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出迎。頭頂的光線被一個高大的身影遮住,她的周身環繞在陰影籠罩的魄力中,低垂著眼簾,盈盈下拜;「臣妾參見皇上。」
「免禮。」他的聲音淡漠,席卷的狂野氣息如一股巨浪,沖擊著她嚴閉的心房。「從現在起,你就是朕的淑妃。」
她的心如鹿撞,羞澀的抬起頭,一雙美麗清澈的大眼楮瞬間迷失在那雙幽深的眸子里。
原來,愛上一個人不過只是瞬間的事,他的眼楮像夜空中的星,點燃著她的世界。這一生,只要生活在他的羽翼下,只要他待她好,她便什麼也不求了。
完顏亶修長的指尖滑過她的衣帶,粉白的輕紗翩然落下,她閉上了眼楮,嬌美的臉頰如兩朵綻放的桃花。
午後的陽光似錦,惜蕊無精打采在花園里,冷風帶著梅花的清香徐徐吹過,卻吹不散沉積在心底的憂慮。
她的行動看似要比從前自由,可畢竟還是被軟禁著,只是比起從前換了一個更大的牢籠罷了。她甚至不能確定這里是不是皇宮,那些侍女的表情也很奇怪,對于她一連串的問題也只是敷衍。世界上還是只有她一個人。
義父和承彥被關在哪里?他們都還好不好?還有媛兒,她本來是無辜的,為什麼,明明是自己應該承擔的,偏要加注在其他人的身上?
「在想什麼?」頭頂的陽光被一個高大的身影遮住,耳邊響起一個磁性的聲音。
完顏亶身著儒裝,高大的身影在陽光下,閑適的氣息,在風中飄逸著另一種桀驁的魄力。
「難道你沒有鏡子嗎,你現在的表情很難看。」他伸出兩根手指輕輕的捏住她的下巴。
「無聊。」惜蕊冷冷的甩開頭,轉身想走,卻不等邁開腳步,就被一只大手按住了肩,身子也被按在了原地。
「你不信?」完顏亶拿起一根樹枝,在雪地上勾勒出了一個女孩的輪廓——兩道粗眉糾結著,眼楮在陽光下眯成一條細線,下面的嘴氣鼓鼓的嘟成一團。
「看清楚了,這就是你現在的樣子。」
「不是,我才沒那麼丑。」她沒好氣的說,嘴角卻還是浮出一絲淺笑。
她烏黑的長發在風中微微浮動,她淺淺的笑顏瞬間淡去,連她自己都不曾察覺,然而,就是這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卻給他的雙眼帶來如同彩虹劃過天空一般的震撼。心中甚至生出這樣一個念頭;他情願傾盡所有,只為呵護她的真心笑顏!
「你到底是誰?」她嚴肅的看著他。
眼中波瀾散去,他看著她依然恍惚的愁容,一字字說道;「我是世上唯一能保護你,給你幸福的人。」
他以為他是誰?她本能的反感這種自以為是邪妄,而此刻卻已經無暇顧及。她是金國皇帝的囚犯,又被囚禁在這里。她看到的最遠的地方,不過是頭頂變幻莫測的天空。她只知道,眼前的人能將她從囚室中帶到這里,在朝中的勢力一定很大。或許,他能幫她救出媛兒。
「你是不是很了解我的事……」她試探著問,「在要離開上京的時候,我和一個叫媛兒的宮女換了身份,你知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她沒死。你想替她求情?」他漫不經心回答,卻讓她如獲至寶。
她的頭低下來,任他修長的手指玩弄著自己的一縷發絲,算是回答了他的追問。
「她犯的是欺君之罪。」他的目光變得危險起來,語氣依然透著玩味,似乎在欣賞著呈現在她妍美的臉頰上的越發不安的神色。
「她只是一個宮女,主謀是我,她不過是听從了我的命令,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她激動地說,努力將所有的責任往自己的身上攬。
「如果我放了她,你怎麼感激我?」唇角噙著邪魅的笑,他的語氣透著無形的迫力。
「我……」她怔了怔,不知所措低下頭,聲音黯了下來;「你不是說過要我做你的奴隸嗎?」
她還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呈現出如此低眉順目的姿態,盡管知道與她的真心順服無關,但心終究還是有些動容。趙媛兒——一個個宮女而已,也是這些人中,他唯一能放過的。
眼中的犀利漸漸散去,明朗的陽光映在里面,化作一團團溫暖的火焰。「看著我!」他命令道。
她只得抬起頭。
「以後要听話,不準做任何傷害自己的事。」沒有了暴戾的顏色,他磁性的聲音與溫熱的氣息相融,明朗的眸子如同子夜上空流瀉的星光。
她被籠罩在他的陰影下,有一瞬的恍惚,甚至感到如此燦爛而又溫暖的顏色勝過了冬日的陽光。彷徨中的她,隱約看到了一絲朦朧的希望。
她不知道他是誰,也不指望他會對她有多好。可是,盡管他嘲笑她,戲弄她,卻也能幫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