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你的眼里是什麼人我不管,我就是喜歡他,他去哪我就去哪,我這一生都不會和他分開。」她提高了聲音,理智在失望的情緒中不斷的碎裂著。
「荒唐!」趙構怒斥道,頓了頓,他的語氣又緩了下來;「蕊兒,忘了他吧,父皇將來會給你選一個強過他百倍的駙馬。」
「忘?」惜蕊輕輕吐出這個字,眼淚奪眶而出,嘴角揚起一抹諷刺的笑,「在你眼里忘記一個人原來可以這麼容易,怪不得做了十幾年皇帝,就把我娘忘得這麼干淨。」
趙構怒極,繞過書案沖到她的面前,揚手向她蒼白的臉,卻在看到她沾滿淚痕的臉的一瞬間,心里升起的那種熟悉又強烈的震痛讓他揚起的手又凝在了空中。
暮柔,是他心中十幾年來泯滅的傷,而再次撕開它的人,居然是他們的女兒。難道這些日子,他為這個女兒做的還不夠嗎?他知道她在金國的生活並不拮據,想都沒想就給她和在汴京時一樣多的月俸,可哪怕是當初在汴京,皇家的公主也不能隨便出宮,更別說還交了一堆民間朋友。然而,他對她過問過嗎?唯一擔心的就是她的安全。她是他和暮柔唯一的孩子,唯一一個可以將現實的殘酷和過去在汴京的那些時光連接起來的人。他恨不得將虧欠了她十幾年的父愛都還給她……可卻還是不能得到她的原諒。
「為什麼不打下去?這是我的榮幸,是那些至今還留在金國的族人享受不到這樣的榮幸。」惜蕊揚起臉,淚水一顆顆落入口中,她的聲音變得更加倔強;「你知道韓大哥是無辜的,卻還是落井下石,說到底,就是想借這次機會除掉韓元帥,最希望秦希死的人是你!」
面對她一連串的指控,趙構的怒火卻無力再燃燒下去。他走回到書案前重新坐下,對門口沉聲喝道;「來人。」
兩個侍衛應聲而入,他無力揮揮手;「送公主回宮。」
「走開!」惜蕊呵斥開走上前正欲拉她的兩個侍衛,指著趙構冷冷的說;「真正殺死秦希的人不是韓大哥,而是你和秦檜。」
說完,她失望的看了他一眼,轉身跑了出去。
而她最後的眼神,卻讓趙構感到一陣徹骨的悲涼。從那雙失望的眼里除了憤怒,沉澱著更深的悲傷,那種與年齡不符的滄桑,充斥著她本該天真無邪的雙眼。
在女兒心里,他不但不是好皇帝,甚至連合格的父親也算不上。
雲軒宮的暖閣里,窗門敞開,外面下著西淅瀝瀝的雨,惜蕊倚在窗前,茫然的目光向遠方延伸著,仿佛要穿過雨的屏障,尋找著天際另一端的彩虹。
自從昨天被衛士送回雲軒宮後,她就被父皇軟禁了起來,沒有了出入的自由,與韓康所有的音訊也被高高的宮牆生生切斷。
「公主……」凝香輕聲喚她,將披風披在她的身上,嘴唇蠕動著想說些什麼,喉嚨中卻已經是一片濕澀。
惜蕊轉過頭,冷風拂過她的眼,打碎了盛在眼里滿滿的淚光,一串串淚水不堪負荷,混著冰冷的雨水,沿著她的臉頰蜿蜒滑下,「我想知道……韓大哥到底怎麼樣了?」剛開口,淚水沁入的聲音,痛苦地顫抖著,「還在大理寺里,還是已經啟程了……我真的好想他。」嶺南……他將要去的地方,真的很遠,她只能在這里看著,哪怕是將無情的歲月望穿,也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