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米小小竟然真的決定要去吳端端家當小時工,顯然,所謂的「骨氣」在現實面前不過是一攤水,終究無法經受住日曬風吹。請記住我)︰。
丈夫王小勁因為這段時間情緒極差工作狀態不佳,已收到老板的警告信,這令米小小心里很是不安,對于像他們這樣的家庭結構,是經不起任何變故的,特別是王小勁的工作,說得難听些,這可是一家三口的口糧啊,可是萬萬失不得的。
然而,任何勸解對王小勁又有什麼用呢?他老爸的「風流」已讓他深感丟人,孝順的他腆著臉主動找他老爸談了幾次,可都談崩了。更可氣地是至始至終他老爸都沒有承認自己有錯,只是承諾自己一定會處理好這件事情。于是無計可施的王小勁經過反復思量並且與米小小商量後就給了他老爸一個期限︰三個月。既然保晚節已是不可能,夫妻倆只能都暗暗祈禱他老爸能收心,畢竟家庭的穩定是社會穩定的基礎之一。可他老爸卻在這方面表現出了少有的執著,並未收斂自己的行為,一得空就與他的小情人去公園、電影院約會,令王小勁氣惱不已,無法睡得安穩,白天自然精神欠佳,加上暴躁的情緒,工作受到影響,那是必然的,在以前看來芝麻大點小事,現在他也會將之放大因而來場狂風暴雨,嚇得下屬個個屏聲噤氣,不敢吭聲。
今天,因為客戶對小劉的一個設計方案不太滿意,王小勁為此竟然當著眾人的面嚴厲地批評小劉不了解客戶的心理需求,心浮氣躁,浮華虛榮,氣得小姑娘躲在廁所里偷偷的抹淚。在單位如此,在家里,王小勁也因為孩子的事與米小小常常慪氣,米小小知道個中緣由,于是采取了以柔克剛戰術。顯然,她是懂得夫妻之間的相處之道的。
她明白理解丈夫的苦衷,晚上收拾停當待孩子熟睡後,米小小對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王小勁溫聲安慰道︰「小勁,你別太難過,爸爸說他會處理好就一定會處理好的,三個月不是還沒到嗎?如果三個月後爸爸沒有處理好,那咱們再去找那個小女生談談,模模情況。(請記住這三個月你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好了,否則你把你折磨死,把你身邊的人也折磨死,也解決不了問題。」
「我知道,可是一想起自己的老爸是那種不負責任的人,心里就不是滋味。」
「誰都會這樣,只是你自己要把心態調整好。」
「恩。你自己也要注意,不要跟李燕、高波之類的人走得太近,俗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什麼意思?」米小小睜大眼楮看著王小勁。
「你自己知道。」王小勁翻了個身。
「我知道什麼啊?是什麼樣的人始終就是什麼樣的人,我有自己的做人原則與尺度,不用你擔心。」
「我老爸清白了一輩子,臨到這個歲數了還逃不過一個情字,生活存在變數,沒有永恆的東西。」
「你,」米小小很想踹他一腳,但想想又忍住了。「說白了,你就是擔心我與他們一樣放縱自己是不是?」
「我沒這樣說。」
「你對我不信任?」
「我也沒這樣說。」
「那你是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都沒有,關燈,睡覺。」王小勁不耐煩了,實際上有時夫妻之間就是這樣,明明心里不是那個意思,可是嘴里卻與不依不饒的與對方較著勁。米小小知道,由于公公的出軌,王小勁對人產生了懷疑,正如張愛玲所說,我們可以相信人,但不相信人性,王小勁因為人性的復雜與身邊的人產生了信任危機。這讓米小小心里緊張不安,著實擔心不已。
