度。
雙手一張,合作者力量忽然間爆發,只見遠處包裹著雷雲的結界霎時間就受到了空間裂縫的吸引,逐步朝里飄去。
這是異空間的裂口,是空間亂流,用來將禁咒轉移再合適不過了。
終于,整個被包裹的雷雲連同八階結界一起被吸入了異空間之中,之後合作者雙掌猛然一並,巨大的空間裂縫迅速合上……
原本陰暗的天空忽然間明朗,就像之前的一切根本沒有發生過,給人的反差尤為巨大。
看著恢復如常的天空,那股充斥著毀滅的感覺也緩緩消失,眾人不禁同時呼出口氣。
林恩已經驚呆了,他不敢相信這些人竟然阻止了禁咒的發生,阻止了讓他痛苦又無可奈何的巨大能量,這可是積蓄了數年的魔法元素,就這樣被他們給處理了……此時他才掃視著眼前的幾人,心中只是在想……他們究竟是什麼人……
奧菲利亞和比爾將剩下的殘余能量給消滅,相視一笑,心中同時松了口氣,隨後便看向楊漣。
妖綠色的耳墜在完成任務後也老實地飛了回來,準備再次回到主人的耳朵上。可就在它剛剛飛到主人身邊的時候,一只手忽然將它給抓住並握在手中。
看著手中的妖綠色耳墜,楊漣眼中一片平靜,隨後便慢慢轉過身來,看向早已愣住的林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