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王菁菁並不想走,因為這里曾有著阿海留下的印記,特別是當她明白了阿海和房東夫婦之間有著某種說不清的關系後……在她的心里,似乎面對他們,自己就與阿海之間總是關聯著,拆割不斷了。即便房東夫婦是如此野蠻凶狠地對待甚至羞辱她。
當然,當李燕使得房東太太摔倒後,她心里真的是感到了無比的暢快,然而短暫的痛快後,她又心生內疚,萬一被摔倒的真是阿海的親娘,她將如何面對他呢?本來她有理由告他們違約,可她卻放棄了,放棄得很坦然,為的是使那顆滿是創痍的心能獲得一絲平衡。因此她去了李燕家,與李燕成了室友,與米小小做了鄰居。
當大家張羅著將她順利的遷移到李燕家里時,米小小不無擔憂地望了她一眼。她考慮到了李燕的生活作風與習慣,在這點上李燕顯然與王菁菁是迥然不同,日久天長,自然在人心的某個角落里慢慢就會滋生出一些如蜘蛛網般的東西,甚至說不定會因為某種化學反應而造成異化現象,只怕到時不是一個「痛」字所能完全體味的。米小小覺得自己有責任保護朋友間的友誼,于是,她將李燕悄悄拉到一邊,鄭重其事地對她說︰「你和菁菁都是我的朋友,菁菁既然搬進來了,畢竟多了一個人,以後你自己無論做什麼都得顧全著別人的感受才好。我的意思,你是懂的。」
李燕的臉騰地漲紅了,畢竟有些東西不一定要非得揭穿才行,她又不是三歲小孩!特別使她心里有些不痛快的是米小小的話語里似乎隱含著教訓的成分,因此她斜眼看了一眼米小小,清了清嗓子,卻並未吭聲。
「我這樣說,你不高興?」米小小感覺到了李燕的情緒。
「不是只有你會對朋友間的友誼負責,我也會的。」李燕磨蹭了半天,吐出了心中的不快。
「呵呵。」米小小笑了,「會就好。」她微笑著道,笑容傻傻的,卻使人有著如沐春風之感。
即便是李燕有些生氣,也不能不為之動容。「好了。不听你羅嗦了。」她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剛剛的尷尬氣氛就這樣化在了無形中。
搬家總是累人而耗時的,因為它總會使人覺得包袱里少了一件什麼東西,心里緊張行動又如打仗般激烈,因此當米小小回到家時,已是下午四點鐘,剛一進家門,她就覺察到氣氛不對,女乃女乃早已經回家了,孩子坐在地板上,王小勁則正對著電腦敲打著鍵盤打游戲,孩子一見到媽媽就哇哇哇地哭了。米小小立即奔過去抱起月月,發現孩子尿了一身,地板也是濕濕的,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怎麼搞的?孩子尿了也不知道。」聲音不大,卻充滿了火藥味。王小勁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嘴里嘟噥了一句︰「你不是專門在家看孩子的嗎?」,這句話顯然刺激了米小小敏感的神經,一下擊中了她的心髒,以致于她的眼淚一下涌了上來。她沒吭聲,深呼了一口氣,然後抱著孩子進了里屋,一進到里屋,眼淚終于掉了下來,孩子手里拿著一只被稱著憤怒的小鳥的玩具,拍打著鳥的頭,鳥兒竟然發出了奇怪的哈哈哈哈笑聲,孩子在這種一拍一叫中樂得格格格地笑了起來。米小小看了月月一眼,擦了一把臉,開始給孩子換衣服,可委屈的淚水還是止不住。
或許是出于內疚,此時王小勁走了進來,他撓了一下自己的頭,想說點什麼緩和一下氣氛,與老婆和解,實際上,他並沒有真想傷她,只是因為女乃女乃又是做飯又是帶孩子累得夠戧,他心疼女乃女乃,自然就責怪她了。「你自己想想,小小,女乃女乃這麼大年紀了,還這麼受累,你忍心嗎?」王小勁放低語氣緩緩道。提到女乃女乃,米小小確實有些內疚。「女乃女乃沒事吧?」她忍了忍,還是開口問道。
「你想,即使有事女乃女乃她會說出來嗎?你做什麼事,女乃女乃都支持你,我也支持你,可你是不是花在外面的時間太多了?即使你不心疼你自己,你也應該心疼一下女乃女乃,都這麼大年紀了,還跟著我們受累。還有,你是不是也應該心疼一下我,每天上班,好不容易到了周末可以休息一下,緩緩被壓抑的神經,而你呢?一到周末就給我分派任務。」王小勁越說越氣,眉頭緊鎖。
「可是,我也需要自己的朋友圈子啊。」畢竟底氣不足,米小小的聲音很小。
「是,你需要朋友圈子,可是你的職責就是當好家庭主婦,主婦你都不稱職,何談其他?」王小勁又開始文縐縐地說話了。
「我不稱職?是,可我不是你的保姆。」米小小辯駁道,由于激動,臉色緋紅。
「誰說你是保姆了?對于我來說,你是在為家庭做貢獻。」王小勁見妻子神色痛苦,以開玩笑的語氣道。不過,他說的是實話。
「我要去上班。」米小小突然大聲喊道,這是她最後的武器。似乎只有上班這個詞語才能表明自己的立場,顯然她是有實力的,只是因為照顧家庭與孩子白白犧牲了。
王小勁一怔,「你去上班干什麼?孩子和家誰照顧?」滿以為這樣說,會令米小小的神經松弛。
「我不管。你自己想辦法。」她一副不管不顧地神態。
王小勁愁苦著臉沒吭聲。他沒料到自己的話竟然令她有如此大的反應。實際上,他的心里也窩著火,這段時間工作上的事已令他很煩了,也是由于工作,令他對一個女子充滿了無盡的內疚。他本想對米小小說,可卻不知怎樣開口,再說,他也怕米小小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說漏了嘴,畢竟,無論如何他都覺得自己有責任保護對方的**。
「我們爭什麼呢?在一起這麼不容易。」良久,他終于蹦出了一句。
「爭什麼?爭的是個理。」米小小沒好氣地道。
「你還有地方講理,我到哪里講理去?」他喃喃著,轉身進了客廳。
她楞住了,過了一會兒,眼淚又禁不住掉了下來。
「告訴你,我要請保姆。」她大聲沖客廳里的丈夫說。
王小勁忍不住笑了。他知道,妻子只是宣泄著內心的孤寂而已。既然要爭個理,就爭吧。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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