屋漏偏逢連陰雨,米小小的母親這時卻病了。父親打電話來雖然沒說什麼,但米小小知道,母親定是病得厲害了,否則父親怎麼也不會來電話的,父親定是開不了口,家里境況不好,姐姐姐夫家境也差,哥哥已入贅去了別人家,不用說,他們都拿不出錢來,米小小並不怪他們,只是怪自己沒有本事改善父母的處境,盡到女兒的孝道。「是什麼病呢?」米小小著急地問父親,「是腎和腰椎的問題,沒什麼,就是跟你說一聲。」父親的語氣很平靜。「醫生怎麼說?」「說要動手術。」「哦,我知道了。手術費您不用擔心。」「我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就是跟你說一聲。」父親盡力維持著他做父親的尊嚴。「爸,您別說了。」米小小打斷了父親的話,眼淚一下迸了出來。
放下電話,她開始思考錢的來路,存折上惟有的5000塊錢怎麼也不能動的,王小勁最近的狀態稍不注意就會使他「順利」地進入失業大軍的隊伍,嫁到A城,也沒交幾個朋友,李燕?高波?王菁菁?顯然都不行,各有難處,雖然她相信憑著她們之間的交情,她們一定想著要伸手相助,可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既然如此,她又何苦呢?「羅青青,對,就找羅青青。」她總算想到了她,她知道,羅青青定會相助的,這讓她有些高興,可世事總是難以預料,她是真沒想到羅青青竟然會拒絕她,所以,當羅青青婉轉地說著自己由于買了房子生活艱難,公婆身體不好常入醫院時,她的臉騰地漲紅了,她相信她的話,也明白她的話,她能怪她嗎?家家戶戶過日子都有著不為外人道的艱難,外在的光鮮猶如舞台的背景,僅供演員表演而已。
金錢盡管充滿著銅臭味,可我們不得不承認,它也是好東西,至少它此刻就能為人們證明驗身,比如說友情。大概是感覺到了米小小的失望,也想力證彼此之間不破不滅的情誼,羅青青甚至將一個月的工資3500塊裝在一個信封里遞到了米小小手里,米小小沒有拒絕,她笑著領受了羅青青的一番情誼。
由于焦慮,米小小又瘦了,臉色黯淡,神情憔悴,祖母看在了眼里,「是不是沒吃好?」老人悄聲問她,
「不是。」米小小搖了搖頭,勉強笑著答道。
「不是?那是有心事?」祖母又問。
「沒有,可能是沒睡好。」她不想讓老人擔心,撒著謊。
「你看你,目光躲躲閃閃,你把祖母當傻子,有什麼事,說給女乃女乃听听。」
「真沒什麼事。女乃女乃。」「沒什麼事?這怎麼可能?」老人皺眉自言自語道。老人估量著是小倆口鬧矛盾使然,于是又審問了孫子,王小勁一臉茫然道︰「沒什麼事啊。女乃女乃,你太敏感了吧。」「太敏感?真是太敏感就好了。」老人憂心忡忡地說。一直關愛著孫媳婦的她又開始忙活著要給米小小補身子,老人顛著她的小腳去菜市場買她所需要的「土」食材,熬她的十全大補湯,逼著米小小喝,米小小喝在嘴里,淚滴在了心里。終于有一天,米小小的爸爸打來電話時,恰逢米小小不在家,又正好祖母在家照顧月月,因此祖母自然就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于是,老人狠狠地批評了孫媳婦,並拿出20000塊私房錢,解了米小小的燃眉之急,米小小是哭著接過錢的,她對女乃女乃充滿了無限的感激,趴在她的肩上,哭得稀里嘩啦。並暗暗發誓,要報答老人的一片恩情。
抱著月月坐在樓下草坪旁的石凳上,米小小開始思索著自己的人生,做為女兒,她是不孝的,空有一番孝心,又能怎樣呢?做為母親,她是不稱職的,她沒能給女兒提供一個好的環境。做為妻子,她是不合格的,做著手拿「鞭子」的趕驢人,鞭子就是貧窮,驢子就是王小勁。做為媳婦,她也是不合格的,是家庭的負擔,老人心中的痛。做為孫媳婦,她是羞愧的,成了變相的掠奪者,卻無以回報。每每想到此,痛苦就如螞蟻般撕咬著她的心。她想做合格的主婦,盡主婦的本分,可是,她做到了嗎?沒有,她在顧全著自己的臉面,並不是有一分力盡到一分力。為此她很恨自己。不就是當小時工嗎?給誰當不是當?拿到手里的工錢也能體現祖母照看重孫子的價值,她為什麼要跟自己過不去?干,她一定要干!她就要去吳端端家當小時工。她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