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羅瀾話語中給出了一些暗示,意思是把萊蒙留下來什麼背後隱藏的內幕,這就像投入深海的某個魚餌,目的是為了吊出更大的獵物。
但是希婕絲並不這麼認為,在她心里已經把這名少年列入了危險的名單中,所以萊蒙在接下來的日子里每當從她眼皮子底下走過時,總會受到那冰冷目光的洗禮,那種感覺就像薄而銳利的劍鋒正在大動脈上尋找著合適的突破口,常常會令他的背脊虛虛的寒。
關于他是進入府邸的這段經過不知是誰散播了出去的,或許是薩姆的有意為之,總之現在所有的僕從都用異樣的目光看著他,並且采取了避而遠之的態度。
但是萊蒙並不在乎這些自表面的威脅和孤立,臉上沒有露出任何不愉快,他把真實的心情掩藏在了心底。
過往的經驗告訴他對付這種人往往是來得及防御的和做好準備的,因為他們已經把心里所想得刻在了臉上,就像在動手前先在耳邊敲響了一道警鐘。
讓他真正無法看透是這位領主大人。
對方的臉上總帶著和善的微笑,似乎很容易親近,但當你心情放松下來,自以為已經揣摩到了他的內心時,再重新細細一看,就會現那笑容其實是琢磨不透的,而且那雙深邃眼楮只是不經意的瞥過,仿佛立刻就照出了心底最深沉處地隱秘。
萊蒙曾有好幾次感覺自己就像冬日的新雪暴露在了艷陽的普照之下。逐漸融化直至暴露出那掩蓋起來的隱秘。
于是,原本就小心謹慎的他變得更為內斂了,甚至在他人看來有些拘謹。
他每日的工作就是照料領主大人的起居和飲食,本來這項工作應該有女僕來做,但是顯然領主大人剛剛到了這里沒多久,她們並不了解領主的生活習慣,所以通常是由薩姆代勞的,現在就完全交到了他的手上。對于領主這麼毫無保留地信任他,他一方面是竊喜,另一方面卻是深深地警惕。
他在暗中揣測領主大人的用意。難道是在考驗我麼?還是故意想讓我暴露出自己的目的?
想了想,覺得前一個可能性更大,畢竟大多數人都不敢把一個來歷不明的小子放在身邊如此近的位置上的。可是只過了一會兒,他就推翻了自己的結論,因為他覺得領主大人可能就是那少數人之一。
不論萊蒙在內心深處的變化如何復雜,在領主府邸的生活就如塞達昂地天氣一般一成不變。
十幾日後,他在無意中現了一件不同尋常的事情,那是他有時站在領主的房間外,通常會听不到里面地任何動靜,然而當某些窸窣聲響起後。似乎里面又恢復了生機。于是當某一日他又听不到任何響動的時候,壯著膽子推開了房門,居然吃驚的現領主大人不在房間里。
于是他斷定。在領主大人的房間里應該還隱藏著一間暗室!
那暗室里面究竟有什麼秘密呢?
這勾起了他強烈的好奇心,終于有一次,他在幫領主大人整理領地宗卷的時候,突然感受一陣能讓人恐懼到半夜驚醒的波動,他不禁有些不寒而栗,他不由猜測,暗室里莫不是囚禁著什麼來自深淵地魔獸?
與此相比。他在路過一個似乎常年無人居住的房間時總覺得更為可怕,那里是死寂、平靜、毫無生機,走過的房門的人總會不自覺的將腳步加快,或遠遠地避開。
但偶爾在一個半夜起來方便的時候,他卻現薩姆管家正從那里面走了出來,手中端得是餐盤。
那里面居然是住人的?
他覺得也未免也太不可思議了,于是他把這默默記在了心里。
當領主府里的一切無論是人或物他都自認為掌握得差不多的時候,在一個難道飄雨深夜里,那個人終于出現在了他地床前。
這是一個身穿黑衣。身量高大,把頭臉都裹在斗篷中的人。只露出兩只散著危險和冷光地眼楮。
他先是冷冷打量了室內一圈。然後不無譏嘲地說道︰「看來你地日子過得不錯麼?作為一個奴僕居然還是單人獨間?」
這得得益于萊蒙這個領主貼身僕從的身份,他在床上不安地扭動了一體。嘆了口氣,苦笑道︰「我倒是希望早點離開這個地方,你來試試每天這種害怕被人揭破地提心吊膽的日子。」
黑衣人哼了一聲,道︰「一個月了,我以為你已經忘記了自己的任務了。」
萊蒙低低道︰「怎麼會呢,我永遠不會忘記的。」
「沒忘就好,省的我用皮鞭和木棍來提醒。」這個黑衣人冷冷道︰「說說吧,都有些什麼現?」
「領主的實力看不出來,但是他身邊有個實力不俗的女聖騎士,府邸里還有一名等級不低的女神官和一名看不出底細的德魯」
黑衣人不耐煩地打斷他道︰「不要說這些沒用的,我需要知道的是倫迪特-蘭蒂斯頓的生活規律和飲食習慣,你並不是第一次做這件事,應該無需我多說。」
「是……」萊蒙不敢抗拒,而是老老實實的回答,只是他的答案並不能讓黑衣人滿意,後最後總結性地說了一句,道︰「廢物!」
萊蒙心底頓時沒來由得產生了一絲怨毒,自己已經很努力的去做了,為此他甚至不惜冒著可能殘廢的風險割了自己的一刀,而且還時時刻刻冒著被處死的風險,難道就是為了換來這兩個字的評價麼?
憑什麼?憑什麼我要承擔這樣地職責?難道就因為我沒有修煉過武技。沒有學習過魔法麼?
在以往的配合中,哪一個完美完成的任務不是依靠自己得來的情報?
萊蒙感覺自己越來越不是自己了,而是像舞台劇上的牽線木偶,除了形象之外,台詞和靈魂都是另一個人的,而當下一場戲劇開始時,那又成了另一個人,在這個過程中,他永遠地迷失了自己。
不,我要找回自己!
突然之間。他產生了一個大膽之極的想法,如果黑衣人死在了這里那會怎麼樣?是否代表這一切都會結束了?這個念頭才一涌起,就無法遏制的在心靈里蔓延了。
這幾天的接觸下來,他越來越覺得這位領主不是一個普通人,冥冥中有個聲音仿佛在告訴他,如果兩個人展開較量,那麼失敗的一定會是站在面前地這個人!
如果黑衣人真的死了……
萊蒙不禁打了個冷戰,但是隨即他瑟縮了一下手腳,表示這是因為寒冷造成的。
「難道你在這一個月里的成果就是這些麼?」黑衣人在室內踱了幾步,口氣極為不善。
「我……我想起來可能還有一個……」萊蒙眼神閃爍了一下。但是很隱秘,黑衣人沒有覺。
「那就快說!」黑衣人惡狠狠地說道。
「領主房間里可能有間密室……」萊蒙一邊壓低聲音說著,一邊在觀察對方的反應。
「什麼?蠢貨。這個消息你為什麼不早說!」黑衣人低低吼道。
「我,我以為不是什麼重要的消息……」萊蒙嚇得退了兩步。
「什麼不重要?」黑衣人鄙夷道︰「有些貴族晚上會安排替身睡在房間里,而自己則睡到暗室中,這是個很關鍵的消息。」他頓了頓,冷冷掃視了萊蒙一眼,道︰「廢物!差點被你漏過!」
萊蒙不敢出言抗辯,他垂頭不語。他其實在暗暗道︰「去吧,去找那頭藏在暗室里的深淵魔獸吧……」
「你是不是心里覺得很不服氣?」黑衣人陰陰笑了一聲。
「不,不……」萊蒙急忙辯解。
「萊蒙,記住,我是你哥哥,永遠都是!所以我說什麼你就必須做什麼!」黑衣人的語氣就如在俯視一個奴隸,或是一個路邊的乞討。
又是這句話!過多地重復已經讓萊蒙听得厭惡了,如果他需要嘔吐,相信只要在心里默念這句話就可以了。
他垂下頭。盡量不讓自己仇恨的情緒暴露出來,道︰「是的。我時刻銘記。並且已經烙在了我地靈魂深處。」
黑衣人訝然看了他一眼,他揶揄道︰「隨著一個名教徒跑了兩天。果然口氣也變得像那麼一回事了,你知道就好。」他伸出一只手不客氣地模上了萊蒙的腦袋,並且胡亂揉動著那一頭漂亮的金,眼里透出嫉妒的神色。
萊蒙拼命忍住將那只手一把撥開的沖動,心里在惡毒的咒罵著這與他流淌這著同樣血液的男子。
「我走了,過幾天行動,如果這次你好好地配合,我會考慮放你幾天假。」黑衣男子顯得那麼趾高氣昂,還拋下了那一丁點肉末似的憐憫。
「真的麼?」萊蒙露出了一臉驚喜,他心里在想,你以為你給了我多大的恩惠了麼?
他對自由的渴望從來沒有想眼前這樣強烈過。
哼,九級下位陰影盜賊,那又怎麼樣?我一定會得到我想要的!他的腦海里浮出了羅瀾那莫測高深的笑意,沒錯,你斗不過這位領主的!
當黑衣人如來時一般消失後,萊蒙突然無比期待著行動地那一刻的來臨。
這種感覺前所未有地強烈!
他望向窗外,外面是厚重地雲層,仿佛一大塊化不開的墨團,淅瀝瀝地雨點擊打著窗沿,濕濕的感覺似乎讓這間臥室更為寒冷了。他露出了不符合這個年齡的陰沉冷笑,從心底出了一聲不敢宣諸于口的大吼︰阿多西末-納素!我要你死!